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可以帮我,只是想看我像傻子一样被你玩弄于鼓掌。”
说到后面,季明乐虚弱到有些接不上气。
她毫无顾忌地把难听的话摊开在台面上说,越说病房里的气氛越冷。
傅敬舟瞳眸里映着季明乐削瘦的身姿,明明孱弱到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态度还是宁折不弯。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这么愚蠢,或许也不会有那么多事。偏偏要眼高手低,造成今天ᴶˢᴳ这种局面怨不得别人。”
他话中有话,将季明乐拉回到以前的那些事上。
血气翻涌,季明乐气上心头,喉间甚至察觉到腥甜味,视野里的两人逐渐模糊,紧跟着光亮被抹去,没了知觉。
……
再次醒来,季明乐是被冷醒的。
脑海中还浮现着晕倒前印象最深刻的画面,那便是傅敬舟的无动于衷。
处在病房里,没有人在,季明乐拔掉针头想找自己的衣服离开,她由衷希望傅宝真没什么大碍,好似她也能捡回一条命。
因为贫血带来的头痛让她寸步难行。
季明乐很熟悉这种感觉,在外两年间,她经常这样,只是这次更为剧烈。
房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陈舒闯进来,四处张望了番。
“傅敬舟不在。”季明乐主动提起。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陈舒狠狠瞪了季明乐一眼。
眼中的红血丝和疲惫一起浮现出来。
“你还说和傅敬舟没什么关系,他都拦着我不让我找你了!真出息了啊季明乐,你是忘了之前发生过什么了吗?难不成还天真的以为能和傅敬舟重修旧好?”
一番话被陈舒染上好几种情绪,到后面已然成了嘲弄。
季明乐早知道自己的母亲心里其实就是这样想她的,她懒得做没结果的争吵。
“不需要你提醒我,有什么事直说就行。”
“我说不说你嘴里也没一句实话!”陈舒气势汹汹地上前拉季明乐,“正好现在没人在,你快点跟我去瞳瞳那,医生说要尽快动手术!”
陈舒被季明乐皮肤的冰凉吓了一跳,但转瞬即逝,往门口拖拽她。
季明乐感觉额头血管要炸开,升起一种恶心感。她没来得及说话,门外出现一抹身影。
🔒第25章 是不是满意了
有一秒钟的时间里季明乐想过来的人会不会是傅敬舟。
但并不是。
赵译迅速走来,碍于身份原因,他对待陈舒还是恭恭敬敬的,“陈女士,季小姐现在还不能离开,请你见谅。”
“为什么不能走?”陈舒太心急,也不给赵译面子,“这是我们家的事,你管得着吗?”
“是傅哥的意思。”
赵译不动声色地搬出傅敬舟。
但傅敬舟现在不在场,陈舒还是胆子大些,“我找我女儿是去救命的,耽误了,你们谁也赔不起!”
说罢陈舒想直接忽视掉赵译,赵译却仍然伸手将她们拦住。
“请您不要让我为难。”赵译看向季明乐,“季小姐你继续休息吧,医生说你需要好好调养。”
眼前这二人,季明乐没有对任何一个生出偏向。
也不想附和哪一个。
季明乐掰开陈舒的手指,陈舒气急败坏,还想上手,被赵译飞快挡住。
“陈女士,您别这样,待会要是傅哥来了就闹得太难看了。”
见目的达不成了,陈舒一张脸扭曲得可怕,指着季明乐威胁道:“你出尔反尔,觉得自己找到靠山了是不是?既然这样别怪我不讲母女情面!”
陈舒愤愤地拍打开赵译的手,跟季明乐撕破脸面。
从头到尾陈舒都把自己的想法按在季明乐身上,季明乐无从自证,眼见着陈舒气愤地摔门离开。
“陈女士应该不会再过来了。”赵译笨拙地跟季明乐说话,他的身份代表了他不能热切地关心眼前这个惨兮兮的女孩。
季明乐不予理会,她的身体太过虚弱,不得不回到床边坐下。
缓了缓,她才开口:“你明明知道傅敬舟根本不会过来看我,为什么要那么说?”
傅敬舟就算没有走,也是陪在傅宝真身边。
赵译没想到她在意的是这个,不过的确没人比他更清楚傅敬舟不会来这里。
“我没有别的意思。”
解释很苍白。
季明乐像一只刺猬,谁靠近就要扎谁,何况是傅敬舟的人,“难道非要让人知道我跟傅敬舟有什么,听到我妈最后那样说,是不是满意了,有达到傅敬舟的目的吗?”
“抱歉,我想你误会了。”
可更多的话,赵译无从辩解。
因为他能感觉的出来,季明乐猜对了傅敬舟的意思。
“傅宝真怎么样了?”
赵译忙答:“傅小姐现在情况稳定,不用继续输血了。”
说完,赵译便看见季明乐站起来,“我的衣服在哪里,我要出院。”
赵译想阻止,季明乐直接切断他的后路,“再待在这里,我怕自己早死。”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译不敢多言。
……
另一头,陈舒吃了瘪,坐进车里,把手包扔到一边,越想越气,给傅嵘打电话。
一开口的语气,傅嵘就清楚结果,“怎么还没办成,傅敬舟还在那?”
“他不在,但是他那个手下中途去了,还威胁我。”
“看来你这个女儿确实有本事,如今还能让傅敬舟护着她。”傅嵘一副了然的语气。
陈舒生怕他不满意,“你放心,还好今天只是试探,我不信以后她还能那么好运。只要有机会把她带去医院,她就走不了了。”
昨晚傅瞳的病情的确有些恶化,陈舒胆战心惊,恨不得季明乐在一旁守着,移植手术能多快就多块,其实还没到这个地步。
但傅敬舟拦下她让她和傅嵘都感到意外,所以傅嵘才让她今天再来试探试探。
结果确定了,傅敬舟与季明乐确实还有私下的往来。
“你女儿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她不会帮忙,到时候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傅嵘话锋一转,“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吗?”
陈舒下定决心道:“我有,既然乐乐她死性不改,也不能怪我下狠手。瞳瞳还那么小,我不忍心看她一直受病痛的折磨。”
季明乐的态度刺激到陈舒,她决定先给她一点教训,让季明乐知道什么才是正确选择。
晚些时候,陈舒掐准了傅敬舟到家的时间点,在主宅门口等他。
开车的赵译看到她就想起早上病房里她放过的狠话。
车速减慢,傅敬舟抬眸,“怎么了?”
“门口,陈女士好像在等您,要不要直接开进去?”
傅敬舟的回答却不如赵译所愿,“不了,停车看看她能有什么事。”
🔒第26章 实则暗中浇油
陈舒见傅敬舟停了车,连忙欣喜地上前去,看到赵译后又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吞吞吐吐的,惹得傅敬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赵译,你先进去。”
陈舒这是有意支开赵译,赵译心里清楚她是因为早上的事,估摸着陈舒是怕他听到后会告诉季明乐。
下车离开前,赵译饱含深意地看了陈舒一眼。
陈舒就站在后座车窗前,早有准备,开门见山道:“我来是为了乐乐跟你的事。”
傅敬舟翻看着手中的文件,冷冷清清的,“我不知道我跟她有什么。”
“是,但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并不能瞒着你,”陈舒让自己的话说得更有信服力,“我是了解乐乐的,我就怕她又闯了什么祸,所以我想还不如直接先告诉你。”
傅敬舟这才分给她注意力。
示意她说下去。
“我不知道乐乐是怎么跟你说的,但她这次回华西是因为一个人,准确地说,是她喜欢的人。”
陈舒边说边悄悄观察傅敬舟的反应。
可并没有看出什么。
陈舒继续道:“但这个人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不过乐乐是个重感情的人,这么几年她还是很在意那个男孩的消息。这次要不是为了那男孩重新选墓园,我想乐乐不会回来。”
毫无疑问这件事傅敬舟从不清楚。
比起季明乐那些含含糊糊的无法令人信服的借口,很明显真相是陈舒说的这样。
傅敬舟微眯了下眼睛,“季明乐有条宝石项链。”
“就是那男孩送给她的,”陈舒忙不迭告知真相,并且猜测,“而且她回来之后手里没多少钱,不得已卖了项链,前段时间我听她说想跟我借钱买回来,这事你是不是也知道?”
傅敬舟没有回应,心下已经有了判断。
难怪季明乐为了那条项链那么花心思。
一条不值几个钱的项链而已。
由此可见陈舒口中的男孩对季明乐来说不是一般的重要。
傅敬舟摩挲着指腹,侧眸问陈舒,“这事你们母女俩藏了这么久,怎么突然告诉我?”
“我这不是怕乐乐胡闹,以后万一闯了更大的祸怎么办。”
男人的注视很有压迫性,陈舒强撑着用尽量自然的语气说出来。
“你也别怪乐乐,小女孩心性不定,春心萌动什么的也挺正常的。再说那是个去世的人,意义不太一样,不过人都不在了,乐乐应该也早就没那种感情了。”
陈舒表面上是帮季明乐说话,实际上则是在暗中浇油。
傅敬舟听得出来。
母女内讧和季明乐撒谎,对傅敬舟而言还是后者让他心生不悦。
陈舒很快又步伐匆匆地离开。
赵译回到傅敬舟身边,很想打听一下陈舒说了什么,可傅敬舟周身冷得不行,谁靠近都要冻伤。
赵译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
季明乐打算ᴶˢᴳ晚上出院,回她租住的小房子。一只脚刚踏出病房门就被人拦下,这回不是赵译,而是没见过的人。
对方说她暂时不能离开。
言语之间要比赵译强硬很多。更不会通融。
“我要见傅敬舟。”
“傅先生在傅小姐那。”
季明乐不明白傅敬舟什么意思,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雨夹雪,空荡冷寂的气息让季明乐坐立不安,再次去询问。
这回门外的人说:“我们带你过去。”
住院部楼下有一处凉亭,从走廊可以直接走过去。这种天气晚上根本不会有人在,季明乐却抢先瞥到身影,正是等着她的傅敬舟。
寒气四面八方地包裹着季明乐,她耐不住咳嗽,声音凄凄惨惨。
傅敬舟等她咳嗽的平静下来,从口袋中拿出一样东西。
链子攥在他手中,吊坠垂下来,在季明乐的眼前轻轻晃荡着。
季明乐下意识伸手要去拿,傅敬舟自然不会让她拿到。
举得更高了些,在季明乐可望不可及的地方。
季明乐心知没有好事,强忍着脾气,喉咙沙哑着问,“傅先生,请问什么意思?”
🔒第27章 我不也是你扔的东西吗
身后飘着又湿又冷的雨雪,傅敬舟冷峻的脸仿若融入其中。
“我突然觉得没必要留着这种东西。”
说得好像手中捏着的是一根野草。
季明乐看他态度转变,全然不顾她曾经说过这条项链对她的重要性,以为他还在为傅宝真遭遇意外的事情想要报复她。
“我说过你给我,我会想办法把钱还给你。”季明乐说得缓慢,身体的零件生锈了般,“你不愿意,不就是想借此拿捏我,都给傅小姐输过血了,还想怎么样不妨直说。”
“你猜错了。”
傅敬舟居高临下的姿态快要把季明乐踩进尘土,“我花过钱的东西,有处置的权利。”
季明乐很慌,“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的东西,我现在懒得看见。”
“你……”
凉亭外的风雪又卷起来,模糊了视线,季明乐心慌意乱,踮脚想要去抢。
傅敬舟一把遏制住她的手腕。
在季明乐急切的目光中扬手将精致的宝石项链丢出凉亭。
一眨眼没入绿化带中,在喧嚣的冷风里甚至没能听到一丝落地声。
季明乐的神经跟着被扯断。
她想也没想地推了傅敬舟一把,跑出凉亭,没入风雪中。
绿化带的植物差不多有半人那么高,冬天几乎只剩枝丫,又密又硬,想要踏进去都无从下脚。
季明乐就这么淋着雨雪着急地弯着腰寻找。
很快她那件衣服便被浸湿,头发也凌乱狼狈地贴在脸颊上,她却像是没有察觉到。
傅敬舟知道她是倔的,胸腔里的火焰越燃越旺,转眼将理智焚烧大半。
“季明乐,给我过来。”
他站在凉亭边缘,季明乐没有给予他回应,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声音被风声吹散。
如果正好有外人看到,应该会觉得季明乐是个疯子。
晚上视线受阻,季明乐完全没有头绪,心焦如草,偏偏还不争气的被眼泪糊花视野。
她的手臂忽然被人钳住,狠狠拉她一把。
傅敬舟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死死叩住季明乐,力气大到想生生捏断她的手骨。
“我丢的东西就是垃圾,你还捡什么?有没有点出息!”
言词锋利,割得季明乐遍体鳞伤。
季明乐飞快眨眼,将湿润扇去,面无表情,“你扔的东西多了,我不也是吗,所以区别在哪里?”
傅敬舟忽然卸力,面对着她悲切空洞的双眼,彻底松开手。
“你自找的。”
“是啊,我不是一直在承受代价吗?”
混着打在伞面上颗粒声,季明乐不过是在说自己罢了。
拿她自己和所谓心爱男孩赠送的礼物相提并论,傅敬舟觉得自己还是仁慈了。
“随便你。”
傅敬舟不再理会她,撑着伞从她身边走过。
带季明乐来的两个人还在走廊下等着,三人很快携风裹雪地消失。
见傅敬舟不会再来阻止,季明乐反倒松了一口气,蹲在项链大概落下的位置伸手进去一寸寸翻找。
夜晚气温低,又是刮风下雨的,衣服湿透压在身上,季明乐没多久就两眼发晕。
一个不小心被木枝划破手背,痛觉让她强撑了会儿。
实在坚持不住了,季明乐撑着膝盖站起来,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
身后忽然有人试探性地喊她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