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舒瑶有点意外：“就为这个？那干嘛打这么多电话，我还以为出事了呢。”
“我们没事，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任湘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身边的舒淮忠，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又补了一句：“闪帆挺好的，但是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就赶紧甩开，别忍着。”
“我知道，干嘛突然提他？”
“没事，这不是你男朋友吗，叮嘱一下而已，”任湘吸了吸鼻子：“不说了，我们准备检票了。”
舒瑶呆呆地“哦”了一声，由着对面把电话挂断。几秒钟之后，对着黑下来的屏幕无声地笑了笑。
真奇怪，这么多年要求自己多考虑别人的父母，竟然让自己在这段平等健康的感情里“别忍着”，早干什么去了？舒瑶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打开面前的泡面碗搅了搅。
差不多可以吃了。她刚准备把第一口放进嘴里，休息室的门就被闪帆推开。今天晒得很，他戴了顶鸭舌帽，但依然挡不住双颊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红。
“饿死了，给我也来一口。”
闪帆抢了舒瑶手中的面就往嘴里塞。舒瑶也饿得很，忙了一早上连水都没喝两口，伸手就把他快放到嘴里的面抢回来：“你自己买去，我饿死了，午饭都没吃。”
“怎么不吃午饭？”
“忙都忙死了，不是这个人问我这里情感怎么处理，就是那个人问我那块台词怎么说，一上午跟个陀螺一样，反应过来的时候食堂都快空了。”
闪帆听了这话也没再和她抢，乖乖把碗推回了她身边。舒瑶饿的时候脑子反应慢，根本忘了问他一上午都跑哪儿去了，只顾着吃。
“团里那么多前辈，怎么还让你当老师？”
“年纪大了，哪有功夫连续好几个小时应付下来，”舒瑶肚子里装了点吃的，大脑也逐渐恢复了正常运作：“你脸怎么这么红，晒到了？去洗洗脸，我抽屉里还有面膜。”
闪帆应了一声，走进内间洗脸。舒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个上午都没见到他的身影：“你上午去哪儿了？就算是女性专场，你们男演员也不至于完全不出现吧？”“我逃班了，”闪帆倒也坦诚：“找许成杰要了你爸妈的联系方式，约他们吃了顿饭。”
舒瑶一怔，伸出脑袋去看里间洗脸的闪帆。外面太阳实在太大，他脸上的红色依然没有褪去的迹象。舒瑶有点担心，从抽屉里挑了一张修复的面膜，也走进里间洗了洗手。
“我自己来吧？”
“我来吧。你胳膊也有点红，等会儿记得擦点东西。”
闪帆应了一声，闭上眼享受舒瑶把冰凉的面膜贴在自己脸上的触感，许久才听见她问了一句：“想要我爸妈联系方式，怎么不直接来找我？”
“毕竟是越过你去处理问题，害怕你不乐意。”
“没什么不乐意的，”舒瑶笑了：“你这么在乎我的事情，还想了办法帮我解决，我高兴还来不及。”
“不介意我自作主张？”
她摇了摇头：“我就说刚才给我妈回电话，她怎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还说自己要回去了，原来是因为你。”
“你有不高兴吗？”闪帆拉住了她的手。
“没有。本来也没奢望他们理解我，也知道那些让我照顾好自己的话只是个过场。说实话，只要他们别给我添堵就万事大吉了，也没指望着家里能帮上什么忙。”
闪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有我。”
不是不相信她最终能解决问题，只是有些事情，亲自去说难免歇斯底里，情绪激动下反而不容易达成目的。不如靠别人转述，既避免了情绪冲突，又能凭借“旁观者清”增添所有话的可信度。
舒瑶晚上睡得很好。或许是因为白天工作太累，又或者是因为闪帆帮着她解决了父母那边的问题，总之结果是闪帆翻身下床她都没醒。
闪帆戒烟很久了，但身边一直留着一盒，似乎生怕自己会有情绪不佳需要排解的时候一样。他开始抽烟的时候，正好是确认王娜娜和心爱的人私奔的那几天。震惊、不可思议、愤怒、无言以对，许多情绪交杂在一起，把他坚持多年的自律拖拽到毁灭的边缘，最终在极度郁闷的那一刻，学着朋友点了根烟。
那感觉并不好，但似乎减轻了些心中因为受挫而产生的痛苦。两家本是熟人，私奔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不仅王娜娜家里人觉得脸上挂不住，就连闪帆家里也埋冤了几句他没本事，自己老婆都看不住之类的话。闪帆又是个一步做二不休的主儿，索性叫了王娜娜回来，两人火速办了离婚手续，然后抓住当时的调动机会，彻底离开了让他丢脸的老家。
谁知刚到话剧团第一天，就遇上了舒瑶。
她真美啊，比当年毕业的时候更美了。闪帆隔着半个舞台都能被她彻底吸引，眼睛根本离不开她，夸张到谢可都能看出来，夸张到难以自控到越了界去给她擦眼泪。
像当年一样。那时候刚刚入学的闪帆一眼就锁定了即将毕业但被拉来主持入学典礼的舒瑶。她那时候穿着廉价的礼服，头发随便卷了之后扎成公主头的样子，打扮成了每个校园里都能见到的学生主持人，却依然难以掩盖身上独一无二的气质。闪帆只记得自己当时坐在台下，眼睛都要看直了。他鼓起勇气在仪式结束后想问舒瑶要个联系方式，却正好碰上来接她的许成杰。只见舒瑶冲着许成杰笑了笑，然后被他拉着手一起离开了闪帆的视线。
那就算了吧。当时的闪帆这么想着。他不是个非常执拗的人，只是反复开导着自己：大概是缘分不够。然后很快把那抹惊艳放在脑后，按部就班地读书、毕业、工作，又听了家人的话相亲结婚，直到王娜娜离开的那天，他平静如一潭死水的生活才算是终于被打破。
舒瑶出现在他眼前的瞬间，沉寂多年的情意终于再次沸腾，翻江倒海。
她把毛毯披在他身上，叮嘱他小心感冒。
她在他身下热吻缠绵，然后蜷在一起沉沉睡去。
她说：“我想信你一次。”
再回想起当初入学典礼的初见，仿佛做梦一样。
拥有舒瑶的日子，也像做梦一样。他总是把舒瑶紧紧抱在怀里才舍得睡觉，生怕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都是虚幻。
闪帆拿着那盒一直放在角落的烟看了许久，然后便像下定决心一般，精准地扔进了垃圾桶。
舒瑶还在床上睡着。没拉窗帘，月光透过云层和窗户轻柔地打在她脸上，和平稳的呼吸声一起稀释了她本来明艳的五官，看起来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温柔。闪帆回到床上去抱她，动静闹得不小，但依旧没将她完全吵醒，只是哼哼唧唧用鼻音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抱着。”
舒瑶半梦半醒，但听话地蜷进了他的怀里，就像清醒时一样没有脾气，理所当然地把一切安全感都献给了闪帆。她逐渐学会了依赖闪帆去处理很多问题，放下心态只管跟着他走，也学会了在雨夜里紧紧把他抱在怀里，像安慰一样摸着她的头发说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瑶瑶？”
“嗯。”
“我好爱你。”
舒瑶伸手抱住他，本来也想说点什么，但实在抵挡不住困意，就这么又回到了梦乡。再醒来的时候，床头柜上的手机叫个不停。她有些烦躁地伸手按下闹钟，看着已经七点的时钟发起了呆。
太累了，教别人演戏比自己演戏累十倍不止。舒瑶不禁佩服起当初在学校兢兢业业的老师和刚进剧团时手把手教她把握感情的前辈，要是让她去专业教书育人，用不了两个月自己就会心肌梗塞。
闪帆醒得早一些。舒瑶走出卧室的时候他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绿色系水果被他凑成了一盘，然后又抓了两把麦片，放在了酸奶碗里。
天气热，吃这些刚好。舒瑶刷牙洗脸之后换了衣服，然后端端正正坐在了餐桌前准备吃饭。
“手机刚才响了。”
舒瑶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把手机放在了餐桌上。打开一看，是舒达的消息。
闪帆看她愣了一下，有点担心：“怎么了？”
“没事，”舒瑶把手机放回餐桌上：“舒达说他来找萱萱了。”
第38章 求和助攻
“其实我一直想不通，按理来说，只有在父母一碗水端平的条件下，弟弟才会怕姐姐。为什么舒达那么怕你？”
舒瑶抢过闪帆手上的雪糕，咬了一口又还了回去。雪糕太冰，她说话含含糊糊的：“他不是从小怕我，是上大学之后。那时候他刚成年，虚荣，有时候需要钱买点喜欢的东西，而且还要和萱萱谈恋爱。我爸妈那会儿不像早年那样富裕了，所以经常问我要。一来二去的他也就越来越怕我，毕竟谁掌握经济权，谁就掌握主动权。”
原来如此。闪帆点了点头：“他到了吧？”
“应该差不多到了。没事，就让他在剧团门口等一会儿，谁让他非要挑饭点来。”
闪帆吃饭快，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太阳，不禁有些心疼站在剧团门口的舒达。这附近都是新修的路，可是一棵能挡太阳的大树都没有，非要把这温室里的花朵晒伤不可。这么想着，他把自己那支雪糕递给舒瑶，准备出门把舒达先接进楼里。
舒瑶嘴上说着不急，但还是加快了些速度，三下两下把餐盘放到了回收的地方，然后直接回了休息室。
闪帆给舒达倒了杯水，就坐在沙发上等舒瑶回来。舒达刚准备道谢，就听见休息室的门响了一声。侧过身去看，果然是舒瑶回来了。
“这么快，”闪帆有点意外：“还以为要很久呢。”
舒瑶没接他的茬，拉了把椅子坐到了舒达对面：“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舒达搓了搓手：“晚上约了萱萱，有点紧张，想叫你们一起去。”
“我？们？”舒瑶挑着眉毛指向闪帆：“你们两口子谈事情，叫我们去干什么？”
闪帆笑了笑：“说好话呗。”
舒瑶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后的闪帆，然后又把视线放到舒达身上，紧接着笑了一下。她想学着赵丹阳的样子翻个白眼，却忽然忘记了要领，只好努力向天花板看了看：“干嘛，萱萱好不容易靠自己过得不错，你指望我把她劝回去？我自己都不愿意回去好吧。”
舒达忙忙摆手：“不是不是，姐，爸昨天晚上回去之后让我来这边找个工作，和萱萱一起租房子住。我昨晚躺在床上想了半天，感觉像你出的主意，你也不希望我和萱萱离婚吧？”
“你脑子哪根筋搭错了，你爸什么时候听过我的意见？”舒瑶觉得莫名其妙：“谁知道他什么时候通了任督二脉，总算舍得自己的宝贝儿子独立了。”
闪帆在舒瑶背后暗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一切如常。他没想到舒淮忠虽然看起来顽固不化，没想到真走到绝境了也算能听进去话。这么想来，他连舒达这件事都听了自己的建议，自然不太可能再回来找舒瑶的麻烦。
那场谈话真是事半功倍。
“不是你说的？”舒达也挺意外：“好吧，这不重要，我的意思是，以前那个混蛋舒达会慢慢消失的，你能不能替我和萱萱说一下，让她别那么决绝。”
“她很决绝么？”
“应该还好吧，毕竟还愿意和我见面，应该不至于今天就把离婚协议书甩到我脸上。”
萱萱接了舒达的电话，也答应了见面，这让好几周都没联系上妻子的舒达喜出望外，语气也活跃了许多。舒瑶看着面前因为即将见到萱萱而兴奋甚至小心翼翼的弟弟，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人真是即将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人家萱萱天天在家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多爱，一离家出走立马变成稀世珍宝，恐怕热恋期都没这么在意。
“咋样，姐？”舒达见舒瑶没接话，继续追问：“也不求你给我说好话，好歹你去了能给我壮壮胆，我真怕萱萱上来给我劈头盖脸一顿数落。有你们在，她应该也不会不给我留面子。”
舒瑶没回话，回头看了一眼闪帆，见对方点了点头，自己便有些无奈地转过身看着舒达。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舒达知道这是答应了。他有些讨好地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几周不见，舒达差点没认出面前的萱萱。从前在家里只穿长裙和长裤，也很少戴首饰的乖乖女，现在换了一件稍微紧身的黑色短袖，下面配着版型很好的短牛仔裙，还打了耳洞。
这一身相当减龄，要不是认识，舒瑶绝对以为她还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还没等舒达反应过来，舒瑶就立刻过去摸了摸萱萱的裙子：“好看，很适合你。”
“我带的小女孩天天说我穿衣服无聊，拉着我去买的，”萱萱把头发稍微撩起，露出耳朵给舒瑶看：“还带我去打耳洞，结果回去之后我们两个都被她妈妈说了一顿。”
“不愧是小孩子呢，真是敢于尝试，”舒瑶这么夸着，从包里翻出一副耳钉塞到萱萱手里：“前两天买的一直忘了戴，感觉还是更适合你。”
萱萱倒也干脆，说了声谢谢姐就收进了自己包里。两人结束了对耳洞的讨论之后才反应过来舒达和闪帆也在场，舒瑶吐了吐舌头，稍微后退一步到闪帆身旁，把萱萱旁边的位置留给了舒达。谁知她刚迈开腿就被萱萱拉住了胳膊：“姐，上次你和姐夫带我去吃点那家店不错，我们还去那家可以吗？”
舒瑶没反应过来，只是点了点头。闪帆走在舒达后面半步的位置，“姐夫”两个字听得清清楚楚，心里美滋滋得仿佛灌了蜜，就跟着前面三个人继续走着。
只有舒达有点郁闷，从见面到现在，他连一句话都没和萱萱说上，早知道不带舒瑶来了。
还是闪帆点菜。舒瑶这次学精了，趁着入座到时候和舒达换了个位置，自己坐到了闪帆旁边，把萱萱和舒达凑在了一起。闪帆这边刚点完菜，她就闹着要喝饮料，还没等剩下两人反应过来，拉着闪帆就往外面冲。
闪帆觉得她实在可爱，没舍得出言调侃，只是拉着她的手把商场从头到尾走了一圈，然后才晃晃悠悠去一楼买了两杯酸奶。
舒达知道姐姐是在给自己提供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赶紧趁着短暂的二人世界去拉萱萱的手。萱萱没躲开，他立马在脑子里放了一场盛大烟花，差点跳起来：她对我还有感情！
“你手热得很。”
“喔，”舒达赶紧把自己的手拿下来，结果还没等萱萱反应过来，他又摆出一副理所当然地样子把手放了回去：“还生我气？别生气了，我道歉。”
“你的道歉一点不值钱，而且我也不敢收，省得又被教训。”
“别生气了，怪我之前太自私。我姐说得对，咱俩早就应该搬出来自己住，我爸对你的态度有问题，归根结底还是我做得不够。我想了一下，你要是在这边做住家老师做得习惯，那就继续做着。我找份工作，租个房子，咱俩还和上大学的时候一样，周末见面，行吗？”
他想得倒是周全，但萱萱对他是否能做到还是持怀疑态度，还是没有说话。许久，服务员过来上菜，萱萱找了个借口说把舒瑶和闪帆叫回来，便一个人出了餐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