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娆怔了怔,也不明白赵青岚为何这样问,“对,不过有个外人在我们聊的也不多。”
“噢?外人?那你和江绪风关系挺好的。”
赵青岚的语气让沈娆摸不清是什么意思,她还想转移话题,但赵青岚却又道:“你知道宋言鉴想和江仲书联姻吗?”
沈娆摇摇头,她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权贵之间联姻也是常有的事情,也不奇怪。
“说来你这个叔父,在京城里的升得也太快了。”
赵青岚此话一出,沈娆只道:“江叔父也是个有能力的,升快也正常。”
沈娆也曾听她爹夸赞过,江叔父能力卓越,又受陛下赞赏,虽之前的官路并不顺利,但之后却是平步青云。
赵青岚不置可否,“我们现在就去找院使吧。”
刚过晌午,仵作那边又传来了消息。
院使皱着眉头,听仵作说完,随后便向赵青岚行礼,沈娆和赵青岚还未等仵作离开,便告知院使刚刚的发现。
“院使大人,我和李家姑娘路过花园之时,便听侍卫说沾了柳树旁的泥巴,但昨天并未下雨,想来那凶手也可能是鞋底沾了泥。”
沈娆娓娓道来。
而院使听罢,问道:“噢?竟有这样之事,但若是那凶手将鞋处理了该如何是好。”
这也是沈娆和赵青岚想过的,但也只能是一种猜测,毕竟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证据,就昨夜的宾客众多,连个范围都没有。
院使叹了口气,将仵作告知他的事情说了出来。
“仵作说那死者中的毒稀罕,是突厥那边传来的,但宋府里并没有突厥人,哎,也真是奇怪了。”
一听到“突厥人”三个字,众人又是想起前段时日里,舒嫔娘娘小产一事,这突厥人还真是无处不在。
“不过沈姑娘此话也是有道理,那便让所有人都出来,看看究竟是谁昨夜踏过那附近。”
不一会,院使便让管事的将家仆都喊来,站成了一排。
仔细一瞧,发觉鞋底沾了泥的有六个人,两个侍女,一个护卫,还有一个厨房的以及两个小厮。
“你们快速速道来,这鞋下的泥是怎么来的?昨夜可有去过花园。”
说来也巧,那花园的土有些特别,颜色格外黄,营养比别处的肥沃,就连种的花也开得格外明艳。
两个侍女互相对视,她们有些害怕,抖了抖,“昨夜我们是一块去了花园,四姑娘想要那院子里新开的花,便吩咐我前去,但夜里黑,我有些害怕,便叫上了素雨陪我一块。”
那个叫素雨的丫头点点头,而院使则道:“我会派人去询问四姑娘是否有此事。”
说罢,又问了问那个护卫,护卫说自己是大公子院里的,那日路过花园,见柳树旁有个人影,自己便好奇地上去看了一眼,但还未等他走近,人就消失了。
院使沉吟片刻,又问了问其他几个人。
其中一个厨子说自己本来是一直在厨房做菜的,后来有个管事的叫他,说临时多做几样菜,可厨房的材料也不多了,他便只好出去一趟告知管事,途中也是路过那处。
沈娆一直盯着其中一个小厮,她认出来,此人正是昨夜自己跟丢了的那个家仆,也正是他埋了一个荷包传于他人。
她见这小厮镇定自若,想来是很清楚自己与昨日的那个死者无关,所以格外冷静,面对院使的审问也是毫不紧张。
沈娆心头一动,说着便要跟院使道:“院使大人,民女有一言。”
“沈姑娘说。”
“这位刚刚说自己是因为要给后厅的宾客送菜,所以路过了那处,但我昨夜在后厅并没有见过你啊。”
那小厮一愣,但很快又说道:“想来昨夜人太多,沈姑娘没有注意到吧。”
沈娆又道:“可昨日夜里送菜的侍从并不多,若是我见过,定是有印象的。”
院使也是打量起这个小厮,盯着他,小厮后背发凉,但又强打着精神,镇定道:“想来是我长得太过于普遍,又因着夜色昏暗,让沈姑娘没了印象,昨夜我确实是到后厅送菜,厨房的阿春可以替我证明。”
一旁的阿春愣了愣,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是……是,我昨天确实是让他去后厅送菜去了。”
沈娆其实根本就没有记住昨天夜里送菜的有谁,因着她心里想着事,所以并没有留心,而赵青岚却注意到这个厨子的指甲缝里有些许红色,上前,让厨子伸出手来。
厨子勉强地笑了笑,“世子,我的手都是茧子,就不脏了世子的眼了。”说着便把手伸到后腰。
“张开手。”
赵青岚冷冷道,他微微睨了一眼厨子,等他张开手,又让沈娆去看看那厨子手里是什么。
沈娆点点头,一旁的院使和仵作傻眼了,心道,这不是他们的活吗?
沈娆掰开厨子的手,见他指甲缝像是被什么染了色,又靠近嗅了嗅,一股桂花油味。
可桂花油并不是这个颜色,想来是为了掩盖什么东西,所以特意抹的。
“啪!”院使猛地拍了拍桌子。
“快说!你手上沾的是什么?!”
院使那副神情着实是吓了厨子一跳,厨子猛地跪在地上,求饶道:“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这就是我手有些干巴,这才找了别人借了些桂花油润润手。”
见他不见棺材不落泪,院使又派人去往厨房和厨子住处一查。
果不其然,发现了一包草药。
“这是什么?!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院使将那包东西丢到厨子面前,而仵作上前一闻一捻,证实了这药与死者中的毒是同一种。
见已经无力反驳,厨子又想拉人下水,赶忙抱紧了院使大人的腿,“大人!大人!虽然人是我杀的,但是这毒药不是我的东西啊!”
小厮一听,眉心紧皱,死死地盯着厨子。
“什么意思?你是说你有同谋?”
院使摆摆手,本想让人将这厨子拉下去,却又让人松开他。
“对!是他!是他给我的毒药!”
--------------------
第19章 灯烧月下月如银
“胡说八道!我几时给过你害人的东西!”
那小厮怒目圆睁,当即跪了下来,“大人!此人心思险恶,有意栽赃于我,是他素日里见不惯柳茂,还总嚷嚷着想要了他的命。”
阿春见小厮矢口否认,难以置信,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明明是你一直教唆我杀了他,大人!天地良心,小的绝对不敢胡说一句话!跟我们住一块的都能证明,他说过还不如杀了那柳茂一了百了!”
阿春激动地伸出四只手指,一双眼睛突然就坚定起来。
院使又派人传来与这两个人一块住的小厮,他们都可以证明阿春说的话的确属实。
院使沉吟,挑眉看了一眼那小厮,问他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那小厮转了转双眼,“大人,就算我说过这话,可也不能证明我动了手啊,何况那药是怎么到的阿春之手,只有他自己知道。”
阿春站起身来,揪着小厮的衣领,瞪着眼,“放屁!明明就是你告诉我的,还说反正你也看他不顺眼,现在怎的就成了我一个人的事了?”
小厮不着痕迹地拨开阿春的手,“大人,小的只是口头说说,哪不敢真的干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啊!”
院使有些犯难,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这小厮究竟是不是帮凶还有待商榷,赵青岚见状,便对院使道:“大人,现在这样的情况,倒不如把这两个人先关起来,调查清楚情况后,在做判决吧。”
院使一听,觉得也有道理 ,吩咐下去,告诉那些宾客可以离开宋府了。
小厮叫文宏,他发现自己没有被所料想的那般进了大理寺的牢里,等他的眼睛睁开时,发现自己进了慎刑司。
赵青岚和沈娆就站在他面前,“你认识乌图吧?”
沈娆扬了扬嘴角,见文宏一脸心虚,随即又讨好地笑笑,“不是姑娘,谁是乌图啊?小的可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赵青岚点点头,对沈娆道:“对不乖乖开口交代的人,我们会用一些特别的刑具撬开他的嘴,不知沈姑娘可会害怕?”
沈娆故作惊讶道:“啊?敢问世子可有什么样的刑具?”
赵青岚轻笑,随后便让人拿来一排蜡烛,点燃。
文宏见状皱了皱眉心,有两个侍从上前按住了他的手,将他固定在椅子上,还有另一个则拿起一盏蜡烛,摇晃了一圈。
“这滴蜡点在皮肤上会使地皮肤溃烂,在用盐水鞭打,伤口则反复感染,一身的烂肉。”
赵青岚冷眼看着面前的文宏,“若是你乖乖交代了乌图的事情,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你便是想死都死不得。”
沈娆虽不曾见过这一场景,但倒是觉得新鲜,那文宏一副大义凛然,但又浑身发抖,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些什么饭样子,额角冒着冷汗。
一滴蜡泪刚滴在文宏身上,他便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声音。
“啊啊啊啊”
滚烫的蜡泪破开文宏的皮肤,他痛苦地挣扎着,“别!别!别!我说我说。”
见文宏竟这般好说话,赵青岚和沈娆也是讶异,本来还以为这人的嘴很难撬开,想来也是个贪生怕死之人。
文宏看着自己鲜红的手臂,低着头,咬了咬唇,“世……世子,我其实就是,就是和乌图见过三次面罢了,给他传点信息,其他的一概不知道啊!”
赵青岚不信,让侍从将蜡烛递给他,放在文宏面前,“你是不是想试试这蜡烛滴在眼睛里的滋味?”
文宏如捣蒜般摇摇头,“不不不,我是说的实话啊。”
“几个月前,乌图突然跑来我们府里,说是若我固定给他传递讯息,他便会给我一百两银子,我便按他说的给他递了三次信息 ,昨个夜里,本来我就是埋了个香包到那……”
“啊!”
还未等文宏说完,一支飞镖便从窗外飞了进来,直直扎进了文宏的喉咙,见血封喉,文宏当场毙命。
沈娆惊愕,她没有料想线索竟就这样断了。
而赵青岚脸色难看,派了身边的侍从出去追,问沈娆道:“你没事吧?”
他见沈娆脸色苍白,扶了一把沈娆,沈娆轻轻推开他,摇摇头,“此人竟追到了慎刑司,还当着我们的面就把人给杀了。”
回府后,沈娆还没来得及喝上盏热茶,云烟便急急忙忙道:“姑娘姑娘!你不在的时候,小蝶告诉我,有个妇人告诉她一个叫郭放的人又来了他们村里,她还找了个借口让他留了下来。”
沈娆听罢,赶忙便去找了赵青岚,而当她刚进赵青岚院子里时,却没发现赵芸秋刚好路过,眼神意味不明。
“世子!”
赵青岚缓缓起身,走近沈娆,问她:“怎的跑这么急?”
“郭放,郭放他去村里。”
沈娆小声喘了喘,她生怕迟一秒郭放便又跑了,急忙告诉赵青岚。
赵青岚没有迟疑,直接动身便要出门,而沈娆还想跟他一块去,却被他拦下。
“你好好休息吧,这些交给我就行。”
赵青岚的声音难得这般温柔,沈娆竟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并没有拒绝,点点头。
长公主的院子里常年都是伴随着小曲的声音,赵芸秋刚踏进门,便听到里头“悠呀”的腔调,她顿了顿,随即又向长公主行礼。
“长公主万福。”
说来他们也算是亲戚,平日里还住在一个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实在算不上亲近。
赵芸秋的母亲是妾,甚少出现在长公主面前,而她对长公主也有着莫名的害怕。
“平身。”
长公主指尖一搭一搭地,见赵芸秋来了也不过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你难得来看我一次啊。
赵芸秋脸上有些慌乱,她镇定地笑了笑,“说来惭愧,是我这个做小辈的失了礼,平日里怕叨扰了长公主,便不敢来给您请安。”
“噢?那今日怎的又敢来了呢?”
长公主挥了挥手,示意唱曲儿的戏倌下去,又让人给赵芸秋赐座,虽然她并不喜欢赵芸秋这个侄女,但她再怎样也是公主,该有的礼数自然是少不了的。
赵芸秋坐下后,开门见山,“长公主,我刚刚路过世子哥哥的院子里,发现沈娆进去了。”
长公主吹了吹冒着烟雾的热茶,低着头,“这有什么出奇的?”
“可世子哥哥一向不喜外人进他院里,还有上次哥哥竟然和沈娆一道出门。”
赵青岚不喜别人进他院子是整个国公府都知道的人,而她沈娆竟然来去自由。
长公主这才对赵芸秋的话提起兴趣,扬了扬嘴角,轻笑道:“想不到青岚这孩子是真的对娆娆有意思。”
赵芸秋怔了怔,“长公主的意思是?”
“青岚也到了婚配的年纪,而娆娆与他也没有血缘关系,两个年轻人看上眼也正常。”
赵芸秋咬了咬下唇,“可沈娆的爹犯了事被贬,他爹都不是什么好人,那沈娆也定是个不省油的。”
谁知长公主拿起一只茶杯,微微抿了一口,举手投足间竟是大家风范,“他爹因何被贬本宫又不是不知道。”
赵芸秋张了张嘴,哑言。
“罢了,本宫要歇着了,回去吧。”
城郊村。
“大侠别别别!有话好好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郭放脸煞白,赵青岚一把利剑靠在他喉咙上,“是谁给你那害柳大郎的毒药?”
郭放讶异,“你是怎么知道的?”随后又反应过来,“哦,我知道了,是不是玉艳那个小娼妇告诉你的?!”
他有些急了眼,两个人的秘密她说告诉别人就告诉别人。
郭放用猥琐地眼神上下打量赵青岚,又摸了摸下巴,“你也是她的情人吧?哼,这个女人真是水性杨花,有了我还不够?!”
赵青岚懒得跟这个人瞎掰扯,“要是想留住你的小命,就乖乖告诉我,谁给你的毒药。”
那利剑已经割开郭放的喉咙,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吓得郭放缩了缩脖子,又怕被割伤,只好定在原地不动。
郭放见他来势汹汹,想来也是自己惹不起的人,又是讨好地笑了笑,“害,就……就是一个突厥人,他说自己能帮我。”
“那人是不是叫乌图?”
“我……我不知道啊。”
郭放欲哭无泪,他和那个突厥人就是机缘巧合才认识的,还免费给他药,根本就不收他的钱。
郭放平时爱贪小便宜,压根就不关心这个人出于什么目的这么帮自己。
赵青岚收回佩剑,问他身上有没有那个毒药,郭放点点头,拿出一个小药瓶出来递给赵青岚。
“大侠大侠,我东西已经给你了,饶了我吧。”
郭放吓得跪倒在地,痛哭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