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交织着痛苦,她狠狠地咬在了男人的肩头,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嘴中很快就传来腥甜的味道。
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衬衫。
贺栩停了下来。
但不是因为痛。
他撑起身子看着她,轻轻帮她拭去嘴角的血迹,声音沙哑:“解气吗?”
温澜还没能平静下来,胸口不断起伏着,在男人的动作开始的时候就无情地别开了脸。
贺栩将她的小脸掰正,“回答我。”
“你能将我怎样,这样做犯法。”
她的话把贺栩逗笑了。
这女人三年没在自己身边,感觉天真了不少。
温澜感觉男人眉宇间的阴鸷散去了不少,有些奇怪,但也顾不上想太多,趁势将他推开,站起来整理自己的衣服准备抬步向门外跑去。
“走出这个门,你会后悔。”
男人沉冷的声音从温澜背后传来,她的脚步一顿,转头。
床上的男人还保持着撑肘的姿势看着她,这张脸虽然要承认确实是好看得无可挑剔,除了第一次和这一次看见的时候会害怕,看多了其实也还好。
他丝毫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她便更加不信邪。
凭他是谁,法律摆在那里,想到这渐渐地就不怕了,自然也不惧他说这样威胁的话,听来只觉得可笑。
无视他威胁的话,温澜直接走了出去。
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找阮幼晴,问了路过的很多个人都没有得到回答。
阮幼晴的婚礼变成了一场闹剧,最后在婚礼的后台她看到了也在找她的阮幼晴。
“幼晴,”阮幼晴身上的婚纱已经变得凌乱,头纱也不见了,“对不起…”
阮幼晴的泪水决堤,上前抱住了温澜。
“对不起,都怪我…”
“温澜,”她呜咽着,“我不嫁给他了。”
温澜怔了一下,想开口问她为什么,却欲言又止。
原因可以以后再说,她现在更需要的是安慰。
阮家,阮幼晴坐在自己的房间中哭得已经没有了力气。
温澜也不舒服,从今天看见贺栩的那一刻起,脑子里的嗡鸣声就没有停下来过。
到了晚上,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此刻她只能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她端着纹丝未动的饭下楼。
“还不吃?”
温澜点头。
阮建安叹气,“算了,她从来都犟。”
“对不起叔叔,这件事怪我。”
“不怪你,”阮建安将烟头捻灭,“裴尚是我带的学生,他和贺栩的接触我有所了解,只是没想到我没放在心上的事反而害了你和她。”
温澜疑惑地看着他,“他和谁认识?”
阮建安看了她一眼,才想起来她现在不记得贺栩是谁了。
“没谁,你也早点休息,今晚幼晴…”
“叔叔,”温澜将饭放到旁边的架子上,“我知道贺栩,您不用刻意避开。”
阮建安愣了一下,温澜已经走到他身边。
“他三番两次地来骚扰我,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您既然知道他,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原因。”
阮建安笑,“我不清楚,但有一点我有必要告诉你。”
“幼晴和你的情谊我很尊重,但作为她的父亲,我并不希望她因为你受到伤害,所以有时候对于贺栩你还是要想清楚。”
在所有人眼中,从前的贺栩就是一个冷面人,在宁城这个圈子里没人敢得罪他,这种威慑甚至已经无关辈分。
贺氏的强大还是次要,最可怕的是他能在一年的时间里让濒死的贺氏起死回生,甚至更胜从前。
这样一个人对谁都冷淡,却只要碰上关于温澜的事情,他就和疯子没什么区别。
阮建安的担忧完全出自一个父亲的视角,他并不想看到温澜和他的纠缠波及自己的女儿。
“既然如此,您和我说清楚,为什么我需要多考虑一些,这样我也明白一点。”
“既然忘了,没必要想起来,”阮建安站起身,“至于其他的,你只需要注意就好。”
他的话让温澜又陷入了思索。
她坐在沙发上,客厅的风贯穿身体,脑中的抽痛被一点一点地放大。
拿起手机,把电话拨给了贺昀。
她知道他一定还没睡。
“澜澜。”他的声音很疲惫。
温澜的鼻尖瞬时酸了,“哥,情况怎么样了?”
“她又跑丢了而已。”
他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温澜立即感受到了不对劲,“然后呢?找到了吗?”
“还没…”
她的心凉了半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现在她也无能为力。
片刻,贺昀安慰的声音又传过来,“别担心,已经有线索了,肯定没事,过两天我去接你。”
“什么线索?”温澜顿了一下,“是不是…和上次一样的车。”
对面沉默。
无疑是证实了她的猜测。
她知道贺昀从来都不忍心骗她,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正是因为这样,她就更害怕了,“哥,你告诉我,上次你为什么没有追查那辆车,那件事为什么不了了之?”
还是沉默,他没有主动回应这个问题。
“是不是因为你根本就知道是谁…”
比起从他那里得到回答,温澜现在更倾向于相信自己的猜测。
第104章 烂摊子
温澜的话音刚落,电话那端就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
“ᴶˢᴳ我先挂了。”
贺昀挂断了电话。
不好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温澜坐在沙发上,头痛欲裂。
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让她感觉到了不对劲,贺栩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忽然出现在脑海中。
她害怕起来。
她在沙发上坐了一整晚,天刚刚有点要亮起来的意思,她就立即睁开了眼睛。
有人敲门,佣人朝她走过来。
温澜看了一眼身后空荡的楼梯,起身向门外走去。
裴尚站在门口,身上已经不是昨晚的那一套西装。
看见温澜,他才开口,“幼晴呢?”
“她在楼上。”
温澜攥紧了衣角,走到他身边,“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我们能聊一聊吗?”
裴尚点头。
温澜将身后的门关上,走到马路边的树下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他。
“幼晴很爱你。”
“我知道。”
“所以我想听实话,”温澜顿了一下,“你是不是有目的地接近她。”
裴尚轻笑,“不是,只是碰巧发现你们认识而已,再碰巧给我的兄弟做个顺水人情。”
“拿你们的婚礼做顺水人情?”温澜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就是这么对待这份感情的?”
他这样一番说辞更加坚定了温澜对他所谓的兄弟的认知,轻浮无畏。
裴尚不说话了,盯着她看。
过了很久,温澜逐渐平复下来,“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但你和幼晴之间的事还是需要自己解决。”
“我从来没指望你来解决,”裴尚双臂环抱在胸前,笑道,“你先解决好你自己的事情吧,M国的那么多烂摊子都是因你而起。”
“什么?”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还有,如果你想解决,我也不是不能给你指一条明路。”
他所说的明路和温澜的猜测如出一辙。
也直接证实了最近的这一切都是贺栩做的。
“是他让你和我说的?”
“不全是,能给你指条路,我和幼晴也能安稳一些。”
温澜知道这是一个圈套,但如果一直逃避只会让这件事越来越复杂。
照着裴尚说的地址,温澜打了车。
路上,她拿起手机给顾亦琛打了个电话。
对面接起,声音有些沙哑。
“你怎么了?”
“没怎么,幼晴的事我听说了,你哥这边忙不过来,明天我去接你。”
温澜知道他在刻意撇开话题,他越是这样越是不对劲。
“不用接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主要我也想你了。”
温澜的心漏跳了一拍。
平常顾亦琛并不是一个会善于表达自己的人,他对温澜的好也从来都是默默地,哪怕当初他和温澜表白都是贺昀做得中间人。
这次能听他说他想自己也真是难得,温澜笑了一下,“我也是。”
“但也不过一天而已,你研究所那边忙完了?”
“其实也是顺道,”他的语气这才轻快了一些,“那个项目本来就关系到国内,虽然我不负责投资这块,但为了你顺便走一趟也没什么。”
说白了还是为了她特地回来。
她低头扣着自己衣服上的纽扣,过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你们的项目是国内的人投资的?”
“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最近有一些神经敏感,牵扯到国内的事她都会想到贺栩身上去。
“投资人是谁?”
“文件不在我手里,我不太清楚,明天动身前我去研究所拿到文件才能看到。”
温澜立即捕捉到不对劲的地方,“你现在不在研究所?在哪?”
“…在家”他说这个答案的时候很明显犹豫了一下。
“你骗我,到底在哪?”
顾亦琛这次直接沉默了很久,“等明天我到了再说吧。”
挂断电话的时候,温澜听见了那边喊号的声音,在M国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在医院中。
温澜捏紧手机的手已经出了汗。
车子停在了目的地,她透过窗户看了一眼身旁的这栋建筑。
司机告诉她这里是私人别墅,开不进去出租车,她只能从路口下车。
站在马路上看这栋建筑确实别具一格,落入眼中还有些熟悉。
“温小姐。”
入口处出来一个女人,看起来和蔼可亲。
温澜皱眉,没有回应她的称呼。
“您跟我来吧。”
“你知道我来找谁?”
她还是挂着标志性的笑容:“贺先生已经在里面等着你了。”
温澜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回忆就像一股热浪袭来,她眼前忽然一阵漆黑,带着她的女人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立即扶住了她。
“小心。”
她的一句提醒,直接将温澜的意识冲醒。
客厅,温澜一进去贺栩坐在沙发上的身影就落在了视线的正中。
男人双腿交叠着,慵懒地看着她。
温澜捏了捏手指才有勇气往前走一步。
身后的门被关上,若大的客厅只剩下两人。
温澜深深呼吸,直切正题,“那些事情都是你做的。”
男人挑眉,把玩着手指上的黑金戒指,不疾不徐地道:“哪些?”
他的神情相当于是承认了这个答案,温澜瞬间变成了一只炸了毛的小兔子。
三两步绕过茶几,走到男人面前,“贺先生,我不明白,我们曾经素不相识,我是哪里招惹到你了,需要你费这么大的心思来搅乱我的生活。”
她因为愤怒胸口不可遏制地上下起伏着,眼眶通红,在白皙的皮肤衬托下有种破碎感。
贺栩有那么一刻的失神。
如果当初她也曾那么和自己哭闹,他一定不择手段将她留下来。
只可惜那时的她在他面前从来都隐藏着最真实的一面,放手的这几年或许也是好事,他们之间至少还能从头再来。
他总是坚定地相信温澜无论何时都还保留着爱他的能力。
但有时信任也会错付。
“你怎么知道我们素不相识?你什么时候对自己的记忆这么信任了。”
温澜震惊。
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情。
除非他存在于自己遗忘的那些记忆中。
第105章 走
“你…是谁?”
“贺栩。”
明明是同样的回答,落到耳中却是不一样的感觉,温澜皱眉思考。
“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
他站了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刚刚好,差不多是他能碰到她,她却碰不到他的距离。
“以后慢慢想。”
温澜抬头对上他的眸子,“怎样你才能放过我们。”
贺栩勾唇,向她逼近一步,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两人的身体紧贴着。
就像从前那样。
“很简单,”贺栩靠近她的耳边,气息喷薄而出,“我们做个交易。”
温澜一时间忘记了反抗,怔愣地看着他。
见她没有反应,贺栩轻轻捏了捏她的耳朵,“嗯?”
熟悉的动作就像是毒液蔓延全身,温澜浑身冰凉。
她觉得这个画面和从前的某一幕如出一辙,只是她不记得那个人的脸是什么样子了。
似乎很模糊,又似乎很清晰。
过了很久,她才缓过神,将他的手拍开,又去掰他禁锢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凭什么?我凭什么要任你拿捏?明明是你做了见不得光的事情。”
“凭你会后悔。”
“我不会。”
贺栩嗤笑,“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温澜被他这句话噎住,抿了抿唇不再说下去。
此时男人忽然松开了她,后撤一步:“我告诉你交易是什么,也给你时间,三天后,想通了就去贺氏找我。”
温澜走出这里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他说他要和她结婚,三年为期,如果三年后她还是不曾动摇,他便会放手,并且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温澜捏紧了包带,这个交易根本不对等,她是不会答应的。
而且,她不想背叛顾亦琛。
碧幽院中,还是同样的落地窗前,贺栩还像从前的某一个瞬间那样盯着走出大门的女人。
对温澜来说这是一个不对等的交易,对他来说,是一场赌约。
这些年在圈子里他始终能做到运筹帷幄,甚至温霆回来的那段时间他都依旧自信自己会是最终的胜者。
事实证明了他的自信确实理所应当。
但这次,他却有了不确信的感觉,就像刚刚他告诉自己,只要她敢来,只要她再落入自己的手中,他就永远不会放开手了。
但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忽然就没有了那样强硬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