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帆虽然不是女性，但也算是经历过被逼婚的痛苦，所以听到后面半句时也轻轻叹了口气。他揽过有些苦闷的爱人：“我也搞不明白，但情绪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讨厌她，又觉得她很可怜，这样搞得我的厌烦像是无理取闹一样。”
“没必要非黑即白地评价她，”闪帆摸着她的肩膀：“你看看咱俩，当初不也是你还没离婚就上了床？可是许成杰那个烂样，难道一定要说这事儿是你我的不对吗？”
第23章 和好
“谢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喜欢我。她说是我让你做了第三者，背了定时炸弹。”
“什么意思，她真喜欢我？”
舒瑶看着面前这个呲牙咧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的壮汉就觉得好笑，突然感觉闪帆也并不是所有时候都足够聪明，果然人的大脑总是有那么一两个方面转不过来，难怪整个人带了点憨傻气质。她没忍住去摸了摸闪帆的头发，洗完之后没做造型，像羊毛一样有些发卷，手感极好。
“我怎么感觉你现在的表情和动作，像是在对待一只宠物？”闪帆抓住舒瑶在自己头上乱揉的手：“说正事，她开玩笑吧？天地良心，自从离婚之后我没对别人动过心，我就喜欢过你。”
“慌什么，我又没生气，”舒瑶看他这副样子更觉得好笑，又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发：“她说当年你帮她挡过一次言语骚扰的男观众，后来又很照顾她的安全。”
这下闪帆彻底懵了：“什么时候？”
“你不记得？”舒瑶也有点意外：“那以前的剧团的安保工作做得很差劲，这个应该没错吧？”
“这个倒没错，当时周周开会提醒女演员注意安全。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但我好像只是挡了一下吧，这也能动心？”
舒瑶觉得不可思议，怀疑起现在这个脑子不会转弯的闪帆和之前在车里问自己“我能亲你吗”的闪帆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她把手背贴在他额头上：“你是怎么对着这种英雄救美的情节发出这种疑问的？是因为我答应和你在一起，所以你把自己的情商清空了吗？”
“这算英雄救美？这不是见义勇为吗？”
舒瑶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好继续摆出一副吃惊的表情看着他。闪帆更愣了：“还有，我什么时候特别照顾她的安全了？明明是当年团里开会，叮嘱我们年轻力壮的男演员帮着注意一下女演员的安全，所以我才偶尔有那么两三次护送她上了地铁才离开。这要是算特别照顾，那我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两人面面相觑了许久，最后还是舒瑶想通了，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顺势倒在闪帆怀里：“哎呦，我明白了。肯定是因为你当时那么一挡，她动心了，所以在她的视角里，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加了粉红色滤镜。”
而闪帆依旧是搂着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什么意思？我没越界吧？”
“没有，要说越界，你第一次见到我那会儿就在戏外给我擦眼泪，这个行为比较越界。”
“怎么又扯到咱俩身上，说她呢。早知道当年不挡了，惹出这么大麻烦事。”
“那不行，”舒瑶正色道：“还是要挡的，今天光听她说当时的事情我都觉得可怕，你做得对。”
“那以后如果再遇到这种需要见义勇为的事呢？”
“帮，当然要帮，”舒瑶正义凛然：“不过，帮完了记得和我说一声。”
闪帆得意地点头笑着：“这还差不多。”
舒瑶直觉自己好像被他套路了，歪着脑袋呆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只好吞吞吐吐地开口：“额……什么？”
“我说，这还差不多。以后这样的要求最好多提，多考虑考虑自己，别总是搞一堆所谓人性的条条框框。我是你的男朋友，你多提要求有利于我克服自私，也能时刻提醒你自己活得轻松点。再说，你要求我对你好，这是应该的。”
这人强词夺理的时候也一副逻辑清晰的样子。舒瑶理不清楚，但有点被他说服，索性整个人松了力气倒在他怀里：“哈，那你去代我和赵丹阳和好？”
“真的吗？”
“假的，按她的脾气，你要是代替我去和好，她非得把咱俩都好一顿埋汰，还是我去吧。丹丹看着很不好惹的样子，内里是实实在在的吃软不吃硬，只要认认真真道个歉，她应该能不生气了……吧？”
这种想法在舒瑶大脑里盘旋了好几天，直到第二天的午休时间才勉强停止。此时的她已经在便利店买了一杯赵丹阳平日最喜欢的橙汁美式，有些拘谨地站在她休息室的门口敲了敲门。
没人应答，舒瑶只好推开门看看。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赵丹阳的桌子上还放着根咬了一半的黄瓜，看起来是有什么急事，临时出去的。
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仔细打量着赵丹阳的桌子，这才发现化妆镜最右边还挂着两人去年一起爬山时在寺庙求来的金刚结。当时舒瑶一门心思求自己的事业飞黄腾达，好赶紧摆脱和许成杰这段婚姻，真正去追求自己的人生目标，完全没注意赵丹阳在旁边的姻缘殿拜了又拜。直到前两个月赵丹阳偶然提起自己下次休假要去还愿才行，舒瑶这才反应过来问她当时求了什么。
“希望你能遇到一个知心人，”赵丹阳笑了笑：“今年你就认识闪帆了，还真灵。”
“给我求的？”
“废话，我都结婚了，给自己求哪门子的知心人？”
舒瑶咯咯笑着，伸手去搂她：“虽然我当时还没离婚，但是多谢你。”
“少来，我已经后悔了，自从谈了恋爱你是一整个重色轻友，早知道就不求了。”
赵丹阳向来嘴硬心软，舒瑶没在意她的反抗继续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没过几秒就发觉她软了下来：“说真的丹丹，谢谢你。”
舒瑶盯着那串金刚结看得入迷，完全没注意到赵丹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休息室门口。她站在原地犹豫了很久都等不到舒瑶发现自己，只好轻轻咳嗽一声，把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舒瑶拉了回来。
“诶？”舒瑶忽然感觉十分尴尬，排练了一肚子话却一个字都倒不出来，只好在心里痛骂自己好几遍没出息，然后愣愣地把那杯咖啡递给赵丹阳：“给你买的。”
“我生理期，不想喝冰的。”
舒瑶这才反应过来赵丹阳早就和自己生理期同步很多年了，只好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一个“哦”，然后准备把那杯咖啡收回去。
“不过我可以放到常温再喝，”赵丹阳伸手把咖啡拿到自己手里：“刚才找团长有事，所以不在。”
“你不会也要调走吧？”
“我干嘛要调走？我和你一样都是毕业就进来的，咱们剧团各方面几乎无法挑剔，我自然是准备在这儿干到演不动了，然后再吃很多年退休金，谁没事砸自己铁饭碗啊？”
舒瑶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这个问题蠢到极致，只好低下头撇撇嘴：“那是有什么事吗？”
“闪帆说《子规》的女二没人演，我去和团长说一声，我来。”
舒瑶之前准备的一肚子话术都在此刻瞬间灰飞烟灭，失去了存在价值。她有些呆愣地看着面前的赵丹阳，反应了许久也不知道到底应该说什么，于是便一直盯着她，直到赵丹阳先受不了，伸手把她的眼睛捂住。
她的手刚刚接触了那杯冰饮，细长的手指带着点杯壁的湿度和冷气，一起覆在舒瑶的眼皮上，大热天的倒是很舒服。舒瑶没急着把她的手挪开，只是轻轻歪了歪脑袋，让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继续睁大眼睛看着她。
“看我干嘛，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了？”
“不是，额，闪帆怎么说的？”
“说你一直想找我道歉，但是心里建设一直没做好，纠结得要命，”赵丹阳看着舒瑶，没憋住笑了出来：“还说你应该这两天会来找我说话，顺便提了一嘴《子规》的事情。我就想着《子规》对你来说太重要了，我不在乎女配能有多少戏份，或者只是衬托你的绿叶，只是想着如果因为谢可这个人毁了你的《子规》，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得帮你。”
舒瑶内心百感交集，被感动到眼圈发酸却又觉得在老友面前掉泪实在是件丢人的事情，只好重重地拍了一下赵丹阳的胳膊缓解自己的情绪：“哎呀，你可别再矫情了！”
“眼圈都红了，还好意思说别人矫情。”
“我吗？好吧，”舒瑶吸了吸鼻子：“我道歉，那天是我太急了，脑子转不过来，其实你说的都没错，我确实是不想被别人指指点点，害怕麻烦，害怕别人说我活该。哎，躲来躲去也没躲过当初做错选择的的后果，也就只能受着了。总之你说得对，是我气急败坏才对你生气。”
“别胡说，我当时被谢可气懵了，所以才对你说话重了点。你认识我这么多年，干什么事我不是顺着你？我一生气容易口不择言，不然真舍不得和你说这种重话，挂了电话我就后悔了，哪有这么对朋友说话的，我都觉得自己太过分。”
舒瑶点点头：“我知道，你不会故意对我说那种话。”
“我也知道你，所以就算闪帆不找我，我也会主动找你和好。不信你问问整个团，赵丹阳除了舒瑶还有没有第二个朋友，保证门口草丛里的流浪猫都说受不了我的脾气，也就你舒瑶和我玩得不亦乐乎。”
舒瑶笑了：“你又没对我发过脾气。”
“也是，”赵丹阳点点头：“看来面对温柔的人，我也能温柔点。”
赵丹阳说着，拿过了桌子上的包，在里面摸了许久，拎出一袋麦丽素递给舒瑶：“昨天下班路上遇见个小卖部，一眼就看到你之前说的这个停产但是特别好吃的的麦丽素。当时一激动都忘了咱俩在吵架，买了之后才发愁该怎么给你。哈，幸亏你今天就来找我和好了，拿着，吃了就不许生我的气了！”
“好幼稚，”舒瑶笑着接过那袋麦丽素，端详许久之后忽然抬起头看着赵丹阳：“丹丹？”
“嗯。”
“不管我以后和闪帆怎样，会不会结婚，你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他永远无法取代你。”
第24章 担忧
赵丹阳的实力无可指摘，就算以前只是看过几场《子规》，现在拿到剧本顺上两三遍也就跟上了整场排练，只剩一些具体细节和情感需要继续打磨，学习速度快到就连编导看了都目瞪口呆，摇着头自言自语感叹她来接替谢可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谢可离开话剧团那天是周五，舒瑶和闪帆正在准备当天晚上《风华》的演出，一直到马上下班才得知了这个消息。舒瑶看了看时间，离正式开场还有两个小时，还能抽出空闲去送一送谢可，于是伸手戳了戳正在吃饭的闪帆：“你要不要去送送她？”
“我？”闪帆吃惊：“要送也是你去送才对吧，哪有让自己男朋友去和异性单独接触的？”
对哦。舒瑶这么想着，又把注意力放回了面前的晚餐上。她不愿意去送送谢可，但是一想到她回到原剧团之后的处境又不由地担心。两边的情绪就这么矛盾着，烦得她饭都没吃两口。
“不好吃吗？要不要给你点一些别的？”
闪帆看出了她的烦闷，偏过头问她。
“没胃口，”舒瑶摇摇头：“我有时候都理解不了自己，到底为什么对她有这种泛滥的同情？”
“别说你了，自从你告诉我她打算回家听家里人的意思结婚，我也有点唏嘘，”对面正在吃饭的赵丹阳突然抬头：“其实她条件不错，人长得还行，工作能力也够，就算有时候脑子不够用也不是什么致命问题，只是作为演员没什么不可取代的特点。如果真的顺从家里人的意愿去结婚生子，那复出的时候恐怕就没有她的位置了，新人演员可是一茬一茬的呢。”
“以后大概率只能当龙套，事业毁了。”舒瑶喃喃自语。
赵丹阳点了点头。
闪帆有点奇怪：“她之前在团长面前说你坏话，你不记恨吗？”
“一码归一码。再说，到底也没有真的对我造成什么伤害。
闪帆立刻明白了舒瑶能和赵丹阳当这么多年密友的原因，两个人本质上都太过善良。
舒瑶一直没再说话，脑子里盘旋着前些年许成杰缠着她想要个孩子的样子，不禁庆幸自己当初幸亏没答应，否则就是几乎被彻底套牢在了家里，等她产后恢复，剧团哪里还会留一个位置给自己呢？
而且，生育的损伤太大了，谁能保证产后的自己还是从前的样子呢？话剧团从来不缺漂亮的女演员，没有谁是不可取代的。
赵丹阳吃完晚饭之后就立刻回到排练室继续斟酌《子规》的细节，舒瑶却依然坐在食堂里，对着面前的半盘子剩饭剩菜发呆。她现在在话剧团的地位还不够稳固，就算身为同年龄段里综合实力最强的女演员也无法改变随时都会被人取代的事实，必须脚踏实地继续往前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歇一下的机会。自己结婚离婚这么折腾一圈，事业却能完美衔接没有滑铁卢，实在是因为运气太好。如果再选择结婚生子，很难说还有没有这种好运气。
可闪帆实在太好了。想到这里，舒瑶侧过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正为自己挑走饭菜里的姜末。当初自己色心上头欲擒故纵，本来除了那点色相别无所求，却没想到竟然碰上了个这么好的人。看来是上天都心疼她遇上了许成杰这种史无前例的烂人，特意安排闪帆适时出现，拯救一下她几乎无望的感情生活。
“看我干嘛？”闪帆敲了一下她的手腕：“都挑干净了，再吃点，不然晚上撑不住。”
舒瑶应了一声，拿起勺子把他拌在一起的菜和饭往自己嘴里送。咀嚼的时候又忍不住偏头看了看闪帆：他穿了件灰色短袖，从侧面能看到白色棒球帽下好看的鼻梁，整个人有一种好像无论相处多少年都看不腻般的优越。舒瑶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很爱他，就算相处的时间不长也不影响自己长厢厮守的贪心越涨越大，每天最放松的时刻就是回到家和他亲亲抱抱，然后两个人搂在一起沉沉睡去，消解整天的疲惫。
他能做个好爸爸。
这个想法突然冒出来，把舒瑶自己都吓了一跳。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怎么就已经想到结婚生子呢？自己明明方才还在考虑婚育对事业的影响，结果看了一眼闪帆就不由自主地考虑起了和他的未来，整个大脑都不受控制。
谈恋爱真是太可怕了，意识清醒却不断沉沦，甚至自己乐在其中。舒瑶这么感叹着，却还是趁食堂没人偷偷凑过去亲了一下闪帆的侧脸。
“打定主意在公共场合我没办法还手是吧？”闪帆笑得夸张，整张脸上都是花痴神态：“晚上回去你可难逃一劫。”
“那一会儿我不卸妆了，你吃粉底吧，哈哈！”
“瑶瑶，你的男朋友建议你束手就擒，要是再反抗的话今晚回去不到天亮你可别想睡觉。”
“别吹牛了。”
舒瑶嘘他，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毕竟第二天下午还要来剧团上班。闪帆壮得跟头牛一样，自己可扛不住。
话剧团今晚给有演出的演员提供的宵夜是牛肉米粉。赵丹阳提前去食堂看过，说什么也要留下来蹭一顿，哄着刚结束演出连妆都没来得及卸的舒瑶去给自己也要了一份。然后便捧着碗坐在舒瑶休息室里，看着好友用卸妆油一点点卸掉那张和原本肤色大相径庭的大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