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有些警觉地看了看外面:“他的人是不是跟着你呢?不会知道你到我这里了,等会又来抓你了吧?”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笑起来。
“别笑了别笑了。”李蘅有点难堪地推了她一下:“我已经骂过他了,他被我气走了,不会再管我了。”
“真的假的?”刘雅箐转头看她,又忍不住笑起来:“你不是说要用他吗?在我面前,你就别死要面子了吧?我又不会真笑你。”
她看着李蘅,眼里都是笑意,摆明了不相信李蘅的话,觉得李蘅是死要面子硬撑呢。
“我说的就是真的。”李蘅皱着脸:“你要是不信,你看他会不会来找我。我从未见过他像昨日那样生气过,这回肯定能断干净。”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刘雅箐解释,她和赵昱真的不可能了。她昨日可是将话都说绝了。赵昱也不可能会接受她这样爱玩乐的妻子。
他们两个性子本来就是不合适的,分开最好。
“看你说得像是真的。”刘雅箐打量着她的神色,好奇地问:“那你骂他什么了?能让他生气?你有本事啊你,快学给我听一听。”
在她印象里,赵昱永远是八风不动面无表情的,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能够影响他。
李蘅说赵昱生气,她是有些意外的。
“我也没骂什么……”李蘅乌眸转了转:“就,就说他不可理喻,榆木疙瘩之类的。”
她骂赵昱这些话,赵昱其实并没有怎么生气,是后面她说他在床上也没什么花样,总是“不行”,赵昱才生气的。
这话可不好说给刘雅箐听。
“就这些,也没什么啊,他本来就是这样,你骂得一点都不过分……”刘雅箐将信将疑地看她:“你真的只骂了这些?”
赵昱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气到吧?
“公主殿下,李姑娘。奴婢取了牛乳回来了。”
刘雅箐贴身的婢女彩霞提着一罐子牛乳,从外面进来了。
她放下手里的陶罐,拿过一只粉釉碗,将牛乳往外盛。
“你也吃一盏。”刘雅箐示意李蘅。
李蘅探头看了一眼:“那我要多加点糖。”
“是。”彩霞笑着应了,又朝刘雅箐道:“殿下,奴婢方才从外面进来,瞧见兴国公府的林大少爷被官兵抓起来了,装在囚车里,送往宫里去了。”
“谁?”刘雅箐愣了一下:“你说林抚成?你没瞧错吧?”
李蘅也不由看向彩霞。林抚成被抓起来了?前天不还耀武扬威地要她给他做妾室吗?她还没利用上他呢,怎么这就给抓起来了?
彩霞放下手里装满牛乳的碗,又重新取了一只碗在手中,闻言道:“对,奴婢回来恰好瞧见了,听围观的人都在说,那是兴国公的嫡长子,奴婢特意挤到前面去看了,就是林大少爷。”
林抚成是她家殿下的表哥,她不会看错的。
第58回
“是因为什么缘故?”李蘅不由得问。
林抚成和元宸帝是表兄弟。往日, 元宸帝对兴国公府尚可,林抚成难道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要不然怎会这般兴师动众,全然不顾兴国公的脸面, 在城内还动了囚车直接拉进宫去了?
彩霞摇摇头道:“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不过看那阵仗, 事情好像不小。”
“林抚成平时还算稳重, 什么事我还真想不出来, 不过肯定是闯大祸了。”刘雅箐听得兴致勃勃,猜测了一番,又对李蘅笑道:“回头我去宫里问问看。”
她和林抚成虽然是表兄妹, 但并没有多深的兄妹之情。她并不关心林抚成,只是很好奇林抚成到底做了什么,值得她皇兄这样严阵以待?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宫里?”李蘅捧着牛奶嘬了一小口, 听她说去宫里, 不由扭头看她。
“今天你来了,我自然是陪你, 改天再进宫。咱们等会儿去瓦子玩吧?”刘雅箐笑道:“瓦子那么大的地方, 不怕赵昱追过来,他就算是追来了, 也找不到咱们。”
李蘅笑了一下道:“先不去了,我想跟你进宫去一趟。”
刘雅箐闻言愣了一下:“什么?你想进宫?那里面可没有什么好玩的。”
她以为李蘅是起了玩心,才突然提出要进宫去。
“我不是要去玩。”李蘅放下手中的牛乳碗,正色与她解释道:“我想去面见陛下。”
“你要见我皇兄?”刘雅箐不解:“是有什么事吗?”
李蘅对她并无隐瞒:“你也知道,兴国公和广阳王都对我不怀好意。眼下我和赵昱又断了, 我不可能一直要他的人来保护我。所以, 我想去和陛下说我爹的事情。我爹毕竟是功臣,如果陛下知道他有可能还活着, 是不是很有可能支持我找我爹?”
她最大的希望,就在这里了。
不过,她爹是先帝时候的战神,而不是元宸帝的臣下,不知元宸帝会不会在意她爹的死活。
但梁国公府,除了她就是一老一小,她再不撑着些,这日子要怎么过?
无论能不能成,她必须去试一试。
刘雅箐听她说完,想了片刻道:“我倒是听皇兄曾赞过你爹,是对大夏有功之臣。并且,先帝每年给梁国公府的贴补和赏赐,皇兄都有增加,应当是认可你爹的。”
“嗯。”李蘅点头:“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来求你带我进宫去一趟。”
“我们俩之间说什么求不求的。”刘雅箐道:“不过,你不能这样贸然和我进宫去。我倒是进退自如的,只是皇兄他有时候高兴,有时候不高兴的,万一碰到他不高兴可能会对你不客气。
要不然,你跟我先到宫门口,然后你在那等我,我到里面去帮你看一看。要是他心情好,我和他说一声,到时候我到门口来接你。你看这样行不行?”
她一心向着李蘅,见不得李蘅难过,眼看着李蘅要皱眉头,她立刻就给李蘅出了主意。
“这样也好。”李蘅道:“雅箐,谢谢你。从我离开武安侯府之后,就好像一直在麻烦你,而我却帮不上你任何忙。”
她心里是既感动又愧疚,刘雅箐真的帮了她许多许多,她现在无以为报。
“你要是这么说话就别说话。”刘雅箐佯怒道:“小的时候,我被母妃惩罚,你和我跪在一起受罚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这辈子你都是我异父异母的姐妹。现在你这么见外,我很伤心的。”
她说着,假意捂着胸口,面上露出痛苦状。
李蘅被她逗得笑起来:“好,我不说了。”
“我赶紧吃。”刘雅箐加紧了吃饭的速度。
*
宫门处。
赵昱自宫门处出来,立在那处,等着子舒去牵马来。
“侯爷。”
子舒从拴马处过来,手里牵着两匹马。
赵昱走上前去,接过缰绳。
“属下看到春妍了。”子舒回头看了一眼。
赵昱足下一顿,也朝他所看的方向看了过去。
子舒见状又道:“春妍和侯夫人是寸步不离的,侯夫人会不会就在马车上……但是,春妍又是站在益阳长公主的马车边上……”
他不知赵昱心中所想,不敢贸然劝赵昱去找李蘅。但他又盼着赵昱能主动一些,早点跟侯夫人和好,夫妻之间,儿郎还是要主动一些的,女儿家嘛,好好哄哄就好了。侯夫人是多好的人呐。
赵昱抿了抿唇收回目光,不言不语地跨上了马儿,策马而去。
子舒见状叹了口气,也上马跟了上去。侯爷这是才和夫人吵架没多久,心里的气还没消呢……
不过,侯爷就不好奇侯夫人到宫门口来做什么吗?他都有些好奇了。但赵昱不吩咐他打听的事,他不会胡乱打听的。
他正胡思乱想间,见前面自家主子又策马回头来了。
“侯爷……”子舒愣了一下,下意识出言招呼。
赵昱不理会他,径直策马到了李蘅所在的马车处,勒住了缰绳。
子舒跟了过去,也勒住了马儿,不敢说话。
春妍瞧见赵昱,屈膝行礼:“奴婢见过侯爷。”
她看向马车窗口处,这自然是在提醒李蘅,赵昱来了。
但李蘅在马车内,没有任何动静,好似没听见一般。
“李蘅。”赵昱不理会春妍,望着马车淡淡开口。
李蘅没有回应,四周静悄悄的。
子舒偏头看了看马车,甚至怀疑李蘅是不是在马车里。
“你以为陛下是什么样的人?”赵昱皱眉问。
春妍又看马车上,今日进宫本就是冒险的事,她也很担心姑娘。侯爷来了她好像安心多了。可惜姑娘不理侯爷。
片刻沉默后,李蘅出声了:“不用你管。”
她倚在马车内,等得有些心烦。赵昱很明显猜到她的心思了,知道她面圣想做什么。但赵昱不知道,今日来,她心里是有几分把握的。
她好歹在兴国公府长大,多少知道一些兴国公府的秘辛。至少,她可以离间元宸帝和林树蓬的关系,用以自保。
“你一定要这么冲动?”赵昱皱眉,眸色微沉:“你是能猜透皇帝的心思?还是你觉得凭几句话就能让皇帝对付自己的亲舅父?”
李蘅就是半分也不听话。
李蘅干脆不说话了,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她也没有退路。想不依附别人活下去,她只能往前走。
“该说的我都说了。”赵昱见她油盐不进,语气便冷硬起来:“其他的,你自己斟酌。”
“我便是死了,也同你无关。”李蘅听他这样说话,不免来气。
赵昱脸色铁青,握着缰绳的手骨节苍白,勒转马儿,当即策马而去。
子舒不放心李蘅,但又不能不跟着赵昱走,只能回头看了看那马车,策马追了上去。
清尘院。
子雅守在门口廊柱边,看到赵昱回来,笑着上前招呼:“侯爷。”
他殷勤地推开了门。
“她今日汤药吃了吗?”赵昱瞧见他,顿住了步伐,面无表情地询问。
子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李蘅,便道:“属下还是照着往日的时辰送过去的。但是,今日侯夫人不知为何起了大早就出去了。属下……属下不知道去哪里找侯夫人,就将汤药留在梁国公府,自己回来了……”
他越说声音越低。差事当得不好,他自觉抬不起头来。
唉,侯夫人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的,他送药过去就从来没有迟过。谁知道今日侯夫人竟然起得那么早。
也怪他,总觉得晚去没关系。唉!
“这点差事都当不好,你能干什么?”子舒训斥他。
子雅低下头,不敢吭声。
赵昱皱眉立了片刻,朝子舒道:“送个婢女过去,每天负责给她煎药,晚些时候你亲自送过去。”
“是。”子舒应下。
子雅见赵昱没有生他的气,不由松了口气。
赵昱正要进书房,子舒忽然叫住他:“侯爷,要不然属下还是去侯夫人那里……”
他实在不放心,那可是一国之君啊,性子又古怪,侯夫人怎么应付得来?他其实是想劝赵昱去,但是怕赵昱在气头上,只好迂回着说自己去。
赵昱足下顿住,回头看了他片刻。
子舒只觉得头皮发麻,低着头不敢动。他可都是为了侯爷好啊,侯爷不想放开侯夫人,这种时候不就应该去帮助侯夫人吗?何况侯爷背后默默为侯夫人做了那么多,侯夫人却丝毫不知情,那多可惜?
“去牵马来。”
赵昱淡淡吩咐了一句。
子舒惊讶地抬头看他,愣了一下才道:“是,属下这就去牵马。”
他说罢了转身小跑去了。
*
宫门口。
“蘅儿,下来。”
刘雅箐走到马车前,招呼李蘅。
“怎么说的?”
李蘅挑开帘子询问她。
刘雅箐和春妍一起将她扶下了马车:“随我进去吧。”
“所以,陛下今日心情还不错?”李蘅与她并肩而行,踏进了宫门内。
“算是尚可吧。”刘雅箐挽着她的手臂:“你来得可巧了,兴国公正在宫里,在皇兄面前给林抚成求情呢。”
“林抚成到底犯了什么事?”李蘅一直奇怪此事。
“好像是收受了底下官兵的贿赂,还有将营中的兵器偷偷拿回家,好像还拿得不少。”刘雅箐道:“我稍微打听了一下,说是兴国公府练武场下面那个武器库里,有上百件武器,都是从营中悄悄拿回去的。这要是换个人,今日只怕是当场就砍了。皇兄还算是给我们那舅父面子。”
李蘅闻言,皱眉道:“练舞场下的那个武器库,那里面本来就有,林抚成没有去军营的时候,那下面就有武器。他们从不让我进去。”
所以,那么多的兵器根本就不是林抚成一个人弄回去的,肯定也有林树蓬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