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女当初说要纳我,我便嫁了,如今宋于修说对我有意,我又要嫁过去吗?”
“父侍……也觉得我该嫁吗?”
他无力地阖上眸子,浑身染上孤寂。
江氏心疼坏了,连忙上前将人搂在怀里,柔声道:“父侍没有这个意思,父侍只是觉得你终归是要嫁人的,既然如此,选个喜欢你的不好吗?”
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脊背,温声说道:“既然舒儿不喜欢,那我便去回绝主君。”
秋舒靠在他怀里不说话,右手紧紧攥住衣角。
他想起荣安桥下的事。
他说完那句话后,宋于修神色慌乱,却又故作镇定地说道:“秋三公子莫要误会,我们今日只是偶遇罢了,只是个巧合……”
秋舒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忽然觉得她有点像隔壁府上的阿黄,透着几分傻气。
他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不平整的纹路,十分沉默。
宋于修依旧一脸紧张地望着他。
秋舒盯着宋于修看了几息,随后唇角微弯,嗓音清泠:“夜深了,宋二小姐不若送我回府?”
此话一出,宋于修顿时笑得找不着北了,只愣愣道:“好、好啊!”
秋舒垂下眼帘,真有意思。
她应该知道自己被五皇女修弃了才是,为何还会对他……
是觉得戏弄他有趣,还是存了几分真心?
他分不清,至少现在分不清。
……
翌日一早,宋杬卿迫不及待地去找宋于修。
宋于修正在用早膳,毕竟还在禁足期间,她也不用早起去上职。
宋杬卿一手撑在桌子上,目光直直地看着她:“阿姐,你是不是喜欢秋舒哥哥?”
宋杬卿直言直语,惊地宋于修连连咳嗽。
她问道:“……元元你怎么知道?”
“哼哼~”宋杬卿歪着头,略一挑眉,“昨天晚上,我看到你们走在一起了。”
宋于修顿时红了脸,脑子里回忆起昨夜的情景。
宋杬卿坐到她对面,兴致盎然地问道:“你怎么认识秋舒哥哥的呀,都没听你说起过。”
“就、就是机缘巧合之下,我们认识了。”宋于修含糊说道,并不打算解释太多。
“好吧。”宋杬卿鼓了鼓腮帮子,其实他也不是非要知道起因。
他又说道:“那你昨日是亲自向秋舒哥哥邀约了吗?”
“不是,”宋于修直接摇头,“我求了爹爹帮我。”
她怎么敢直接邀约,那样的话秋三公子估计会觉得她太轻浮。
所以她选择设计“巧遇”。
宋杬卿点点头,阿姐还是很聪明的。
“这样啊,那你们昨夜相处得怎么样?”
宋于修回想了下昨夜,握紧拳头,信誓旦旦地说道:“我觉得挺好,他对我笑了,还让我送他回府。”
他笑得特别好看,像画里的人。
不,不是人,是天上的仙子才对!
“哇!”宋杬卿惊叹道,阿姐昨天看起来傻乎乎的,不过追求小郎君的时候倒是没掉链子。
这么说来,秋舒哥哥似乎并不反感阿姐。
所以他们极有可能成为家人!
宋于修记起来她弟弟和秋三公子关系很好这件事,立即将桌上的糕点往宋杬卿那边推了推,认真说道:“元元,你和我说说秋三公子的喜好吧。”
“好,”宋杬卿扬眉,不客气地拿了块糕点,“那我就好好同你说说有关秋舒哥哥的事。”
宋于修立即正襟危坐起来。
……
禁足期过去后,宋于修却没能再制造出偶遇来,因为白溪吟跟她说秋主君婉拒了这场亲事。
意思就是——
秋舒没看上她。
宋于修瞪大眼睛:?!!
那日不是相处得挺好的么,都冲她笑了。
白溪吟犹犹豫豫:“于修,七夕那日,你该不会做了什么不合礼数的事吧?”
按理说,他小女儿出身世家,生得也俊秀,又是个将军,向来洁身自好,也算个良配,可秋三公子没看上她。
他思来想去就这一个可能——他小女儿在心上人面前不知轻重,冲撞到他了。
“怎么可能,女儿我是那样的人吗?”宋于修大声反驳道,只是心里不可避免地想着,是不是她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惹他生气了。
她急得抓耳挠腮,面色紧绷,慌乱说道:“要不让元元帮我问问?”
“你这是什么话?”白溪吟瞥了她一眼,“元元一个小郎君怎么好意思开口问这些?”
宋于修懊恼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绕得白溪吟头疼。
“好了,你别转了。”
白溪吟看着傻不愣登的小女儿,给她出了个主意:“你可知道,秋家嫡子秋寻的妻主是何人?”
宋于修立即领会到他言下之意,不禁喜上眉梢:“我知道了,多谢爹爹。”
元元不方便说,那她就找个方便说的。
八月十五,何玦在晚厢阁陪宋杬卿弹琴。
宋杬卿的琴艺不算多精湛,但无聊时弹着解解闷还是可行的。
何玦十分捧场,不论宋杬卿弹的是《如月》还是《十锦》,她都说好听。
她不通音律,一心只在宋杬卿身上,故而即使宋杬卿乱弹一气,她都觉得是天籁之音。
青栀提着食盒走过来,笑道:“公子,小厨房新做的月饼好了。”
离午膳还有段时间,这些月饼正好当点心。
待青栀将碟子摆在桌上后,宋杬卿迫不及待地拿了一块,正打算放进嘴里,随后一顿。
他转了转眼珠子,掰了一小块递到何玦嘴边,轻笑道:“阿玦,你先试试。”
何玦看见宋杬卿眸中的狡黠,知道这月饼的馅估计不太一样。
可那又如何?
她从来不会拒绝宋杬卿,所以她就这他的手,吃下那小块月饼。
宋杬卿立即倒了杯新茶,聚精会神地盯着何玦,瞧见她本来正常的面色渐渐泛红。
“咳咳咳……”
宋杬卿一惊,连忙把茶怼过去:“快快快!”
灌了一杯茶后,何玦面上的温度才稍微降下来点,只是眉峰微微拢起。
宋杬卿又给她倒了杯茶,低声道:“抱歉阿玦,我不该这么捉弄你的。”
幸亏他只掰了一小块。
“无妨,”何玦吞了茶,渐渐松开眉头,“是我自己选择吃的,与元元无关。”
宋杬卿见她面色恢复正常后才松了口气,又说道:“你有没有猜出来它是什么馅儿?”
何玦迟疑道:“……肉?”
“对,是鸡肉。”宋杬卿笑了笑。
他咬了口月饼,嚼着嚼着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嗯,不错不错,比我想象中的味道还好。”
“小厨房的人有心了。”
宋杬卿一个人吃完了,觉得余味无穷。
其实一碟也才三四个小月饼,并不多。
重阳节那日,宋杬卿拉着何玦去登山了,带着几十号随从,浩浩荡荡的,玩了一整天。
九月中旬,何玦突然收到一个调令,让她去临安三锦任知县。
宋杬卿只觉奇怪,跑去问宋宥:“母亲,何玦在京城做个小小的散武官挺好的,怎么突然被调到临安去了?”
宋宥摸摸他的头,只道:“这是陛下的旨意,只要任期满一年,回来就可直升宁远将军。”
最初说是两年,后来不知怎的又变成一年了。
“陛下这是打算提携何玦吗?”宋杬卿不解地问道,难道阿玦特别有军事才能?
宋宥轻声道:“母亲可不敢揣测陛下圣意。”
她回想着凌帝问她儿婿的时候,听闻只是个八品武散官,面色忽的一凝,然后就给了她这条调令。
值得探究的是,凌帝看她的眼神破有些奇怪,类似于——你怎么只给你宝贝儿子的妻主这么个小官?
虽然她也觉得何玦的官阶小了点儿,可她是凌朝丞相,自然不得滥用私权。
不过如今既是陛下下令,便与她无关。
宋宥问道:“元元,何玦要去临安长达一年之久,你可打算去?”
“我……”宋杬卿愣了愣,“我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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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日晚了很久。
本来生理期就不舒服,还碰上了杠精,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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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夜色渐深, 月色朦胧,一如宋杬卿雾蒙蒙般的心境。
他推开房门走进去,红玉等人自觉离开。
何玦本坐在桌旁喝茶, 见他进来立即起身, 上前几步想如往常一般牵住宋杬卿的手, 却被他侧过身子躲开了。
何玦手一顿,手指动了动, 然后状似无意地收回手。
她轻声问道:“元元心情不好吗?”
宋杬卿摇摇头,呆呆地坐到椅子上, 说道:“你要去临安。”
“对。”何玦颔首。
应当是母皇做的, 明里暗里给她升官。
这是一种较为常见的升迁方式, 先外调几年,只要治理不出错,回来便可直接高升。
何玦略加思索, 又道:“你若不喜欢, 那我不去了。”
宋杬卿微微偏着头不看她, 手上开始玩桌子上的茶杯, 口中嘟囔着:“陛下有令,岂是你说不去就不去的。”
何玦坐在他旁边, 静静地看着他动作, 然后将他弄倒的杯子一一立起来。
宋杬卿又将茶杯都倒过来,一个个叠起来, 然后直勾勾地看着何玦, 不说话。
如墨玉般漂亮的眼眸里藏着些许的不满, 让何玦一颗心软得不行。
宋杬卿等了半天都没听见何玦主动开口, 只好自己说道:“阿玦, 你去临安, 希望我陪你去吗?”
何玦神色未变:“元元怎么想的?”
“你怎么想的?”宋杬卿反问她。
何玦将倒扣的茶杯移到一旁,毫不犹豫道:“我自然是希望你能陪我一起的。”
若元元不愿,那她也没有去的必要了。
不过是违抗圣旨罢了,她拒绝太女之位时,母皇再气也只是摔了笔洗。如今拒绝调令,想来母皇也不会如何了她。
“一年,”宋杬卿伸手捉住何玦衣袍,使劲揉了揉,声音也低低的,“要在外面住一年。”
“我一直都待在家里,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我有点担心……”
何玦终于握住他的手,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元元,你在担心什么?”
宋杬卿动了动手指,但没挣脱。
他抿了抿唇,嗫嚅道:“我怕……我在临安住不惯。”
何玦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掌心,缓缓说道:“将你身边的人都带上,青栀,红玉,小厨房的人,还有你的侍卫。”
“如此,你在临安与在家里并无不同。”
宋杬卿抽回手,嘴唇翕动:“我……”
何玦探身过去将人抱住,温声道:“元元,你在怕什么呢?”
宋杬卿一手揪着何玦落在肩上的发丝,声音细弱蚊蝇:“我……我怕你欺负我……”
何玦轻柔地将头搭在宋杬卿颈窝处,低声呢喃:“我怎么舍得?”
宋杬卿立即说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只在母亲、爹爹和姐姐们在家里的时候才对我好?”
“等到了临安,离家那么远,你就会暴露本性,狠狠地欺负我。我又打不过你,最后就成了没人疼爱的小可怜……”
说道最后,他声音中都带着几分委屈,似乎他说的事情真的已经发生了。
何玦眸中划过一丝无奈:“元元,你别胡思乱想。”
“我才没有胡思乱想,”宋杬卿推开她,微微嘟着唇,眼神里装着几分不满,“你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他转过身去,只留给何玦一个气鼓鼓的背影,不给牵也不给抱。
何玦长叹口气,起身后蹲在宋杬卿面前,认真地看着他:“元元,就算是要定罪,也得给个缘由。”
“我做了什么令你讨厌的事吗?”
宋杬卿看着眼前人,即使他莫名其妙地发脾气,这个人对他依旧温柔体贴。
他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然后说道:“……你没做错什么,是我自己的原因。”
他站起身来,往床榻那边走去:“我有些犯困,就先睡了。”
何玦定定地看着他的身影,眉峰微微隆起,只低声道:“……好。”
宋杬卿躺在床榻上,脑子里乱乱的,像猫咪玩耍的毛线团。
最后他翻了个身,缓缓闭上眼睛。
要不,还是试试吧。
。
秋府。
一辆马车在大门处停下,一位气质宁静、面容姣好的男子走了下来,其样貌与秋舒有三分相似。
他是秋府大公子秋寻,为正君所出。
他先去了秋主君院内,随后来了秋舒这儿。
秋舒正在看自己院里的账本,神色认真。
见着来人,他连忙起身说道:“大哥哥来了,快坐。”
秋寻嘴角带着浅浅笑意,拉着他的手一起坐下了,然后挥手让身边人退下。
沛儿看向秋舒,得了示意后也退下了。
“大哥哥最近可好?”秋舒先开口问道。
“挺好的,”秋寻面上笑意多了几分,“最近妻主升迁,我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秋舒看着他眉眼间的甜蜜,心中顿时生了几分艳羡。
兄姊狄元洲是个温和知礼的女郎,才华出众,待大哥哥极好。二人琴瑟和鸣,十分恩爱,是他曾向往的妻夫生活。
秋寻见秋舒在发呆,回想着妻主同他说的话,柔声道:“舒儿,我也不瞒着你,我今日来是受人之托。”
秋舒回过神来:“大哥哥这是何意?”
“咳,”秋寻抿了口茶,“听闻你拒绝了宋二小姐的求亲?”
秋舒先是一愣,随后垂下眼帘,缓缓地整理自己的衣袖:“她并未求娶,何来拒绝一说。”
“你啊,惯会如此。”秋寻轻叹一声,有些嗔怪地看着他。
人家分明就有那个意思,只是没明说罢了。
他将茶杯搁在桌上,又道:“前几日宋二小姐找我妻主吃酒,说是想托我向你问问,可是她什么时候冲撞了你,惹你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