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了你的鞋——泽啄【完结】
时间:2024-05-06 14:53:07

  “说来也奇怪,从公司下班出来走了这么久好像还在原地踏步。”
  容易说完这句话,又将倚靠在咖色藤椅上的身子对向郝心晴。
  “博尔赫斯曾在诗中说:‘世界上只是一些影影绰绰的温柔,人还是原来的人,河还是原来的河。’我看我们的人生也不过如此。别光着说话了,这里的金枪鱼沙拉很好吃,红酒也不错,要不要来点?”
  “算了,我不止对咖啡过敏,还对红酒过敏。”实话实说后,郝心晴又后悔了。
  如今腔调高的人交往时都以这两样为必需品,而她郝心晴统统绝缘,是不是意味着她与容易即将绝缘。
  “你可真是特别。”容易并不觉得奇怪,这反倒让郝心晴有点不适应了。
  她曾经交过一个闺蜜,闺蜜以嫌弃的口吻对她说:“你啊,可真是土包子,以后怎么跟我们混?”
  不过她已经跟那个闺蜜绝交了。
  会喝咖啡和红酒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会喝也没有关系。
  人和人之间没有绝对的平等,也没有绝对的不平等。
  面对容易的平静,她反而有些不自在,说白了,人就是这样,因为纠结少了很多快乐。
  “好巧啊,你们也在这儿吃饭。”一个熟悉的男声带着几分戏谑,几分调侃,飘了过来。
  “梁佳明?”
  郝心晴没想到自从认识梁佳明后,和他相遇的机率起码提高5倍以上。
  来如此冷门的西图澜娅餐厅,都能遇到他。
  郝心晴朝梁佳明使了使眼色,心里说的是:你可不要坏了我的好事。
  “你的眼睛不舒服啊?!”梁佳明似乎并没有看懂郝心晴的暗示。
  郝心晴赶在梁佳明进一步发挥前,把他拉到一边,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怒意,夹杂着声音,低沉而又略带威胁地对梁佳明说:“你没看到我在约会吗?有什么事情能不能等以后再说,你要是坏了我的好事,我跟你没完!”
  最后一句虽然音量不大,但杀伤力极强,过于尖锐差点划伤梁佳明的耳膜,让他不由自主地微微侧头,仿佛在躲避那无形的攻击。
  “原来是在约会啊……”梁佳明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他那浓眉大眼不怀好意地看向了一旁的容易,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有新对象,还是个有格调的西装男。”
  “八字还没有一撇,但是也快了。你要是坏了我的好事,我得提着皮鞭到15楼找你。”
  “哇哇哇,你是不是真当他眼瞎,还是耳聋?你这么大声地威胁我,不怕被他看到或者听到,毁了你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梁佳明说完,冲着容易挥了挥手,洋洋洒洒地离开了。
  留在郝心晴在原地跺脚不是,不跺脚也不是。
  “那人是谁啊?”
  “他是我的邻居,广市人。”
  郝心晴特别强调最后一句,似乎想要说明她和梁佳明不过认识不久。
  “你的邻居说话挺有意思的。”
  “刚才我们说的,你都听到了?”郝心晴难以想象,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容易都能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如果容易全都听见,那现在尴尬的就是她了。
  她的脸颊瞬间涌现出一种灼热的感觉,仿佛有一股热浪在她的脸上蔓延开来。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用熨斗在她脸上熨烫一样,让她的脸变得通红,仿佛要冒出烟来。
  “不是,我感觉广市人说话都挺有意思的。”容易微笑说话的样子,都让郝心晴沉醉。
  郝心晴知道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那是你的滤镜,等你撤掉滤镜,就会知道有些人没有一点意思。”郝心晴撇了撇嘴巴。
  容易的关注点不在梁佳明身上,而是:“你现在住在哪个小区?”
  “怎么,你要送我回家?”郝心晴天生敏感加敏锐,她偏偏不装傻,直白地问容易。
  原因也很简单,她不想容易知道她住在哪里。
  “我知道你在顾忌些什么,要不我们做个等价交换吧?”
  “什么等价交换?”
  “我先说自己住在哪里,然后你再说自己住在哪里,好吗?”容易握着手中的那杯伯爵红茶,眼神却像泉水一样纯澈。
  说来也奇怪,那些遥远天际的星辰,以及户外那温暖的灯火,竟在不知不觉之间,悄然滑落,汇聚于他手中的那只杯子里。
  那只杯子中的光芒似乎有着生命般跳动着,它不仅仅映照出茶水的色泽,更像是在诉说着一段段古老的故事还有相隔甚远的记忆。
  “可是我并不想知道你住在哪里……”郝心晴口是心非。
  “我之前寄给你的信,有没有收到?”容易突然双眼含情看向郝心晴。
  “什么信?我从来没有收过你寄的信。”
  “难道是我记的地址有问题?”容易从手机调出一个地址给郝心晴看。
  郝心晴边看这个地址,边生出疑问:他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在新市的地址?
  “我家确实不是这个地址。我家是3号楼2单元808。话说回来,现在网络这么发达,直接给我发邮件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给我寄信呢?”
  江边飘扬的小提琴曲将郝心晴的疑问送到容易面前。
  “你应该也看过电影《情书》吧?我特别怀念以前的那种感情,什么都是慢慢来。不像现在,快餐式的感情像被随手丢弃的一次性餐具。”
  所以,所以他说这么多是什么意思?他喜欢我,想和我进行一段恋爱?
  郝心晴感到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晕,她的心跳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响亮。
  “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对你有好感。”容易并没有因为郝心晴的沉默而停止,他继续坦诚地表达着自己的情感。
  身边飘扬的小提琴曲绵转悠扬,像是在给容易的独白配乐。
  郝心晴在学校的社团学过两年小提琴,她知道空中飘扬的这首小提琴曲叫做《G弦上的咏叹调》。
  实在太衬景……
  衬景到郝心晴想笑,她完全没有预料到,表白会如此突然地降临,让她措手不及,根本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感表达。
  注意到郝心晴没有立刻回应,容易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冲动让她感到不知所措,于是他开始放慢了说话的节奏,试图给她一些时间来消化这意料之外的情感告白。
  “不好意思,我在国外待了几年,外国人谈感情喜欢直来直往。如果刚才我说的话让你觉得不舒服,我向你道歉。”
  “不会……”郝心晴正视容易的眼睛,正想说些什么。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郝心晴赶紧拿起手机。
  这手机响得正好,给她一个台阶下。
  但当她看清是谁打的电话后,顿时又觉得,这电话像午夜凶铃,把她往悬崖上赶。
  陆美华,怎么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明明约定的时间还没到。
第18章 门口的塑料珍珠高跟鞋
  她只好把手机的音量调小,等对方主动挂断电话。
  “怎么不接手机?”此起彼伏的是容易的疑问。
  “我舍友在催我回去。不好意思,容学长,不,容总,我先回去了。”郝心晴站起身来,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她知道,此刻的自己必须要坚强,不能让容易看出她的脆弱。
  “怎么突然生疏了,一会儿叫我学长,一会儿叫我容总的。没人的时候,叫我容易……”
  “容总,不,容易,我们改天再约。我今天实在有事,不好意思……”
  “没事,我送你回去,可能会快些。”
  “那怎么好意思?我手里刚好有张20块的打车券,今天不用会过期的。”郝心晴想找一个隐秘的地方,直面自己的伤口。怎么会让容易送她回家?
  而且,容易的表白来得太快,她一时半会接受不过来。
  她要利用打车券慢慢展现自己真实的情况:贫穷、现实。
  她倒要看看,容易知道她的真实情况,还会深情如许吗?
  “好吧,那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回去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容易拿起手机娴熟地拨了一串数字。
  郝心晴的手机再次响起。
  他是怎么知道她的电话?
  疑问再次像迷雾一样笼罩她心中的码头,应了那句词:“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纵使如此,郝心晴还是头脑清楚地叫了辆网约车,在容易的注目中,离开了那家西图澜娅西餐厅。
  容易目送郝心晴远去,直到她坐的那辆网约车远离视线,他作势掸了掸身上的灰,虽然他身上一粒灰尘都没有。
  如果有,早就像雪花一样点缀他深蓝色的西服了。
  进了网约车,郝心晴像变了一个人,如果给她点火星,她立马能烧起来。
  “我不是说过,过几天会给你钱的吗?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没事我就不能给自己的女儿打电话?”手机那头的陆美华,却像变了一个人,语气舒缓温娴得不像郝心晴所认识的那个人。
  “如果没事,我先忙了。”
  纵使郝心晴坐在出租车上有大把的时间,也不愿意和陆美华多说一句。
  纵使她的血管里流淌着和陆美华一样的血。
  但是过去的冤结像无处不在的荆棘,郝心晴顿时觉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个对她不管不问长达十几年的亲妈,一出现,便要她一起照顾同母异父的兄弟。
  这算盘的珠子不仅甩到她脸上,还直接化成紧箍咒将她箍住。
  “你先别挂电话,你猜猜我在哪里?”手机那头的陆美华语气明显得意。
  “……”郝心晴无语,无语之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莫非她?
  “算了,不和你多说了。”
  还没等郝心晴反应过来,陆美华先她一步挂断电话。
  郝心晴握着电话,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恍惚间,车外行走的人似乎都幻化成陆美华,一个个朝着她嬉皮笑脸……
  等她历经千辛万苦,回到小区,看到门口的两双鞋子后,心中的冰凉像海上的水雾一样,悄然升起。
  其中一双鞋,黑色的漆皮上点缀着白色的珍珠状圆球,是她这两年经常看到的一双鞋。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急不可耐地找上门。她是一个人过来,还是和陆缺锌一起过来的?
  郝心晴站在梁佳慧的家门口进退两难,时间在她眼里已经静止。
  “站在门口做甚么,怎么不进去?”
  郝心晴不知道梁佳明从哪里冒出来的,只知道自己被吓得不轻。
  “喂,你上来也不打声招呼,差点吓死我。”郝心晴没好气地说。
  “喂,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和佳慧打招呼?而且,鬼鬼祟祟的人好像是你吧?”
  梁佳明开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郝心晴,就差拿放大镜放大她的五官微表情了。
  “我郝心晴行得正坐得直,没有什么好鬼鬼祟祟的。现在我要跟你的妹妹谈些有关个人隐私的事,你不方便听。等我们谈完了,你再进来。”
  “个人隐私的事?那你可以等我拿完东西再谈。我找佳慧拿个东西,很快的,两分钟就能搞定。”
  梁佳明心想:这女人真是事多,你和我妹妹住在一起,什么时候不能谈心事?
  他咧着嘴巴干笑,推门而入。郝心晴则跟在后面踟蹰。
  黄铜色的防盗门一被打开,立马传出陆美华魔性的笑声。
  “丫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刚才佳慧同我说,你上大学时的趣事,真是好好笑噢。”
  陆美华说话,搀着几分广府味。
  这个女人永远像条变色龙,从巴蜀旅游回来说的一口巴蜀话。
  从海市旅游回来,说的一口海市话。
  现在脚跟才刚沾地,马上又是一口广市话。
  “这是你的男朋友?”陆美华坐不住了,站起来走到梁佳明的跟前,左三圈右三圈……
  “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别人老公,孩子都会打酱油了。”郝心晴赶紧撇清和梁佳明的关系。
  “什么,你竟然和有妇之夫搅到一起?”陆美华的瞳孔快被震裂了。
  “女大不中留也不是这种不中留法吧?”她又喃喃说道。
  “你们误会了,其实我哥哥他……”梁佳慧张嘴想说些什么。
  梁佳明抢过话语权,做了解释:“阿姨,你误会了,我是梁佳慧的哥哥,我过来找佳慧拿个东西,刚巧碰上你的女儿。你女儿的男朋友,其实是……”
  “咳,咳!”郝心晴干咳几声,她没想到梁佳明为了撇清自己,不惜把捕风捉影的事也拿出来讲。
  “你的哥哥长得真不赖,可惜英年早婚!”陆美华惋惜道。
  “不是……”梁佳慧又想解释些什么。
  梁佳明冲她拼命使眼色,梁佳慧又不说话了。
  “家里人催得紧。”梁佳明报以羞赧一笑。
  听到这,郝心晴腹诽:怎么和自己想的不大一样?梁佳明不是为爱早婚,为爱过火的吗?怎么现在又成了家里人催得紧?家里人催得紧,老婆怎么不见了?
  郝心晴看向梁佳明的侧脸,心里藏着千言万语。
  母女同心,陆美华此时也是思虑众多。
  刚才和梁佳慧独处的时候,她已经运用察言观色大法推测出梁佳慧的家境。
  梁佳慧家家底殷实,一个女孩子竟然独住一套房子。
  虽然梁佳慧没直说她独居,但是陆美华借着上厕所和给手机充电,摸清了梁佳慧的家底。
  这套房子家中没有男人的衣服鞋袜,只有女人的衣服鞋袜,而且这些衣服鞋袜基本出自同一个人的风格。
  当然,她顺便发现自己的女儿——郝心晴也住在这套房子里,时日不长而已。
  梁佳明也在观察陆美华:眼前的这个女人上了年纪,但是皮肤还挺白皙,只是无处不在的颈纹、嘴纹、鱼尾纹出卖了她的年龄。
  郝心晴有几分像她,但是气势绝对不及她。毕竟眼前的这位阿姨喝过的醋比吃过的盐还多些。
  而且,她的嘴巴薄得都快没了型,这种后天萎缩绝对是长期呈口舌之快的结果。
  他梁佳明惹不起,还是赶快跑吧。
  “细妹,给我一把备用钥匙。不好意思,阿姨,我先失陪了。”梁佳明从梁佳慧手中接过钥匙,逃也似地离开1601。
  “你们广市的生活节奏就是比我们新市的快,你哥哥屁股都还没坐下,连影子都不见了。看来你哥哥做的是大笔买卖……”
  陆美华望着梁佳明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就像白骨精望着唐长老的背影一样。
  “没有,没有,我哥哥就是混口饭吃。”
  “来了这么久,怎么没有看到你爸你妈呢?”陆美华一进1601就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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