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澜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同情心差点又要泛滥,立即点头离开了这里。
她进来时没觉得这个小巷子那么长,出来才感觉到这里封闭阴暗,墙上潮湿的青苔味道钻入鼻息,她加快了步子。
走到巷子口,她站了很久。
她的亲生父母是谁反倒没那么重要了,过往二十几载她从来就没有归属感,即使现在知道了也不过就是多一个慰藉。
她沿着马路走着,完全没注意到后面跟着自己的车子。
手机响起,她点下接听。
“你去哪里了?”
贺栩冷冽的声线传进耳朵,温澜的手指僵了一下。
“我…我在剧院门口。”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回头看。”
温澜身体一僵,转身看向身后。
黑色的车子格外显眼,车门打开,江诚从上面下来朝她走近,“夫人,贺总让您上车。”
她上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男人身上的戾气。
看都没看温澜一眼,冷声道:“开车!”
车里的气氛沉冷到了极点,走到半程都没有人说话。
温澜鼓起勇气,“那个…你从公司过来的?”
“嗯。”
贺栩还是没有要看向温澜的意思。
这气氛尴尬得让她头皮发麻,她牵住贺栩的手,轻轻摇了摇,“别生气,我下次一定和你说。”
贺栩睨了她一眼,冷哼道:“有长进。”
“那可不是!”
她捧起男人的侧脸落下一吻,后又坐回了原处,笑眼盈盈,“够了吗?”
“不够。”
他倾身将她堵在角落吻住。
挡板升起让氛围变得缠绵悱恻,她努力应承着男人,小脸逐渐染上绯红。
良久,男人忽然松开她,“少让我担心。”
温澜圈住他的后颈,一双眸子娇媚柔情,“我哪有?贺先生不要乱给我扣帽子。”
这样的她让贺栩顿时阴霾散去,捏了捏她的脸,复又吻上她的唇。
低声道,“别不承认。”
温澜被他吻得意乱情迷,完全忘记了反驳。
第二天,温澜睁开就收到了乔以宁发过来的消息。
她说自己被卡在了机场入口,现在解决不了问题,她又害怕把事情闹大。
没办法,温澜只能起来过去帮她解决。
问题是贺栩似乎没有走。
刚刚她还听到蒋阿姨叫他的声音。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口,轻轻转动门把。
“找我?”
第130章 他的母亲
贺栩磁性的声音从身后绕到耳畔,温澜一惊转身。
男人有意逼压她,两人的唇又堪堪触上。
“你不觉得自己最近很不对劲?”
“有吗?”温澜心虚地抿了抿唇。
贺栩一声冷哼,“你有什么要问我的?”
这就是被看穿了,温澜也不好再隐瞒下去,踌躇再三,她还是开口,“你为什么要把乔以宁困在宁城?”
“她去了别的地方也是死。”
“什么?”
温澜似乎发现了什么,捏着他的手臂,“你是说温霆…他为什么要杀她?”
贺栩没回答她,而是扯着她的手向楼下走。
温澜的手机又响了两次。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乔以宁在催她,但看贺栩这样子是没打算放她走。
“你要带我去哪?”
贺栩没说话,走到院子里时,温澜将手挣开,“贺栩。”
男人这才驻足回头,眸中似有寒光。
“我去接个电话…”
温澜还是没有勇气说出让他帮忙的那句话,至少她现在还没搞清楚他到底为什么也要拦住乔以宁。
她回到客厅循着那个号码回拨回去。
“你骗我?我现在错过了航班。”
乔以宁的声音格外刺耳,愤怒也顺着电话蔓延到温澜这边。
“你现在在哪里?”
“机场厕所。”
温澜扶额,无奈道:“你先回住的地方,下午我再给你安排一班。”
“温澜你是没听懂我的意思是吗?刚刚我就告诉你我被困住了,要不然我怎么会赶不上航班,我现在躲在厕所里,外面全是人根本就出不去。”
温澜没想到她说的困住是被困在了机场,她以为只是进不了站而已。
她立即想到了贺栩。
“好,我知道了,你先等着我去接你。”
挂断电话,温澜走出去,贺栩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蒋阿姨在她身后,“您没和先生一起吗?”
温澜回头,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哦,刚刚我看先生很着急,好像是公司出了点事。”
幸好她没有麻烦他。
看来这段时间他确实很忙。
温澜赶到机场的时候没发现什么异常,四周也没有看起来像是来截人的人,她一边拨着电话给乔以宁,一边往机场二楼走。
她的电话关机了。
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接连几个电话打到那端都是对方关机的提示。
她顺着机场二楼的厕所一间一间找,都没有回应。
一楼也是。
当她失魂地从最后一间走出来的时候听见洗手台那边有人在议论。
“刚刚那人该不会是逃犯吧,我还是第一次见识抓逃犯的。”
“谁知道呢,反正看起来挺狼狈的。”
温澜朝她们走近,“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你们说的什么抓人…是刚刚吗?”
“对啊,也就半个小时前吧。”
“被抓的是女生?”
“是,她还求救呢,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拐卖,谁知道那些真的是便衣警察。”
温澜愣住,半晌没有回应。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贺栩。
拿起手机按下号码。
嘟嘟嘟…
在她以为男人不会接的最后一刻电话被接通,“温澜?”
“你在公司?”
对面沉默了片刻,“是。”
“你骗我。”
温澜十分笃定,像贺栩那样做什么事情都雷厉风行的人很少有犹豫的时候。ᴶˢᴳ
除非他在隐瞒。
对面还是不说话,温澜捏紧手指,“我去找你。”
她挂断了电话,打车去贺氏集团。
贺氏集团大楼。
她刚准备往电梯那边走就被拦住。
“抱歉小姐,没有预约您不能上去。”
那些安保人员不是不认识温澜,而是他们不能确定她在自家上司那边是个什么身份。
他们几乎都默认她是情人,而之前的未婚妻也不过是一种托词罢了。
甚至有些人觉得她这态度有些趾高气扬。
温澜走到前台,“我要见贺栩。”
前台面上挂着标准的笑容,说出的话带着几分嘲讽,“贺总现在在开会,而且…”
她面露难色地上下打量着温澜。
温澜就知道这些人势力,那时贺栩和唐梓媛订婚,温澜就是他们口中的谈资,她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他们这样的语气说话了。
“温小姐。”
一道响亮的女声从电梯出口传来。
她闻声去看,骆菁正笑眼盈盈地往她这边走来。
骆菁走近,对旁边的前台道:“这是贺总的客人,我带她上去。”
她得意极了,仿佛在这里就是她的主场,而她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温澜冷笑一声,“骆秘书还真是无孔不入。”
“温小姐难道不想上去了?”
“是的。”
温澜气堵得慌,看着她说不上来的烦躁,转身离开了大厅。
外面车来车往,她站在马路边给贺栩又打过去一个电话,这次是无人接听了。
她又站了很久,一辆车停在她面前。
车窗下来,乔鸿柏的脸出现在温澜的视线中。
“上车聊聊?”
温澜看了一眼四周的停车位,看来他在这里等了很久。
她刚上车,乔鸿柏就让司机发动车子。
温澜紧张了一下。
“别紧张,”乔鸿柏瞥了她一眼,轻笑,“至少现在你还是阿栩名义上的妻子。”
“我不太明白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大的恶意。”
“恶意?”他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还不配。”
他完全没有顾及温澜的自尊。
“那也没必要说了,”她心中烦躁,“您放我下车吧。”
“你知道我找你是为了说什么?”
“不就是劝我离开他。”
乔鸿柏笑了笑,“是给你指条明路。”
“那谢谢了,”温澜面上挂着得体的笑意,“我目前还没有离开的打算,我这人犟得很,您劝应该没什么用。”
他沉默,车子在一处墓园停了下来。
温澜看着墓园门口,心中忽然说不上来的拥堵。
乔鸿柏没有直白地说让温澜跟上,抱起一束花径直走进去,在一块独立出来的墓碑面前停了下来。
墓上女人的照片带着笑意,眼角虽然已经有些细纹,温柔的目光还是能透过一张小小的照片流淌到她心中。
是一种无法表达出来的难过。
乔鸿柏将花放到墓碑面前。
“这是阿栩的母亲。”
第131章 怯懦彷徨
温澜猜到了,照片上的人和乔鸿柏像,贺栩和她也有几分相似。
但她不知要怎么回应他的这句话,似乎说什么都很苍白。
乔鸿柏点燃了一支烟,“当年她被傅芩逼到无路可走,选择了自杀。”
傅芩是贺夫人,这个温澜知道,但她不知道贺栩母亲的死和她有关,而且乔鸿柏会这样在她面前说这件事,就说明这件事跟她也有关。
温澜捏紧手机,沉默不语。
乔鸿柏继续道:“那时阿栩还小,他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从三楼坠落,只是没人告诉他是因为什么,乔家本来也算不上什么大门大户,这件事在贺畴那边自然也就不了了之,后来我创业回来将阿栩接走,总觉得他是有必要知道这件事的。”
他的眸子逐渐烟雾缭绕中变得晦暗不清,仔细看隐约有些波光。
温澜心疼贺栩。
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在自己面前死亡,这种创伤是无法修复的。
其实温澜在贺家的那几年中也能感觉到贺栩并没有贺昀受贺畴的喜爱,他的性子很冷淡,如果不是他偶尔会将自己的零食分给她,对小贺栩,她只会避而远之。
寄人篱下本就足够让她小心翼翼了,她更是不敢主动去招惹他。
“那他…”温澜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知道吗?”
“当然,”乔鸿柏的目光随着消散的烟雾逐渐清晰,“而且你也应该知道一件事。”
他的目光阴沉得可怕,温澜就只是和他对视着就已经后背发凉。
“什么?”
“傅芩是你的亲生母亲。”
他这句话如同一块石头砸在了温澜的头上,她瞬间觉得头痛欲裂,“您…您在开玩笑吧。”
“傅芩偷偷生下了贺昀,傅家为了欲盖弥彰让傅芩和邱氏联姻,生下了你,贺畴为了傅芩将整个邱氏掀翻了,只可惜那时因为邱禹的逼迫她的神志已经出现了问题,你自然也就成了流落在外的孤女,至于最后你怎么去了温家,我不清楚。”
温澜觉得百骸俱裂,脑中的蚂蚁又开始啃食着她的神志。
傅芩是她的亲生母亲…
那她为什么会认不得三岁的她是自己的女儿,那贺昀是不是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
她清晰地记得自己刚到贺家的场景,周围的人都冷漠地看着她,只有张姨牵着她的手带她去了她应该住的房间,还塞给了她一颗糖。
第二天她就被带着去见了贺夫人,那个冷漠可怕的眼神至今都还是温澜的阴影,她好像随时会掐死她。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也会拉着温澜的手说一些温柔的话,那时温澜听不懂,但却能感觉到她对自己并没有那么厌恶了。
这也成为了温澜能够留在贺家的原因。
怪不得,温霆他们那么笃定将温澜送过来抵债一定可以成功,原来他们早就知道贺夫人会对她心生怜爱,贺畴为了贺夫人做的傻事早就人尽皆知,他也在赌,赌贺畴会为了贺夫人再一次妥协。
这些信息来的太突然,温澜越捋越乱,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怎么找都没有出口。
她僵住了一般站在原地,脑中传来隐隐剧痛。
“所以我说你们是个错误,”乔鸿柏朝她走进几分,“从始至终都是。”
温澜向后踉跄了几步,眼前的视线早就一片模糊。
“他…是不是也知道…”
温澜有预感,所有的人都将她蒙在鼓里。
包括贺栩。
“是。”
温澜一阵狂笑,泪水顺着面部的挤压倾泻而出。
以前张姨说贺夫人会喜欢温澜是因为她和贺夫人有点像,但其实温澜感觉不出来,所以她只觉得这是张姨在安慰自己。
所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温澜跌坐在地上,刚下过雨的泥土染湿了她的衣服,她却毫无感觉。
乔鸿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但凡有点良心,你都应该知道你和他之间远不止身份这个差距这么简单,你要的答案就是这样。”
“乔以宁是你带走的?”
“不是。”
“那是贺栩?”
“不是。”
温澜想要的答案不多,这样就够了。
乔鸿柏错过她离开了这里。
温澜坐在地上,看着墓碑上笑眼温柔的黑白照片,心被生生撕开了一个角落,露出了她的怯弱和彷徨。
她颤抖着手指,找到贺昀的电话拨了过去。
对面的声音传来,“澜澜?”
温澜尝试了几次张口都说不出来话,泪水流进嘴巴渲染起了腥咸的味道。
贺昀又叫了她一声。
“哥…”
半晌,她才从唇齿中吐出一个字。
“怎么了?澜澜?你现在在哪?”
贺昀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刚从手术室出来就慌张地换掉了外衣。
温澜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身体不受大脑的控制,什么都表达不出来,只剩下颤抖。
她用另一只手掐自己,妄图用疼痛找回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