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曳没回答。
她不知道陆淮焰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明知故问。
她只知道自己眼下没有心情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但陆淮焰并没有因为她的沉默收敛,恶劣地问:“昨天晚上送你的生日礼物,喜欢么?”
栗曳的后背一凉。
他果然记得。
他果然是故意的。
栗曳僵硬着身体,思绪凝固,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陆淮焰似乎很不满她的反应,掌心重重地拍了几下她的脸,“问你话呢,哑巴了?”
“之前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毕生难忘,还你一份。”提到当年的事情,他的声音几乎是到咬牙切齿的程度了。
从他问出那句“喜欢么”的时候,栗曳就知道他那么做的目的了。
陆淮焰的睚眦必报是出了名的,就算过了五六年,他照样会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当年她在他生日前带沈宴回家送他一顶绿帽子,如今陆淮焰就要在她生日的时候,带女人回来羞辱她。
栗曳嘲弄地笑了一下,她突然不想在他面前服软,“谢谢你的礼物,我也毕生难忘。”
陆淮焰在听见这个答案之后,有几秒的沉默。
应该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回应。
栗曳:“我的答案你满意吗,能放开我了吗?”
“不能。”陆淮焰恶劣地笑着,“看到你我又想起那些恶心事儿了,你说怎么办呢。”
栗曳:“你想怎么样。”
她的声音已经很疲累了。
栗曳有点绝望,陆淮焰不会真的想逼着她看现场吧。
她的孕吐好不容易才好点,真来一次,大概又逃不过去医院吊营养针的命运了。
栗曳正走神的时候,陆淮焰粗粝的手指摸上了她的唇瓣。
接着,他的食指这么突兀地戳进她的嘴里,夹住了她的舌头。
“她这里的活没你好,要不你让我尽尽兴。”他的动作和话语,都充满了某种暗示意味。
其实,即便他不说这要求,凭借多年的相处经验,栗曳也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他对这种事情,一向都很热衷,而且恶趣味满满。
栗曳不至于纯情到排斥,只是,想到昨天晚上他才跟别人做过,她就恶心。
陆淮焰话音落下,栗曳马上发出了干呕的声音。
这一声,清晰地落入陆淮焰的耳膜,他本就冷冽的脸色,变得更加可怖。
陆淮焰把手从她嘴里抽出来,掐住她的下巴:“你再呕一个试试?”
栗曳:“医生没和你说么,我孕吐很严重,没办法陪你玩。”
她冷漠又平静地说,“焰哥兴致这么高,去找别人吧,外面大把是人排着队想伺候你。”
后面这半句,讽刺的意思太明显。
陆淮焰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怀得这么辛苦,不如直接流产,你说呢?”
他一句话,成功让栗曳的面色瞬息万变。
栗曳死死地盯着他,虽然没说话,可眼底却充满了怨怼和质问。
陆淮焰啧了一声,轻佻地在她的脸上拍了一下,“怀个孩子,连伺候人的本事都没了,你可真矜贵。”
栗曳掐着手机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在陆淮焰说上一句话的时候,她差点就动手扇他耳光了。
最后是仅存的理智制止了她的这个动作。
陆淮焰现在的行为,很明显是在报复她,他知道她有多需要这个孩子,而这个孩子的生死,的确是他说了算的。
陆淮焰无非就是想羞辱她,报复她,享受她求他的感觉。
那就求吧。
栗曳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来,往他的皮带上抓。
陆淮焰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做,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接着栗曳低头看了一眼,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了。
她发出一声轻笑,“焰哥是想现在就来吗,坐着还是躺着?”
陆淮焰一把推开她,“你真让人倒胃口。”
栗曳:“是吗,我以为你很喜欢这样。”
陆淮焰:“喜欢?你也配和我谈这两个字。”
房间里的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
陆淮焰这边刚质问完这个问题,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焰哥,你在里面吗?”
是昨天晚上那个女人的声音。
栗曳听到这道娇滴滴的声音,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了。
陆淮焰听见那女人来喊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栗曳听到关门的声音,身体里紧绷着的弦突然断裂,整个人像是被抽干力气一样,瘫软在床上。
——
栗曳不知道陆淮焰和那个女人离开之后又做了什么,也无心去想了。
她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眼看着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充足。
太阳升起,没拉窗帘的房间很快就被明媚的阳光所覆盖。
栗曳被阳光照得眼睛酸,下意识地抬起手去挡眼睛。
没多久,栗曳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这一道敲门声,让她刚得到放松的神经再次绷起来。
“栗小姐,你该起来吃早饭了。”门外是张阿姨的声音。
栗曳撑着身体从床上起来,“好,我知道了。”
她去了卫生间,站在洗脸池前开始洗漱。
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
肚子里的孩子饿不得。
🔒第070回 我们叶子
栗曳没想到的是,洗漱完来到餐厅的时候,等待她的竟然是陆淮焰和昨天晚上的那个女人。
他们两个人正在喝咖啡,那女人和陆淮焰并排坐着,不知道在聊什么,笑得花枝乱颤。
看到栗曳过来之后,那女人的笑顿了一秒,露出了几分敌意。
栗曳站在餐厅门前,脚步停住,进退两难。
陆淮焰对她的羞辱还没够,她若是进去坐下,免不了又是一阵冷嘲热讽。
张阿姨见栗曳停在这里,忙说:“栗小姐,该吃饭了,不然要凉了。”
栗曳深吸了一口气,回应完张阿姨的话之后,走到餐桌前坐下来。
不同于陆淮焰和那个女人的西式早餐,栗曳的早饭是纯中式。
今天是三鲜包子和一碗菠菜蛋花汤,这些都是经过营养师精心调配的,也是比较符合她饮食习惯的食物。
可是栗曳现在根本无心去享受,只是低着头,机械地往嘴里送东西。
陆淮焰和女人就坐在对面,即便她不想看,余光也能扫到。
栗曳只想赶紧吃完饭,远离这个地方。
陆淮焰可能是被那女人哄得开心了,吃饭的时候竟然没有为难她。
栗曳便更安静,不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放筷子的声音都很小。
后来,陆淮焰的手机响了。
他在对面接起了电话,栗曳清楚地听见了电话那边传来了速速的声音。
一听到这个,栗曳没办法再冷静了。
她下意识地放下勺子,抬起头来朝对面的陆淮焰看了过去。
陆淮焰没看她,一只手摸着咖啡杯,漫不经心地和那边的速速聊天。
“爸爸,你昨天陪妈妈过生日了吗?”
速速问的问题清晰地传到了栗曳的耳朵里,她下意识咬住嘴唇。
原来陆淮焰是这样和速速说的,他果然什么都记得。
陆淮焰笑着瞥了一眼栗曳,玩味地说:“过了,我送了她一份终身难忘的礼物。”
速速当然不会知道陆淮焰这话指的是什么,只是在兴冲冲地问他:“那妈妈是不是很开心?”
陆淮焰:“嗯,开心极了。”
速速:“爸爸,我什么时候能去看妈妈啊,我好想她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速速的声音多了几分惆怅。
栗曳听得眼眶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不是爱哭的人,但速速永远是她的软肋。
速速的这个问题,没得到陆淮焰的正面回答,他敷衍了几句之后,说自己还要忙工作,便匆匆挂断了速速的电话。
而栗曳的心情,因为这一通电话,彻底乱了。
她想见速速,迫切地想见。
可迫切的同时,她又很清楚,求陆淮焰根本不会有用。
因此,她陷入了两股力量的拉扯与纠缠之中,摇摆不定。
最终,还是母爱和冲动占据了上风,一番心理斗争之后,栗曳鼓足勇气问陆淮焰:“能不能让我和速速见一面?”
原本在和身边女人交谈的陆淮焰被打断,转过头来看向她,眼底带着轻蔑和嘲弄。
栗曳:“我想和速速见一ʟᴇxɪ面,求你。”
她知道陆淮焰想要她摇尾乞怜,想要践踏她的自尊,眼下这场景是最好的发挥场所。
本以为陆淮焰会抓住这个时间刁难她,谁知道,他竟然一个字都没回。
陆淮焰盯着栗曳看了几秒,之后便起身往外走。
他身边的女伴见状,马上跟上了他。
一分钟之后,栗曳便听到了别墅大门关上的声音。
陆淮焰就这么走了。
栗曳无力地闭上眼睛,她和速速见面的希望又一次被打破了。
——
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好,又被陆淮焰折磨了一番,栗曳吃过早饭之后,就直接上楼休息了。
浑浑噩噩走到主卧门口,手覆上门把的时候,她才猛地停住。
想起昨天晚上陆淮焰和那个女人亲密的画面,栗曳转身去了另外一间客房。
太累了,头刚挨着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天,栗曳就是这么睡过去的。
傍晚时分,房间里光线昏暗,栗曳才堪堪醒过来。
她抬起手摸到了床头灯,打开的瞬间,客房的门也被推开。
栗曳一个激灵,短暂停顿后,朝门的方向看过去。
是陆淮焰来了。
栗曳没想到,今早他那样离开之后,晚上还会过来。
思考之际,陆淮焰已经走到了床边。
栗曳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这个味道刺激着她的鼻腔,她有些不舒服地蹙眉。
他这是喝了多少?
来不及想什么,陆淮焰已经上来压到了她身上。
他的动作太粗鲁,期间不小心抵上了她的肚子,栗曳忙动手护住,试图挣脱他。
“别碰肚子,你喝多了。”栗曳出声提醒他,希望能通过这种说辞让他冷静一点。
陆淮焰嗤笑了一声,捏住她的下巴:“你想见速速是么?”
栗曳眉心一跳,他这种时候问这个问题,不可能是白白让她见。
栗曳往下看了一眼,“前三个月不能做。”
陆淮焰呵了一声,“有的是办法,你不是最擅长这些么?”
他的话轻佻又暧昧,“以前没少做过,现在装清纯是不是太晚了?”
栗曳从来没想过在陆淮焰面前装清纯。
但做之前,她必须再次确认,“做完了,你就会让我见速速,确定么?”
陆淮焰出尔反尔不是一次了,她必须留个心眼。
陆淮焰这次没回答她,手臂绕过她,从枕头旁边拿出了她的手机,扔到她胸前。
看到栗曳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才说:“录音啊,不是你的拿手绝活么?”
栗曳可以确信,陆淮焰是喝多了。
他只有上头的时候,才会这样。
但顾不得别的了,如果能趁他上头的时候敲诈他一笔,也是个好主意。
栗曳沉吟片刻,对他说:“你给速速打电话,跟他说明天接他看我。”
录音没有用,陆淮焰该赖账还是会赖账,“你打完电话我就做。”
只有让他跟速速达成约定,才能避免他出尔反尔。
陆淮焰听完栗曳的话之后,盯着她看几秒,再次笑出声来。
他抬起手在她脸上拍了几下,“你算计我。”
栗曳:“我只是在和你谈判,你可以不打,不打我就不做。”
陆淮焰:“我们叶子,真聪明啊。”
他的一句醉话,成功让栗曳攥紧了手机,心口都跟着抽痛起来。
这是以前,陆淮焰夸她的时候经常说的话。
🔒第071回 面
栗曳抿住了嘴唇,不知道费了多大力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已经够狼狈了,即便是陆淮焰酒醉,她也不愿意让他看到这一面。
陆淮焰夸完栗曳之后,又抬起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两下。
之后,他便摸出了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甚至还开了免提。
电话是打给澜山别墅的佣人的,那边的人很快找到了速速,栗曳听见了速速欢快的声音。
“爸爸,怎么啦?”
陆淮焰:“今天乖点,明天带你看你妈。”
他说得很直接,虽然喝醉了,但他口齿非常清晰。
电话那边的速速应该是被惊喜砸到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好耶!谢谢爸爸!”
陆淮焰:“乖,挂了。”
他迫不及待地挂断了电话,在栗曳的注视下,把手机扔到了一边,“满意了?”
栗曳听着陆淮焰的这个问题,精神又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过去。
以前陆淮焰最宠她的那个阶段,栗曳经常会对他提出一些很过分,甚至是不合常理的需求。
陆淮焰身边的人都看不下去,挨个骂她作,可陆淮焰就是愿意惯着。
有一次,陆淮焰有一单很大的生意要谈,当时程仰敬和他一起去见合作方。
那天,栗曳因为来例假痛经,给陆淮焰打了个电话,要他马上回来。
陆淮焰走不开,便跟她说,找个人去照顾她,让她等一等,他忙完了马上回去。
栗曳当时就生气了,丢下一句“那你永远都不要回来”,便挂断了电话。
后来,无论陆淮焰怎么打电话、发消息,她都不回复。
半个小时以后,陆淮焰便丢下合作方,回到了家里。
他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回到卧室后,将缩在被子里的栗曳抱起来,无奈地问:“满意了?”
“怎么,要赖账?”陆淮焰冷冽且不耐烦的声音,成功将栗曳从过往的回忆中拽了出来。
回忆多温柔,现实就有多残酷。
陆淮焰已经做到了答应她的事情,现在到了她履行约定的时候。
他们之间,如今也只配这样纯粹的交易关系。
栗曳深深汲了一口气,手摸上他衬衫的扣子,一边解扣子,一边吻他的下巴和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