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里行间透露着乐观。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将自己的情绪狠狠地藏了起来,如果不是贺昀意识到,或许他们都会被她骗过了。
当初贺昀说他想利用温澜去世的消息让温澜彻底摆脱掉贺栩,阮幼晴还觉得不可能,但现在一切都证明他是对的。
只是温澜并没有因为获得新生而成为更好的人。
她还是将自己关在了圈子里。
“不说了,挂了。”
挂断电话,贺昀转身回了病房,刚走到门口就又听见了温澜自言自语的声音。
“乖宝宝,快睡觉吧,妈妈陪着你,快睡觉...”
他不用去看都知道她抱着那个枕头,把它当做自己未出世的孩子。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
她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自己的孩子,即使是贺昀也没能出现在她的回忆之中。
他放在门把上的手滑落。
比起她对生活的沮丧,这样的她反而更能让他看到希望。
只要诱哄着,她会按时按点吃药,只要不抢她的那个枕头,她就不会生气。
怎么看都比从前更好。
第二天,阮幼晴将剥好的橘子递到温澜嘴边,她畏缩地看了一眼,还是张开了嘴。
“怎么啦,我才几天没来,你就又不记得我啦?”
她笑着,就像是在哄孩子一般。
温澜摇了摇头。
“我会伤心的。”
温澜不看她了,捏着手中的枕头开始颤抖。
“好好好,别怕别怕,不记得没关系,我不伤心的。”
她轻轻拍着温澜的后背。
温澜没有躲,过了一会儿就不再颤抖了。
阮幼晴心中叹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面对自己,面对现实。
医生说这是因为极度地逃避而造成的神经紊乱,在抑郁症患者身上更容易发生。
温澜真的经不起任何打击了。
任何一件小小的事情都会成为击溃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比起半年前他们刚到这里的时候,现在的温澜已经有恢复的迹象了。
那时她抱着那个枕头怎么都不松开,不让人进房间,不让人看她,如果她可以一个人待着也没什么,但后来的好几次她将自己的手臂都咬出了血,又或者撞墙角将自己磕得头破血流。
手腕上的两道深深的刀疤,还有很多处重合的咬伤,还有额头上的伤口,还有很多,都是她对这个世界憎恨的证明。
阮幼晴和贺昀说,“只要她在变好,多久都可以。”
他们等得起。
事实证明温澜自己也在拯救自己。
M国。
贺栩昏迷了很多天。
裴尚和江诚都束手无策。
裴尚问江诚,“你知道温澜葬在哪里吗?”
“贺先生说她想住在大海,所以没有下葬,将她的骨灰洒进了大海。”
裴尚点头。
他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他一直都在研究院做封闭研究,没时间关注这些,没想到一收到联系就是这样的事情。
“想好怎么和贺栩解释了吗?”
“没用的,这件事只要贺总知道了,就是一个死结,估计再也解不开了。”
所以他不想贺栩知道。
虽然温澜也很可怜,但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贺栩才是最重要的人。
贺栩的睡梦中,那个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女人越走越远,她向大海走去,直到海水将她吞没,直到他再也抓不住她的手。
原来真正的失去是这样的感觉。
温澜明明答应过会一直陪着他的。
为什么要失信。
那个影子不见了,一抹鹅黄色消失在了他的生命中。
他会记得,那年的盛夏,那个穿着小裙子向自己招手的人。
如果留不住,他是否会选择陪她一起。
贺氏再次陷入了僵局,这次更加严重,新闻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消息当然也传到了贺昀那边。
贺昀看着手机上的新闻,还有温澜最后去照的照片。
也许温澜也希望他好好的。
几天后,贺栩的手机里收到了一张照片。
第172章 她是个例外
作者:寥ᴶˢᴳ寥几笔|发布时间:05-10 21:52|字数:2016
贺栩的病持续了很久,乔鸿柏没办法,江诚更是没办法。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动用所有的关系去查温澜的事情,他一定要确认,即使是离开,他也一定要亲眼看见事实。
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温澜离开了半年,他竟然刚刚知道这件事。
江诚差点被开除,还是乔鸿柏做主将人留了下来。
为此贺栩和乔鸿柏大吵了一架。
“我看你是魔怔了!宁城的圈子里有多少人在看贺氏的笑话,你难不成还想循着当年你爸的路子吗?长长记性吧!”
贺栩几天没有合眼,现在眸中已经布满了血丝,但看人的眼神还是有震慑力。
他看着乔鸿柏,一言不发。
乔鸿柏不想再同他说这些,既然他自己都不管贺氏的死活,他更是没必要操心。
“舅舅,”临近乔鸿柏出门的时候,贺栩忽然出声,“如果你不是我的舅舅,你现在怕是已经在牢狱中了。”
乔鸿柏勃然大怒,转身呵斥,“你再说一遍?!”
他是贺栩母亲的弟弟,算起来两人的年纪并没有差多少,贺栩自小便是冷漠的性子,如果他不模糊这种辈分关系很难和贺栩交心地相处,所以他对贺栩的态度说是兄弟也不为过。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纵容了,让贺栩现在变得丝毫没有长幼之分。
贺栩还是面无表情,只有那双眸子冷得可怕,“骆菁的存在是我能容忍的最大底线,您是真的不该越界,更不该允许骆菁在我身边做一些手脚,没将她处理掉已经是我对您的尊重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
“当然,”贺栩直接打断他,“你屡次干涉我和温澜,但事实上您怕是连自己的感情生活都没有理清楚吧,实话说我还挺后悔,帮你照应她们母女俩,毕竟现在看来您也并不在乎她们的死活。”
乔鸿柏原本阴戾的气场忽然因为贺栩的这番话降了一些。
他心知肚明贺栩说的是谁,但却不知道她生下了那个孩子,因为他确实给了她那笔钱之后就没有再管过她的死活。
时隔十年,直到现在他和宋茗芝都没有再见过。
甚至被贺栩提起自己才想起了这个人。
“我始终记得您对我照顾的恩情,但要说还,我想也该还完了,现在您在我眼中和其他已经死去的亲人没有什么分别。”
他对亲情淡薄是从小就有的事情,又或者说,他不只是对亲情淡薄,对所有需要付出感情去维系的,他都厌恶。
温澜是个例外。
但他还是把她弄丢了。
乔鸿柏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在平复情绪,半晌过后,他眯起眸子看着病床上的人,“真是出息了,你妈妈在天之灵真的会安息吗?要知道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是自作自受。”
“这重要吗?”贺栩声线紧绷,“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您难道就没有做过推手?”
他从来不喜欢自证,也惯常用沉默来解决事情,但他还对乔鸿柏保有一丝尊重,还是有必要说清楚。
“我没义务管你,当初就应该让你留在贺家生死由命。”
乔鸿柏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说到这里,他已经意识到这样的争吵带不来任何,盯着贺栩几秒,他后退转身将门狠狠摔上。
门外,他对自己的助理命令道,“去查,那个女人。”
助理瞬间明白,点头,“是。”
病房中,贺栩看着关上的病房门冷笑了一声。
人总是不愿意直面自己的错误才会酿成更大的错误。
乔鸿柏就是个好例子,贺栩更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成为了例子。
随着一声信息提示铃,贺栩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温澜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
她笑得坦荡自然,好像对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任何遗憾了一般。
照片上的时间是半年前。
她那时瘦得几乎脱相,只有在笑的时候脸颊才会有一点肉。
贺栩看着有些入迷。
她的释怀才是最锋利的刀子。
“江诚,”他看着手机,没抬头,“去查发来这个照片的号码的全部信息。”
这张照片就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将他从深渊打捞上来。
照片自从留存在贺栩的手机上之后再也没有被删除过,他还拷贝了很多份。
海城医院中。
温澜抱着枕头听阮幼晴给她讲故事。
贺昀倚在门口静静地看着。
她的情绪稳定了很多,什么时候她愿意放下怀中的枕头,也许就真的会好起来。
也算是因祸得福,半年前,贺昀没有想到温澜会在他前脚离开就做出了决定,所以在贺昀赶到地方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差点没能将她救回来,后来她疯了贺昀都觉得没什么,甚至他觉得她神志不清会忘掉从前的事情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忘掉就不会有痛苦。
现在她愿意配合治疗,总有一天会好起来,就够了。
手机响了好几声,他都没听见,还是温澜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的时候他才意识到。
贺昀笑了一下,转身出去接。
人都走了,温澜还是盯着那边看,阮幼晴拍了拍她,“怎么了?”
温澜被惊了一下,看向阮幼晴,慌张摇头。
阮幼晴捏了捏她的手心,“别紧张,我是在关心你。”
过了一会儿,温澜才又点头。
后来对于阮幼晴说的小故事她也听得没有那么全神贯注了,没听两句就看一看门口。
“在想什么?”
阮幼晴握着她的手,将语调放得很轻柔。
温澜呆滞了片刻才回应,“他为什么要偷偷接电话?”
“因为...”阮幼晴绞尽脑汁,“因为他怕打扰到你呀。”
不知道温澜是不是真的信了,她不再问,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贺昀的那个电话是顾亦琛打来的。
他想要见温澜。
虽然这是被贺昀拒绝过很多次的事情,但他依旧执拗地每隔一段时间都问。
他的手术很成功,还有一个月的复健就能重新正常行走,温澜是他所有的信念,所以他才会那么坚持要见到她。
第173章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作者:寥寥几笔|发布时间:05-10 21:52|字数:2010
但贺昀却有些怕,他怕顾亦琛接受不了这样一个破碎的温澜,也怕温澜会记不得顾亦琛,去认识一个新的人对温澜来说更是一种刺激。
太多未知让他不敢去冒险,而且这个地方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贺昀告诉顾亦琛,只要他一个月的复健成功,他会带着温澜去见他。
比起让他过来,他们约定好在哪里见面更加安全一点。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温澜并没有向贺栩想的那样对顾亦琛感到恐惧,相反,他们向她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温澜的眼底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不是疑惑,而是期待。
她似乎很期待贺昀说的这个人出现。
但贺昀继续试探着问她还记不记得和顾亦琛的事情的时候,温澜却垂着眸子抿紧了唇。
贺昀知道她这是抗拒的表现,就不再继续问下去了。
后来的一个月中,贺昀再也没有提过顾亦琛。
这一个月中,贺栩几乎走遍了江诚查到的温澜出现过的所有地方。
江诚知道贺栩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但他又劝不得。
从他嘴中提及温澜,无异于是引燃一颗炸弹。
贺氏那边的电话一个一个打过来,贺栩挂断了一次又一次,到后来他甚至直接关机。
那天贺栩站在爱尔岛的海岸,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一站就是一整天。
其实到了该接受事实的时候了,他动用了所有的关系都没有查到温澜的踪迹,包括那张照片的来源,他只查到了在是M国的一家相馆拍摄的,他也问过那里的人,他们只模糊地记得温澜和另一个男人来的。
那个人应该是贺昀。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呢?
他看着眼下的这片海,江诚说,贺昀将她的骨灰洒进了这片海。
他不信。
挣扎了一个月。
最终还是妥协于事实。
可是,她为什么不肯给他留下一些呢?
他为什么连她的痕迹都找不到了。
贺栩身后的一家小茶馆中,温澜和贺昀坐在二楼等顾亦琛。
“喝水吗?”
贺昀一边倒着一边问她。
后者越过围栏看着站在海岸及其显眼的男人。
她的目光一刻都不曾转移。
贺昀顺着看去,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是贺栩。
他又慌张地看向温澜,她却平静得让人感受不到呼吸。
贺昀可以确定的是她看的人就是贺栩。
但她的反应有些反常。
“澜澜?”他叫她,没得到回应。
他又叫了一遍,温澜才转头看向他。
眸子中的情绪一如平常,“怎...怎么了?”
贺昀犹豫了一下,面带笑意地问她,“你刚刚在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