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赵昱是多正直的人呢!赵昱竟然也这样狡诈?装醉骗她?
赵昱眉头拧得更紧,直视她,话说得掷地有声:“和离不可能,除非我死!”
他起初是真醉了,但他这样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即使是醉了也会本能的残留几分理智。
他亲吻李蘅时,特意没有克制自己。
但李蘅咬他时,他确实是彻底清醒了。
“赵昱你!”
“啪!”
李蘅瞧见他唇瓣上两点殷红的牙印,想起方才被他占了好一顿便宜,到最后事情还没办成,不由恼羞成怒,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
巴掌声响亮清脆,李蘅手心生疼。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怔在那里,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将打人的手藏在了身后。
赵昱好比天上明月,又权势滔天,估摸着长这么大都没挨过打,更别说是打脸了。
她怕赵昱一生气,将她胳膊给拧折了。
赵昱被她打得偏过脸去,缓缓转过脸来看她,乌浓狭长眼眸微微泛了红,隽秀的面颊上巴掌印清晰惹眼。
李蘅收起胆怯,抬手指着门口:“你,你走!”
今日之事,本来就是赵昱做得不对,装醉占她便宜,打他一巴掌算是轻的。
她才不怕他!
赵昱默不作声,起身下床往外去了。
李蘅看着他出去了,气呼呼的坐回了床上。
坐了片刻,她捡起地上的笔,脱鞋上了床,将和离书铺在面前,提笔在和离书上凌空试了试写下赵昱的名字。
她回忆赵昱的笔锋,悬空试了一会儿之后,将笔蘸了墨,落在和离书上,才写下两笔,便觉得不像,想改又改不回来了。
她气得也将笔扔在了地上,还嫌不解气,将和离书团成一团,和砚台印泥一起全都扔在了地上。
赵昱真是太气人了!
她抱着被子躺下,闭上眼睛告诉自己睡觉,什么也不想,可情绪消化的哪有那么快?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几回,总觉得身上有赵昱的气味,坐起身来脱了小马褂,还是能闻到赵昱的味道。干脆下床倒了茶漱口。
“姑娘。”春妍从外面进来:“外面桌上的菜,您不吃了?”
她看那些菜,都没怎么动过,估摸着姑娘应当是没吃饱。
“不吃了。”李蘅正漱口呢,含糊的回了她一句。
“那您这么早就睡啊?”春妍问了一句,看到的丢的东西,走过去收拾:“姑娘,这些怎么都扔了?不要了吗?”
“要,你整理一下。”李蘅放下手头的东西,转身走回床边:“我累了,先睡。”
春妍应了一声。
李蘅躺下,静下心来,放空脑袋,这一次很快便睡了过去。
因为睡得早,翌日醒得也很早。
她将账册整理了一下,用了早饭,便打算去酒坊里转一下。
家里就这么一个铺子,她颇为上心,最多隔个两日,便要去看一趟。
她原本以为,沈肆是说着玩的,给了沈肆五十两,说是替沈肆赎身,其实还是沈肆自己赎的身。
她也不曾指望沈肆能长久的给她看着酒坊,一直打算物色新的人选。
但沈肆的表现叫她意外。
沈肆居然将酒坊管理的井井有条,且自己找了个伙计,工钱也公道。每日将铺子里整理的干干净净,账目和银钱也算得清清楚楚,她竟挑不出丝毫错处。
并且,沈肆长得好,这酒坊虽然没开多久,可附近许多女子都爱去她那酒坊打酒,就为了多看看沈肆。
但李蘅总觉得她那酒坊,不是沈肆的长久之计,沈肆总不会久留的。毕竟,她一个月才能出几个银子工钱给沈肆啊?哪里养得住那样出色的人?
不如今日去和沈肆好好谈一谈。
“蘅儿。”
李蘅正要上马车之际,长公主刘雅箐从门口进来了,远远的喊她。
“雅箐。”李蘅不由站住步伐,笑着招呼她:“你来了,今日怎么这么早?”
“我今日特意起了个大早。”刘雅箐笑着走近,看了看一旁的马车:“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酒坊里看看。”李蘅笑着回答她,又问:“这么早来找我有事?”
“有事有事。”刘雅箐拉过她的手,压低声音道:“你先别去酒坊了,那里的事情也不着急。跟我回府,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她说着,笑得神秘兮兮的。
“什么好东西?”李蘅不由好奇。
看刘雅箐的神情,说得不像是什么正经的东西。她们二人毕竟一起厮混惯了,对彼此的一举一动都很熟悉。
刘雅箐拉着她:“先上马车再说。”
李蘅跟着她上了马车,两人笑嘻嘻地挤在一起坐。
“春妍,去长公主府。”
李蘅朝外面吩咐了一句。她看刘雅箐这样,心里痒痒的,很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好东西,把刘雅箐高兴成这样。
“我告诉你。”马车走起来,刘雅箐才开了,拉着她的手,满脸兴奋:“这不是快要中秋了?皇兄上半年许给我的中秋礼,到了!”
“什么?”李蘅被她勾得愈发好奇:“你倒是快说啊!”
“美男子。”刘雅箐双眼亮晶晶的,抬手比了个手势:“八个,大夏各地选上来的。”
李蘅惊了一下,小声道:“那你可要藏好了,免得外面到时候又非议你。”
刘雅箐之前有过一个驸马,当时也是付出了很多的真心。谁知道那驸马只不过是看中了她公主的身份,背地里在外面养了一个,也拜过堂成过亲,两边相瞒着。
但刘雅箐到底是公主,察觉不对之后,很快就将事情查了出来。她是个果决之人,不由分说直接就要了那驸马的命。
其中的详情,李蘅也不是很了解。那时候李蘅身在武安侯府,和刘雅箐没有太多的往来,只听闻了一些经过。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刘雅箐不提,她总不好先提刘雅箐的伤心事,只是知道刘雅箐有这样一个过往。
从那之后,刘雅箐再也没有提过招驸马的事了,每日吃喝玩乐,逍遥自在。
“是秘密进府的。”刘雅箐不以为意:“不过,外面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我又没驸马,还不让我找点乐子了?大姑母在世的时候,养了那么多面首,也没见有人拿她怎么样。”
她才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她呢。
“也是。只要你自己不在意,他们说什么也不重要。”
李蘅很赞同。
她羡慕刘雅箐的洒脱,她是做不到像刘雅箐一样的。
倒也不是有人限制她,是她自己放不开,她不想和不熟悉不了解的人亲近。
再一个,她也要考虑梁国公府的名声,祖母的脸面,还有弟弟。传甲尚未娶妻,她若是太不像话了,以后李传甲到了说亲的年纪,哪个姑娘敢往她家来?
“所以啊,你也要想开一点,管他们说什么呢?今日那八个,我让你先挑,看中了哪一个,就带哪个回家。”
刘雅箐笑着靠在李蘅身上,话说的很是慷慨。
李蘅哼了一声,忍住笑道:“八个你才让我挑一个,未免太小气了吧?”
她说笑的,她一个都不要。
“分你一半好了吧?”刘雅箐坐直了身子。
两个人顿时笑成一团。
到了长公主府,刘雅箐径直将李蘅领进了一个院子。
这院子里,搭着一个练武场,上面的武器架子上,十八般兵器俱全,几个婢女守在门口,瞧见二人连忙行礼。
“长公主殿下,李姑娘。”
刘雅箐俯上的下人,几乎都认识李蘅。
李蘅那日来寻她,问开铺子的事情时,她就吩咐下去了,让家里下人看到李蘅要像看到她一样。
“免礼,把人都叫来。”
刘雅箐吩咐了一句,带着李蘅进了屋子。
屋子里摆设齐全,精致奢华。
“来,坐着。”
刘雅箐邀李蘅,两人脸朝外,并坐在桌边。
屋门处,悬着一层轻纱。
这纱轻透,屋子里光线暗,从屋子里往外看练武场,清清楚楚,遮着也等同于没有遮。
而从外面往里看,就只能看到里面人朦朦胧胧的轮廓了。
刘雅箐自己倒也罢了,主要是李蘅不想叫人瞧见真容。所以,去叫李蘅来的之前,就命人把这里布置好了。
很快,婢女们便送了精致的瓜果点心上来,摆在二人跟前的桌上。
几个男子也在婢女的带领下,到了门口廊下。
八个人一字排开。
“蘅儿,看。”刘雅箐笑着小声招呼李蘅。
李蘅已然看过去了,八个儿郎个个容貌出色,却又各具特色,斯文秀气、温润如玉、身强体壮……不一而足。
确实是精挑细选的,每一个看起来都很顺眼。
“怎么样?有没有合眼缘的?”刘雅箐靠在她耳边小声询问。
李蘅摇了摇头。她也就看个热闹罢了,不可能领人回去的。
沈肆那一次是个意外,她吃酒吃醉了,脑子不清楚才会把人带回去。
“啧。”刘雅箐嫌弃:“你都和离了,怎么还像从前一样?从小到大你都这样,真是没出息。”
李蘅皱起眉头推了她一下:“我不喜欢嘛。”
“好吧好吧。”刘雅箐嘴上是嫌弃她,但其实对她极好,当即便道:“先让他们上练武场,两两相对,练几段来看看。”
“殿下。”旁边伺候的婢女低头,恭敬的禀报道:“这里面有几个儿郎不会武。”
“不会武就肉搏嘛,角抵会不会?”刘雅箐询问。
所谓“角抵”便是两个人赤膊摔跤,看谁能先将谁摔倒。
“这个应当会的。”
那宫女回道。
练武场上很快便热闹起来。
李蘅望着他们你来我往的,眼神始终都落在那些人的腰上。
这里面,好像没有一个人的腰有赵昱的腰生得好。
赵昱的窄腰,劲瘦有力,隔着衣裳都能看出优越的线条,那么大的拔步床,他都能摇起来……
“看中哪一个了?这样入神?”
刘雅箐忽然贴在她耳边笑问。
李蘅一惊,回过神来不由红了脸。青天白日的,她居然坐在这里想起赵昱的腰来,一定是昨天被赵昱气得脑子不清醒了!
刘雅箐笑起来,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还害羞了,脸都红了,到底要哪一个,你说,我这就给你。”
“不用。”李蘅转开目光,又看向外面。
“对了,皇兄还给我搜罗了一册好书,我去拿来给你看。”刘雅箐想起来,笑着起身去后面的纱橱取书去了。
李蘅好奇地回头张望:“是什么?”
不会是什么避火图之类的吧?刘雅箐之前也给她看过那些东西。
她之所以觉得赵昱没情趣,不知道唤动作,也都是从刘雅箐从前给她看得那些册子上面看过来的。
要不然,她在和赵昱成亲之前,又没经过人事,哪里懂得那些。
“喏,这个可是孤本。”
刘雅箐捧了厚厚的一本册子来,朝着婢女抬了抬下巴。
婢女们很懂事的退了出去。
刘雅箐将册子放在了桌上。
“来,看看!”
她抬手拍了拍那封面。
册子封面上是个仕女图,女子手持团扇半遮脸,衣裳露着肩,妩媚诱人。
李蘅看过去,小声念了出来:“《十二宫春锦阵》?”
她看向刘雅箐,没好意思翻开。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书吧。
“看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刘雅箐大大咧咧的翻开了一页。
赤裸裸的场景明明白白摆在眼前,一男一女,在榻上。
李蘅的脸刚才便红了,这会儿更是一红再红,下意识转开了目光。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刘雅箐笑起来:“你都是成过亲的人了,又不是黄花闺女,该懂的都懂。”
李蘅默默听着,也不开口。
说她懂,她也确实不是不懂,毕竟经历过。
但要说有多懂,那是没有的,只能说是半懂不懂。
而赵昱,他是真不懂。
刘雅箐又翻了几页给她看,想起来笑着问:“诶?蘅儿,我问你,赵昱那个不开窍的老古板,他懂这些吗?这一些,你俩有没有试过?”
她好奇地笑看着李蘅。
“别说他。”李蘅被她问的抬不起头来。
这要怎么回答?
“我看你这个样子?”刘雅箐眯着眼睛偏头打量她:“赵昱他该不会不懂吧?嗯?”
“别胡说了。”李蘅不想回答,转移话题,抬手将册子往后翻了翻:“我看看有什么不同的。”
她可不好意思和刘雅箐说,赵昱真的什么也不懂。这是极为私密的事情,她实在难以启齿。
“有,你看这个。”
刘雅箐笑起来,将册子拿起来翻出一页,重新摆在她面前。
李蘅垂眸看过去,这一页画的竟然是室外,在一片竹林里,女子扶着竹竿,脸颊酡红,四周景致如画。
“这是在外面,还有这一页,这是酒楼……你之前没看过吧。”刘雅箐翻了几页讲给她听,得意洋洋:“你之前没有看过吧?”
李蘅摇摇头,莹白的脸沁着一层浓郁的红,笑了笑道:“跟着你又长见识了。”
这东西不能看,乱人心曲,看得心思都荡漾了。
“诶?”刘雅箐坐下来,凑过去问她:“那日那个小倌,你碰了么?我这几次去怎么没有瞧见他?我可是花了三千两,你不会是把他放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