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越胡闹了。”
“我就是不想,”舒瑶的声音忽然变大:“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强迫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情呢?支配我会让你有快感吗?”
第20章 有理取闹
“我没有强迫你去做什么,只是一个建议而已,怎么这么大反应?”
闪帆有点意外,但还是轻言细语地为自己解释,小心地将锅里炒好的菜装盘端上餐桌,然后伸手想把凳子上的舒瑶拉起来:“吃饭吧。”
舒瑶不领他的情,躲了一下没让他拉住自己的手:“是我反应大吗?自从和你在一起,你先是非要让许成杰给我道歉,又对我和他之前的事情刨根问底,现在又逼我主动找赵丹阳和好。为什么啊,你为什么总是推着我做事,现在又说我反应太大。我就是面对麻烦事会习惯性逃避,你当初熟悉我之后就应该知道的啊?”
她极少和闪帆吵架,唯一一次还是上次在休息室,闪帆对她和许成杰的事情刨根问底,她忍不住了才拌了几句嘴。平常在工作中就算两人有矛盾,出了工作也就能立刻放下,恢复成平日常见的恩爱样子。
而像今天这样莫名其妙的怒火从未见过。
闪帆愣了一下,生怕说错什么火上浇油,于是闭了嘴,只是把她拉到餐桌前坐下。舒瑶也像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脾气无凭无据一样,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只顾着低头吃饭。
凌晨的时候舒瑶肚子不舒服,一个人从床上摸黑走到卫生间,开了灯之后就为自己最近的所有脾气找到了理由。她不禁暗暗咒骂一句该死的生理期,然后坐在马桶上有些无措地发起了呆。
需要的所有东西都在卫生间外,自己现在却离不开马桶。舒瑶纠结了将近十分钟,终于鼓起勇气去忽略睡前吵的那两句嘴,轻轻对着卧室的方向唤:“闪帆?”
没有回应。
她只好把声音又放大了些:“闪帆!”
“嗯……嗯?怎么了?”
闪帆终于被她叫醒,眼睛在卫生间强光的刺激下眯了又眯,努力了许久才看到向他求助的舒瑶:“不舒服吗?”
“我生理期,顺便帮我拿一条干净内裤。”
闪帆应了一声便翻身下床,很快收拾好她要的东西,递进卫生间之后又把门轻轻掩上,转头把床单揭下来扔进了洗衣机,又从衣柜里拿了一条干净的重新铺上。下了一整天的雨,窗外气温不高,两人睡觉时没开空调,反而把窗户开得极大,正好让凉风在屋里来回吹过。闪帆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又走过去把窗户关小了些。
卫生间里传来马桶抽水的声音,闪帆轻轻敲了敲门:“瑶?”
他下班之后偶尔发音不清晰,把两个字连成一个字叫出来是常有的事情。舒瑶把门打开一条缝探出脑袋:“嗯?”
“内裤弄脏了就扔掉吧,回头再买新的。”
舒瑶点点头,又关上卫生间的门,几分钟之后才出来,下身只穿了一条内裤,有些脸红地看着闪帆:“睡裤也弄脏了。”
“嗯?你去被子里钻着,我再给你拿一条,”闪帆轻轻笑了笑:“怎么这么害羞,你什么我没见过?”
舒瑶也解释不清,但总觉得这种事情在男朋友面前暴露得一览无遗有点奇怪,再加上自己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能搞得到处都是,总是有点不好意思。这么想着,她默默把被子拉过头顶,盖住了自己整个身子,声音隔着布料传到闪帆耳朵里,闷闷的:“小时候放学回家发现弄到了裤子上,被我妈说了一顿。”
“嗯?大概什么时候?”
“初中吧,初二或者初三。”
被子里太闷,舒瑶又钻了出来,发现闪帆拿了一杯热水站在自己这边的床头,正准备打开台灯,连忙说:“没事的我不难受,夏天温度高,不用暖水袋了。”
闪帆把那杯水放到床头柜上,侧身坐在舒瑶旁边,像是无意般轻轻摇了摇头:“家里对你要求挺高的,小时候爱跑爱跳,生理期弄脏裤子也难免吧,这也要说一顿。我记得我上高中的时候,班里女孩不小心弄脏了裤子,我还把校服外套借给她系在腰上呢。”
“从小就是暖男啊,”舒瑶笑了:“你不是女孩子可能不懂,其实我能理解我妈,这种事情真是挺尴尬的。”
“对外尴尬,对我不用。”
见舒瑶没接话,闪帆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舒瑶便像只小猫一样扑倒他怀里,把整个人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闪帆把手从头发挪到后腰,用自己掌中的温度平衡她后腰的凉意:“所以这两天脾气大也算有迹可循,不算无理取闹。”
舒瑶抬起头看他:“我什么时候无理取闹过?不过……你不生气?”
“我能拿你怎么办,”闪帆笑着叹气:“激素不稳定的情况下,肯定不好控制情绪。就听你的吧,到时候看看观众对谢可的态度,然后再做决定。”
“我自己现在回想起刚才对你生气的样子都觉得不可思议,像个泼妇。”
“是不太优雅,不过说得也对,我确实……”
话没说完他就被舒瑶捂上了嘴:“别反省了,每次不管谁对谁错,你总是自我反思一大堆,教堂里的神父都没有我听过的忏悔多。”
闪帆就着她捂嘴的姿势去亲她的手,细细吻过每一寸肌肤。话剧演员不能做美甲,舒瑶的指甲一年四季都修剪得相当整齐,只涂了一层亮油增加光泽,在台灯的光亮下隐隐约约蒙着一层月白色的光。
“我死皮赖脸才把你追到了,不好好反思能行吗?万一把你真的惹生气了要和我分手就完蛋了,欲哭无泪都来不及。”
“要不是因为这破激素,我哪里会和你生气?每次排练的时候你和组里其他人起争执,最后不都是我去说和,没心没肺!”
舒瑶瞪了他一样,装模作样地“哼”了一声,作势就要逃开他的拥抱,跌回枕头里去。闪帆伸手去捉,却没想到她的胳膊滑不溜手,抓住了也控制不了,还是被她逃了出去,索性便由着她躺在床上,自己也压了上去。
“哎,干嘛!我生理期,不行!”
“谁说干这个了?”闪帆觉得好笑:“亲你而已。”
话音刚落,方才还到处翻腾想要逃出怀抱的舒瑶马上停了下来,主动将胳膊缠在他的颈后,把唇瓣送了上去。闪帆顺便伸出手把床头的台灯熄灭,两个人沉在黑暗里,就着刚出现的月光吻了好久。
“所以我每个月可能都会有这么两三天情绪不稳定,多麻烦。”
“正好碰上事情而已,以前从来没有过。”
舒瑶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你找了个大麻烦。”
“我可不后悔。再说,只要我谈恋爱,遇见的对象一定多多少少都有这种情况,我也有脾气不好冲别人乱叫的时候,你干嘛这么苛责自己。”
“意思是,你当时对你前妻也这么体贴了解咯?”
“舒瑶女士,虽然你现在处于生理期,但是这种飞醋最好还是少吃。”
闪帆还想再逗她两句,低头却发现舒瑶已经困倦得几乎睁不开眼,只能凭借意志力和自己说话。他赶忙从舒瑶身上滚下来,回到属于自己的半边床上打了个哈欠,在舒瑶侧脸亲了两下,也便沉沉睡去。
《风华》首演圆满结束也算完成了一件大事,闪帆心里像放下一颗大石头般轻松,搂着舒瑶一觉睡到了中午,直到阳光照在眼皮上才舍得醒来。可能是因为生理期,今天的舒瑶格外嗜睡,就算太阳晒到了整个后背也没醒。
昨天下雨的时候凉快,今天天晴之后气温立刻回到了夏天应有的热度。屋子里没拉窗帘,窗户也留了一条缝,窗外的热气正跟随着嘈杂声一起,从那点缝隙中奋力挤进房间。
热死了。闪帆这么想着,带着点起床气下床关窗拉窗帘,又把空调打开,回到床上想再睡一会儿。可惜动作幅度太大,把屋内的另一个人也闹了起来,哼哼唧唧地在床上翻了两圈,还把被子踢到了地上。
闪帆只好再下床把那条可怜的被子捡起来,正准备盖到舒瑶身上的时候反应了一下,把手伸进她的睡衣里摸了一把,不出意料地摸了一手的汗。
“干嘛?”舒瑶倒是一下就清醒了:“光天化日的,你别发疯啊。”
“发什么疯,看你热的,”闪帆伸手拍了拍她的屁股:“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出了好多汗。我开空调了,小心着凉。”
舒瑶这才磨磨蹭蹭地从床上坐起来,拿了套干净的睡衣进了浴室。这么折腾一番,闪帆也睡不着了,索性靠在床头拿起手机,想着这么热的天气就不做饭了,叫两份外卖解决午餐拉倒。
手机里是千篇一律的群消息。闪帆随意划拉几下屏幕看了两眼,确认与自己无关后正准备退出去,一条新消息出现在了最下面,是团里发的下个月的人事变动。
闪帆漫不经心地点进去,前几行是其他话剧团准备调来的演员,再往下是刚毕业即将入团里的新人。他一个个仔细浏览,几乎每个都是自己同校毕业的学弟学妹,心中感叹果然自己毕业于全国知名的表演院校,学生个个都是卧龙凤雏。正这么美着,他翻到了文档最下面,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谢可。
再看看表头,赫然写着“即将调离”。
“麻烦了,”闪帆小声自言自语:“《子规》危险了。”
第21章 你还挺了解他
“闪帆?”
浴室外没动静,舒瑶只好把浴巾裹在身上,探出个脑袋往卧室方向看去,又叫了一声:“闪帆?”
床上的人看过消息之后就开始发呆,丝毫没注意到浴室里声音不大的呼唤,此刻才如梦初醒般直起身子:“诶,在呢,怎么了?”
“我手伤了,见不了水。”
闪帆这才反应过来:“哦对,今晚记得去换药。那你别洗了,要么我给你洗?”
“啧,没个正经,”舒瑶撇撇嘴:“帮我拿个一次性手套,我大概擦擦吧。”
闪帆细心地帮舒瑶用皮筋扎住一次性手套的底部之后才离开浴室,走进卧室转了好几圈,实在不知道该做点什么缓解刚才对《子规》的担心,把外卖软件翻了个底朝天也挑不出来到底应该吃点什么,索性把自己扔到了厨房里,准备对付两口午饭。
冰箱里剩菜种类很多,闪帆思虑片刻就想到可以煮一锅冒菜,不禁拍着大腿感叹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他在吃的方面没什么天赋,以前单身的时候总是随便对付两口,吃够身体所需营养就行。后来认识舒瑶才知道原来吃东西是一件相当快乐且能玩出花样的东西,慢慢也就学会做一些简单的快手菜。
只是他经验不足,脑子里的菜谱不够用,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复杂的,只好掰了一块蕃茄味的火锅底料一起进去煮,勉强让这一锅脱离了清水煮菜的范围。
即便如此,端上桌后还是收获了舒瑶认真的疑问:“这是一锅什么东西?”
“额……冒菜?我加了块番茄火锅底料。”
舒瑶用筷子在碗里扒拉了两下,勉强表示出自己的满意:“味道应该还行,就是卖相……下次除了轻食之类的东西,你做饭的时候还是把我带在旁边吧。”
“有这么难看吗?”
闪帆虽然这么念叨着,但还是打开手机相册翻找起以前舒瑶做的饭。片刻之后认命般把手机放回桌上:“好吧!大厨!从今往后我要跟你学,请受徒弟一拜!”
“当不得,”舒瑶浏览着剧团大群里的消息,点进人事调动表看了许久:“谢可是要调走?”
“不调走也没办法了,看样子咱们之前的想法过于乐观。按照目前这个效率,我感觉应该是领导层有人做了决定,根本没问谢可的意思。”
舒瑶慢条斯理地捞了一根茼蒿放进嘴里,一点一点咀嚼着,心里反复盘算闪帆的推测,终于在吃完这根茼蒿之后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头浮上一点对谢可的同情,说不上缘由,但又相当坚定,仿佛明明之中被直觉牵引着情绪一般,笃定着谢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问题。
闪帆知道她的想法之后震惊了一两秒,紧接着很快转换了情绪:“大概因为当年她能调到团里很不容易吧。我记得当年一说有名额,起码十几个演员都报了名,考核了三次,最后一次考核的时候十几个评审人员对着我们五个人指指点点,好不容易才留下了我们两个。”
舒瑶点点头:“你也很不容易。”
闪帆笑而不语,从自己碗里夹了一块牛肉给舒瑶,随便几下就把剩下的饭都扒进口中,去厨房切了半个凤梨扔进榨汁机,又往里倒了半瓶酸奶。机器工作的声音很大,舒瑶的思绪就像那几块凤梨一样被这声音生生绞断,右手不受大脑控制般找到谢可的消息栏,然后打出“你要调走?”
刚发出消息的那一瞬间舒瑶就后悔了。闪帆像是要把凤梨绞成分子状一样,一次又一次启动榨汁机,实在吵得人头疼。她只好捏了捏眉头,把碗里最后一口放进嘴里,转身去阳台关上了门。
谢可还没回消息,中午的阳台晒得人头晕。舒瑶蹲在地上,把自己勉强躲在阴影里,调高手机亮度盯着和谢可的聊天界面。热气蒸腾间她感觉自己的皮肤都几乎要融化,浑身上下除了思绪,没有一个地方是受控制的。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解决麻烦。刚才吃饭的时候闪帆没有提接下来的事情应该怎么办,反而让她多了几分对后续问题的思考:《子规》是她的第一部 女主戏,是她整个职业生涯中无法取代的重要里程碑,如果就这样白白放弃简直对不起许多年来努力的自己。
但按理说闪帆的想法才是最优解,找赵丹阳来取代谢可确实算是万无一失的法子。只是舒瑶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没有这么做,非要一门心思问问谢可做出这些事的原因。
她总觉得谢可不止于此,她不相信人和人之间会有莫名的恨意,就算谢可喜欢闪帆也没这个必要。
太阳的角度变了点,容纳舒瑶的阴影逐渐收窄,逼得她把自己蜷得更小了些才能避免被毒辣的阳光攻击。屋内榨汁机工作的声音似乎已经停了,舒瑶正准备站起身回到客厅,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谢可说自己想见她。
闪帆把榨好的凤梨酸奶倒进杯子里。舒瑶看着那层泡沫有点哭笑不得:“不用打那么久,你看都是沫子。”
“我怕有纤维,塞牙。”
“这个凤梨还好。”
舒瑶刚才在阳台热到神智不清,现在又发现自己那杯酸奶里没加冰块,赌气般抢过闪帆那杯灌了一大口,瞬间感到从口腔到四肢都脱离了炎炎夏日,一股清凉瞬间冲上心头,方才一点点中暑的迹象也消失殆尽。
“啧,”闪帆有点生气,赶忙将她手中的杯子拿了回去:“你生理期。”
“我知道,刚才阳台太热了。”
“去阳台干嘛,光合作用?”
舒瑶笑着打了一下闪帆的胳膊:“榨汁机太吵了,我去阳台等谢可给我回消息。”
“你找她了?”闪帆有点意外:“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想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但是想了半天放弃了,怕你觉得我逼你之类的。本来心里没底,但一想到你遇见我之前的三十多年里活得好好的,又觉得逃避应该也能解决很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