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举止,还有云朝容眼里的紧张,一颗心被刺得千疮百孔,强烈的嫉妒再也压不住。
“容儿,你何必用这样一个外人来刺激我?”
“容儿,之前是我错了。”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忘了以前。”
谢楠竹放低姿态,求她回心转意,还伸手想将人拉到自己身边来。
云朝容对他痴心了那么多年。
他不相信,短短时间内,她会对自己彻底放下。
苏靖远眼眸冷冽,细细观察着怀里人的神色,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搭她腰间的右手也不自觉加重了力道,不让她离开自己一寸。
另一边,齐盛和卫旬都快看傻了,不知道这场面是演的哪一出。
什么错了?
什么重新开始?
谁又挑拨离间谁?
这都是啥啊。
还没等他们阻止谢楠竹,砰地一个茶杯就砸了过来。
云朝容见谢楠竹的手想拉自己,还当着苏靖远和这么多人的面。
她反手抄起一个茶杯就砸了过去。
茶杯里是小二刚倒的热茶。
滚烫的茶盏直击谢楠竹的心口,热水烫得皮肤红肿一片。
衣襟下的皮肤被烫起了水泡。
随后茶盏摔在地上,连同谢楠竹的心一起碎成数瓣。
比刀刃还锋利的字眼向他直挺挺地扎过来:
“谢将军怕是因亡妻得了失心疯。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公主称‘我们’?”
云朝容眼神犀利,看向谢楠竹的眼中没有半分情意,
“本公主与驸马才大婚不久,恩爱不移,到底谁是外人?
念在你有护驾之功的份上,本公主大人有大量饶你一回,往后别让本公主见到你!”
卫旬和齐盛赶紧拉着谢楠竹谢恩:
“公主宽宏大量,宽恕谢将军惊扰之罪,臣等这就退下。”
齐盛和卫旬拉着谢楠竹就要走。
拽了两下,居然没拽动。
卫旬震惊。
这世上居然还有比自己更不识眼色的人?!
谢楠竹仍在原地,面容煞白,全身冷汗。
他胸口的伤处撕裂,又烫烂了皮肤,殷红的血从心口渗出。
他眼眶猩红,失望的情绪如洪水决堤般涌出,几乎要将他摧倒。
前世她刺穿他心口的疼痛密密麻麻地泛起。
“容儿,为什么变心?”
苏靖远往前一步,将云朝容护在身后,挡住了谢楠竹的目光。
他冷眸横睨:
“谢将军自重。
莫要再疯言疯语,惊扰吾妻。”
他身材修长挺拔,如松如竹,将云朝容挡得严严实实。
谢楠竹仿若未闻,红眼哑声道:
“你明明赠我美玉良弓,赠我百般心意。
你爱的是我。
从头到尾,都是我!”
他不顾周围纷纷议论,声嘶力竭,仿佛一个被伤透的痴情男儿。
他想要如前世一般将她拥进怀里狠狠惩罚,可现在却隔着重重阻碍,只能悲切地凝望她。
云朝容:……哦。
她站在苏靖远身后,听得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还有心情摸摸夫君背部的线条,甚至趁没人看见,抓了一把他的翘臀在手中揉捏。
苏靖远猝不及防地从胸腔里闷哼一声。
低声轻唤:“容儿,别闹。”
方才凌厉的气势散了一半,耳根微红,甜蜜得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映夏揪着衣袖沉浸吃瓜大戏。
真正急的只有觅春
她皱眉咬唇看着谢楠竹。
当初公主赠礼的时候,谢楠竹不珍惜,这会儿当众提起来做什么?
驸马在场,万一破坏了公主和驸马的感情怎么办?
百姓也在场,万一传得公主水性杨花怎么办!
觅春正要找个由头帮公主将此事揭过去。
沈卿之这个时候咋咋呼呼地嚷起来了:
“什么赠百般心意?一块玉而已,本公子也有公主赏的玉扳指啊!”
云朝容:……
苏靖远:……
差点忘了还有这个活宝在。
沈卿之晃晃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现在手上没戴那个玉扳指。
只有一个象牙扳指,是上个月林贤弟送他的。
“咳咳,”他尴尬地收回手,找回场子,“谢将军你是不是傻?上位者给的那叫赏赐。”
“我和妹妹——如今瑞王妃——自小在宫中伴读,得了公主多少赏赐,也没你这么傲的。
前朝孤本、东海明珠、翡翠玛瑙……公主赏赐时从不吝啬。
不信的话你去问一圈去过思学殿的人,谁不知道公主大方?
连朝阳宫打赏下人时,指缝一漏,都是实心的金瓜子儿。”
“谢将军,你说你啊。你看重公主的赏赐是好事,可惜眼皮子浅了点,没见过啥好东西。
公主随便赏你点东西,你还生出想吃天鹅肉的心思了?”
沈卿之哼哼两声。
他刚才听谢楠竹讲话那语气就不爽。
真要论起青梅竹马故旧情意,他和云朝容才是!
送东西?呵,他自小赖皮打滚,谁能有他从云朝容那讨的玩意儿多?
他都已经歇了那心思,谢楠竹凭什么跑来搅浑水。
想来挖墙脚?
他沈卿之第一个不答应!
沈卿之论诗词不行,但怼人的功夫还是不错的。
一套套地说下来,大家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说白了就是公主赏人大方,谢楠竹单方面误会了,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才导致了今日的局面。
觅春:感动,没想到沈公子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齐盛和卫旬也听明白了。
卫旬拍拍谢楠竹的肩膀:
“谢兄啊,行了,事情都说开了,是男人咱就走吧。”
谢楠竹本就怒火中烧,见沈卿之突然冒出来,把他和云朝容的心意贬低这般无关紧要,他眼神里尽是杀意。
是了,差点忘了还有沈卿之这个麻烦。
前世沈卿之就像只苍蝇绕着云朝容,今生还是这么碍眼。
“哎哎哎!你干嘛?”
沈卿之见情况不妙就往后退,他被谢楠竹这样看得头皮发麻,感觉对方下一秒能咬死自己!
“你别乱来!”
“我可是沈府的独苗!”
“我是瑞王的大舅子!”
“我是……啊公主救命……”
沈卿之慌忙之中往回跑,对着身后的林桐伊就是一个熊抱:
“林贤弟!”
林桐伊藏在斗笠下面的脸通红,想推开,又推不开。
碍于场上人众多,不便拉扯,她只好先任沈卿之抱着。
云朝容扶额,让侍卫去把谢楠竹赶走。
侍卫们还没碰到谢楠竹的衣角,后者就吐了一口血。
他伤势恶化,急火攻心,整个人往后如山倒下,晕了过去。
“谢兄,谢兄!”
卫旬和齐盛赶紧过来抬他,向云朝容和苏靖远连声道歉后带着谢楠竹回去了。
一场闹剧这才算落下帷幕。
不少客人内心很激动,今天不仅喝了茶,赏了景,看了画,还遇上这么一出爱恨情仇的大戏。
这比戏文可精彩。
果然,喝茶还是要来望川楼。
指不定还能看见贵人圈的精彩生活。
小二来楼上收拾了一下打碎的碗碟。
禁卫军撤出了望川楼,三楼的客人和学子继续作画赏画。
觅春去找掌柜的给了些银子。
楼下,掌柜的好声好气地接了觅春给的银子,转头就拨起算盘。
脑子里还不忘构思茶楼的下一条噱头,想了好几条:
【将军亡妻后,白月光她来望川楼了!】
【望川楼美景如画,猛男伤心落泪去】
【绝色公主与小娇夫,望川楼内情比金坚】
【望川楼内剖白心意,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哈哈哈哈,要大发了……
………
因为苏靖远受伤,云朝容和他一起回到马车上包扎伤口。
公主府的新马车空间宽阔,里面按照云朝容的要求设计了很多小格的储物空间,其中就有药箱格。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就跑,别傻乎乎在那被人欺负。”
云朝容低着头给苏靖远的手上药,帮他简单包扎的时候还不忘教训他。
“他力气大得跟头牛一样,万一拳头砸到你身上,你怎么吃得消?
第108章 不用在我面前低头
“下次他要是再想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她的长睫在苏靖远的目光中一扇一扇,檀口张翕,露出洁白的贝齿。
苏靖远垂眸,眼里似乎有失落之意,连声音都放得很低:
“容儿,我不怕他欺负,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苏靖远抬眸凝视着云朝容,有些委屈:“没想到容儿这般大方,对谁都送礼。”
云朝容:……好家伙,原来在这等她呢。
苏靖远一脸好皮相,一做出这种失落的样子,云朝容就忍不住想抱抱自己的小夫君。
她能感觉出来,苏靖远对她很有感情的,她不想看他难过,尽量解释:
“阿靖,这个是因为……呃,我以前太大方了。
当然了,以前也不太懂事,所以做过些后悔的事情。
今天让你难过了,对——”
苏靖远忽然吻住云朝容的唇,堵住了后面的字眼。
一息后,苏靖远捧着她的脸,鼻息交错:
“我说过,容儿永远不用在我面前低头。
容儿今天维护我,我已是极为欢喜。
以前的事情不必解释,只要现在容儿心里有我就好。”
云朝容在马车榻上跪直了身子,笑着把苏靖远的头往心口处按:
“我心里当然有你了!不信你听听看,心口一直在叫你名字呢。”
哄人嘛,谁不会呀。
“你听听,阿靖已经住进我心里了。”
“听到我心口叫你了吗?”
苏靖远侧着头陷在柔软的怀里,眸色深了一些。
“没听清。”
“啊?”云朝容感到一只手伸进来,“你干嘛?”
苏靖远已经单手解开了她的盘扣,哑声道:
“隔着衣服,听不清。”
“贴着才能听清。”
说完,他就埋头进去……
云朝容耳垂红得像熟透的虾。
马车外还有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吆喝声。
“你用什么听!”她咬牙切齿。
“用嘴。”他低喘。
过了一阵。
她声音软下来:
“唔,你还没听到?”
回应她的是咂咂水声。
“嗯?说话”
“……还想多听听。”
啪!
云朝容忍无可忍地正面一掌拍上去。
“回家再听!”
“好的,容儿。”
苏靖远抬起头,额头上一个红印。
他流着鼻血,神情欢快地给爱妻整理衣服。
…………
沈卿之和林桐伊回了鹿山脚下的别庄。
马车上,林桐伊已经摘下了帷帽。
清丽光洁的一张脸,没有任何红疹。
沈卿之听说了今日的作画活动,非拉着林桐伊过来参加,林桐伊怕碰上熟人,因此带了斗笠遮脸。
回去的一路上,沈卿之都抱着林桐伊的画愤慨:
“你画得这么好,就该拿第一的,凭什么他们只给你第二,真没眼光!”
“那拿第一的画,画成那样,不及你这幅一半好。”
“哼,他们那帮俗人不配上,本公子买下来私藏。”
林桐伊听着都不好意思了。
今日的画作拿了第二,其实她已经挺高兴了。
以往她只和女子比过琴棋书画,这回是第一次和那么多男子切磋,而且还是鹿山书院的学子。
能拿第二,已经是对她的认可了。
至于夺得头筹的那幅画,也画得好看,只是立意构思不同。
原本这画都是要留在望川楼挂着的,但沈卿之气呼呼地花钱买了下来,说别人不识货。
“沈兄,其实,我的画只能勉强称可。”林桐伊劝了一句。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眼光!下次我拿给祖母和雅芝看,她们肯定也说好。”
沈卿之把手上的画卷用丝绸绳系好,鼓动道:
“林贤弟,你文采非凡,不如今年和我一起下秋闱吧。
说不定过两年我们同朝为官,互相扶持呢。”
林桐伊揉着鼻尖,搪塞:“沈兄过奖,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你有!”
沈卿之想站起来,结果磕了脑袋,一下没站稳,往林桐伊身上扑过去。
他撑起双臂,刚好将林桐伊圈在怀里,近得能看见她脸上的细小绒毛。
沈卿之似乎没意识到距离的暧昧,接着一字一顿地说:
“你就是很好,不仅比我强,还不输给鹿山学院的其他学子。”
少年郎十七,浓眉大眼,唇红齿白,风华正茂时。
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赞赏与钦佩。
林桐伊睁大双眸,一颗心如同秋日的风筝被吹上九重云霄。
她连说话都有些不顺畅:
“我、我有个妹妹,和我一样会作画,会写文章,那她也比学院的学子好吗?”
沈卿之双臂卸了力,身子往后,屁股靠地上一坐,懒懒散散的样子:
“当然啊,要是真的跟你一样好,自然比他们强。这和哥哥妹妹有什么关系?”
林桐伊一时没说话,她想起她质问黄贤为何背约时,他说:
“你身为女子,却恃才傲物,处处争先,任谁都会选语儿。”
他否定她的才学,否定她的见识。
说她不如姐姐那般体贴柔顺的女子。
连母亲在家中,也说过她有时太显锋芒。
可眼前的人,却那么执着地肯定她,把她所做的一切都认认真真地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