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发现我被你吸引的时候，第一反应确实是抗拒。所以才安排了那场荒谬的采访，想要吓退你，也断了自己的念想。
但是青苗，就像飞蛾也想扑火，我无力抗拒。我深深渴慕着生命力旺盛的你。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出生到现在最快乐、最安心的时光。
我不想做苍白的承诺或是保证，所以我恳求你，再给我一次与你相处的机会。我恳求你能让我重新追求你。你可以用很长的时间来考验我或者思考你的最终答案，我也会尽最大努力纠正自己的性格缺陷。
这几天，我非常想念你。
谢谢你能看完这封信。我爱你。
顾霰云于第四日凌晨”。
林青苗滴下泪来，在手机屏幕上形成斑驳的水渍，扭曲了邮件中的文字。
“神经病！你有病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委屈和心口的抽痛同时袭来，林青苗趴在被子上呜咽出声。
——
第二天上午，林青苗准时起床，在酒店享用了一顿还算不错的自助早餐时候，恢复了心情。也许夜晚真的让人容易情绪化吧。林青苗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又照了镜子确认自己的眼皮并没有浮肿，才跟陈路一起去之前约好的公司参观。
这家公司就在central park附近的一栋公寓里，有员工20多人，其中印尼当地员工15人，基本占了半数以上，大部分当地人的岗位是电话审核。
因为印尼“基本上什么都能造假”，有的甚至连身份证都是假的，“你敢信吗？就在今年印尼才开始手机实名制。”该公司创始人廖星跟林青苗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自然，背着当地的印尼员工。
这就给风控带来巨大挑战，很多申请都需要人工客服一个个去核实。在印尼做现金贷的企业，基本上是从头开始搭建数据库。
尽管如此，到印尼做现金贷还是非常吸引人。因为印尼没有利息上限。
“印尼金融管理局（OJK）目前对海外的金融科技企业是持欢迎态度的。他们肯定在后续会商讨对小额借贷的监管，但目前还在扶持阶段，对于他们的金融服务发展也是有好处的。”廖星对林青苗眨了眨眼，做了个你懂的口型：“每道手续都可以收费的呀。”
林青苗就也跟着笑笑。
情况了解地差不多了，大家进入闲谈时间。廖星在自己的小办公室里给林青苗开了一瓶蓝莓口味的可乐，大力鼓励她尝一尝，是“印尼才有的口味，挺好喝的，我每天都要喝好几瓶。”
林青苗接过来，尝了一口。口味另说，这个温度绝对是接近零度了，在印尼的高温下，真的非常凉爽。林青苗一连喝了好几口，正要继续聊天，突然听到办公室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林青苗有些好奇地向外面作为办公区域的大客厅张望，廖星走了出去，但下一秒就高举着双手，被一位荷枪实弹的彪形大汉用一支冲锋枪指着，后退着回到了小办公室。
林青苗一阵晕眩，失手打翻了手里的可乐，想尖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双腿发软浑身打颤。
一旁的陈路也好不到哪里去，瞬间软到在地上，脸色煞白。
廖星一边后退着靠着墙壁站好，一边小声而又快速地说：“别紧张别紧张，双手举起来，举起来就行。别叫，别闹。这是印尼警察。”
然后用英语问持枪大汉：“What’s wrong?What’s wrong?We did nothing!”（什么事？我们什么都没干）
大汉用枪枪指了指外面，廖星会意，举着手慢慢往外走。
大汉又用枪对准了林青苗。
林青苗终于控制不住恐惧尖叫了一声，闭上眼睛用双手死死抱住了头。被人用枪指着这样的压力一般人都承受不住。
林青苗跪在地上动不了了。
“青苗，青苗，快起来，警察让我们站到外面去。”陈路胆子真的大，他居然听清楚了廖星的提示，一只手举着，一只手过来搀着林青苗，把她往客厅拖。
林青苗终于回过神来，用软绵绵的腿努力向外面挪动着。
等到了外间客厅一看，所有的员工包括廖星，都已经靠墙蹲着了，大概十个荷枪实弹的警察在屋子里。两个人举着冲锋枪对着他们，另外的人则在看员工电脑和档案柜里的一些文件。
林青苗看清楚之后，恐惧有所减小。看样子应该是为了钱？
如果不是廖星说了对方是印尼警察，她真的以为是当地黑社会上门抢钱来了。
林青苗心想，要是把包里的护照拿出来，跟警察说“我是中国人”，会不会有用？
第25章 你怎么来了
林青苗看着眼前的一切，自我保护似地放空了自己。她的思绪飞扬起来，好像居高临下以上帝视角看着眼前的一切。
警察们将文档翻得到处都是，纸张纷纷乱乱飘洒在房间里。廖星则不停地跟警察沟通，警察摇头再摇头，摊手做无奈状。
好像廖星给警察塞了什么东西。
好像陈路又跟她说了些什么。
林青苗就这样旁观着，什么都没往脑子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警察收队走了。廖星在屋里大声骂着什么，还踢了一下桌子。
陈路过来扶她：“青苗，没事了。他们走了。”
她回过神来，被陈路扶着坐在了一张椅子上。廖星让员工们继续上班，承诺发一天的工资作为补偿。员工们好像也没什么不适，开始恢复了工作状态。
“晦气。”廖星拧开了一瓶冰水喝了一大口，陈路也帮着林青苗打开了一瓶水。
“应该是有竞争对手把我们举报到OJK了”，廖星放佛才看到林青苗他们还在似的，跟他们抱怨起来：“一个是我们利息高，还一个是我们违规加班了。”
他淬了一口：“养不熟的白眼狼。”然后跟林青苗他们道歉：“不好意思啊林记者，陈总，让你们受惊了。其实他们就是吓吓我们，不会真的开枪的，都没装子弹。要点钱而已。”
林青苗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她现在已经缓过来了。恐惧退去，倒有一种开了眼界增了阅历的感觉。
离开廖星公司回酒店的路上，林青苗和陈路一致认为这个事还是要跟谢全安汇报一下。
于是边走陈路就边跟谢全安打起了电话。可能确实性别有差吧，陈路说着说着竟有些眉飞色舞的感觉，着重跟谢全安描述了印尼警方装备的是什么枪。
“绝对是M16，跟吃鸡里面真的是一摸一样，好像也有M4。”谢全安要求跟林青苗通话，于是陈路又将手机交给了林青苗。
“青苗，没事吧，吓坏了吧？”谢全安首先关心了一下林青苗，林青苗当场就有些绷不住，有流泪的趋势，她马上控制了一下情绪，用比较轻快的语调说：“没事。廖星说吓唬为主。一开始确实害怕了一下，现在好了。”
“你们马上回来吧，素材也采的差不多了，别在那担惊受怕的了。”谢全安想让林青苗他们提早回去，但是林青苗拒绝了。
“现在回来也没有直飞的航班。我已经没事了，还有一个支付公司和一个VC。采完刚好回来。”
谢全安再三跟她确认：“真的不要紧吗？”
“真的不要紧，支付公司和VC都是印尼当地人，不会再有警察闯进来的。”林青苗解释过后，谢全安才罢了。
“你胆子也还算可以的了。”陈路对林青苗说，“我还以为你一出来就要买机票回去呢。”
“我可是曾经想当战地记者的人！”林青苗有心情开玩笑了。
中午，林青苗和陈路特地在central park附近的商场里找了一家上海小笼包，奢侈了一把，点了好几个中国菜和好几笼不同口味的小笼包，也算是给自己压了压惊。
饭闭他们逛了一下商场。发现这个商场虽然装修豪华冷气十足，但逛的人却不多，略有些萧条的感觉。
在商场的手机店和电子产品卖场里，林青苗还看到了国内挺大的消费分期品牌，几乎垄断了整个卖场。她跟陈路说：“看来现金贷出海印尼还不算先行者，消费分期都扎根了。”
“可以再写一篇稿，这个消费分期跟我们合作过。”不愧为《一零财经》的好商务，陈路脑子一转就有了新选题。
林青苗哈哈大笑。不过也不再接话了。商务这块她还是很注意分寸感的，一直控制自己不涉入过深。
两人继续逛了一下附近的商场，也尝试了一些印尼本土的冰淇淋、街头小吃等，等看差不多四点多了，就回头往酒店走。
期间经过一个还比较宽大十字路口，林青苗见到了有生以来见到的最多的摩托车。起码有几百辆，浩浩荡荡地通过红绿灯向他们驶来。摩托车的品牌、颜色还都挺一致。
虽然事先查资料时知道印尼最受欢迎的交通工具就是摩托车，很多年轻人的梦想就是能按揭买一辆摩托车。但亲眼见到这么多摩托车挤在一起还是很震撼。林青苗抓紧时间拍了几张照片，打算回头用在稿子里。
夜幕降临后，林青苗又回到了她那个有点破旧的酒店套房。她先试了试淋浴喷头，好像比昨天稳定点了又好像没有。
她把路上买回来的一堆零食和水果堆在床上，打开了这个套房里所有的灯，然后尽量快速地洗头洗澡。
等换上宽大的睡衣盘着腿坐到床上的时候，林青苗发现昨天晚上那种不安感又一次袭来。
她拥了一下被子，埋首在一堆采访资料中。等整理完有用的事实和数据之后，林青苗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
一看时间才九点刚过，睡觉是绝对睡不着的。看电影的话，好像喜剧和悲剧都有些不对头，看鬼片就更不在考虑中了。
正怔忪间，外面的门被敲响了。林青苗吓了一跳，光着脚悄悄走到外间客厅，确认了确实有人在敲她的门，紧接着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外面喊：“青苗，开门”。
林青苗松了一口气，以为是隔壁房间的陈路找她。她没有多想上前打开了房门，随即目瞪口呆地看着身穿一身西装的顾霰云有几分狼狈地站在门口，脸上有一种惶然和焦急。
“你？”还没等她将心头的诸多疑问问出来，顾霰云一把紧紧抱住了她，勒得她肋骨生疼。
她拍打着顾霰云的胳膊，边探出头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顾霰云又抱了她好一会，才松开她，关上了房门。然后将她拉到客厅比较明亮的灯光之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她一圈，尤其认真地看了她的脸。
林青苗被看得有几分局促，加大了声音：“你说话啊，你怎么来了。”
“我听谢全安说你被人用枪指了，马上就过来了。”顾霰云拖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我很担心你。”
“谢全安？不是，你怎么，他怎么，”林青苗被冲击得有点大，一时之间组织不好语言，“你都问了他什么啊。”
“他是我学长，我追求他的下属，总要给他说一声。”顾霰云有些放松了。
林青苗捂住了脸：“这么说他一直都知道？”
顾霰云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他还让我好好珍惜你呢。你去印尼我也是问他的。”
“他怎么这样啊！”林青苗不知道是羞耻还是别扭，跺了一下脚。
“他可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的行踪。都是我问他的。大家多年朋友，看我受苦他多少有点同情。不过你今天这个事太大了，他才告诉了我。”顾霰云开始松领带，脱西装：“幸好他告诉我了。要是你发生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我会自责死的。”
林青苗不是不感动的。能有一个人这么关心她，把她放在心上，在她不安的时候正好出现，她承认她有些动摇了。
她有些痛恨自己。
顾霰云仿佛看出了她的纠结，主动开口道：“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你好不好，我已经订了酒店了。”
好像顾霰云递了一个台阶，林青苗也就顺势下来了。她有些好奇地问：“你是在国外出差吗？怎么这么快就到雅加达了。”
因为京市直达雅加达的飞机每周只有一班，就是她跟陈路昨天坐的那班。
“国内过来的啊。”顾霰云马上明白了林青苗在问什么：“我坐的公务机。”
林青苗沉默了。
公务机就是私人飞机，顾霰云应该还没有这个实力拥有，也没听说孙奕买私人飞机。那就是他花了大价钱，包了一个公务机，申请了航线，直接飞到了雅加达。
她有些不自在了，低着头催他：“嗯。我现在挺好的。不早了，不如你先回酒店休息？”
顾霰云抚了一下林青苗潮湿的头发，叹了一口气，然后说：“你换个酒店吧，我给你开个房间，让你那个同事也一起去。这个酒店太差了。”
林青苗摇头，“不用了，兴师动众的，明天再住一晚也就回去了。”
顾霰云不再说话，问林青苗要了一瓶水喝了几口，然后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林青苗有些怅然若失，回想自己是不是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谁知还没等林青苗回到房间，外面的门又被敲响了，这次很明显是陈路的声音，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有些亢奋：“青苗，青苗，快开门。”
林青苗打开门，看到顾霰云跟陈路站在门口。陈路一脸兴奋：“青苗，顾总说给我们订了酒店，我们赶紧过去吧。这酒店也确实有点破。”
林青苗瞪了顾霰云一眼。顾霰云马上开口：“这里真的条件太差了。我问了一下明天你们采访的地方在雅加达的商业中心，这里过去也不是很近，晚上直接就住到那里去吧。”
陈路的倾向自然是有份量的。林青苗不再挣扎，回房间收拾起了行李。
等他们下楼，一辆黑色商务车已经等在酒店门口了。顾霰云果然是有备而来。
有些认命地上车。机灵的陈路抢先上了副驾驶位。林青苗只好和顾霰云坐到了后排。
在黑暗中，顾霰云悄悄握了握林青苗的手，又很快放开。
第26章 这次换我主动
林青苗沉默地看着窗外，商务车逐渐远离有些昏暗的街巷，驶向了明显更为繁华的商业区。霓虹灯和路上的行人都多了起来。
顾霰云订的酒店位于雅加达南部的苏迪曼区，一直以来都是雅加达最繁华的商业中心，拥有诸多五星级酒店和A级写字楼，距离林青苗之前住的北部大概半小时车程。
林青苗明天将要采访的支付公司和VC都在这个区。
商务车平稳又安静地驶到苏迪曼大街上一座外观设计很是不俗的酒店大堂门口。有领班很快上来开门，提行李。
顾霰云先下车，虚扶了一下随后下车的林青苗。
待进到酒店大堂，林青苗被扑面而来的冷气激地一激灵，顾霰云将拿在手里的西装披到了她肩上。
林青苗一手抓着有些宽大的西服领子，对朝她挤眉弄眼的陈路展露了一个假笑。
随便吧，都这样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在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林青苗也不懂顾霰云是怎么安排的，三间房间，就这么恰好，一间在22楼，两间在25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