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朗笑随着风声传进她耳边,晏京泽颔首。
“看来是我强人所难了,胸针的事不着急,等你有空再说,助理的事我跟你开玩笑的,只是很久没遇到唐小姐这么有趣的人了。”
他说完,晏京泽继续聊起来。
唐歆暗自松了口气。
晚上散场,她被郑嵩的车送回月苑,裴颂时回来得晚,接近十二点才到家。
唐歆已经洗了澡快睡着了。
骤然房间灯亮起,他身上沾了些酒气,覆在她身上。
唐歆踢踹他,远不如以往温和。
裴颂时要得很急,被唐歆发狠咬破唇,他才停住动作,冷笑。
“生气了,因为程颐的话?”
唐歆哑着嗓子,“没有。”
他不可能公开两人关系,公司内不可能,在有头有脸的娱乐圈大佬面前更不可能。
这些她很清楚。
但她清楚,ᴶˢᴳ不代表她不会有情绪。
至少,她是谁的助理这句,他该解释吧?
在程颐嘴里,她成了任人买卖的货物,他也不闻不问?!
“不生气,你会不劝酒?”
“不生气,你哭什么?”
他把唐歆的脑袋扭过来,直对上他泛冷的凤眼。
唐歆轻笑,似乎是解释,又似乎是轻嘲道:“劝酒的事,程颐也能劝。”
“那我要你这个助理干嘛?”
他嘲讽地勾唇。
唐歆不懂他不得理不饶人什么意思,她心里那点伤感被自己逼退了,她冷笑。
“双标。”
“你什么意思?”唐歆感觉脸颊被掐住,自己像被捏住肚子的淡水鱼,又被捞上水面,呼吸都不自由,她大着胆子。
伸手去掐他。
“你明明可以开口解释,但你金口玉言,不愿伸手搭救,可见没把我当成助理,所以我何必劝你?”
她眸底的厌恶刺痛他。
“我不开口,你不也保全你自己了吗?何况晏京泽根本不可能真要你。退一步讲,我要是解释,还怎么知道你和晏京泽是旧识?”
他黑眸里燃着一把蓝色的火,灼亮,刺烫。
他口吻讽刺,轻蔑。
带着误解,仿佛斥她人脉广,连晏京泽这样的人都认识。
她呼吸骤疼,感觉喘不上气。
冰凉金属质地的东西在这刻砸在她眉骨,她伸手去摸,看见了自己的胸针。
他也在此刻起身,声音随关门声涌进她耳中。
“长点心,别下次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唐歆再醒来,裴颂时早已不在,问张姨,张姨说半夜他就走了。
唐歆苦笑,吃了早餐去上班。
正巧撞见小梓,她好奇打听,“唐助理,你和裴副总是旧识?”
唐歆垂下眼,状若随意,“不是。”
“其实我和裴副总是旧识,”小梓像是闲聊天般和她讲,“我们有共同的朋友,我有重要的话想跟他说,但是苦于没有方法。”
电梯开了,唐歆要上总裁办公室,小梓挥手和她告别,“如果有空,你微信联系我。”
唐歆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小梓要说什么,但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很重要。
唐歆今天没碰见裴颂时,却撞上了程颐。
她只是顺便叮嘱程颐工作事项,直接被她派去搬道具。
她言之凿凿,“唐助理,这应该也是你的本职工作吧?”
唐歆笑了,“我是裴副总助理,只负责完成裴副总交代的工作,程小姐太高看自己了。”
她转身要走,程颐却笑道。
“昨晚唐小姐是独守空房了吗?真可惜,昨晚他陪了我一整晚,今早一大早才去出差。”
她语气洋洋得意。
唐歆攥紧了拳,嗓音却清透到泛冷。
“你们的事,影响到我的婚姻了吗?”
程颐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样子,气愤地跺脚。
回到办公室的唐歆却觉得讽刺,她丈夫的事,她要从别的女人那里听到。
这样的婚姻维持着还有什么意义?
唐歆想起昨晚,心里冒出悔意。
如果当初没那么轻易答应和裴家的婚约,没有为了一己之私,强硬嫁给裴颂时,她会不会留有退路?
一连半个月唐歆都没见到裴颂时。
他似乎是连轴转,出差连消息都没有半句,所有的工作指令都是由郑嵩转告。
偌大的办公室也像是成了唐歆一个人的工作间。
和旗袍庄没有不同。
直到这天,程颐头痛发作,她打急救送她去医院,被她缠着打电话给裴颂时。
奈何他手机关机,唐歆只能先安抚她去医院,晚点他回来了,让他去看她。
救护车在路上,唐歆白皙的藕臂上一圈指痕,是被程颐用力掐的。
也很神奇。
她怎么打电话都打不通的人,当天晚上就出现在医院。
冷冰冰看了她一眼,就和她擦肩而过,绕去病房。
唐歆站在病房外,听程颐呜呜的哭声渐止,走得更远些。
没想到在走廊偶遇晏京泽。
唐歆惊讶于他还没走,晏京泽却促狭地向她要胸针。
“已经是十月份了,是唐小姐所说的下个月,我的胸针好了么?”
唐歆不好意思,“抱歉,最近有些忙,要不我做好了,给您寄过去?”
“好啊,那我加唐助理一个微信?”
只是为了随时沟通,唐歆没多想,亮出自己的二维码。
她没注意,此刻裴颂时正站在病房门口。
第54章 闭环
她也不知道,自己和晏京泽这副聊天的画面,落在裴颂时的眼里,就成了两人谈情说爱的甜蜜表现。
晏京泽加完微信,回头正巧看见站在医院门口的裴颂时。
他挑眉,“裴总对程颐事无巨细,不仅为她选戏,还照顾她的病,这是好事将近,打算什么时候官宣?”
“晏总说笑,之前网上辟过谣,程颐只是我旗下的艺人,仅此而已。”
晏京泽似是错愕,“那是我误会了,那前几天在程煜那里听到的你结婚的消息,是假的了?”
唐歆听他提结婚,本能避开眼。
却听裴颂时否认,“是真的,只是另有其人而已。”
晏京泽颔首,“哦,那下次有机会一定要见见裴太太。”
裴颂时不置可否地应好。
等晏京泽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唐歆才上前告辞,“既然你回来了,我就先回月苑了。”
她说完,他没回应,唐歆自顾自离开。
才走两步,就听他薄凉的卷进风里的声音。
“出差半个月,裴太太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唐歆眨眨眼,感觉眼睛有点涩,长袖下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她能说什么?
但她到底做不到他那么绝情,“你要是回月苑,我让张姨给你煲汤。”
唐歆最近忙成陀螺。
白天在寰祁,晚上回家处理旗袍庄的工作到凌晨,干完了还在准备第二天的工作,常常深夜才能睡。
回到家就把随口说的煲汤忘了个一干二净。
认真说,就是她没以为他会回来。
等书房的门被张姨敲响,她慌慌张张仍掩盖不了身上的喜意,开口便道:“夫人,少爷回来了。”
唐歆才想起,煲汤的事。
只是裴颂时这时候已经堵在门口,黑眸里像藏了一头巨兽,眸色阴鸷。
“汤呢?”
唐歆张了张嘴,要开口交代张姨,“张姨,你去熬……”
“张姨,你去睡吧。”裴颂时打断她,直接关了门。
唐歆觉得害怕,往后退了两步。
裴颂时却步步紧逼,掐着她的细腰把人抵在大班桌上。
她的腰本来就细,半个月不见,更细了。
他的掌心覆上去,可抵半圈。
唐歆感觉到他掌心的炙烫,看透他眸底跳跃的危险,本能地要逃,可人被他托抱到桌面上,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你就是哄哄我的,我就不该信你。”
他在她耳边哑声,唐歆感受到他的用力和急切,痛得手指抓破他的背脊。
结束后,两人都气喘吁吁。
酸枝木的桌子上一片狼藉,她的旗袍也撕破了,孤零零躺在地上。
他背对着她系扣子,在窗边抽烟。
唐歆没提醒他。
他开着窗,二手烟雾不至于流到她这边,可她呼吸也不顺畅。
她不清楚他心里想的什么。
他抽完一支烟没留宿,直接开车走了。
唐歆虚软地瘫坐在椅子上,想他可能只是专程回来发泄一通。
隔天她再去上班,裴颂时罕见地回了他的办公室。
她的工作由他安排,原本出内勤,现在也含括了出外勤。
不知道算不算惩罚,她一天里有半天被程颐使唤,帮她端茶倒水,处理工作。
也不知道她从哪听到桑宛妲的摄影大片也参考过唐歆意见,她也刁难唐歆陪她拍照。
如果是商业艺术照也无所谓,可要唐歆陪她拍她个人的美照,唐歆就觉得过分了。
傍晚六点,天色已经灰蒙蒙,海边只有一处五河灯塔亮着。
程颐去吃晚饭,留她一个人在海边调灯光。
她起初无所察觉,直到手表指向七点,沙滩上无光影,只有远处传来的狗吠。
她才恍然惊醒。
拨电话给程颐,一次次没人接。
她拖着灯具往回走,身后一阵狗吠声如影随形,越追越近。
她一边狂奔,一边禁不住大喊,跑了不知多久,一转身,撞进一道坚硬的胸膛里。
她要推拒,一抬头,眼泪就落下来。
“这么晚还不回去,在这陪狗玩?”
他粗粝指尖抹掉唐歆泪珠,口吻嘲弄。
那狗像是怕他似的,叫了两声往回跑,唐歆猛地松口气,松开紧抓住他衣襟的手。
她脸色恢复冷淡。
“你见程颐了吗?”
裴颂时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蹙眉问,“她留你在这的?”
唐歆没答他,她半张脸笼罩在海边灯塔昏暗的光线里,声线冷清,“我相信你要我做助理,是为了帮你拿回总裁之位,这是我欠你的,但不是我欠她的,如果你纯粹为了恶作剧折腾我,那恕我不能奉陪了。”
唐歆大跨步而去,脚上只有一双浸满沙子的高跟鞋,不舒服极了。
她一边走,晶莹的泪一边沿眼角滑落。
但她没抬手擦。
裴颂时当天晚上跟在唐ᴶˢᴳ歆后面回月苑,张姨朝他摇头,“少爷是惹夫人生气了吗?夫人连晚饭也没吃。”
裴颂时默了下,眸色乌沉。
“我上去叫她。”
张姨看着他的背影摇头,这都造的什么孽啊,夫人回来时,半身沙子,失魂落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裴颂时进主卧,唐歆已经关灯钻进被窝。
他喊她,唐歆背对着他,把头蒙在被子里不动。
他隔着被子拍拍她的肩,“起来吃过饭再睡。”
唐歆没动。
他再拍,被窝还是一丝未动。
他后怕地用力去扯,才发现唐歆根本没用力,被窝一扯就开了。
唐歆却窝在被窝里,脸色潮红,意识不清。
时隔一个多月,霍连英再次在夜里被传召,他气不顺也得按裴大爷心情安排。
本以为又是裴颂时作妖,没想到这次发烧的是唐歆。
“四十度,裴颂时,你让你老婆去吹海风了?”
裴颂时眉心狠狠拧着,差点能憋死一只苍蝇。
“你尽快给她退烧。”
“还用你说?”
霍连英兵荒马乱地吊水,见裴颂时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地守在唐歆床前彻夜不睡。
又是叹气又是八卦,“程颐的事,你还没和她说?”
“说什么?”他表情冷淡。
“程颐姐姐捐赠心脏给你,你就由着她踩在你老婆头上?”
没来由的,霍连英气愤不已。
“你怎么知道是程颐做的?”裴颂时挑眉看他。
“上次她送程颐去医院,我朋友说了,程颐把她胳膊掐出血痕来,唐歆都没推开她,反倒是程颐,醒来就开始闹。”
裴颂时垂下眼睫,似是陷入沉思中。
第55章 误解
唐歆翌日醒来,天色大亮。
一道柔和的光圈罩在床边黑毯笼罩的身影上。
柔和又温暖,透着股难言的缱绻。
她收回视线,动手扯了扯被角,没想到,把裴颂时弄醒了。
他初醒,黑眸尚带一丝惺忪,摸她额角。
已经退烧了。
她不自在地避开他的手。
他神色冷静,“我叫张姨送粥上来。”
唐歆打断他,“我们谈谈。”
“谈什么?”
浓眉上挑,似乎全然忘了昨晚的事。
唐歆唇角下压,“我不想做程颐的助理。”
他抿唇,“你不是程颐的助理。”
“那我怎么能被她随便指派?”
裴颂时有些愕然地看着她。
唐歆疲惫地眨眨眼,不看他,转而看向随风飘荡的雕花窗帘。
她是老实人不错,但老实人被逼急了,咬住人是不会松口的。
“她最近身体不好,脾气也有点差,你多担待。”
唐歆不吭声。
“之后再上班,不会再让你做她助理的活。”
话音落地。
他转身阔步朝楼下去,背影峭拔萧索。
有了他的交代,唐歆再上班自然顺风顺水。
连刻意的花边新闻,都不时常往她面前递了。
唐歆彻底松口气,继续忙裴颂时给的策划运营任务。
下班都比之前早两个小时。
回家也有空做承诺晏京泽的胸针。
偶然被张姨看见,打趣,“夫人还是很喜欢这样的手工,这次是给少爷做的吗?”
唐歆笑笑,不置可否。
当然不是。
可她懒得解释。
唐歆在寰祁相安无事等到八月下旬,终于把胸针做好。
发消息给晏京泽,他没回邮寄地址,而是约她出去。
他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