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死寂,尤其是被暗戳戳点名的剩下两位,瞬间如芒在背。
其实也不怪他们,并不是所有的学霸都是许雾这样的,班里好脾气成绩又好且愿意教人的只有她,所以大家才这么热衷于找她。
此话一出,周围走了不少人,但还是有零散的人想请教题目内容没离开。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红着脸凑上来,正捏着英语卷子准备开口,就听见一直冷脸的大佛再次开了口。
池煜扔掉手里的笔,臭着脸一把抽走男生的卷子,扫了一圈,冷笑一声,“光听力就错五个?你怎么比我还烂啊。”
别人是对答案,这小子脸都红成猴屁股了,打死他都不信,还有那眼珠子都快粘到许雾身上了,目的能单纯么。
听得坐在前侧的谢成噗呲一下笑出声,又被越米乐瞪了一眼,赶忙闭了嘴。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许雾在一旁无奈扶额。
“好了,”她扭头把池煜手里的卷子抽走,侧头对着周围说,“我把我的答案和吴梦、孙劲舟的对过了,我现在誊抄出来一份,给大家一起传着看,可以吗?”
周围人都兴奋点点头,有了前三汇总答案的加持,基本算是最标准的了。
小男生红着脸还欲说话,又被池煜扫了一眼,只好低声道谢,握着卷子灰溜溜地跑开。
身侧一只细白的小手忽然出现在他的眼里,向上摊开着,池煜垂眼,下意识放了一根手指上去,下一秒被人拍掉。
“干嘛?”池煜脸更臭了。
甩开他做什么,亏他还以为许雾要安慰他呢。
许雾指指他的卷子,微微扬眉,“卷子给我,帮你对答案。”
她说着就要去拿他桌上的那几张试卷,想到自己后面惨淡的完型阅读,池煜猛地拦住她。
“拦什么,让我看看你比人家少错几个。”她伸手去拿,又再次扑空。
“不用。”某人生硬地回答。
许雾点点头,接着说,“那行,英语不让看,数学给我。”
想到大题里没解出来的那几问,他又不好意思让她看了,松开英语去扑数学。
结果许雾挑挑眉,手腕一转,直接拿走英语和下方的语文。
好一出声东西击,这下好了,直接痛失两门。
对此池煜直接呆了,握着笔坐着,在她看卷子的过程中,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哗啦哗啦,试卷翻动。
“还可以啊。”他听见许雾平淡的声音,心里一喜。
“真的?”
“我复习到的都写了,基本没错,但别的你是一个字都不写啊。”
“还有听力确实比人家少错两个,但阅读嘛…你自己看看,还好意思说人家吗?”
“池煜你是不是除了我给你补课,其他时间一个字都不听啊?”
“数学我不看了,肯定大同小异。”
许雾把卷子递给他,一连说了好几句,缓缓叹了口气,扭头去拿水杯喝水。
而池煜呢。
因为收到了长这么大,第一次客观的成绩评断,还在愣神中。
前座的谢成憋笑快憋疯了,从来没见过池煜被人说了还哑口无言的。
越米乐偷偷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们阿雾,确实像老师,真厉害。”
“也不是完全没听吧……”池煜伸手拿过甩在桌上的笔,边转边不自在地咳了咳。
“我举报!”
谢成明显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转身就说,“煜哥除了好好听你的课,其他时间不是在发呆就是打游戏,哦对,前天下午还跟我们几个去了 KTV,差点儿又跟上次那帮人干起来。”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池煜瞪他,伸脚踹向他的椅子。
“我这还不是实话实说嘛…”
“他的重点是后面那半句吧。”许雾扣好杯盖,微微抿唇,侧头看池煜,“你要去哪里做什么我没资格过问,但下周我要去参加冬令营了,实在是腾不出那么多时间在你的辅导上,你能不能,在学习上自己稍微上心一点?”
少女眉眼精致,眼眸中有淡淡的无奈,池煜望了眼她,没直接回答她,只垂下眼:
“那你要去多久啊?”
“一周,在隔壁哈苏市,怎么了?”许雾看他,心想之前好像确实没告诉他自己要去多久。
“那你加油,别对自己没信心。”
他语气沉闷,语毕便扯过自己的外套,盖在头上,一副趴在桌上开始睡觉的样子。
只不过动作幅度之大,生怕别人意识不到他情绪不高。
🔒第二十五章:会更喜欢你
许雾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忽然是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天天嚷嚷着鼓励自己去冬令营,隔三岔五就抱着饭盒来家里找自己,他虽然不说但她也知道,他还是挺替自己开心的。
那现在怎么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
难道刚刚自己说话难听,说重了?伤到他自尊心了?不应该啊。
她握着水杯有些无措,却也想不出什么原因,只好低头准备替他订正卷子,自动笔被按得咯嗒作响,看了两眼题目,却也看不进去,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撑着脑袋,偏头看此刻正在睡觉的某人。
盯了几秒,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反而换了个姿势,脸朝外侧继续阖眼趴着。
她眉头一紧,这人什么毛病,好端端生什么闷气,空气一时间有些沉寂。
一旁的周言实在看不下去,隔着走道向前一跨,贼兮兮地凑过来,越过外侧正在“熟睡”的池煜,对着敛眉的许雾道:
“小许老师,有人因为你要去冬令营而不管他,不开心咯。”
某个盖着衣服闭眼的人呼吸一滞。
池煜偷偷想,他表现得这么明显的吗。
周言默默叹气,为了让许雾这个木头能和池煜这个傲娇鬼搭在同一个频道上,他是费了不少心思,甚至比他自己追姑娘都认真。
“我什么时候说不管…”
许雾下意识开口,想起刚刚说的话,嘴唇微张,又缓缓合上,终于反应过来,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见周言走开,许雾才眨眨眼,放下手里的笔,身子微倾,凑近某个还在睡觉的人。
宽大的校服外套搭在他的脊背上,领口被抻开拉展盖住半个后脑勺,只余下一个理着短发的头顶和半边耳朵,故意偏转的后脑,有种说不出的幼稚,看得许雾缓缓勾起唇来。
有细白且微凉的软嫩触感落在耳廓上缘,池煜条件反射的一抖,下意识扭头,校服下滑,他侧身抬手,宽大的手掌下一瞬包裹住她未来得及撤去的手指,声音低沉。
“戳我做什么?”
指尖被温热裹挟,许雾心跳猛地加快,对上他的眼眸,再开口时,语气紧张到有些干巴,“…想叫你起来订正卷子。”
他眼神一暗,手掌前移拽住她的整只手,拉向自己的同时,忽而凑近她:
“没别的了?”
此刻是下午五点多,榆肃冬天黑得早,这会儿窗外天色已经渐暗,他们头顶是教室的白炽灯,幽幽白光照亮这一方天地,她连池煜头顶的那一撮儿竖起的头发都看得清晰,更别提此刻骤然凑近的这张俊脸。
他一个男生睫毛长这么密这么长做什么,双眼皮褶皱也好看,睫毛要是能拔下来分给她几根就好了。
不是等等,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最近这样的情况已经好多次了,许雾你怎么回事啊。
许雾猛地回神,看着池煜眼中明显多了几分笑意,窘迫的局促感后知后觉包围住她,不用想,藏在发丝中的耳尖肯定已经红透了。
见她半响不说话,池煜自顾自地接上,却没想到这回是他们同时开口。
“怎么,怕我生闷气,来安慰我啊。”
“没不管你…的学习,只是我下周忙。”
池煜挑挑眉,闷气早就散了大半,随口答道,“那简单啊,我去不就行了。”
许雾一愣,“你来?你怎么来?”
“好好参加你的冬令营,反正我会去的,手机不准再静音就行。”想起这姑娘动不动就静音的举动,池煜就无奈极了。
她缓缓点头,心里腹诽他该怎么去,一没报名二没邀请,估计也就是随口说说罢了。
抬手欲拿笔,才发现手还被人攥着,许雾抿紧唇,猛地反应过来抽回手,低声催促他看英语卷子。
池煜捻捻指尖尚存的细腻触感,应声拾起笔,凑过去听她讲解分析题目。
教室里通了暖气,室内外温差很大,左侧的透明玻璃窗蒙上一层浅淡的水雾,聚拢在窗户的边缘,有凝结成型的水珠顺着重力下滑坠落,在窗户上拉扯出一道道水痕,将窗上他们的身影模糊打乱。
“他俩莫名奇妙很般配是怎么回事,这组合好怪。”越米乐偷偷瞥了眼身后,有点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谢成刚结束一局贪吃蛇,甩甩手,扫了眼后面,“奇怪么,我瞧着还行啊。”
是ᴶˢᴳ啊,哪里怪了,明明很般配,池煜在心里轻哼一声。
冬令营在十二月十二号召开,集结了整个榆肃市各大高中的尖子生,一中这次派去了文理科各重点班的前十名和平行班成绩汇总排名的前十名,共计三十人前去参加。
许雾肯定是首当其冲在内,越米乐当然也很想去,但望着自己这次月考全班二十五的成绩,只能默默摇头叹气。
对此许雾把自己的笔记借给她,以此来安慰她。
越米乐捧着学霸的笔记感动到飞起,仿佛自己下一秒就能考满分,转头就去庙里替许雾求了个学业顺利的签,还是拿谢成一年寿命做担保的那种,后来让谢成知道,气得偷藏了她好几包零食。
但直到去冬令营之前的那一周里,最让人意外的消息,还是池煜这次月考的成绩。
虽然还是倒数,但是倒数第十名,差一点就能摆脱倒数的队伍。
这足以惊到全班所有人,倒不是他考得有多好,只是大家都惊讶于他提升的速度,学霸们头一次开始正视这个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混日子的富二代。
老陈看完成绩单,更是乐得笑了好几天,在办公室里逢人就夸许雾教得好,顺带说池煜这小子终于开窍了,那双本就狭小细长的眯眯眼,直接笑得找不到眼睛,只剩两条细缝。
甚至连带着看谢成和周言两个人也觉得顺眼了不少。
周言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回家就告诉了父母,周父周母开心地连送了好几天的羊肉面,成功把池煜吃到上火。
而某人借此为由,在上火第一天,就和许雾做到后半夜,她怎么喊停都不听,到后来她累得想骂他都骂不动。
以至于那天之后,池煜天天被许雾盯着喝菊花茶和金银花茶,轮番上阵。
她实在是太心疼自己的大腿根和膝盖,尽管池煜事后第一时间就道了歉,还给她上了药,但一想起那天早上起来红肿的腿根和青紫的膝盖,许雾就想动手打人。
哪有人,在浴缸里片刻不停摁着做完一次又去餐桌上做,最后抱着她从墙边辗转磨蹭,才转移到床上去。
谢成望着那两天池煜杯子里的大朵菊花,嘲笑了好几回,最终以自己承包池煜一整周的食堂午餐为代价,成功免去一顿暴捶。
十二号冬令营正式启动,十一号晚所有参加的学生就必须到统一的地点分寝办理入住。
许雾十号晚回到家就开始收拾行李,期间外公听闻她要去参加的消息,打来电话说又多给她打了两百元,让她在那里吃好睡好,这样才有力气好好答题,和其他尖子生一起竞争。
她都笑着一声声应下来。
挂了电话,她擦擦眼角,将泪水憋回眼眶,低头将东西都装进小皮箱里,看了眼时间,放弃了出门转钱的心思。
想了想,翻出小荷包里的银行卡,装进自己羽绒服外套的夹层里,才去洗漱睡下,早早进入梦乡,也因此忽略了池煜发来的那条晚安短信。
第二天早起看到那条短信,分明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但联想起之前在班里的场景,她却忍不住心跳加速,尽力忽视掉这种感受,她没回复他。
但奇妙的是,这次池煜没有像以前一样,连着打来电话,许雾那个小巧的方块儿手机,就这么安静了大半天。
下午,许雾拎着小皮箱出门时,才发现屋外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针尖儿大小的雪粒,洋洋洒洒地从天而降,没一会儿就在人的肩头和头发上缀上细小的白色。
她裹着厚重的白色羽绒服准时到达了一中大门口,和大部队一起,上大巴车准备出发。
大家都在排队上车,前方是人头攒动的长队,许雾跺跺脚,榆肃的冬天,天寒地冻的,只剩光秃秃的树枝,随处可见的寒冷,与徽南的冬日相比,大相径庭。
但在上车的前一秒,许雾脚步却忽然停下来,侧头望着不远处。
前方的带队老师正低头点名签字,见她停在原地没动,不由得高声催促她,带队老师的嘴巴一张一合,伴着哈出的白气,喊出许雾的名字,她却忽然扭头抬眼,轻声问车上能不能再加一个人。
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更何况是许雾这个年级里出名的乖乖好学生,所以在她说出有一个同学家在哈苏,能不能顺路带上一起走时,带队的女老师只微微思索了几秒,便点头同意下来。
她轻声道谢,然后扔下小皮箱,立刻转身朝不远处的花坛跑去,见此,女老师也有些好奇,刚探出头来,便看见漫天细密的雪意中,许雾正拽着一个瘦高的黑色身影前来,步子迈得急而大,生怕赶不上似的。
女老师定睛一看,老天爷,居然是池煜。
怎么也想不到是池煜。况且大家都知道池煜是榆肃当地有名企业家的儿子,他爹靠捐了一栋楼,才将池煜送进一中读书,许雾这丫头明显是撒了谎,可这外面天寒地冻的,车上明明还有空位,把人赶走也不是个事儿。
还没等女老师纠结完,许雾就已经拽着人到了车门跟前,再仔细一看池煜的装束,女老师更加确信必须要把人带走。
哪有人大冬天下雪还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就跑出门的,而且这孩子额角上怎么好像还有伤啊。
瞧着小伙子一张俊脸都冻得发青,女老师挥挥手,“快上车快上车!这天气在外头冻出个好歹怎么办!”
没错,许雾刚刚,就是在这漫天星点的雪意之间,从万千行人和建筑物里,无意间扭头的一瞬间,一眼看到了站在花坛边的池煜。
如果越米乐在的话,估计会说,大雪天里,学校花坛边多了个漂亮的冰冻雪雕柱子。
上了车,许雾想都没想就脱下自己的羽绒服,裹在他的身上,握住他的双手,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给他搓着。
即使听见身后传来轻微起哄的声音,她也没有回头,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面容沉静又干净,齐耳短发顺着侧脸滑下,遮住一小半她的眉眼,池煜静静地望着,也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