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南漪心里清楚,狗狗需要长时间的陪伴,一天至少出门遛一次,平时她连超市都不喜欢逛,遛狗对她来说绝对算得上剧烈运动。
于是她把这些弊端和顾虑和向野说了,谁知向野丝毫不惧,反倒拍着胸脯说,以后这些事情都由他来负责。
南漪心想,简直是bullshit.
她对那人的心性是再了解不过了,一个生活自理标准约等于“活着就行”的人,怎么可能把活泼好动的狗狗照顾好呢?
可向野仿佛铁了心,他软磨硬泡小半年,也许是他的执着感动了南漪,也许是因为那张伟大又会撒娇的脸,她终于松口同意向野养狗,但前提是他必须保证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对这个生命负责。并且声明,自己不会照顾它的吃喝拉撒。
向野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了。他非但没有被吓退,甚至第二周就带着南漪去接了一只柯基幼崽回家。当问到他为什么选择养柯基时,向野嘿嘿笑着说,“因为不用担心它会跳到床上来。”
南漪顿时替柯基感觉到被冒犯。
他们给柯基起了“Pepper”这个名字,原因是向野认为它是他们生活中锦上添花的调剂。对此说辞南漪表示不信,她不信向野会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同时她也做好了过一阵子向野就会失去新鲜感的准备,而自己将会随时stand by,好接住照顾Pepper的重任。
然而南漪想错了。
向野不但没有失去新鲜感,反而油然而生了一种责任,他开始每天上网搜各种视频搜罗养狗技巧,还带Pepper上了宠物学校。即使最终Pepper因为扰乱课堂秩序,被宠物学校的老师劝退,向野也丝毫没有嫌弃这个调皮的儿子。他像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他们以“爸爸”、“妈妈”自称,仿佛真的当起了“父母”。
潜移默化是最“可怕”的洗脑。南漪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她的态度就从嫌弃排斥转成了“吾家有儿未长成”。她每天陪着向野遛Pepper,在下车之后也会期待见到一大一小迎接自己的身影。她会给Pepper买帅气的小衣服,也会担心它因为腿短在狗公园被别的小朋友欺负。
南漪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越来越习惯这只小动物的存在,她本以为向野离开之后,她会和Pepper相依为命的。后来当那人要求把它送回国之后,南漪t才恍然醒来——
她忘了,一直以来Pepper都不是她的小狗。
“喵——”
南漪回神,转脸就看到蹭到她枕边的小贝,她笑笑,嗓子有些哑,“怎么了?” 她把小贝捞过来,揉了揉她的耳朵,“今天你表现很差,我不喜欢你了。”
“喵——”
小贝读不懂姐姐的内心,只会瞪着绿色玻璃球一样的眼睛看她,盯了一会突然侧身倒下,在南漪旁边扭来扭去求摸摸。
没办法,只能继续宠着。南漪不得不感慨,会撒娇的小猫最好命。
她一边哄小贝睡觉,一边拿起手机打开“Tell Me”,发送了第五十一个问题。
【问题51:我家的猫猫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我前男友呢?今天他第一次来家里而已。】
她点击发送,想了一会觉得这个问法有点奇怪,刚想重新编辑,再刷新已经收到了几个网友回复。
【网友1:请po主展开说说。】
【网友2:前男友去你家啦?还发生了什么想知道,蹲蹲后续!】
【网友3:蹲蹲后续+1】
【网友4: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加油!】
【网友5: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回来了……】
【网友5:多年未见,他仍旧是记忆中的样子……】
……
南漪一阵阵头疼。这帖子怎么就变成八卦分享贴了?而且网友竟然还在下面故事接龙起来了,总感觉下一秒就会有人直接用一句话扩写一篇故事。
平时她发生活贴的时候只有零星几个热心网友回复,而“前男友”这三个字仿佛自带流量密码,只要她的问题有关前男友,评论区都很热闹。八卦是人类的天性,这句话真是没错。
见画风逐渐跑偏,南漪不敢再看下去,干脆直接登出了app。她睡前思来想去,实在怕自己成为某个网友的故事里的女主,于是重新登录账号删了这篇帖子才肯睡去。
张弛到的时候向野正躲在一个转角。
他鬼鬼祟祟的,在墙角探着头,一个劲儿往街对面瞄,看到张弛的车开过来连忙张牙舞爪比手势,车停好之后,他便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蹿到车里。
车门关上,张弛狐疑地看着他,一本正经“你是不是偷别人内衣了?”
“快开车!” 向野整个人靠在副驾驶上,手忙脚乱系安全带。
形势看起来非常严峻!张弛“嗡”地一脚油门踩出去,跟着紧张起来,“不是吧,兄弟,你真犯事了?别吓我啊!”
“你也不用这么快吧!” 向野抓紧安全带,解释说,“不是躲别人,我是怕被南漪看见。”
对哦,刚刚隔壁街好像就是南漪的家。
张弛这才松了松油门,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说:“所以你去偷南漪内衣了?这么变态啊!”
“你是不是有病?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向野简直无语。
他烦躁地胡乱说明情况,没想到张弛居然听懂了,他恍然大悟,“所以你当时发微信让我接一下电话,但是别说话是这个意思啊!”
“昂。” 向野心想,其实自己也没做什么坏事嘛,这只是他想和南漪贴贴的下策而已,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张弛盯着向野看了两秒,接着嘴角一歪,露出《回家的诱惑》里洪世贤的表情,“你好骚啊——”
向野指了指前方,“你别骚了,绿灯亮了,快走。”
“所以你刚刚是去南姐家了?”
“嗯。”
“这两个多小时都在?”
“嗯。”
“牛逼牛逼!那什么时候把儿媳妇正式领进家门?”
“好好开你的车。” 他现下脑袋里装着事情,根本不想搭理张弛,任他在旁边自娱自乐玩伦理艮。冥思苦想了一路,向野终于在快到家的时候拍了一下大腿,“我想到了!”
“你想到什么了?”
“我想到住进南漪家的办法了!”
张弛罕见地沉默两秒,然后又露出了经典表情包,“你好骚啊——”
向野这回乐了,也歪着嘴角一笑,“一般一般。”
第18章 .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说服不了一个有主意的傻子
“南姐!向野脚断了!你快来医院!”
挂了电话,南漪连店都来不及收便匆匆离开。她叫了一个uber,等了三分钟车到了,来的是辆SUV,南漪抬腿上车的时候被绊了一下,整个人扑倒座椅上很是狼狈。
司机问她有没有事,她随意揉了两下磕到生疼的小腿,摇摇头。
这会是下午四点钟,正赶上第一拨下班小高峰,南漪让司机开快一点,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发颤。不得不承认,刚刚在接到张弛电话的时候,她整个人像被瞬间灌满浆糊,脑袋一片空白,喉咙也仿佛被黏住,根本说不出话。
张弛说,向野打球的时候被人垫脚,摔倒后脚踝当下就肿起来,一步路都走不了,一起打球的人把他好不容易搬到医院,现在他们正在急诊排队。
南漪不明白,打个球而已,那人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而且什么叫“脚断了”?这是张弛的夸张说法,还是向野的旧伤复发了?
想到后者,南漪心里更加忐忑。记得在大学时候,向野有一次打球崴了脚,那次形势也很严重。可这人却坚持不去医院,非要在家自己当医生。他前前后后折腾了两周,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差不多快两个月才算是彻底恢复。
南漪这种事情一向是拗不过他,后来便越来越少地去浪费口舌。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说服不了一个有主意的傻子。
没错,他就是傻子,聪明人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看吧,他从国内回来才一个多星期就进了急诊,可真是有本事。
上次向野受伤的时候,南漪在网上搜过相关科普建议,网页上所有专家都三令五申,骨头出了问题一定要养好,最好要打石膏,不然相同的位置很有可能旧伤复发。所以,综合考虑几年前的专家建议,她对于张弛电话里的话已然信了七分。
越想越心烦,南漪胸口不断起伏,尽可能平稳自己的呼吸来挨过漫长的交通堵塞。
也不知道向野现在情况有多严重,张弛不是说他脚“断”了吗?断了为什么还需要在医院急诊排队?难道不应该立刻给他处理伤势吗?澳洲的医院到底是什么情况,多少年过去了还是毫无长进吗?
回忆往事总会顺便翻出许多心有余悸,她突然想起当时大学同专业的一个中国女生。
那个女生在学校某教学楼上厕所时,非要用墙壁上明令禁止的姿势——整个人蹲在马桶圈上。
也许是对于自己体重的自信,她一直以来都同等对待公共场合的所有马桶,直到有一天学校的马桶被她蹲碎了——而且是粉碎。
马桶坏了的当下,她第一反应是连忙逃离现场。她慌乱提起裤子就往外跑,边跑边给自己的男朋友打电话,跑着跑着屁股传来疼痛,用手一摸,这才发现自己裤子已经渗血了。于是男朋友赶忙背着她往医院跑,谁知道到了之后发现急诊需要排队。
南漪当时对这个故事的走向不解,她问女生,为什么屁股都流血了还要排队?
那个女生说,因为排在她前面的是断腿、断胳膊的患者,相比之下,她屁股流点血确实属于小伤了。
见女生本人在讲起这件事时笑容灿烂,南漪当时也没太放在心上。直到这一刻她眼前浮现出向野正单腿站在急诊室门口的画面,终于共情到那个女生的处境。于是不免思忖,现在正排在向野前面的到底是情况多严重的病患?想到这里,她倒宁愿张弛是在电话里夸张描述了。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像一根带有倒刺的藤蔓,顺着南漪的血液生长。它蔓延到头顶,调出脑海中曾经被这个味道支配的回忆。
南漪从没想过,她和向野分手之后自己还会面对相同的场景。在他们在一起的四年里,她可没少来这个地方。不过,她也希望这是她人生中的最后一次。
下车之后南漪轻车熟路找到医院急诊区,绕了一圈,哪里都不见向野的身影,她给张弛回拨过去电话,那头很快接起来了,说他们已经看完医生,正在拐角的走廊长椅上等她。南漪没挂电话直接走过去,果然看到脸色发白的向野。
“向野,你怎么样了?”
“哎哟南姐你可算来了!” 张弛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南漪坐过去,盯着他的脚看了几秒钟,接着蹙眉,“这么严重吗?” 居然都打石膏了?
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让那人看个GP都费劲,上次脚肿成馒头也坚持自己医治,这次怎么会这么听话配合?
见南漪担心成这样,向野扯出一个十分牵强的笑容,“你别担心啊,小伤,医生说没多大问题。”
“没多大问题还打石膏?”
“真的没多大问题,他说可以不打的t,是我要求打的。” 向野骄傲地说,“这样不是比较安全嘛,不然万一我这几天走路哪个不注意更严重了怎么办?你说是吧。”
南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可能是从“神农向野”嘴里说出来的话。
可是仔细一品,逻辑好像有点奇怪……
“打不打石膏怎么能你说了算,医生到底是怎么说的啊?” 南漪有些着急。
她想,打石膏不是小事,总不可能是向野为了耍什么小心机愣是把健全的脚缠裹成粽子,就算他愿意,医生也不会同意的。可整个事情的处理方式又不像向野的行事风格,所以眼下的状况真的让人捉摸不透。
看出南漪眼神中的迟疑,向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解释:“医生看了说问题不大,可以买护腕绑上好好养着,我说这只脚我曾经受过伤,有点担心不好好保护会旧伤复发,医生说那也可以打石膏,it’s all up to you,然后我就同意了。”
南漪愣住了,被这样一解释她居然找不出一点逻辑漏洞。
澳洲的医生确实是这么随意,再加上向野右脚确实有旧伤,所以他的担心也正常。只是唯一值得惊讶的是,没想到有一天这个人也会有在意自己身体的时候。
在明了当下状况之后,南漪终于松了口气。她和张弛一起把向野扶到车上,两人边走边商量着去哪里给他搞一副拐杖。
“南姐,你今天没上班吗?” 张弛上车之后随意聊天。
“上了,接到你电话就过来了。” 南漪没抬头,正在网上找地方买副拐杖,她翻了两下,侧脸问向野,“医生说你的石膏需要打多久?”
“呃……一般来说,一个月?不过我这个不算严重,可能半个月就行了。” 向野看到屏幕页面,拦着她,“不用买拐杖啊,就两个星期买了也是浪费。”
南漪看着他笨重的石膏,已经担心起来,“可是你总不能一直单脚跳吧。”
“没事,这两个星期我就在酒店不出门,一日三餐叫外卖,反正下楼拿个外卖没几步路,跳两下没事的。” 向野云淡风轻地描述了自己接下来的凄惨生活。
南漪听完心里“咯噔”一下。怎么真要去住酒店了?难道张弛爸妈真的要来了?
“张弛,你爸妈……”
“我爸妈已经到悉尼了,但我说让向野继续在我家住,我妈平时没事还可以照顾照顾他,还能给他熬个骨头汤什么的,可他说什么都不愿意,死活要搬出去。” 张弛看上去很苦恼,他蹙眉思索了一会,突然眼前一亮,“南姐,要不然让向野住你那去吧!”
南漪梗住了。
此时她顾不上查证张弛口中事件的真伪,满脑子都被“向野住你那去吧”这句话的回声充斥。
“没事,你不方便就算了。” 见人没有立刻回应,向野本人说话了,他扯了扯嘴角,接着发出“嘶”的声音,仿佛是方才面部的举动扯到了他脚部的伤口。
“你还好吗?别乱动啊。” 即使读过兵法,南漪还是紧张了。
向野摆摆手,“没事没事,小伤而已。” 说完认真看着南漪,“你别为难,我一个人住酒店真的可以,不然住你家太影响你生活了。”
“南姐,你看看!你看看我兄弟的觉悟!是不是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张弛拍了拍方向盘,这个动作十分危险,“你看他都这么可怜了,就收留收留他吧!他虽然不会做家务,但是他好养活啊!他虽然行动不方便,但是他可以在你下班累了之后陪你聊天啊!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你快闭上嘴好好开车吧。” 向野听完这句话,本来就不太红润的脸色雪上加霜,他瞪大眼睛试图和后视镜里的那双眼睛有什么互动,然而司机看着前方道路太专注,并且认真地闭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