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光怪陆离的梦，林青苗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昨天就这么趴在床上睡着了。
摸到手机一看，才早上六点，没有任何新信息。
林青苗点开了顾霰云的头像，结果看到顾霰云撤回了一条消息。
“？？？你撤回了啥？”林青苗飞速打字。
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社交习惯是林青苗不能容忍的，消息撤回绝对算一个，仅次于不熟悉的人直接给她发视频请求。
“早。怎么醒的这么早？”顾霰云居然马上回了消息。
“想问什么时候能请林记者吃饭。”
还没等林青苗想好怎么回信息，顾霰云的第二条微信又发了过来。
“我要求很高的。不喜欢跟撤回消息的人吃饭。”林青苗用鼻子轻哼了一声。
“明白了。以后不会撤回了。”顾霰云非常接翎子地正面承诺。
林青苗有点小开心。她想这样不好，虽然顾霰云英俊又优秀，但是当初他以那样自以为是的态度敬告她离他远一点。如今又怎么能如此轻易再次撩动自己的心弦？
将手机撂在一边，林青苗重新滑进被子里，打算晾一晾自以为是的人。
手机又轻震了一下：“还很早。再睡会吧。我从农场回公司了。”
于是林青苗又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已是九点，这才是林青苗惯常的起床时间。看了下手机屏幕，显示有一个图片信息。
点开一看，是一株茂盛的水培番茄，栽种在一个方形的玻璃缸里，整个水面以下都是番茄细长的根须，露出水面部分则有一束捧花那么大，茂盛的番茄叶挺像加大号的薄荷叶，绿叶丛中结着一串串红透了的小番茄。
水培番茄放置在一张实木办公桌上，照片上只露出了一角。番茄背后的虚影里，则可以模糊看到一张沙发。
林青苗一看信息发送时间，就在十几分钟之前。看来顾霰云是已经到办公室了。
“没有想到番茄这么大，能结这么多果子。”
“起床了？吃早饭了吗？我在开会，可能不能及时回复。”
收到这个回复，林青苗才终于有了一点顾霰云是互联网金融头部平台COO的感觉。
她思考了一下，回了一个加油的表情包。
今天不用去新流开例会，林青苗简单给自己弄了个煎蛋，热了两片吐司面包，再冲了一杯咖啡，就打开电脑开始今天的选题工作。
轻松贷的PR给林青苗发了一个邀请函，是下周二在海市举行的一个“数字科技高峰论坛”，参会方有互联网金融企业、大数据风控公司，商业银行，以及研究新金融领域的经济学专家等。
这次峰会规格比较高，时间罕见地安排了三天，日程表里涵盖了不同主题的分论坛，林青苗看到了“现金贷分论坛”、“农业贷分论坛”等她比较感兴趣的内容，直接就回复轻松贷PR她会参加。
将邀请函发给赵美娟报备之后，林青苗订好了周一晚上去海市的机票。
赵美娟成为《一零财经》的主编后，对林青苗的挑刺少了很多，或许是成为林青苗的直属领导让她终于舒展了心胸吧，这段时间她跟林青苗的交流挺融洽。看到海市高峰论坛的邀请函后，又给了她几个海市现金贷企业的线索，让她可以顺便采访。
有一家企业引起了林青苗的兴趣。这是一家为现金贷企业服务的流量公司，实质上就是一个“信贷超市”。它将市面上的现金贷产品都集合到一个app里，为借款人提供一站式的信用评估、贷款申请、账单记账、还款等一系列服务。
这家公司的盈利模式有流量的渠道费用和客户反佣，在现金贷政策的越来越收紧的背景下，倒是一个不错的领域。稍微宣传一下就是金融科技企业的代表了。
林青苗联系了这家企业的创始人，对方当即邀请她去公司参观采访。林青苗想了想答应下来，又将机票改签到了周日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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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何盈盈做完会议记录去给顾霰云过目，又将一叠需要他签字的文件放在他桌上。
顾霰云接过文件，对何盈盈开口：“帮我整理几家评价比较好，环境好一点的餐厅，粤式、江浙菜为主。”
何盈盈回了一句“好的”，回到自己工位后，先不忙着打开点评网站，而是点开了司机小江的微信：
“江哥，顾总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呀？”
“这我怎么会知道。”小江回。
“那顾总有没有带女孩子坐过你的车啊？”何盈盈换了一种探听方式。
“盈盈，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回答你这种问题。”小江滴水不漏。
何盈盈看着这个回复，心重重地沉了下去。如果顾霰云真的没有带过女孩子坐车，小江不会是这种回答，大概率他会直接回“怎么可能”。
“她很漂亮吗？是顾总最近认识的吗？”何盈盈控制不住自己追问的冲动，觉得自己的心一揪一揪得疼。
“盈盈，你别犯傻了。好好工作比什么都强。”小江的回答击碎了何盈盈最后一丝侥幸和幻想。本来她也知道她跟顾霰云根本就不可能。但是顾霰云身边一日没有女友，她就能继续抱有希望。
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何盈盈开始认真筛选装修精致的高档餐厅。不多时就按菜系列了五六家餐厅，皆是环境和口味都好评无数的餐厅，包含了京市现有的几家米其林三星。
顾霰云看过单子，挑了一家老牌粤式餐厅和一家融合菜餐厅，均为米其林餐厅，发给林青苗，附言：“林记者有兴趣摘星吗？”
林青苗虽然对顾霰云的饭局邀约有了准备，但是顾霰云准备的餐厅还真的是很对她的胃口。她是米其林餐厅的打卡爱好者。兴致勃勃点开两家餐厅看了一下环境、菜单和顾客评价，林青苗选择了融合菜餐厅。
“那就周六晚上，我去航天桥接你？”顾霰云敲定了时间。
林青苗也就不再扭捏，爽快答应下来。
顾霰云顺势又提出了新的要求：“白天如果没有别的安排的话要不要去农场看看？”
林青苗有些犹豫。从京市去顾霰云的农场，来回车程就要三个小时往上，再加上在农场的时间和晚餐，那岂不是一整天都要跟顾霰云待在一起。
她犹豫了一会，问：“玉米长出来了吗？”
“那倒没有。还得一个月。”
“长出来再去吧。省的到时候还要再去一趟。我想摘玉米。”
“也行。”
沟通完毕，顾霰云给何盈盈发信息：“定一个融合菜餐厅周六晚上的两人位。”
时间平滑地划到周六下午，顾霰云洗了个澡，换了一身休闲装，正打算出门去接林青苗，蒙市车贷分公司的城市经理打了个电话过来：
“顾总，出事了。”他的声音有些慌张。
“说。”顾霰云停下整理衣服的手，坐到了客厅沙发上。
“有个客户逾期了，然后后勤去查GPS，发现他往省外走了，就跟过去看了看什么情况。”蒙市负责人一副倒霉催的嗓音：“真的没有发生冲突，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他的。他说要去报警，后勤就撤了。”
“结果呢？”顾霰云深呼吸了一下，冷静地问。
“后来客户去了警察局，看GPS一动不动在警局外面两天。后勤就去警局外面想探探情况，结果发现客户家属在外面拉横幅，说是人死在里面了。顾总，我们真的没跟他起冲突，现在a怎么办啊。”
顾霰云闭了闭眼，再张开，问：“家属知道你们催收了吗？”
“好像还不知道，还没有联系我们公司。”
“我找人问一下情况，你等我消息。”顾霰云说完挂了电话，点开联系人列表，找到了利银车贷总部风控部的员工孟强，拨出了语音电话。
“孟强，你是不是在蒙市政法系统有人认识？我们有个客户在警局意外死亡了，你能不能探听一下情况？”q q
“好的，我等你消息。”
顾霰云挂完电话，双手交叉将手机握在中间，低头默默坐了很久。然后抬起头，拨通了林青苗的语音电话。
“顾总？”林青苗有些疑惑地接起了语音。
“青苗，对不起，晚上我不能跟你吃饭了。公司出了点事需要处理。”顾霰云带着歉意说。
“啊没关系的，肯定是公司的事情要紧。”林青苗一听就是晚上吃饭计划有变，倒松了一口气，听顾霰云那个嗓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可是我很失望啊。我已经等不及想见你。”顾霰云用低低的嗓音，倾吐了仿佛无限的情意。
林青苗被顾霰云的直白击中，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她咽了咽嗓子，也放柔了声音：“你先处理公司的事。我又不会不在。”
顾霰云笑了起来，声音透过话筒直钻进林青苗的耳蜗，让她的耳朵都有些微微发烫。
“那你等我。”
第15章 为你而来
跟顾霰云通完电话之后，直到登上了去海市的飞机，林青苗都没有再收到过顾霰云的消息。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期待？有一点。失落？也有一点。但终归不过是一顿饭的邀约罢了。
林青苗长到26岁，也不是没有跟有好感的人吃过饭看过电影。每一段关系的开头，她总是兴致勃勃。她喜欢跟不同的人聊天，喜欢见识新鲜的事物。
但无奈的是，基本上吃过几次饭，看过几场电影，她对这个人的兴趣就骤减。她总是不能长久地被一个人吸引。
曾经一个对她很殷勤的学长，在跟她做了一段时间吃喝玩乐朋友之后才表白，林青苗拒绝了他，结果对方就说她“自私，只爱自己，不考虑别人感受”。
林青苗一度觉得是自己的错。很长一段时间不再跟有点好感的人单独出去玩。现在顾霰云这样，她觉得也挺好。没什么负担。
谢绝了空姐配送的餐盒和小食，林青苗将头靠在弦窗旁，盯着窗外苍茫的夜色默默地想，她对顾霰云的兴趣也会是这样吗？
两个小时不到的旅程很短，很快林青苗就感觉到一阵耳堵，飞机下降了。
不待飞机停稳，林青苗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顾霰云：“处理完事情了。你今晚有空吗？”
顾霰云：“睡着了？”
顾霰云：“？”
顾霰云：“我需要报警吗？”
看着两个小时内的几条信息，林青苗笑了起来。
“我出差啦。刚在飞机上。”
几乎是立刻，顾霰云的消息就发了过来：“出差？去哪了？”
“海市。有个金融科技论坛。”不等顾霰云回复，林青苗又发：
“顾总，你记不记得以前只能用短信的时候，可以订阅一个对方已收到的业务？如果对方关机了或者没信号，短信就不会显示已送达。一定要等到开机或者恢复信号，才会显示短信送达。”
“如果你给我发的是短信，应该很快就能知道我在飞机上吧？”
“也不一定。我也还是会担心。说起来，我都没有你的号码，发不了短信。”
林青苗打开包，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拍照，发了过去：“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给了你我的号码。”
顾霰云发了一个“我错了”的表情包，然后回了一个他自己的手机号。
林青苗笑着拖着登机箱下了飞机。坐摆渡车的时候，她又问顾霰云：“顾总有过等待短信送达的心情吗？”
顾霰云在家看着这个问题，苦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转而问：“要在海市待多久？”
“三四天吧。”林青苗也没有纠缠。
第二天，林青苗如约去采访做信贷超市的企业。创始人居然比林青苗还小两岁，之前是一家互联网金融平台的中层。也是今年年初才从公司辞职出来创业的。
说起辞职理由他还是很气愤。他属于公司最早一批的老员工，主要负责互联网金融理财产品的推广。他借鉴了外卖业的超强地推模式，日以继日地加班，给员工打鸡血，将产品铺遍了大学校园和各个写字楼，帮助公司资金管理规模实现了百万到亿的跨越。结果老板承诺的股权却遥遥无期，奖金也没有给到位。
林青苗默然。这样的故事她听过太多了。打拼的时候大家都是好兄弟，一家人，一旦做出点成绩，老大就舍不得分蛋糕，目光短浅。
或者说这也不是目光短浅，人性而已。纵观全世界有名的大公司，又有多少还维持着创始团队呢？创始人被排挤出去的都大有人在，控股权几经易手，CEO来来去去，都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了。
这个创始人就属于比较有气性的，商业嗅觉也很敏锐，辞职出来之后先做起了现金贷，资金不多，但几个月时间也赚了大几百万。等监管通知一下，他果断转型，做起了信贷超市，规避风险。
对于这样激流勇退的行为，林青苗还是挺赞赏的。谁知没等她暗自赞赏多久，这个创始人就开始游说林青苗跟他合伙搞现金贷。
“我判断应该还可以搞一波，在监管最终下手之前。我有基础，有经验，你有信息渠道，我们合作，再用两三个月捞一笔。产品做出来就放在我这个信贷超市里面，调高权重。怎么样？”他很有激情地对林青苗描绘动动手指就轻松赚百万的前景。
林青苗目瞪口呆，果断拒绝了这个一起发财的机会。他惋惜地摇了摇头：“做这个信贷超市确实没什么赚头。或许到时候再看看，有可能等国内玩完了之后去国外搞一搞。”
“去国外搞现金贷？”林青苗又一次被这个创始人的想法惊到了。不得不说有些人可能天生适合创业。不过现金贷这个产品，现在林青苗有些敬而远之的感觉了。
当作为客户的时候，很容易被这种填一下身份证号就凭白来钱的感觉诱惑，但作为创业者，赚过现金贷产品这种块钱，也很难再沉下心去做别的更合规踏实的产品了。
感觉现金贷就像是一个黑洞，同时吞噬着创业者和使用者。
林青苗将感想跟顾霰云说了，顾霰云回：“其实不止是现金贷，整个互联网金融行业都是这样。这个行业成就了太多人。”
林青苗懂他的言下之意。金融游戏，重要的是一个入场时机。抓住了机会，根本不需要有多高的专业背景或者素质，照样能赚到盆满钵满。这对于那些入行门槛很高的制造业，或者农业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
如果人人都去玩金融了，实业怎么办呢？
难道这就是顾霰云对农业兴趣深厚的原因吗？是否他内心深处觉得自己不配得到现有的财富？
林青苗问：“所以你才去种玉米吗？”
“不是。这是另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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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完信息后，顾霰云看着办公桌上的台历，觉得等到周三、周四实在是太漫长了。
他叫来了杨松涛：“约一下那个‘美丽日记’吧，明后两天都可以。”
“美丽日记”是海市一家医美分期平台，主要就是为想做医美但暂时手头资金又没那么充裕的年轻人提供一种分期付款的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