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寻是?”宋杬卿有些疑惑。
何玦看着宋杬卿,认真解释道:“她同翟远一样,是我的人,极擅医术。”
“这样哦。”宋杬卿点点头,坐直了身子。
何玦合上帷幔,这才说道:“进来。”
怀寻进屋后目不斜视,只诊了脉后就退了出去。
她紧紧拧着眉道:“大人,公子灵台并未受损,突发心痹实在有异,许是一时受凉所致,亦或是情绪激动牵扯肺腑,但如今已是无碍。”
何玦眼眸幽深,思绪纷杂,只道:“嗯,退下吧。”
她转身走进屋内,宋杬卿正在吃点心,忽然记起了什么,让青栀几人都离开了。
他心下犹豫,最后还是问道:“阿玦,你有没有听到杨拾桑心里想了什么呀?”
“有。”何玦坐在床榻边的木椅上,为宋杬卿掖好被角,“她说你本属于她,是我夺走了你。”
宋杬卿顿时垮下脸来,狠声道:“她可真是没脸没皮,恬不知耻!”
“我是什么物件吗?还属于她?真是可笑!”
何玦牵住他的手,安抚性地捏了捏,说道:“元元切莫放在心上,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我会处理好的。”
宋杬卿轻轻地眨眨眼,忍不住问:“你打算怎么处理呀?”
何玦避而不答,只问道:“元元以为,该如何处置此人?”
宋杬卿歪着头想了想,迟疑道:“把她赶出去?”
他一时间觉得太轻了些,又道:“赶出去之前,要不再给人打一顿吧,她私闯官宅实在是太放肆了,还是给点教训,不能草草了事。”
主要是她总黏上来太膈应人了,宋杬卿根本不想再看到她。
何玦眸中划过一丝可惜,觉得他太过心软,但她并未反对,只道:“既如此,那我即刻让人去做。”
宋杬卿一把抓住她,下意识说道:“你别去了!”
见何玦神色有异,宋杬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反应太大了些,于是立即解释道:“她、她实在是太晦气了,我不希望你跟她接触太多。”
“所以你让……让翟远去吧,你就在这儿陪我好了,我一个人害怕。”
说到最后,他直接扑进何玦怀里,双手紧紧攥住她衣袖,不让她离开。
他这一扑直让何玦红了耳根。
她抱住怀里人,温声道:“好,我不去了,别怕。”
宋杬卿将脑袋埋得低低的,绝不让何玦看到他的神色。
他一颗心乱极了,阿玦有读心术,如果见面时杨拾桑脑子里正想着上辈子的事或者想他说的话,那何玦岂不是会猜到些什么?
他今天说了那些话心脏就疼得不行,如果何玦意外得知,会不会也受到什么伤害?
他不愿何玦受伤,也不敢去试探那毫无根据的可能性。
二人许久都没说话,何玦紧紧抱着他,嘴角扬起欢喜的弧度。
宋杬卿逐渐冷静了下来,抬头看着何玦:“对了阿玦,你不是说可能晚间才回来嘛,怎么上午就回来了?”
“我还让人给你送伞,你知道吗?”
“嗯,翟远同我说了。”何玦先回答他第二个问题。
她迟疑一瞬,说道:“今日之事,着实有些棘手,但因天气突变,阴雨绵绵,我便先行回来。”
何玦看着宋杬卿,神色中多了两分凝重,最后说道:“元元,你可想早日回到宋府?”
宋杬卿愣了下,抿了抿唇,犹犹豫豫地说:“有点。”
“我想爹爹了,还有母亲她们,还有白月哥哥、秋舒哥哥……”
何玦抬手轻轻地理了理宋杬卿微乱的发丝,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那我们早日回去,可好?”
“可是,你的任期还没满一年,可以提前回去吗?”宋杬卿立即说道。
“元元不用担心此事,”何玦声音和缓,让人觉得十分安心,“我会处理好的。”
宋杬卿微微偏头瞧了她一眼,轻哼一声道:“阿玦,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幅运筹帷幄的模样真嘚瑟,有点欠欠的。”
就好像没什么你不能解决的事一样。
何玦先是一怔,随后喉咙内溢出一声低笑,说道:“元元说的是,我还不够稳重。”
这回倒是宋杬卿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人真是……哼……
他抬手戳了戳何玦左脸,问她:“你突然这么问我,所以发生了什么大事呀?”
何玦握住他的手,徐徐叹了口气,说道:“南方边境摩擦不断,已有几座村庄失守,想来这场战事难以避免……”
“什、什么?”宋杬卿瞪大眼睛,脑子里乱成一团,语气也有些慌乱,“达奚国不是请降了吗?”
何玦知道他不太了解,耐心解释道:“不是达奚,是南方的小国。”
平日里安分得很,如今却突然作乱,一连夺下凌国几座村庄,打得凌国措手不及,这背后不难看出有某些大国的影子……
不过这些无需同宋杬卿说,更不用他担心。
何玦温声说道:“元元不用担心,不出意外,下月上旬你便能回到京城。”
宋杬卿揪住何玦衣服,忙问道:“你什么意思?你不回去吗?你难道要去战场?”
何玦将他微凉的牢牢手握在掌心,将自己岌岌可危的衣服解救出来,说道:“元元别胡思乱想,这种战事自会有人解决。”
还不到她去的地步。
宋杬卿听得此话才松了口气,阖上眸子将脑袋抵在何玦肩上,嘟囔道:“吓我一跳,我才反应过来,你应该不大可能上战场。”
他努力搜刮脑子里的记忆,说道:“凌朝多的是骁勇善战的武将,比如宣王,忠勇侯,还有什么……常胜将军,多的是人,哪儿轮得到你去?”
何玦声音略低:“元元也觉得宣王骁勇善战?”
“嗯,”宋杬卿果断地点点头,“不提其他,宣王也是战功赫赫,有勇有谋……”
宋杬卿说着说着声音忽然低了许多,眨眼频率明显慢了些。
他吞了口唾沫,对何玦说道:“阿玦,我好饿,你去小厨房问问,看饭做好没。”
何玦自然看出他的反常来,寻常问饭食自然用不着她来,元元就是在支开她。
她没想太多,只当他是不喜宣王不愿再聊下去,便听话地离开了。
听到房门被合上的声音,宋杬卿猛然脱力倒了下去,面色十分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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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安逸的日子过了这么久, 宋杬卿本来都快把原剧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如今却是突然想了起来,原文中后期也发生过一次战争。
就是那一回, 六皇女奔赴战场, 原身却在某一日发现自己怀有身孕, 燃起了对这世间微薄的生念。
不想原身在一次宴会上被诸芷儿害得流了产,心存死志, 于寒夜出逃王府,最终跳崖而亡。
在知道剧情后, 他无比深刻地意识到那本古早虐文就是原身的悲惨史, 一切剧情都是为了压迫原身。
按照原剧情的套路, 刻意支开六皇女不就是为了让原身孤立无援么,最终被男配设计孩子没了,最后结局也是十分凄惨。
可是他现在跟宣王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还会发生战争?就算宣王去打仗, 和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吧。
最多是守卫疆土的将士跟普通百姓的关系。
宋杬卿在床榻上翻来覆去, 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在这个世界里,一些重要剧情必须要发生吗?
那这次战争, 宣王应该也会去吧。他记得原书结尾就是六皇女征战沙场, 一统天下,凌朝百年安定。
所以宋杬卿完全没必要担心, 京城肯定不会有大的动乱, 他肯定能活得好好的, 才不会落得个殒身悬崖的结局。
宋杬卿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的大圣人, 这些年为了能活下去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 那颗心里也只能装下一部分人, 没法顾及旁人。
如果战争不可避免,那他就只能在心里祈祷战争尽早结束,减少伤亡。
想清一切的宋杬卿很快振奋起来,气色也好了许多,看着没那么虚弱了,中午还吃了一大碗。
。
柴房内。
里面并没有多杂乱,就着窗外斜射进来的暗光,能看到墙边堆放着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火,配合着屋外“滴滴答答”的雨声,显得有几分压抑。
杨拾桑半躺在地板上,双手被人反剪捆在一处,无法用上劲,也就无法挣脱。
一堆发丝挡住了她的面颊,看不清大半张脸,但她那双饱含阴翳与怨怼的眼眸在昏暗的柴房中看着着实骇人。
若是凑近了些便能听到她口中的话,颇有些语无伦次,又暗藏几分痴狂。
“……卿儿……卿儿……”
“……能属于我……”
“……我会杀了她……”
“……她能……哈……我也可以……”
“……”
门外忽然出现两个人影,开门后径直向杨拾桑走去。
“你们要干什么?!”杨拾桑睁大眼睛,声音也染上几分惊惧,身体下意识挣扎着向后退去。
怀寻扫了这个妄图跟殿下抢主君的女郎一眼,心中暗道一句不知好歹,然后飞快出手将她下巴卸了,干脆利落,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一股痛意骤然袭来,使得杨拾桑瞳孔凸起,十分可怖。她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喉咙里只能发出模糊的字音:“……嗬……嗬……”
杨拾桑不曾习武,如今骤然被人卸了下巴,痛意与惊惧交织,刺得她脑袋一抽一抽的疼。
怀寻睨视着她,声音带着几分戏谑:“杨小姐,听闻……你对我家主君有觊觎之心。”
她话中“主君”是谁,屋内三人皆是心知肚明。
本来痛的有些精神恍惚的杨拾桑闻言却是清醒了几分,用那双泛红的眼睛发狠地瞪着怀寻,里面满是狠毒与不忿。
她竭力张嘴想反驳些什么,可随之而来的只有连绵不绝的痛意,还有内心那无端涌现的苦楚。
主君……她又一次在那个女人的下属口中听到这个词……卿儿分明就该是她的啊!
怀寻见状嘴角幅度愈发大了,眼睛里却是带着深不见底的冰冷。
什么东西,竟然敢挖殿下墙脚?
她伸出一只手擒住杨拾桑脖子,不断用力,满意地看这人面色逐渐变得涨紫,最后感觉差不多了才收了手。
那人猛然摔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神色痛苦,口中津液四处流溢,狼狈至极。
“别玩了。”一直缄默的翟远突然出声,有些无奈地看了怀寻一眼,“大人说了,教训一顿就将人扔出去。”
“好吧。”怀寻耸耸肩,“主君仁慈,殿下才饶她一命。”
若碰上几年前的殿下,这女人的坟头草怕是得有三丈了吧。
她心里如是想着,面上便笑得极为恶劣,但地上的杨拾桑听了却是心头一震——
卿儿对她心软……
还不待杨拾桑臆想些什么,翟远动了,一股剧痛拉扯着杨拾桑紧绷的神经,令她即刻失去了意识……
天气真是变幻无测,上午阴云密布,湿雨绵绵,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下午却是云开雾散,晴空万里,令人心旷神怡。
青草的芬芳混合着泥土的湿润气息,有一种别样的清新感。
午膳过后,宋杬卿在屋内略走了走,而后继续窝在床上休息。
何玦在一旁给他剥枇杷。这枇杷个头较大,肉质软嫩,味清而甜,宋杬卿很是喜欢。
二人时而交谈几句,气氛温馨又和谐。
宋杬卿后来也主动给何玦剥枇杷,他剥一个何玦就吃一个,不过她神色依旧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申时某刻,翟远来汇报说将事情解决了,衣袂间透露出几分似有若无的铁锈味。
何玦简单地应了句就让她下去,以免宋杬卿发现端倪。
宋杬卿知道是谁,还是问了句:“是杨拾桑吗?将她赶出去了?”
何玦拿手帕为他擦拭手中的枇杷汁液,一面说道:“嗯,按元元所说那般将她教训了一顿。”
宋杬卿心里顿时畅快许多,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本来还想亲眼看看她的狼狈样呢,但他最后还是没去,实在是怕沾染了晦气。
而且——
宋杬卿悄悄地瞥了何玦一眼,若他去看阿玦肯定要随他去的,若是一个不小心听到了些什么就不好了。
在得到何玦同意后,宋杬卿立即将战争或许即将来临的事告知了方家母女,商人走南闯北,若有战事发生还是要早日规避才是。
方宁闻言面色微变,但还是先行安抚宋杬卿勿要忧心,先保存自身才是。
她了解宋杬卿绝非危言耸听之人,既然提起此事必有缘由,也将其放在心上。一想到他得到消息便立即告知于自己,方宁心中就生出一股暖意来。
“看来这儿婿也并非寻常人也。”方宁回家之后,眉头久久未舒,长叹一声道。
方梓玥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商人本就敏锐,可她与母亲还未得到消息,何玦却先一步知晓,故而她定不可能是寻常百姓。
听闻何玦还曾上过战场,又自京城调任而来,有些特殊手段也不足为奇。
某日,宋杬卿睁眼后发现何玦还没走,只是身上已经是穿戴好的模样,不知道在等什么。
“阿玦,你还没走啊。”他迷迷糊糊地嘟囔道。
“嗯,”何玦应了声,盯着宋杬卿揉眼睛的模样看了几息,而后状似无意般说了一句,“今日天气不错,元元或许能去后院走走,兴许开了些花。”
宋杬卿眨眨眼,说道:“好啊。”
吃过早饭后,宋杬卿往外看了看,何玦说的果真不错,外头艳阳高照,空气清新,很适合散步。
他想到自己上次独自一人去后院时发生的破事,这回就老老实实地将青栀他们叫上了。虽然他心里也明白不可能再发生上回那种事。
宋杬卿只当是散步似的到处逛,在靠近月门时忽然停下脚步,鼻子轻轻地嗅了嗅。
一股淡淡的海棠花香,是从月门里传出来的。
宋杬卿脑中飞快划过一丝什么,忽然提着裙幅快步向前跑去,终于入了月门。
入目是满园的海棠树,花朵累累,粉白相间,十分醒目,带着几分甜软的气息。
宋杬卿顿住了,一手撑着墙边,心脏砰砰直跳,像是要蹦出来似的。
红玉等人追上来,也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眸中划过惊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