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都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次日，顾启诗操练完，回营房时，正好看到忠勇公从外头回头，心中暗骂了一声晦气，脚下不由加快了步子。
忠勇公也瞧见了她，他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扬声叫了一句，“站住！”
顾启诗被迫停下脚步，转头拱手道，“国公爷！”
“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顾启诗暗暗翻了个白眼，跟着他往营帐走去。
进了营帐，忠勇公看了她一眼，道，“之前是我冒犯了你，我想你赔个不是，以后不用再躲着我了。”
“哦，好好好。”顾启诗没什么诚意的答应了一声。
忠勇公无奈的睨了她一眼，“好好说话。”
顾启诗肃了容色，长眉一挑，不解道，“国公爷，我其实一直想问，您当时怎么突然就惦记上了我？”
忠勇公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那时候觉得你身体好，又天天在我这里厮混，应该是不讨厌我的。”
顾启诗：“……”有句脏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不过，我现在已经找到比你身体更好的女人了，你以后不必再对我心生防备。”
“啊？”顾启诗目露惊讶，“您什么时候娶了国公夫人？”
“这跟你没有关系，行了，你回去罢！”
顾启诗又瞥了忠勇公几眼，才朝外走去。
接下来几日，她一直偷偷的盯着忠勇公，这晚，终于被她蹲到。
忠勇公前脚刚离开军营，她后脚就追了上去。
多番打探之下得知，原来忠勇公是赁了个妻子给他生儿子。
第361章 瞒不过
上京，霍准是在萧祚死后的第三天收到他的死讯的。
看着密函在火盆里化为灰烬，他无声的轻叹了口气，蓦地想起他们也曾在东宫抵足而眠，彻夜无话不谈，只是在权力的浸染下，他们两个终究还是渐行渐远。
霍准正出神着，小陈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道，“陛下，沈相求见。”
霍准闻言回过神，看了小陈子一眼，淡声道，“请左相进来！”
几息后，左相从外入内，霍准让人赐座后，问道，“左相今日进宫，不知所为何事？”
“有件事臣一直想问陛下。”
霍准抬起手，“沈相请说。”
“陛下打算何时公布大皇子的身份？”
霍准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此事朕心中自有主意，沈相不必太过挂怀。”
沈相语气幽幽，“两岁半，已经到了启蒙的年纪，总不能一直养在宫外。”
霍准轻咳了一声，“沈相的意思朕明白了。”
“既然陛下心中有数，臣就不多费口舌讨人嫌了。”
“沈相慢走！”霍准朝姜公公使了个眼色，姜公公陪着沈相朝外走去。
待殿中只剩下他一个人，霍准用力的捏了捏眉心，沉吟许久后，他叹了口气，若兰那边，直说是行不通的，只能迂回来劝了。
转眼到了深秋，天气越来越冷，裴若兰便让阿九准备了锅子。
从炒料开始，整个裴宅就弥漫着一股子异香。
裴若兰书都有些看不进去，正心猿意马着，外头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她抬眼看去，果然是霍准，“陛下今日怎么过来了？”
霍准脸上的表情有些勉强，“刚好得空，便来看看你和君玉。”
等他在罗汉床另一边坐下后，裴若兰打量着他紧抿的唇角，问道，“可是碰到了什么不好处理的政事？”
“是有一件事，朕一直举棋不定，你能帮朕参详参详吗？”
裴若兰沉吟片刻，道，“不知是哪桩事，竟叫陛下这般为难？”
“是这样的，君玉也到了启蒙的年纪了，你说是让付大学士为他启蒙好，还是让孟大学士为他启蒙好？”说着，他将两位大学士的情况和裴若兰说了一遍。
裴若兰听完后，眸光轻轻的闪烁了一下，“陛下是真的想从我这里知道答案吗？”
“这是自然。”
“那就让他们先各教一个月，到时候看君玉喜欢那个，就选那个！”
霍准闻言，笑着点了点头，“你这主意倒是不错，那就从明天开始？”
“也不急在这两个月，等开春了再开始罢！”
“好！”霍准痛快的应道。
裴若兰的脸色好看了几分，打从霍准一开口，她就知道他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来了，不过好在他还有几分良心，她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阿九炒好料后，庞初进来问裴若兰，“姑娘今日想吃什么汤底？”
裴若兰想了想，道，“菌菇萝卜的罢。”
庞初退了出去。
裴若兰看向霍准，“该问的事已经问完了，陛下还不回宫吗？”
霍准一听裴若兰这语气，就知道她恼了，他面上浮起一抹苦笑，叹了口气，“朕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是左相，他今日进宫问起君玉的事，说是历朝历代的皇子都是两岁半启蒙，劝朕早日将他接回宫，莫要耽搁了他。”
“可朕答应过你，要让君玉在你身边多留一段时间，朕不想对你食言，便想着让两位大学士来裴宅为君玉授课。”
“若兰，无论到什么时候，朕都不会勉强你的。”霍准握住裴若兰的手，轻轻摩挲着。
裴若兰见他终于说了实话，又这般诚恳，一口气堵在心里上不来，也下不去，好一会儿，才道，“只要陛下说话算话，我就不赶你走了。”
“这是自然。”
午膳摆好后，霍准牵着裴若兰的手朝外走去，两人落座后，小红牵着君玉从西次间走过来。
君玉见到霍准，异常的高兴，他响亮的叫了声“爹”，霍准将他抱起来，放在自己旁边的圆凳上，“坐稳了，今天吃锅子。”
君玉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充满好奇，“爹，什么是锅子？”
“锅子就是……自己煮东西吃！”
“像阿九姐姐一样吗？”
霍准捏了下他的鼻子，“你阿九姐姐的厨艺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阿九姐姐做的点心比御厨伯伯做的好吃。”
“是酥黄独吗？”裴若兰觑了裴若兰一眼。
君玉用力的点头，“爹你怎么知道？”
“因为……酥黄独是你娘最喜欢吃的点心。”
君玉“哦”了一声，“那下次阿九姐姐再做了酥黄独，我都给娘吃。”
裴若兰忍不住揉了揉君玉的小脑袋，“好孩子。”
锅子开了后，霍准先烫了半碟切的削薄的牛肉，分给裴若兰和君玉。
见君玉吃的香，他目露慈爱的看着他道，“好吃吗？”
君玉连连点头，“好吃！”
霍准又放了些白笋和青笋到锅里，烫熟后夹给君玉，“再吃点菜。”
君玉并不爱吃白菘，但想到这是他爹夹给他的，还是吃了。
裴若兰见状，吃味道，“他倒是听你的，平日里我哄他吃菜不知道多难。”
君玉听到母亲的抱怨，头几乎埋进碗里。
霍准瞥了他一眼，笑着替他描补，“他只是希望你能多哄哄他，在他心里，十个朕都比不上一个你。”
裴若兰没再说什么。
吃完午膳，小红带君玉去午睡，裴若兰则拿了围棋过来，打算和霍准对弈几局。
霍准现在已经输的得心应手，本来还想像以前一样，不动声色的输给裴若兰，却突然发现，她的棋路变了很多。
他抬起头，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裴若兰察觉到霍准的目光，抿了抿唇，明知故问，“怎么了？”
霍准笑了笑，“没什么。”
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下来，裴若兰虽然小输，但却比之前赢的时候更高兴。
心境的突破，是最难得的。以往她陷于过去，棋路上总有几分凝滞和别扭，现在却彻底畅通开阔起来，时常令人出其不意。
第362章 突然
两人下完第三局时，杏花从外面走了进来，垂眸禀道，“姑娘，李画师求见。”
裴若兰微不可察的看了霍准一眼，道，“让她进来罢！”
“是，姑娘！”杏花答应一声，悄无声息的朝外退去。
霍准抬眸看向裴若兰，“朕以为你不会再见她。”
裴若兰抿了抿唇，“眼下她也没有做错什么。”
霍准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摩挲着，什么都没有说，但眼神却专注炙热。
李遇水进了正房后，一眼就看到霍准和裴若兰交握在一起的手，她收回目光后，平静地行礼，“见过陛下，裴姑娘。”
裴若兰朝杏花使了个眼色，杏花搬了个锦杌过来，请李遇水坐下。
“李画师今日来，是有什么事？”裴若兰温柔的问道。
李遇水从袖中取出一卷画轴，“这几日，我在家中闲来无事，便给裴姑娘你画了一幅画像，今日装裱好了，就给你送了过来。”
杏花接过画轴，呈给裴若兰，裴若兰打开一看，眸中流露出几分惊讶，这幅画像的用心程度竟然不亚于上次她画的霍准。
霍准见裴若兰目露惊讶，伸手将画轴接了过来，半晌道，“画的不错。”
听到霍准的夸奖，李遇水弯了弯唇，“这是我迄今为止最满意的一幅作品。”
霍准没再接话，将画轴递回给裴若兰，裴若兰轻轻摩挲着画像中的自己，正要让杏花找庞初拿一百两银票给李遇水，却听她先一步道，“若是给我足够的时间，我还能画出已故之人的模样。”
裴若兰听他这么说，心中一动，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世间最疼她的人。
许久后，她看向李遇水道，“过几日，你来帮我爹画幅画像罢！”
“好！”李遇水痛快的答应，随即从锦杌上站了起来，“陛下和裴姑娘想必还有话说，我就不打扰了。”
裴若兰看着她离开，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当她看向霍准时，只见他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约莫是想起周太嫔了。
她握住他放在矮几上的手，安抚的捏了捏。
霍准抬头看向裴若兰，弯唇一笑，“怎么了？”
裴若兰见他不愿意提起自己的心事，也没有追问，只道，“李画师这般惊才绝艳的女子很是少见。”
“她的画技是不错。”霍准说道。
两人又说了会别的，小红带着睡醒的君玉走了过来，他脸上有道压痕，瞧着可怜巴巴的。
“这是怎么了？”裴若兰将他抱在自己膝上问道。
君玉将头埋在裴若兰怀里，小红笑着解释，“都已经睡了一个半时辰了，还不肯起来，奴婢怕他夜里睡不着，便将他抱起来给他洗了把脸，这会正不高兴呢。”
裴若兰弄明白原委，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轻轻的拍了拍君玉的后背，“你小红姐姐说的是，白日睡久了，夜里会睡不着，到时候会更难受。”
君玉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
裴若兰示意小红下去，然后从矮几的抽屉里拿了九连环出来，好生哄着他道，“娘陪你玩九连环，可好？”
君玉这几日正对九连环感兴趣，他点了点头，从裴若兰手里接过九连环，自顾自的玩了起来。
裴若兰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只见他摸索了一会儿就找到了窍门，约莫一刻钟后，竟然真的全都解开了。
“娘！”君玉激动的叫了一声，“我解开了！”
“好孩子，比娘厉害多了，娘当年五岁时才能解开。”
君玉小脸红扑扑的，眸光闪着光又朝霍准看去，霍准点了点头，“爹也不如你厉害，爹当年七岁才第一次解开九连环。”
君玉闻言，更高兴了。
两人哄了君玉一会儿，就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因着都不怎么饿，便只让厨房煮了粥，炒了几个小菜。
用完晚膳，霍准摸了摸君玉的头，看向裴若兰，“朕该回去了。”
裴若兰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不过很快又消失不见，“我送陛下出去。”
将君玉交给小红后，裴若兰陪着霍准朝外走去。
已经是掌灯时分，两人慢慢的走在青石甬道上，霍准侧过头，看向裴若兰的侧脸，笑着问道，“你五岁时用了多久解开的九连环？”
“一整日罢。”裴若兰回忆道，“本来我爹是被我缠的有些烦了，拿九连环打发我的，谁知我真的入了迷，不解开就不肯用饭，我爹便陪着我一起解。”
“陛下呢？”裴若兰看向霍准，“以你的聪明，似乎不该七岁才能解开。”
霍准苦笑了一声，“冷宫哪里有九连环，朕七岁认识萧祚时，才第一次见到九连环。”
裴若兰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抱住他的腰，“小时候，陛下一定吃了很多苦。”
霍准低头在她唇瓣上轻轻的亲了一下，“现在有你在朕身边，不管以前多苦，现在想起来都不觉得苦了。”
“以前朕总觉得，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苦涩，遇见你后才明白，真正能冲淡一切苦涩的是幸福。”
“陛下这么说，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接着，裴若兰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忽然问道，“若是有一天我死了，陛下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嘴就被霍准给堵住，良久后，他才松开她，沉声道，“你不会死。”
裴若兰没想到自己只是开个玩笑，他都能这么大反应，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好好，我不会死。”
短短一盏茶的路，两人差不多走了近两刻钟。
霍准站在门槛外，冲裴若兰道，“外面凉，回去罢！”
裴若兰点了点头，转身往里走去。
霍准看着她进了垂花门，才转身离开。
他上了马车后，吩咐姜公公，“回宫！”
马车出了清风街，在朱雀大街上疾驰。
不知过去多久，只听一声马的嘶鸣声，下一刻，马车突然停下，霍准和姜公公都被重重晃了一下。
“怎么回事！”姜公公嗓音有些尖利的问道。
驾车的玄龙卫道，“有人堵住了路。”
第363章 搭救
霍准皱起眉，大晚上的，谁会在朱雀大街上堵路。
示意姜公公安静，他撩起帘子朝外看去，拦路的竟然是李遇水，现在的她哪有平日里清秀笔直的模样，脸颊红肿，一身脏污，只一双眼睛带着惊人的光彩，求救的看向他。
“怎么回事？”霍准问道。
李遇水看向已经被玄龙卫止住的几个壮汉，道，“他们是大运钱庄的打手，一年前我初到上京时，为了葬母，跟大运钱庄借过钱，之后他们就一直纠缠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