他瞧李蘅左瞧瞧,右瞧瞧,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关切。
“没有,我想吃那个。”
李蘅指了指路边,一个扛着糖葫芦的女子。
赵昱默不作声,走上前买了一根糖葫芦递给她。
李蘅接过来咬了一口,弯起眉眼:“甜。”
赵昱看她笑靥如花,乌浓的眸底也不禁有了点点笑意:“还要不要别的?”
李蘅看别处:“我再看看。”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李蘅手中的糖葫芦啃了一半,忽然皱起眉头站住脚看他,黛眉蹙起:“赵昱,不行了,我肚子疼。”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肚子疼?”赵昱皱眉扶她,左右瞧了瞧:“找在医馆看看。”
“不用。”李蘅抬手轻抚着肚子,皱着眉头道:“我好像要如厕。”
赵昱脸色变了变:“先去客栈。”
他对李蘅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如厕”一事,心中是有些不能接受的。
“你那是什么神情?”李蘅皱起眉头指责他:“人有三急,你懂不懂?”
看赵昱一脸嫌弃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先走。”赵昱扶着她快步往客栈方向去。
子舒先一步去了客栈,等赵昱扶着李蘅进门,他便快步上前带路。
李蘅进了上房,便去了湢室。
赵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好一会儿,李蘅才捂着肚子出来,小脸泛白。
“肚子还疼?”赵昱不禁皱眉。
“我好像吃坏了肚子,肚子一直疼。”李蘅走到他跟前坐下,娇艳生动的人如同霜打过的花儿,有些蔫了,可怜兮兮的。
赵昱思索道:“你用的东西,我都用过,应当不是吃坏了。子舒,你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别去,也不是特别疼。”李蘅揉了揉肚子:“或许睡一觉醒来就好了。诶,你说会不会是那半根糖葫芦?可是我才吃下去,不至于那么快吧?”
她想不明白。
“还是请个大夫看一看。”赵昱不放心。
“不用。”李蘅摆手:“我睡一觉就好。”
她之前也时不时地会腹痛,这些日子按时吃药之后,便很少腹痛了。
但是因为之前习惯了,所以她并不放在心上。
“你先睡。”赵昱朝子舒示意。
子舒欠了欠身子,退了出去。
李蘅躺下,又觉得身上也酸疼,不舒服的动来动去,莫不是要风寒了?
子舒请了大夫来。
那大夫摸了李蘅的脉搏,摸着胡须朝赵昱道:“尊夫人无碍,只是旅途奔波,劳累所致,休息休息便会痊愈。”
他医术并不是多高明,看这对年轻的夫妇不是东丰人,便敷衍了事了,年轻人身子骨康健,不会出什么意外。
赵昱让子舒取了银子给他,将人打发了。
见李蘅已然睡着了,但眉心还轻皱着,可见身上还是不舒服。
他盘算着先让李蘅睡一觉,明日换个大夫来瞧。
李蘅不用晚饭,他也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口,洗漱之后便也上床了。
客栈不比家中,这楼上也没有地笼,虽然放了两个炭盆,上房里却也不是多么的暖和。
赵昱一上床,李蘅便下意识窝过来,蜷在他怀中。
赵昱这才察觉,她睡了好一会儿,脚竟然还是凉的。
他将李蘅的脚勾起,放在自己的腿间捂着,又将人搂得更紧了一些。
是他疏忽了,没先替她暖一暖被窝,以至于她睡了这么久,脚那头还是没有暖意。
李蘅本是嫌冷的,奈何身上不舒服,蜷缩在被子里便睡了过去。
此刻赵昱一来,她近乎本能地贴上去。尤其是腹部贴到赵昱身上时,有暖意传过来,腹部的疼痛最好是缓解了一些。
她嫌窝在他怀中还不够,抽出一条腿,搁在他身上,尽量将腹部贴过去,汲取他身上的暖意。
赵昱自从上次在马车上那一次之后,念了许多清心诀,才忍住没有在马车上再有第二次。
两人已经好几日不曾在一起。
李蘅这样攀上来,他顿时口干舌燥的。尤其是知道她的美好和甜美,他更按捺不住。
不过,李蘅身子不适,他自是能克制住自己,否则又与禽兽何异?
他阖着眸子躺了许久,才要勉强睡过去。黑暗中,李蘅忽然惊坐起身。
“怎了?”赵昱登时惊醒,只当她腹痛难忍,起身抬手轻轻拍了拍她,抚慰道:“我去点蜡烛,让子舒请大夫来。”
“不用请大夫了。”李蘅欲哭无泪:“我……我,我是葵水来了。”
她刚才在睡梦中有了感觉,这才猛然惊醒,身上衣裳应当已经弄脏了。
赵昱怔了一下,起身下去点了蜡烛。
他转身往床边走,无意间瞥见自己身上的牙白中单上是有异物。他定睛一瞧,脸色顿时变了变。
白色的衣衫从腰间往下,叫李蘅染满了斑驳的“梅花”。
“对不起啊。”李蘅探头看他,乌眸闪亮,带着点点无辜:“我不是故意的,你……不然你先去沐浴……”
赵昱素来爱洁,脸色说不上有多难看,心里头只怕嫌弃得要命。
赵昱顿了顿,恢复了寻常之色:“我把炭盆端过去,你先去沐浴。”
他身上都染成了这样,李蘅衣裳肯定湿了。他从不喜旁人触碰,身上染上这样的东西,他本该嫌弃的,可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异样。
也是,夫妻之间最是亲密,本就不该有丝毫嫌弃。
“那你先给我拿衣裳和月事带,在包裹里。”李蘅下了床,低头看。
果然,身上的衣裳脏得不成样子了。
赵昱脸上泛起薄红,转身去包裹里,取了月事带和衣裳递给她。
成亲之前,他是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东西的。成亲之后,和李蘅一起生活,他才知晓原是这般。
李蘅沐浴出来,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在包裹里来回翻找。
赵昱从湢室出来,不由问她:“你找什么?”
“都怪你。”李蘅皱眉叹了口气,埋怨他:“春妍要来,你不让她跟过来。如今就只有我身上这一件月事带,你让我拿什么换?”
她说着又捂着肚子在床上坐下,肚子里还是不舒服。
赵昱怔了怔:“你不记得日子?”
李蘅哼了一声:“拜你所赐,我从前可准时,自从吃了避子汤之后,就没准时过。几个月也不来一回。
我们动身的时候,我身上才来过,原想着还要几个月才会来,谁知道今日便来了。要是春妍在,她会做。你会做吗?”
她看向赵昱。
赵昱一时无言。
往东岳来时,子舒给他出的主意,让他不带春妍,事事亲力亲为照顾李蘅,两人才能和好。
他觉得有道理,便将春妍留下了,谁知道会遇上这番事。
“你先睡,明日清晨去买。”赵昱宽慰她。
“买得又不好。”李蘅嫌弃:“粗制滥造,用着一点都不舒服。而且你知道,那东西都有谁碰过?”
她虽然不像赵昱那样爱洁爱到别人都不能碰她,但她也不是全不讲究好吧?那种贴身用的东西,肯定不能太多人碰过。可集市上买的,谁知道经过多少人的挑选?
“先睡吧。”
赵昱拉过被子。
李蘅叹了口气,重新窝回他怀中,阖上了眸子。有赵昱在,被窝里暖烘烘的,她负重好似没那么痛了,揉了揉肚子好一会儿才睡了过去。
翌日,因为身上不适,她早早便睁了眼。
身旁,赵昱已经不在了。
她不禁坐起身,便看到赵昱背对着她,在桌边坐着,低着头专心致志,也不知在忙什么。她好奇地张望了两眼,看不到,便掀开被子下了床。
“赵昱,你在做什么?”
她骤然出声,赵昱一惊,手里的针险些扎在指尖上,见李蘅看过来,他素来清冷的脸“腾”一下,顿时红透了。
他眼疾手快,抬手便拿过桌上的东西藏在身后。
第78回
“你藏了什么?”李蘅不禁好奇, 错步到他身后看。
赵昱又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身前。
“给我看看嘛。”李蘅揪着他袖子,不许他再往后藏。
赵昱脸红成这样,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实在好奇得不得了。
赵昱僵着不动。
李蘅便去扒他手。
赵昱不松手, 又将手里的东西往下藏了藏。
李蘅却看到了一条细长的白色带子露在外面。
“诶?”
她看这东西不一般, 好像是月事带的带子?
“你在做月事带?”
她脱口问出来, 心中尤觉得神奇, 好像做梦一般。以赵昱古板保守的性子,能做月事带给她用?她怕不是在梦里吧?
赵昱低下头,耳垂红得几乎滴出血来, 声音也低:“你不是说买得不干净吗?”
“给我看看。”李蘅瞧他这模样,不复之前的清冷,反而颇为可爱。
她捉着他衣襟, 笑着坐在了他腿上, 将他手里的月事带拿来看,惊奇道:“你还做了两条?”
“第二条还有一点, 马上好了。”赵昱任由她取了一条去瞧。
她坐在他怀中, 又香又软,他抑制不住心跳起来, 耳朵越发的热。
“那你夜里没睡?”李蘅又问。
赵昱道:“你不是早上要用?”
“嗯。”李蘅笑起来,打量手上的月事带:“这针脚还挺细密,你怎么会做针线?”
她还从来不知道,赵昱会做这种细致的事情。整个大夏,大概也没有几个男子会做针线活吧?
“从前在边关, 自己学的。”赵昱回她。
“那这料子呢?哪来的?”李蘅手中翻看着, 赵昱用的布料是柔软的棉纱布,用来做月事带最好不过。
“夜里让子舒去买的, 我都洗过了,又烘干了。”赵昱扶着她腰:“你先起来,我把剩下的这条做完。”
“我去试试。”李蘅从他怀中起身,对他嫣然一笑:“对了,棉花呢?”
“这里。”
赵昱拿过一旁拆开的袄子。
原本,他是想叫子舒一并买些棉花回来的。但想起李蘅嫌弃,便拆了自己的一件袍子给她用。
李蘅很是满意,取了东西往湢室去,这回算赵昱有眼力见。
她出来,捂着肚子去提炭火盆上的水壶。
“你要做什么?”赵昱瞧见了,不由问她。
“洗啊。”李蘅回头看他,脸颊浮起淡淡的粉,笑道:“不洗回头用什么?你难道还能给我做一堆,换一次扔一次吗?”
她说到这里,意识到赵昱大概是真的不懂。
他这人冷肃得很,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赵昱怔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上前,接过茶壶:“你腹痛便去床上歇着,我来。”
他说罢,提着茶壶便去了。
李蘅怔了半晌,扶着额头上了床,赵昱居然愿意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她总觉得今日的事有些不真实。
不管她如何不信,她来葵水四五日,赵昱便实打实地照顾了她四五日。衣裳什么的都是赵昱洗,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除此之外,赵昱还询问了大夫,日日给她煮红糖枸杞益母汤来吃。
李蘅只窝在床上,要么坐在炭盆边看书,几日下来,气色倒是养得比前几日舟车劳顿时要好一些了。
“赵昱,东岳的国君一直病着,整个东岳,都是皇后在做主。”李蘅趴在床上,手中捧着《东岳风土人情》,抬头看赵昱:“他们那个太子,都已经二十多岁了,难道还不能监国吗?”
赵昱让人给屋子里多加了一盆炭火,整个屋子暖融融的,他坐在床沿处,给李蘅剥着栗子,四周弥漫着甜甜的栗子香。
这几日,赵昱已经陆陆续续将东岳朝堂上的情形同她说了。
东岳国君身染恶疾,每日卧病在床,不能处理朝政。朝中一切事务,都交由皇后一手打理。
东岳的太子并非皇后所出,但一直养在皇后膝下,太子生母早已不在人世。东岳皇后年纪也不小了,照理说,应该扶持太子处理朝政才对。
东岳太子没有生母,皇后扶持太子应该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吧?
当然,东岳这几年没有冒犯大夏疆土,也是因为国君病重的缘故。若非如此,两国边境不会那样太平。
“你记得,我前日和你说的那个女将军吗?”赵昱剥了一颗栗子递给她。
李蘅不伸手,支起身子凑过去,小狗似的将栗肉含进口中。唇瓣无翼尖擦过赵昱的指尖,她抬起潋滟的眸子朝他笑:“甜的。”
赵昱耳朵逐渐红了,转开目光,又取过一颗栗子,继续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