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舒瑶把他拉到桌子前坐下:“晚上没吃两口,饿了吧?”
闪帆这才发现她把菜里的土豆跳出来捣成了泥,和米饭拌在一起,看起来比单纯的白饭好吃太多。紧接着肚子便配合地“咕”了一声,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快吃吧。”
舒瑶趴在桌子上,胳膊支撑着脑袋,看向闪帆的表情极乖。
“看来胃真是情绪器官,心情不好的时候什么都吃不下去,”闪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现在看着你,感觉自己能吃三大碗。”
“怎么,我长得看起来很好笑吗?”
“什么理解能力?我的意思是秀色可餐。”
舒瑶笑道:“心情不好?不知道还以为你对前妻贼心不死呢。”
“不是,你不知道,”闪帆少见地没有调侃她吃醋:“我们两家认识的时间不短,当初我爸妈在厂里工作的时候就认识了她爸妈,只是后来下岗之后搬了家,这才断了联系。”
“意思是青梅竹马咯?”
“哪呀,我小时候不怎么和女孩子玩,后来十几岁的时候又断了联系。还是我妈给我张罗着相亲的时候才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她也单身,这才有了这么一出。”
“然后呢?”
“本来也没什么感情基础,她当初跑了没关系,问题是她没有提前告诉我自己有心上人,搞得我们一大家子对着烂摊子面面相觑。这种事情一般都瞒不住,周围邻居还都是熟人,我爸妈脸皮薄,受不了那些议论,最后只好搬家了事。”
“你真不在乎她找了别人?”
“真不在乎,对她最多算有点好感,加上既然结婚了就好好过日子,再说都被逼婚的人也算同病相怜,要是真遇到爱情我肯定不反对。说实话,当初要是认识你,我可能一冲动也就跑了。所以你看看,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有多可怕。”
舒瑶没接话,把胳膊支在桌子上看闪帆吃饭。她骨架不大,手腕和脚腕并不明显,就算体型偏瘦也总有种说不出原因的丰满感,像盛夏里熟到极致的水蜜桃,随便揉揉就软得要命。闪帆看得嗓子发干,努力吞了几次口水才给心头的冲动降了点温。没想到舒瑶见他这样又起身准备去给他倒水,路过的时候正好被闪帆一胳膊揽住,把她整个人都固定在自己怀里。
“干嘛?我去给你倒水呢,看你渴了。”
“我不渴,”闪帆使着劲抱她,低下头将鼻子埋进舒瑶的脖颈处:“感觉今天在她面前没有凸显你的重要性,有点惭愧。”
舒瑶摸不清他这句话的意思:“还没凸显?不是已经介绍了嘛?”
“那我这么低落,你总会怀疑我旧情未了吧?”
“说什么呢?”舒瑶虽然被说中了点心思,却依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没有不开心啊。”
“可是我想补偿你。”
这么说着,闪帆的手就从吊带下摆钻了进去。舒瑶这才反应过来,使劲把他正欲向上摸索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半夜三更的,干嘛!”
“半夜不好吗,还是瑶姐喜欢大白天做这事儿?”
“你有没有个正经,”舒瑶嘴上抱怨,却悄悄松开了按住他的那只手:“早知道不给你热饭了,饿着也没那么多心思。”
两人一觉睡到第二天将近中午,连当地剧院提供的午饭都没赶上。闪帆本来就连着两顿饭都没吃好,知道自己错过午饭之后更是痛心疾首,只好在商店买了瓶带甜味的水,排练间隙补充点能量。好不容易熬到晚餐时间,他立刻拉着舒瑶往食堂里冲。
舒瑶的饿意没有这么夸张,仿佛昨晚吃的东西还没消化一样,坐在桌前看着饭菜发呆,被赵丹阳碰了一下胳膊才如梦初醒般打了个哆嗦:“嗯……嗯?”
“发什么呆啊?”
舒瑶没接话,转头看着对面的闪帆,带着点玩味的表情酝酿了许久,仿佛故意为了挑逗他的情绪一样:“你说王娜娜今晚会来看你吗?”
“谁啊?”赵丹阳接话。
闪帆没吭声,舒瑶向赵丹阳挑了挑眉毛:“他前妻。”
赵丹阳只知道闪帆离过婚,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所以对舒瑶这种故意提起前妻的事情难以理解,摆出一副吃惊的样子看着她,故意压低声音:“你提这个干嘛?”
“故意逗我呗,”闪帆伸手轻轻敲了一下舒瑶的脑袋:“你放心,她要是来了,我就当着她的面亲你,满意吗?”
舒瑶吃醋从来不在明面上,就和她的脾气一样,不管内心的感情有多翻滚,到了陌生人面前依然保持着一副情绪稳定的样子,反而把别人搞得不知所措。用赵丹阳的话来说,她在外人面前总能装出一颗铜墙铁壁的心,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不但自己不会发疯,反而能把别人逼疯。
只是这套路在闪帆面前完全无效,舒瑶的那么一点带有恶趣味的挑衅提问被他近乎流氓的回答堵得毫无攻击力。她只好低下头把自己面前的饭往嘴里送,但同时心里那点不快似乎又被瞬间吹走了一样,这种矛盾的感觉让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原因,只好把一切都怪在闪帆的那张嘴上。
真能说!
赵丹阳仿佛看了一场没什么肢体动作的默剧,一边百思不得其解一边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这两口子在一起的时候排外性越来越强。她收拾残局的时候在心里默默发誓:再也不和这两个人一起吃饭了!
看着赵丹阳走远了,闪帆才伸长了脖子在舒瑶身边耳语:“真吃醋?”
舒瑶自然是不承认:“我哪有,故意逗逗你而已。”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闪帆摸了摸她的耳垂:“耳朵都烫了。”
《子规》的编导最喜欢攒局,每场巡演之后总拉着大家吃夜宵,只要在现场就一个也逃不掉,人人都得喝上几杯再回去睡觉。赵丹阳本来最讨厌这种近似于酒桌文化的强行聚餐,但编导人品不错,组里也大多是自己熟悉的工作人员,再加上还有舒瑶陪着,所以就连她也一次不拉地跟着大家吃了好几顿烧烤,体重计上的数字一天比一天高。
“真不吃了?”
舒瑶拿着用生菜包好一块烤肉,在赵丹阳鼻子前面晃来晃去,还故意朝她吹了吹气:“很香的诶。”
“真不吃,说不吃就不吃,你是不知道我这次出来巡演胖了多少。我看这个戏也别叫《子规》了,干脆改名《夜宵》,更符合你们的真实定位。”
舒瑶也不跟她计较,把那块包好的烤肉放进了自己嘴里,伸手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和赵丹阳碰了一下。也不在乎她喝了没有,自己仰起头把那杯酒一饮而尽。
赵丹阳吓了一跳,有些慌乱地抢过舒瑶的酒杯:“干嘛啊?准备把自己灌醉?”
“我的酒量,喝啤酒还能醉?”
赵丹阳还想说什么,偏头却看到舒瑶身边的闪帆笑着摇了摇头,于是把酒杯塞回舒瑶手里:“那你看着办,回头要是真的喝醉了就让你男朋友把你背回去,横竖不关我的事!”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赵丹阳终究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物,没过多久就看着喝太猛了有些上头的舒瑶开始担心,一边轻轻摸着她的头发一边问闪帆:“你能带她回去吗?要不要我帮忙?”
“没事,一只胳膊就行。”
闪帆做了一个准备把她扛在肩上的假动作,让赵丹阳和脑子不清醒的舒瑶都吓了一跳。眼瞅着计谋得逞,闪帆“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朝赵丹阳摆了摆手,还是用最习惯的姿势把舒瑶横抱了起来。人喝醉了格外沉,但舒瑶还剩点清醒的意识,于是也使了点力气把自己挂在闪帆身上,试图给他省省力。
谁知那人却说:“放松就好,你又不沉。”
好心当做驴肝肺。舒瑶这么想着,一下子松了身子,整个人都倒在了闪帆怀里,一点力气也不想用。就这么走了好几步,她像又想起什么一样努力直起上半身,盯住了闪帆。
“这么用力你不累啊?躺下就好。”
舒瑶没理他的唠叨,把两人鼻梁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些。她没喝多少,但架不住灌的速度太快,满脸都是酒精的味道,和香水混合着,配上亮晶晶的眼睛,催得闪帆小腹发烫。
“还对你前妻有意思?”
这话一出闪帆差点笑出来,原来她心里这事儿还没过去。他极力压抑了自己想要直接亲上去的欲望,把两人的鼻梁贴在一起:“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在乎我。”
“别臭屁了,别人都无所谓,但她和你结婚了,她和你……睡在一张床上过,那会儿我都不认识你,好可惜……”
“在意这个吗,难道我表现得很熟练?”
舒瑶点点头:“你很会。”
这句赞赏瞬间把闪帆身上的灼热提升了一个等级,就连舒瑶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又热了几分,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吓得酒都醒了。眼瞧着已经回到酒店房间门口,舒瑶不得不出言平复他有些夸张的欲望:“我的意思是,很会恋爱。”
闪帆笑了一下,他第一次听到这么拙劣的借口。明明她上一秒还借着酒劲千娇百媚地吃醋,随意几个字就把自己勾引得七荤八素,下一秒又像只人畜无害的小兔子一样,缩在自己怀里一动不敢动。他向来不是素食主义者,关好了酒店房门就把舒瑶放在了床上,紧接着自己也压了上去。
“我很会?”
“额……”
他像只饿了许久的猛兽,但明明昨晚才饱餐过。舒瑶有点后悔自己这种玩火自焚的行为,只是为时已晚,只好一点点往后面退,直到被闪帆堵在床头。她忽然感觉到手机握在手里,触感是出过汗的黏腻。低头一看,有电话进来。
闪帆只好往后退了退,留出点空间让她接电话。
“姐,你们要巡演过来啦?”
是舒达。舒瑶恢复了往日完全清醒时的语气:“对。”
“爸妈想着挺久没见你了,说也要去看呢。”
第27章 转变
“看我?”舒瑶有些疑惑,抬起头看了一眼闪帆,然后稍微压低声音:“家里缺钱吗?”
“不缺啊。”
舒瑶这下更加莫名其妙:“那怎么忽然找我?”
电话那头顿了顿,好像走了几步到没人的地方,然后才开口:“爸有个朋友做生意,好像说是许成杰那边的原料相关的工厂,所以想见他。”
“见他?想都别想了,”舒瑶不禁头大:“爸是不是又吹了牛,说能帮人家谈生意?”
“是的。”
“你不在吗?你不帮忙拦一下?”
“姐,咱爸在酒桌上谁拦得住,”舒达也很无奈:“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劝了才提前和你说一声,他们直接在你剧团的公众号上看到的巡演日程。”
“那怎么不直接打电话和我说?”
“大概是觉得求你帮忙这种事情不好说出口吧,尤其是妈。上次我回来之后和妈说了两句许成杰出轨的事情,我看她挺担心你的,”舒达顿了一下:“爸那边我不敢说。”
“嗯,我知道了。”
“姐,你最近一个人生活注意安全,我看最近好多跟踪的事情。你下班晚,回家路上小心点。”
“我知道,”舒瑶点点头:“多照顾家里,有什么急事和我说。”
闪帆方才的激动被一通电话浇灭了大半,此刻正坐在床上,双手握拳抵住下巴,专心致志地看着打完电话有点发愣的舒瑶。
“怎么?”
“感觉这次彻底没办法逃避了,”闪帆依然继续看着她:“下个月就要巡到你老家,到时候不想说也得说了。”
舒瑶点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刚才听你弟弟的意思,你妈妈那边问题不大,主要是你爸。”
“是,”舒瑶又点了点头:“从小到大,我妈一直听我爸的,不过不管我爸怎么偏心眼,她终究是我妈。”
这是舒瑶第一次明明白白说出自己小时候被家人忽视的经历。“偏心眼”这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时云淡风轻,几乎没什么重量一样瞬间消散在了空气中。而闪帆却觉得她三十多年的委屈一直憋在心里,总算找到机会说一说,但也只提了这么三个字。
闪帆过去抱住了她。
舒瑶有点意外地“嗯”了一声。他抱得紧,她没办法扭来扭去挣脱出来,只好保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被他拥在怀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小心翼翼开口:“怎么了?”
闪帆没说话,就这么继续抱着她。直到舒瑶因为腿麻而轻声抗议才舍得松开,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脸。
“别这样,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不想因为这些事影响我们,”舒瑶侧过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指尖:“过去的都过去了。我的家人,我们的上一段婚姻,都过去了。现在有你,有赵丹阳,工作也不错,我很开心的。”
“过去的都过去了。”闪帆重复着。
舒瑶扑过去抱他,将他压在自己身下细细吻着,从眼睛一直到下巴,把自己所剩的一点点酒气都染在两人之间。闪帆几次三番想夺回主动权,都被她撒娇一样地压了回去,只能平躺在床上,感受自己身上的热吻和隔着衣料的磨磨蹭蹭。可她实在是太慢了,仿佛雾一样随着空气流动一点点侵入自己的欲望中,惹得心中某个角落大喊着还不够,巴不得一口吞下才好。
按照这个节奏下去,还没等舒瑶进入正题,他就要自燃而亡了。无奈,闪帆只好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我有个主意。”
“什么?”
“虽然这事情终究没办法逃避,但我们可以先逃避一阵子,过段时间再考虑,怎么样?”
“被我带坏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舒瑶低头笑着,有些开心地点了点头。刚准备继续方才被打断的动作,突然被闪帆一下子压到了身下:“也该轮到我了。”
“我就主导了这么一次,哎呀!”
“不行,你太慢了。平常什么都能听你的,这事儿不行,”闪帆使劲去吻她:“你不是说我很会吗?那就按我的节奏来。”
舒瑶恍惚觉得自己进了狐狸洞,在他的诱惑下失去了思考能力,连怎么和家里交代离婚的事情都不想考虑,只顾着身体里那股热浪的翻涌,然后一头扎进洪流里,离清醒越来越远。
意识回到身体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返程的飞机上,歪着脑袋枕在闪帆胸口。昨晚到现在的记忆全部混乱,隐约能想起自己早上醒来时磨磨蹭蹭,然后被闪帆拽着胳膊套上了衣服,迷迷糊糊洗了澡赶上了团里的大巴车,后来就到了机场。
喝酒了真不能冲动。舒瑶这么想着,直了直身子,从闪帆怀里把自己掏出来,端庄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为了缓解那点没来由的尴尬,她小声问了一句:“几点了?”
“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落地。你从起飞开始一直睡到现在,醒了?”
“我睡着了?怪不得没有登机之后的记忆。”舒瑶使劲摇了摇头,还好没有头痛的症状,看来昨晚并没有喝醉,一切行为只是借了个喝酒的名义表达真情实感而已。这么想着,她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副矜持姿态下藏着欲擒故纵的心,就像减肥一样,每次吃饱了才想得起来后悔,上头的时候倒是什么也顾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