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毛头小子，被人当头一棒。
贺誉从没如此主动的对女人示好过。
他气急了，也怒极了。
憋着一口气，成心刁难。
终于他的目的达到了。
昨晚，江蔚淋着雨拍打车窗苦苦哀求。
贺誉理应高兴。可他非但没有报复的快感，反倒有股不可名状的心疼和烦躁。
邢牧骂得没有错，逼女人道歉算什么男人。
即便江蔚的道歉只是形势所迫，言不由衷。
贺誉依然觉得，他可能真的做过了。
下午三点，简芒抵达了贺氏总部。
江蔚尽心接待，热情却不谄媚。
简芒似乎对她印象很好，不但主动加了微信，还让江蔚周末有时候的话，陪她在榕城逛逛。
江蔚欣然应允。
简芒这次过来，目的明确，拉投资的。
她作为直播代理，渠道方面遇到了瓶颈。
资金压力剧增，急需融资款的介入解燃眉之急。
洽谈的过程，江蔚认真做记录。
通过简芒的口述，她了解了更多的直播内幕和行业环境。
恰好能用来完善她草拟的投资建议报告。
这天开始，江蔚好似打了鸡血，心无旁骛地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她与贺誉的关系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
周六，江蔚给简芒做向导，带她转了转榕城的名胜古迹。
作为三朝古都，榕城的古遗址保存完整。
踏在青石板路上，仿佛梦回当年的朝代。
回到市里，简芒拉着江蔚去了商场。
女人爱逛街的天性使然，简芒出手就买了小十万的大牌服饰。
结完账，她们去了楼下的西图澜娅西餐厅。
简芒从购物袋中拿出包装精美的礼盒，推给了江蔚，“这个送你。”
“简总，您太客气了，这个我不能收。”
江蔚受宠若惊。
简芒笑笑，再次把礼盒推了过去，“给你的，你就拿着。今天陪我逛了这么久，怪辛苦的，一点心意而已，别有压力。”
江蔚：“简总，您言重了，今天要不是您过来，我也没机会出来放松逛街，说起来应该是我感谢您才对。”
简芒在商圈打拼多年，身上难免沾染些世俗的习气。
江蔚这样的推拒，她忍不住挂了脸，“这么不给面子？”
“不是，我……”
“那就收下吧。”简芒翻看菜单，热络的态度略有冷却，“我很少送礼，你要是不收，显得我多失败。”
江蔚看着那条价值一万八的围巾礼盒，心知这一关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上菜之后，简芒切着牛排，“你在贺总身边多久了？”
江蔚含蓄地说：“并不久，我现在的直属是特助余高扬，有时候他忙不开，会安排我帮忙分担一些董办的事务。”
简芒似笑非笑，“你是想告诉我，你在贺总面前没有话语权？”
心思被戳穿，江蔚目光依旧坦荡，“您误会了，我只是个助理，任何时候在老板面前都说不上话。”
“不见得吧。”简芒耐人寻味地说道：“我认识贺总两年多，你是他第一个女助理，他都能让你参加分析会，影响力肯定是有的。”
这话从简芒口中说出来，不像褒扬，更像是捧杀。
第43章 皮相
简芒的潜台词，江蔚听得懂。
女助理对男老板有影响力，如此抬举她，打的什么主意一目了然。
江蔚笑了笑，借机叫服务员过来添茶，转移了话题。
简芒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下午到公司跟贺誉碰面，似无意地提起了江蔚。
“你这助理人不错，就是太圆滑了点。”
贺誉闲散地夹着烟抽了一口，“怎么讲？”
“也没什么。”简芒看向对面的眼神直白而热烈，“她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你的助理，本事肯定不小。要是再磨炼几年，替你独当一面不成问题。”
贺誉抬眼看着她，唇边勾起一抹弧度，“难得你这么看好她。”
简芒意外于贺誉的反应，眼底飞快闪过一道惊诧。
随即，她敛神看着外面暗下来的天色，提议道：“我难得来一趟榕城，晚上一起出去喝一杯？”
贺誉想到了什么，低声应允：“可以，我让人安排。”
简芒露出喜色。
可是，等他们到了喝酒的地方，她却高兴不起来了。
酒吧包间。
邢牧拿着红酒正在细细端详。
他身边还坐着两个陪酒女郎。
弧形沙发的另一侧，江蔚则聚精会神地用手机发消息。
简芒有些意兴阑珊。
贺誉不可能不明白她说的喝一杯是什么意思。
都是成年人，看破不说破。
可现在这样的酒局配置，简芒什么心思都没了。
叫来邢牧也就算了，他们好歹认识了几年，又都在直播行业里闯荡。
可为什么又把江蔚叫了过来？
短短两次的接触，简芒不喜江蔚过于端正耿直的态度。
说她圆滑是夸奖，实际上就是墨守成规。
那条围巾，江蔚到底是没收。
如此这般，简芒根本没机会在她身上见缝插针。
她就没见过哪个大老板的助理这么难攻略的。
这时，邢牧哟了一声，“简总来了，我说今晚的路灯怎么都比平时亮呢。”
简芒笑意勉强地走过去，“你又挖苦我。”
江蔚听到声音也放下了手机，淡声唤人。
贺誉落后两步走进来，瞧见邢牧身边的陪酒女郎，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他径直走到江蔚两步远的地方落座。
从兜里摸出烟盒放在桌上，沉声开口，“什么时候到的？”
“十分钟前。”
江蔚跟贺誉的距离不远不近。
随着他的出现，鼻息间很快充满了他身上独有的乌木香。
江蔚对气味并不敏感，却不知何时竟能分辨出贺誉的味道了。
“你俩，别说悄悄话了，过来喝酒。”
邢牧和简芒寒暄过后，仰着头调侃江蔚二人。
贺誉今晚似乎心情不错，睐他一眼，难得戏谑道：“你那儿还有地方坐？”
邢牧左右看了看，推搡着其中一个姑娘，“你，去贺总那边陪着，只要你今晚上把他灌醉，哥再给你加一沓。”
一沓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江蔚对陪酒姑娘无感并敬而远之。
每个人求生存的技能和方法不一样，某些时候还不一定有她们活得潇洒。
听到邢牧这样说，江蔚很自觉地就要起身腾地。
“不需要。”
贺誉冷声拒绝，同时左手压在江蔚的膝盖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邢牧嘀咕了句你真没劲，转头就左拥右抱好不自在。
这场面，江蔚头回见。
她没有大惊小怪，继续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戏。
不一会，简芒端起酒杯，“贺总，喝一杯？”
她紧挨着贺誉，不算亲密，但距离比江蔚更近一些。
贺誉俯身拿过酒杯，和简芒碰了下，“你哪天回程？”
简芒轻笑，“还没定。就看你什么时间给我答复了。”
江蔚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她无意偷听，也无意窥探简芒和贺誉的关系。
江蔚猜，简芒这趟出差，钱和人，总要拿下一个，往大了说，没准两个都要。
简芒对贺誉的心思，上次在边城就有迹可循。
这边，贺誉漫不经心地回应简芒：“立项再快也需要个把月，你还能一直不回？”
简芒目光流连在贺誉的俊脸上，“不过就是换个地方办公，在榕城的话，能时刻关注你……的进度，随时得到第一手消息。”
贺誉挑眉侧目，两人的眼神撞到一块，一个冷淡，一个暧昧。
江蔚默默起身退出包厢。
不得不说，简芒真是大胆。
野心勃勃又坦荡自如。
江蔚想找个地方透透气，沿着走廊绕了一圈，意外闯进了别人的领地。
前方是一片生态园，里面设有吸烟区。
朦胧的光纤交错，江蔚迈步进去，斜对面霎时传来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女人和男人交织在一起的声音……
江蔚满头黑线，立马撤回脚步。
她一转身，险些撞到了来人。
江蔚连说抱歉，抬头时，微微恍然。
这人她见过。
“美女，咱俩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对方打量着江蔚，开口也是这句。
换做旁人，可能会被当做搭讪的开场白。
但眼前的男人，是贺诚。
江蔚淡淡点头，为他解惑，“您好，贺先生，我是贺总的助理。”
贺诚略微思索，便对上了号。
“老三的美女助理，是你吧。”
老三应该就是贺誉，纪旻旻也叫他三哥，看来他在家里排行老三。
江蔚：“是我。”
贺诚眼神肆意地上下扫视江蔚，还没说话，女子高亢的叫声又响了起来。
江蔚面露尴尬，贺诚也摇头失笑，“看来这根烟是抽不上了。走吧，咱俩出去说。”
两人离开生态园，沿着长廊慢慢踱步。
共同见证了尴尬的一幕，不和谐的气氛还萦绕在四周。
贺诚边走边打趣：“现在的人，放纵起来不分场合不分地点。要是以前，这得算流氓罪。”
江蔚深以为然。
贺诚的眼神多次徘徊在江蔚的脸上。
之前在贺氏总部的惊鸿一瞥，这女人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食色性也，女人的皮相是吸引男人的第一法则。
贺诚：“你是跟朋友过来的？”
“不是。”江蔚淡声道：“我跟贺总一起的，招待客户。”
贺诚一笑，“这倒是稀奇了。”
江蔚不知道他所谓的稀奇是什么意思。
她没问，贺诚也没再说。
他们漫步回到包厢附近。
江蔚正想开口，包厢的门突然打开，贺誉从门内现身。
看到江蔚跟贺诚走在一起，好看的眉心皱了起来。
第44章 搂她
贺誉：“你怎么来了？”
贺诚哼笑，“瞧你说的，许你在这儿接待客户，不兴我也来喝两杯？”
“找我有事？”
“不找你。”贺诚朝着江蔚努嘴，“正巧碰见你助理，聊了两句。”
贺誉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聊完了？”
贺诚不知怎么想的，轻轻搭了下江蔚的肩膀，“差不多了，人还给你。美女助理，下回见。”
江蔚感觉自己像个物品，夹在两兄弟之间被让来让去的。
贺诚离开后。
贺誉审视着江蔚：“在哪儿遇见他的？”
“那边的生态园。”
贺誉喉结滚动，目光越过江蔚看向贺诚离开的方向。
他家老二可不是省油的灯。
突然对江蔚假以辞色是想做什么？
回到包厢，江蔚拿着果汁喝了一口。
简芒看到她跟贺誉一前一后的走进来，意味不明地在贺誉耳边调侃，“贺总，你好像很重视江蔚。”
非正式场合，又喝了点酒，简芒越发大胆主动了。
她说话时，臂弯紧紧贴着贺誉。
眼睛仿佛抹了胶水，一瞬不瞬地黏在男人身上。
江蔚在旁边如坐针毡。
她没听到两人的谈话，余光却能轻易捕捉到他们贴得很近的身体。
江蔚心有庆幸，庆幸之余又有种果然如此的讽刺。
纵使她从没奢望过跟贺誉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可到底是有过亲密接触，看到他和别的女人肢体相会，内心还是会滋生出惆怅郁闷的情绪。
江蔚打开手机，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以此忽略掉身旁的干扰。
年底她还有CFA考试，不如刷几道题。
江蔚打开例题，刚做完第一道选择，耳畔拂过温热的气息，伴随着男人沙哑磁性的嗓音，“错了。”
江蔚一转头，鼻尖堪堪擦过贺誉的鼻梁。
彼此的呼吸顷刻间缠绕在一处。
江蔚往后缩了缩，脑子有些短路，“什么？”
贺誉眉眼微醺，目光愈显得深邃惑人。
他不言语，手掌撑在江蔚背后的沙发上，大半个肩膀向她倾斜。
这样的姿势，仿佛被他半搂在怀里。
江蔚甚至能感觉到贺誉贴着她后肩的地方，渐渐沾染了对方的体温。
他们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停滞了下来。
江蔚察觉到，贺誉的眼神落在了她的唇上。
刹那间，旖旎散尽。
江蔚试图侧身拉开距离，贺誉干燥的手掌却攥住了她拿着手机的手。
“第一道题都能答错？”
江蔚抿唇，她总不能说答题的时候分心了吧。
“答案不是Neutrality。”
江蔚：“我点错了，应该选Timeliness。”
贺誉昂了昂下巴，“继续。”
江蔚的掌心依旧被他裹在手里，这个姿势下，她很难静下心来答题。
“怎么不做了？”
江蔚：“……”
她努力摒除掉贺誉带来的影响，接连做了四五道题，好在没丢脸，全对。
江蔚面上还维持着冷静，手心早已汗津津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况且包厢里还有别人。
江蔚缩了缩肩膀，“贺总，我自己来吧。”
男人没动，嗓音低缓地问：“刚才跟贺诚聊什么了？”
江蔚扭头看他，撞进那双噙满幽暗的眸子里，心里一惊，赶紧别开脸。
她下意识道：“没聊什么，就是寒暄了几句。”
贺誉眯眸：“哪几句？”
江蔚暗忖，他以什么立场问的？
她依旧表情淡淡，余光扫过沙发的另一侧，提醒道：“简总在看你。”
大概是距离贴近带来的影响，江蔚忘了使用敬语。
这也让他们之间少了些生分，多了点缱绻的暧昧。
“让她看。”贺誉暗暗用力握紧江蔚的手，执着地重复着刚才的问题，“你跟贺诚都聊了哪几句？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