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清净,院里伺候的人不多,都是爹爹为他挑选的。
青栀动作迅速,一碗醒酒汤很快就做好了。
二人来到宋于修的牧北居。
宋杬卿没想到,宋于修竟然在耍酒疯。她拉着白涵彦不让人走,嘴上还嚷嚷着要与她比试一番。
“元元表弟!”白涵彦一眼便看见宋杬卿了,心想表弟穿红衣真好看。
下一瞬,她就被宋于修推得一个趔趄,差点稳不住身子。
“白、白涵彦,我就知道你对元元心怀不轨!”宋于修眼睛一眯,毫不客气地斥责她,“我说你怎、怎么硬要送我回府呢,原来你打着这个主意!”
看来她就算喝醉了,也还是护宋杬卿护得紧。
白涵彦清俊的脸一红,一副被说中的模样。
她看着宋杬卿,低声解释着:“若非于修今日强拉着我去喝酒,我便能去宫宴……”见你一面。
她虽然话未说尽,但周围的人也不是傻子,都能听懂。
宋杬卿只能笑笑,并不说话,假装自己没听明白。
他看见宋于修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心里长叹一声,还是上前道:“阿姐性子鲁莽,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还望大表姐莫要在意。”
宋于修立即叫唤道:“我可没胡说!”
“无妨,我并未介怀。”白涵彦连忙摇头。
“元元、元元,”宋于修从怀里掏出一块红绸,凑过去递给宋杬卿,“我今日在街上瞧见个可心的簪子,你看看,可还喜欢?”
“喜欢喜欢,多谢阿姐。”宋杬卿接了,嘴上哄着宋于修。
他瞥见旁边一人,连忙唤道:“六子,你过来。”
小六“誒”了一声,立即跑过来。
她是伺候宋于修的小厮,随她一同习武,生得极为英挺。
宋杬卿把食案递给她,让她服侍宋于修喝了再睡。
他再向白涵彦点点头,便迤迤然离去了。
白涵彦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失落。她许久不曾见到元元表弟了,如今见了,却未多说上几句话。
宋于修喝了醒酒汤,神色清明几分,说话也利索了些:“白涵彦,我劝你还是尽早打消了对元元的念头,元元对你可无半分男女之情。”
白涵彦一怔,面露苦涩:“我知晓的,只是心中尚存一份侥幸。”
宋于修摇摇头:“唉,元元说过,近亲生出来的孩子会出问题的。”
“可元元他……并非舅舅所出。”白涵彦闻言忍不住说道,“于修,你也知道吧。”
“可母亲与爹爹是表亲。”宋于修望着别处,无奈地叹口气,“涵彦,听我一句劝,断了念想吧。”
“元元向来有主见,喜欢的毫不掩饰,不喜欢的不留半分余地,你再执着也是枉然。”
……
平南王府。
“父君,你要为我做主啊!”
诸芷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往常他若哭泣定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可今日他鼻青脸肿,还哭得那般厉害,那模样,着实不太好看。
平南王正君心疼坏了,眉头皱得极紧,忙搂着人哄着。
今日他与妻主得了消息就连忙赶了回来,瞧见他的芷儿满身伤痕,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模样,他魂都飞了一半。又是急急忙忙地传了太医来看,只说都是皮外伤,养养便好了。
两人正欲查明缘由,没想到派出去的人都断了联系。
屋内突然闯进数名蒙面人,那些人的刀齐刷刷地架在她们妻夫二人的脖子上,只要她们一动,怕是要头身分离了。
但蒙面人并不伤及二人性命,只是出言警告,不准她们再往下查。二人吓得面如土色,只得连声答应。
等蒙面人都走了,两人摸着安好的脖子依旧惊魂未定。
随后有下人来回禀:“公子醒了。”
平南王想到因为诸芷儿,自己损失暗卫不说,还差点丧命,便黑着脸甩袖离去。
但平南王正君素来疼爱诸芷儿,听见他醒了连忙去看他,好生安慰一番,只是听他说要报仇,面露难色不肯应。
诸芷儿泪眼模糊地看着他:“父君,你不疼爱芷儿了吗?”
平南王正君拧着眉:“芷儿,绝非父君不疼你了,只是……你可看清那人的脸了?”
诸芷儿一噎,他起初就被人套了麻袋,最后还被打晕了,从头到尾也没见着人,也没听见人声。
“芷儿,”平南王正君叹口气,“你这次怕是惹上不该惹的人了,我与你母亲派人查了,却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诸芷儿呐呐道:“连母亲都查不出吗?”
“父君!”他哭得更厉害了,“那我被打一事,就、就这么算了?”
平南王正君艰难点头:“唉,芷儿你好生养伤吧,最近就不要再去参加什么宴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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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宫宴之后,给宋杬卿递帖子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根据举办人的风评,挑着去了几回,了解了些八卦。
譬如户部尚书新纳的美侍不幸小产了,据说是某位侧君失手推了他一把。尚书大人刚哄了这个,还要去安抚那个,夹在新欢与旧爱之中,愁得不行。
这也为京城人茶余饭后增添了许多谈资。
又譬如蔺国公家的嫡孙蔺檀儿嫁给左副都御使长女宁盱不足三月,那宁盱便又纳了一门侧室,蔺檀儿也不是个软柿子,拿鞭子把那侧室抽了一顿。
宁盱放言休夫,结果被蔺檀儿抽得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至于休夫一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对了,裴然已经定亲了,对象是礼部尚书嫡女蒲玉成。
当初宋杬卿还想着问问爹爹,裴然和他阿姐能不能成,马发狂后倒是忘了。
后来他问了宋于修,宋于修说:“裴然?不认识。”
他便也没再问爹爹了。
宋杬卿问裴然是否喜欢他的定亲对象,裴然歪头想了想,道:“我曾在宴会上见过她一回,容貌不错,至于真实品性就不大了解。不过既是父君和母亲为我挑的,应当不差。”
骠骑将军夫侍成群,儿女成堆,裴然是其幺子,还是正君所生,故而她对裴然十分宠爱,为他挑妻主也是挑才学品行好的女郎。
宋杬卿坐在后院新搭建的秋千上,微阖着眸子,有一搭无一搭地轻轻晃着。
至于为什么是新搭的?上回宋杬卿荡秋千时一激动,手上没注意力气,不小心把架子弄坏了,这才重新搭了一个。
天气渐热,宋杬卿也没散着头发。
他耳边各梳了一条四股辫,系上十样锦缎带,尽数发丝梳在脑后扎成一个低马尾,十分清爽。
耳上戴的是紫玉双环坠,身穿琼琚色衣裳,腰间佩戴着样式繁复的环佩,坠着长长的流苏。
“公子!”
宋杬卿看到一抹绿向他跑过来。
青栀将锦盒放在宋杬卿眼前:“又送来了!”
他跑得有些急,正抬手抚着胸口顺气,青楸色的裙袂随风摇摆。
“是么。”宋杬卿眉眼轻抬,伸手打开那个锦盒。
里面放着一支红玉并蒂海棠簪,用的是最上乘的和田玉,两珠秋海棠雕琢得栩栩如生,一见似能闻到花香。
此类海棠簪是胭脂坊在本月新推出的款式,珠花皆是海棠,但形式各异,很好地避免了“撞妆”的尴尬,深得京城公子郎君们的喜爱。
宋杬卿拿起它仔细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不像是有暗器的样子。遂又将它扔了回去,语气淡淡:“放盒子里吧。”
“好的公子。”青栀应下,回屋后将簪子搁在梳妆台最右手边的铁匣子内,里头杂乱放着许多精美的饰品。
而梳妆台左上侧的木匣子内,有一只与其样式不同的红玉海棠簪。
宴会后的某日,青栀突然面露惊慌地递给他一个锦盒,说自己在路上突然被一个戴着面具、穿一身黑的人拦下。
他本以为遇上了歹人,没想到对方强硬地塞了一个锦盒在他手中,留下一句“我家主人送给宋小郎君的”后便闪身不见了。
青栀不明所以,却不敢贸然打开,只好拿回来给宋杬卿。
宋杬卿也是满腹狐疑,犹豫许久还是打开看了,内心想了很多阴谋论,结果发现里面是一支鎏金点翠梅花钗。
宋杬卿:???
谁啊?
莫名其妙!
宋杬卿以为是某些人的恶作剧,便让青栀把它扔了。
然后青栀一出门就会被面具人拦住,送的东西种类多样:手镯,耳坠,玉簪,珠钗,衣裳等等。
那些东西宋杬卿都会检查一番,问题就是没发现任何问题。他想了想,先让青栀收着,日后再做处理。
宋杬卿坐在秋千上,缓缓加大摇晃的幅度,微微鼓着腮帮,会是谁呢?
这看起来像是在讨他欢心似的,难不成是杨拾桑?想让自己喜欢上她从而向母亲谋得朝堂上的机会?
不应当呀,她哪儿来的钱?这些首饰都是胭脂坊的精品,价格自然不低;送他的衣裳也是出自渟裳阁,许多郎君囊中羞涩买不着呢。
宋杬卿记得杨拾桑家境贫寒,兄长嫁人后二人生活是宽裕不少,又听爹爹说其兄长与王家女和离了,难不成是王家女心有愧疚给了她兄长一笔钱财?
不对,那王家女可不是个善茬,原书里写了,杨拾桑兄长难产而亡后,她可是转眼就娶了新的正君,还把杨拾桑赶出了王家。
不是杨拾桑,那是谁?
白家的两位表姐?
念到此处,宋杬卿下意识摇摇头,两位表姐若是想送他东西,直接来丞相府找他便好,哪用得着让手下人带上面具塞给青栀?
宋杬卿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想给自己找罪受,就将它扔到一边。
他注意到自己身上这件衣裳,好像上周也穿过一回。所以——
他没衣服穿了。
宋杬卿从秋千上下来,扬声道:“青栀备车,我去渟裳阁看看。”
青栀应下:“是,公子。”
如今宋杬卿的马车的车妇张齐,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女子,前几年签的契,娶了管事的侄子做夫郎。为人老实本分,做事勤勤恳恳。
张齐驾车很稳,又熟悉京城路线,一路平平安安地到了渟裳阁。
“公子,我们到了。”张齐扬声道,一面麻溜地将轿凳放好。
青栀先出来,随后扶着宋杬卿下轿。
渟裳阁生意兴隆,这一点从它门口状貌就能看出来。进进出出的公子郎君很多,少有女郎,一般是随兄弟或夫郎一同前来。
门口眼尖的琴儿见着宋杬卿,立即迎了上来,笑得讨喜:“宋小郎君来了,里面请!”
琴儿和宋杬卿算是旧相识了,他脸上笑意都轻松许多:“公子今日可来得巧了,前几日阁内推出了新系列的罗裙,其中红色那件,公子见了定会心生欢喜。”
宋杬卿闻言点点头:“那便看看。”
琴儿一喜:“好嘞!公子请随我来。”
宋杬卿随琴儿上了二楼,没瞧见门口进来的诸芷儿。
“宋公子瞧,这面料,这样式,这绣工,京城再也找不出第二家像我们渟裳阁这样作工精良的成衣店了。”
琴儿可劲儿夸衣服,夸完衣服又夸宋杬卿:“宋公子容颜无双,实乃天人之姿,若能穿上我渟裳阁的衣裳,都是我渟裳阁的福分。”
宋杬卿心里知道这只是他推销的手段,可他听了心里高兴,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
那琴儿见他一笑,只觉心都颤了一颤。
宋小郎君当真是好看极了。
宋杬卿指着那件红色罗裙:“嗯,将这件包起来吧。”
“好嘞!”琴儿喜上眉梢,大声地应了,随后又听见他道:“还有它旁边那件绿色的,我也要了。”
琴儿简直喜出望外,一张脸红彤彤的,手上动作更快了。
胭脂坊早有规定,坊内的人卖出衣裳有额外的提成,宋杬卿买得越多,他的提成也越多。
一楼柜台前。
“宋公子,两件一共是三百五十两。”琴儿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心里算着自己卖出这两件后有多少提成。
“好。”宋杬卿拿出自己的荷包来,手探进去一摸,愣住了。
荷包里头就剩些碎银,看着都不足一百两。
宋杬卿微凝着眉,无奈道:“失礼了,一时情急,我没带够银子。”
“公子,不如我现在就回去取?”青栀小声道。
琴儿柔柔笑道:“无妨,宋公子可先行回府,再遣人来送银子也是使得的。”
他把包袱递给青栀,脸上笑容不变:“宋公子是渟裳阁的老顾客了,我难道还怕公子赖账不成?”
宋杬卿抿唇轻笑,青栀正要接过来,听得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且慢!”
一位身着白衣,戴着帷帽的男子迤迤然走上前。
宋杬卿听了声就知道是诸芷儿。
他觉得心累,怎么就与他撞上了呢?
青栀也听出来了,暗暗站到宋杬卿身前,发狠地瞪着诸芷儿。
宋杬卿有些讶异地看了诸芷儿一眼,大热天的,他怎么戴着帷帽?
他不是一向喜欢摆“京城第一美人”的姿态么?如今挡着脸,不说话谁知道他是诸芷儿?
诸芷儿温声道:“宋公子还没付账吧,既如此,宋公子不如割爱于我,如何?”
琴儿怔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身白的人,听声音能辨认出是个男子。
他想着自己同宋杬卿的交情,下意识将包袱往青栀那边递了递,青栀接过包袱紧紧抱在怀里。
诸芷儿见此一噎,又道:“我本不愿夺人所好,不过舍弟生辰将至,他甚喜红衣,我便想着用渟裳阁的衣裳作生辰贺礼,想必宋小郎君不会介意吧?”
啊这,宋杬卿要被这股莲味儿给熏到了,下意识后退几步。
渟裳阁里面红色的衣服那么多,怎么就非要抢他手上这个?
再说了,这诸芷儿不是和那些庶子不对付么,怎么还精心准备起礼物来了?
“咳……”宋杬卿先是清了清嗓子,随后温温柔柔地扬声道:“这位公子是何人?为何要抢夺我的东西?”
这话一听,有八卦啊。
大堂内许多公子郎君向他们这边看过来,悄悄竖起耳朵。
诸芷儿面色一僵,沉声道:“宋小郎君何出此言?我何时抢夺你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