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有些乱了神一般的离开,李松岩尽收眼底,对着一旁的小厮道:“咱们也该收网了。”
沈娆也如往日一般进了李府,但却意外地遇到了李松岩。
往日这个时候,李松岩都是在书房处理事务,而今天却在大厅坐着,还在沈娆去李婺华院子时,将她请进大厅。
“不知沈姑娘喝不喝得惯这茶,有怪莫怪。”
李松岩和颜悦色,捻了捻胡须,笑着说道。
沈娆轻笑,“大人的茶自然是好的,民女哪有喝不惯的道理。”
沈娆拿起茶杯,细细闻了闻,微微抿了一口,并没有咽下去。
她也不知李松岩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也只是警惕了些。
李松岩又让人给她送来茶点,“沈姑娘是何时与华儿相识的?”
沈娆不解,这李松岩怎的明知故问,在沈娆解释后,李松岩还道:“噢,想起来了,哈哈哈,是老夫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听闻沈姑娘的爹娘还远在岭南,不知沈姑娘可想救他们回来?”
此话一出,沈娆怔了怔,面上不显,只道:“我爹是个光明磊落之人,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沈娆并不正面回答,李松岩挑了挑眉,心道这沈娆倒是不傻。
李松岩吹了吹茶,一双充满了算计的双眼,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沈娆。
“你故意接近华儿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你爹报仇?”
“大人怎么这样觉得?还是大人认为我爹是为大人所害吗?”
沈娆反问道。
还未等李松岩说,便有一个丫鬟跟李松岩说了几句话,之后李松岩便摆了摆手,“华儿念着沈姑娘,沈姑娘快去吧。”
沈娆点点头,行了礼后,便离开了大厅。
李婺华靠在躺椅上,沈娆进门看到她脸色憔悴,唇色苍白,便问道:“婺华,你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是身体不舒服嘛。”
李婺华起身,摇摇头,拉着沈娆在她身边坐下。
“听说我爹找你了,是说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李大人就是与我唠了唠家常。”
李婺华脸色变了变,不着痕迹地松开了沈娆的手,有突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娆娆,你一定不会骗我的对吧,不管任何事情。”
沈娆抬眸,“婺华为何会这样问道?”
李婺华摇摇头,“你别管,就告诉我,你不会的好吗?”
沈娆咬了咬下唇,“婺华,我不会骗你的。”
听到沈娆这样说道,李婺华苦笑了一下,又找了找别的话题,搪塞过去,虽然心不在焉,但沈娆也没法发现她究竟是怎么了。
没几天,就在沈娆在此登门李府时,不如以往一样,守门的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放她进门,而是冷着脸,严肃地说道:“沈姑娘,我家姑娘不想见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
沈娆愣在原地,而一旁的云烟也怪道,平日里这李家姑娘与她家姑娘关心最好,怎的今日却闭门不见。
云烟还想要询问侍卫发生了何事,但侍卫绝口不答,几个人都是如此,李府的人个个训练有素,想要从他们嘴里撬出点什么,有点困难。
见状,沈娆只好作罢,有些失望地离开了李府门前。
黄昏之际,李婺华昏昏沉沉地醒来,一旁的侍女打来一盆热水,轻柔地拧了拧毛巾递给李婺华,“姑娘可还头疼?”
“还好,没什么大事了,对了,我爹那怎么样了?”
李婺华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的疲态。她双眼无神,起身没一会又靠在了躺椅上,等侍女给她送来晚膳,她又有些腻味,用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让侍女给她递下去。
侍女让小厮递下去后,便回答道。
“老爷吃了药好多了,刚刚还用了晚膳,但吃的不多,说是没什么胃口,没一会就又睡下了。”
李婺华点点头,“我爹这把年纪,还要遭这种罪,哎,都怪我识人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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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草际风来做药香
“这怎能怪姑娘呢?都是她沈娆费尽心思,接近姑娘,这才害得老爷如此。”
贴身侍女为李婺华打抱不平,平日里她家姑娘对沈娆可以说是真诚以待,而沈娆呢?嘴里没一句真话也就罢了,还害得老爷中毒。
李婺华不愿再提,让侍女出去,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等侍女离开关上门后,李婺华目光呆滞,眼里没了光,靠在躺椅上,一摇一摆地,也不知睡了没有,合上了双眼。
沈娆虽不解李婺华为何突然如此,但想来多半是李松岩说了什么,他们是父女,她也确实有心接近,只是叹了口气。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达叔那边又给她传来了消息,她有些慌乱地赶去了庙里。
“沈姑娘,我那在岭南的老友回信告诉我,这段时间并没有新上任的官,再者……”
达叔沉默,沈娆轻皱眉头,“达叔怎么不说了?”
“我那老友说,前几个月,在岭南交州边境处,发生过一起杀人案,而死者则是外地赶往交州的人,具体身份不详,但……与你爹上任的时间刚好对上。”
沈娆愣住了,听着达叔的话,她的脑子开始混乱,震耳欲聋,她想下意识的否认却又找不到任何能够佐证的证据,就连之前赵青岚也告诉她,岭南并近期没有新上任的官,她还以为是不是岭南太大,所以还没有查到。
这个结果沈娆不是没有料想过的,但她只有一日没有亲眼见到她爹娘的尸体,她就无法接受。
见沈娆沉默了许久,脸色愈发苍白,达叔还想宽慰她几句,却见沈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多谢达叔相助。”
见沈娆这样,达叔也只是张了张嘴,又把话吞了进去。
云烟和沈娆回府的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云烟也难以接受达叔口中那被杀了的人会是自家老爷夫人还有沈家上上下下。
还未进府内,沈娆却突然停下来,眼神里闪烁着异样的光,看着云烟道:“云烟,我打算亲自去一趟岭南。”
“?!姑娘,岭南山长水远,环境又这般恶劣,您的身子怎么受得住呀。”
云烟摇摇头,劝道。
而沈娆却是下定了决心,“若是你不愿意与我一同,那你便留在这国公府里,虽然会委屈些,但起码在这你会过得好一些。”
云烟一听,沈娆想留她一个人在这里,赶忙道:“不要!姑娘千万不要留云烟一个人,云烟会武功,可以保护姑娘。”
沈娆点点头。
然而突厥人的事情本以为没了后续,可那日郭放却找人给赵青岚递了口信,说是突厥人又来村里了。
果不其然,等赵青岚带着人将乌图一把围住之际,却不料乌图早早的就埋伏好,一把将郭放杀了后,还重创赵青岚一行人。
临走时,乌图还落了一张字条,赵青岚前捡起,细细查看,这字迹不说多好看,但婉转清秀,还很是眼熟。
书房。
“世子,陛下那边交代说,不要再追查突厥人的事情了,而陛下也已经放了突厥二王子。”
赵青岚手里还捻着那张纸条,上面赫然写着“小心郭放。”
他点点头,挥手让侍从下去,却又从一本书里,拿出里面夹着的一副药单,正是前段时间沈娆写的药单。
他仔细地对比了一下字迹,一模一样,甚至沈娆那药单上的字落笔后还会下意识的往上勾起,而这个纸条也是如此。
赵青岚脸色愈发难看,他也想相信沈娆,可好几次他们都没有抓到乌图,甚至他第一次抓乌图的时候还这么巧合地在郊外撞见沈娆。
他派去岭南的人根本就查不到任何关于沈家的消息,就好像他们凭空蒸发了一般,而沈娆近来又与李婺华交好,素日也常去李府拜访,这一桩桩一件件,他很难做到不疑心。
赵青岚把那张药单放在桌上,叹了口气,叫来侍从,问他道:“五一,告诉我近几日沈姑娘的行踪。”
这些日子里,赵青岚都很少让侍从给她汇报沈娆的行踪,他原以为沈娆和他是一条绳上的人,想来也不用跟得这么紧,只要派人远远跟着,护着她安全便可。
那叫五一的侍从顿了顿,回复道:“沈姑娘近来还是与以往一样,常去李府与那李家姑娘一道,还去过城庙里,和那丐帮老大见过面,但……”
“什么?”
“属下前几日还见过沈姑娘又与那个叫玉艳的女子回过面,之后便与她一道去了郊外那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青岚更是怀疑,皱了皱眉头,对五一道:“你近来再跟紧她,见过的任何人,说过的任何话,都要汇报给我。”
还没天亮,沈娆就连着做了好几个噩梦。
梦里血溅漫天,沈家的仆人侍从都在逃窜,哭喊着救命,而一伙子黑衣人手持利剑,没有一丝丝犹豫,刺向他们的胸口,又一把拔出,沈家的族人都死了。
她爹拼命地护着她娘,明明还是不惑之年,却满头白发,一张充满沟壑的脸庞,沧桑又憔悴。
而她娘完全没有美妇人的模样,一脸苍白,嘴唇皲裂,眼角的细纹也如树皮那般,身上穿着麻衣,只有那雪白的肌肤还能窥见一丝她娘从前的风姿。
她爹娘不停地逃窜,而黑衣人紧跟其后,她爹为了保护她娘,死死地护在她娘身前,被一剑刺穿了心脏,她娘痛苦地哭喊着,不一会,也被黑衣人结束了性命。
“不要!不……爹!娘!”
沈娆脸上出了很多虚汗,紧闭着双眼难以睁开,手心紧紧地攥着被子,痛苦地挣扎着。
云烟刚从外头打了一盆水回来,见沈娆在梦魇,赶忙叫醒她。
“姑娘!醒醒,姑娘!”
“不!沈娆猛地起身,那细细发缕被汗浸湿,嘴唇微干发白,惊魂未定。
云烟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姑娘这是做梦了?梦里都是假的,姑娘别怕。”
沈娆眼泪登时就落了下来,紧紧地抱着云烟,“云烟,我好怕,我好怕我爹娘真的死了。”
“姑娘别怕,老爷和夫人是有福之人,定会平安的。”
云烟心里没底,可她看着沈娆这副模样,是一句重话也不敢说。
两个人已经准备好要离开国公府,亲自前往岭南,准备向长公主和国公爷辞行,而沈娆也有些自己的私心,想亲自与赵青岚道别,也算是感谢他帮过自己。
傍晚时分,主仆二人将平日里府上派的例银收拾好,当路上的盘缠,但突然从窗外飞进一只飞镖,一把扎进了沈娆的床上。
云烟上前将那飞镖拿了起来,发现上面绑着一张纸条。
“亥时城郊竹林见。”
“?这是?”
沈娆轻皱眉头,手里拿着纸条竟迷茫,一时间想不到会是谁给她的。
云烟轻声道:“姑娘,我们要去看看吗?”
“自然,都已经用飞镖传书给我了,我怎能不去一探究竟?不过……我们得小心些,怕就怕是为了引我们上当的。”
沈娆想过,她自然可以不去赴邀,可在她离开之前,她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搞清楚,赌一把,在她离开之际。
晚春的京城还不热,夜晚时分还带着一丝凉意。
月光如水,竹林里一片静谧。
沈娆和云烟早早地就在这竹林里等候,沈娆身上还特意带了一些防身能用上的药末,而云烟十分警惕地护在她身边。
不一会,一个戴着着面具,穿着一身黑色短打的男子从竹林深处走了出来。
“沈姑娘,你果然还是来了。”
沈娆见着眼前这个熟悉的身形,沉思了一会,片刻后,“乌图?!”
她没有料想到,这个踪迹难寻,抓拿不定的乌图,竟会与她在这见面。
“你不怕我还带了人在此埋伏你吗?”
沈娆脸无表情,云烟则随时要出手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乌图突然就笑了,那笑声不断地在竹林里回荡,让沈娆不禁升起一丝寒意。
他突然摇了摇头,“沈姑娘自然是不会如此,想来你也好奇我为何会让你来此吧?”
“你会告诉我?”
沈娆冷冷地笑了笑,她并不觉得乌图会就此告知她,而乌图十分满意地点点头,“聪明,沈姑娘,你和你爹一样,都很聪明,不过有些时候,聪明可是会害死自己的。”
听到这话,沈娆浑身抖了抖,“怎的?你还认识我爹?你就是李松岩的人吧?”
乌图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沈姑娘不妨看看这月色,真美啊,不如沉下心来,好好欣赏欣赏一下这美景如何?”
沈娆已经不欲再与他废话,向云烟递了一个眼神,随即往后一退,云烟便直接上前与乌图过招。
而乌图也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微微侧身,一手抓着云烟的手,然后将她一把推开,而云烟又死死地扒着乌图的手臂,沈娆还偷摸着想用药将乌图迷晕,正好将他弄晕交给赵青岚审问。
但乌图武功高强,不费吹灰之力,就粉碎了她们的想法,临走之前,还对沈娆道:“沈姑娘,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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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道是无晴却有晴
沈娆见乌图没头没尾地说完一句话便离开,被云烟搀扶起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思索着乌图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云烟却问道:“姑娘,我们还要追吗?”
沈娆摇了摇头,“罢了,他既然会约我们前来,便是算准了我们追不上的,来日方长,以后再慢慢算吧。”
次日还未天亮,沈娆和云烟便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去跟长公主和国公爷辞行。
长公主见她来请安,也是惊讶,平日里沈娆鲜少与府上其他人走动,她和国公爷两人坐在大厅的主位,赐座后,让人给她斟茶。
长公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问道:“娆娆今天来向本宫请安可是有什么事吗?”
沈娆道:“这些日子叨扰了长公主和国公爷叙旧,此次前来,是向长公主和国公爷辞行的。”
“!”
长公主和国公爷四目相对,有些意外沈娆所说的话,长公主拿起茶杯喝了一小口,随后又对她说道:“你一个姑娘,爹娘又不在身边,若是离开国公府又能去哪呢?”
长公主不是没有想过,若是沈娆一辈子都待在国公府也不是不可,反正他们国公府还是养得起一个闲人的。
静国公也是如此问道,“外头并不安宁,你这又是何苦呢?”
“沈娆多谢长公主和国公爷关心,但我意已决,国公府终归不是我的家,我也不能一直打扰。”
沈娆说罢,俯身跪下,向他们行了一个跪拜礼。
长公主和国公爷见没法再劝动她,便也只好随她去了。
等沈娆离开,静国公便道:“沈娆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