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他敲响了房门。
见没有回应,他便悄悄地推开了一条门缝。
隐隐的水声传了过来。
她在洗澡。
江渡岳动作一滞,停在了门口。
浴室门里透出黄色的柔光,和水声交缠在一起,有些暧昧,有些旖旎。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刚才揽住她腰的时候。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双手。
她的腰那么细,水珠流过的时候,会有片刻的停留吗?
过了一会儿,水声停止了。
沈匀霁擦干身体,换上了睡衣,柔软微凉的布料让人瞬间就有了困意,更意外的是,睡衣竟然也是长袖。
她推开门,走到床边,低头一看,发现床头柜上亮着一盏小灯,桌上放着一根充电线。
上面还贴了一张便利贴。
【晚安。】
第27章 动心了?
第二天沈匀霁醒来的时候, 房间还是暗的。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惺忪的睡眼,伸手摸了摸床头的手机。
一看, 已经九点十五了。
沈匀霁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她怎么会睡了这么久!
。
而且房间里都没有光啊。
她跳下床,踩着拖鞋走到窗前。
唰——
窗帘拉开,外面灿烂的日光一下全照了进来,刺得她有些不舒服。
原来是江渡岳家里窗帘的遮光性太强了,所以才会给了沈匀霁“还早”的错觉。
有点罪恶感, 她还没有起这么迟过。
但好像感觉也不错?
她这样想着, 去浴室梳洗了一下。
可当她拿起外衣想要换的时候, 却发了愁。
这是昨天穿的衣服, 她还没来得及洗, 上面还隐隐带着些烧烤摊烟熏火燎的味道, 有点恶心。
她翻了翻江渡岳给自己的袋子, 里面除了未拆包的女士内裤外,只剩下化妆品了。
看来只能穿睡衣了呗。
也还好, 睡衣睡裤都是长的, 没什么不妥——
才怪啊!
她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她没有新内衣啊!
沈匀霁赶紧跑回浴室去找昨天换下的内衣。
所有换下来的衣服她都整齐地码在了一个凳子上,可是她翻了好几遍都没翻到自己的内衣。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 她突然瞥见了躺在浴缸里的那件熟悉的内衣,只是, 它现在湿漉漉的。
“……”
肯定是她昨天脱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把它带进了浴缸里。
算了,反正她的身材也没什么好看的, 睡衣也够宽大。
事已至此, 沈匀霁只能默默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然后推开了房门。
听到下楼声的江渡岳抬头望了她一眼, 简单地打了声招呼:“早上好。”
他似乎刚洗完澡,发丝上还挂着水珠,一条毛巾搭在脖子上,透过有些薄的白色T恤,隐隐可以看到他完美流畅的肌肉纹理,一条灰色的居家短裤垮垮地系在腰间,随意却有种荷尔蒙爆棚的性感。
沈匀霁不自然地弓着背,道:“早。”
“早餐想吃什么?三明治还是豆浆包子?”
江渡岳一边擦头发一边问道。
“三明治。”
沈匀霁也不和他客气。
江渡岳转身走进厨房,拿出食材捣鼓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份品相良好的鸡蛋火腿三明治就放在了沈匀霁面前。
“咖啡可以喝吧?”
“嗯,可以。”
江渡岳坐到了沈匀霁对面,喝了一口咖啡,问道:“昨天睡的还好吗?”
沈匀霁点点头:“挺好的。”
接着,她顿了一下,问道:“你家有没有洗衣机和烘干机?”
“有啊,怎么了?”
“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江渡岳扬眉:“不是吧,入住第一天就要开始做家务了啊?”
沈匀霁解释道:“不是的,是我没有衣服换,所以我想把脏的洗一下穿。”
江渡岳却说:“我已经找人给你买了,应该一会儿就到。”
“那内……吧?”沈匀霁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江渡岳身子向前倾了几分。
沈匀霁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一般,说道:“内衣应该没买吧?”
“……”
江渡岳不自然地凝了一瞬,忽然意识到什么的他立刻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我等会儿叫他们每个尺码都买一个,你自己挑。”
他不紧不慢地说着,好像对这种事儿很游刃有余。
“不用,我把旧的洗一下凑合穿。”
沈匀霁一边吃三明治一边说。
她暗暗舒了口气,亏好没买,不然太尴尬了。
江渡岳也不拦着她,道:“都在阳台上,进去右手边,下面是洗衣机,上面是烘干机。”
说完,他拿起咖啡又灌了几口。
。
沈匀霁解决了美味的三明治,习惯性地拿起盘子就要去清洗。
江渡岳啧了一声,直接把她手上的盘子抢过来,道:“又洗衣服又刷碗的,等会儿是不是还要帮我扫地?”
“我让你住进来又不是让你来当保姆的。”
“……”
沈匀霁心想也没那么夸张吧。
她知道江渡岳家都有专人打扫,但吃完东西顺手把碗刷了不是很正常吗?
“天气热,不立刻洗会招虫的。”沈匀霁道。
她话刚说完,就听到厨房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我又没说要等阿姨过来洗,我只是叫你不要洗。”
江渡岳悠悠道,那股傲慢劲儿水声都冲不走。
“……”
算了,干脆把衣服洗了吧。
沈匀霁把衣服扔进洗衣机,然后在一旁观察了起来。
这洗衣机和自己家的不同,很安静,几乎没有声音,和她家那个一启动就和打雷似的大有不同。
。
她蹲在洗衣机面前,好像盯着它,它就会洗得快一点一样。
今天还是要回家一趟,沈匀霁在心里琢磨着。
要拿书和换洗衣服,东西不多,但都很重要。
爸爸现在是早上做透析,回家应该在12点左右,妈妈应该会在11点的时候去买菜,11点半到家。
所以她只有半小时的空隙。
“你蹲在这儿做什么?”
江渡岳见她窝在阳台上,便走了过来。
“等衣服洗干。”沈匀霁静静地瞥了他一眼,
江渡岳靠在门框上,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咬在嘴里。
他微微偏头,明媚的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
“啪嗒”
摩擦火机跳出的小火苗和照进来的光线重合,像是太阳点燃了香烟。
他两指夹着烟,深吸一口,吐出一团烟雾。
沈匀霁不喜欢抽烟的人,尤其是像昨天那些牙黄口臭的中年人。
但不置可否的是,江渡岳身上那股淡淡的雪茄味并不恼人,可能是因为还混着香水的味道吧。
“今天的课先暂停一次吧。”江渡岳忽然说。
“我下午有点事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他顿了下,又问:“你今天要出去吗?”
“嗯,我要回家拿东西。”
江渡岳垂眼看着她,道:“几点去?”
沈匀霁想了一下,道:“11点要到。”
江渡岳看了眼时间,道:“那我送你。”
“会耽误你吗?”
“顺路的。”
江渡岳把拿烟的手换了个位置,烟顺着风飘走,额前的碎发也轻轻晃动。
“哦。那……”
沈匀霁本想说“谢谢”,又想起昨天江渡岳的话,于是改口:“thank you。”
江渡岳一愣,笑了起来:“改说英语了是吧?”
他弯腰将烟蒂放进烟灰缸里熄灭,然后直起身,走到沈匀霁身边。
“这个给你。”
沈匀霁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门禁卡。
“楼下要刷卡才能上来,我家是指纹锁,等会儿你去录一个。”
“你回家拿完东西,我就叫司机去接你。”
沈匀霁接过卡,道:“不用,我认得路。”
江渡岳朝烈日高照的外面瞥了一眼,道:“我司机停工好久都快被解雇了,我只是给他找份差事而已。”
叮。
是洗衣机完成的提示音。
“你忙吧。”
江渡岳丢下这句话就转身回房了。
沈匀霁看着手里的门禁卡,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不坏,但有点奇怪,好像是一种超乎预期又隐隐安心的感觉。
等衣服都烘干后,沈匀霁便回房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她推开房门的时候,江渡岳也刚好推开了另一间房门。
他一改往日休闲随意的打扮,穿上了一套剪裁精良的黑色暗纹西服,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刘海也都用发胶整齐地码好,耳钉也换成更低调的纯黑色,五官看上去更加英挺锋利。
沈匀霁从没见过这样的江渡岳,一时间有些愣神。
江渡岳感受到她的视线,忽然勾唇:“动心了?”
呵,换皮不换芯,还是那令人熟悉的江氏配方。
“我的心一直在动,不动的那叫死人。”沈匀霁淡淡答道。
江渡岳轻笑一声:“真是一点儿都不甜。”
沈匀霁煞有其事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江渡岳看了她一眼,道:“走吧。”
—
花园巷的巷口,一辆黑色的库里南缓缓停下。
沈匀霁从车里走了出来。
她道了声谢谢便转身朝巷子里面走。
“沈匀霁。”
江渡岳摇下车窗叫她。
沈匀霁顿住脚步扭头看他。
“手机别关机。”
“嗯。”
“萧司机11点半会在这里等你,他会联系你。”
江渡岳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神却跟着沈匀霁。
“知道啦,你路上注意安全。”
沈匀霁和他挥挥手,转身小跑进了巷子。
她的时间可是很紧迫的。
江渡岳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蜿蜒的小巷中,才踩下了油门,驶入了车流。
沈匀霁回到家中,果然如她所料,家里空无一人。
她翻出一个小箱子,然后先放了几本重要的书和电脑,接着找了个干净的袋子把内衣裤装了起来放进箱子里,最后,她又跑进南屋,取了些日常要穿的衣服,把箱子的空隙填满了。
刚刚还空空如也的箱子一时间变得满满登登。
她直起身,看着这个房间,忽然有些不舍。
她在这里长大,也曾有过欢乐无忧的时光。
那时候爸爸自己做点小生意,下班会陪她打羽毛球,妈妈会在家里做她最爱吃的虾仁馄饨,会给她讲故事,会表扬她——
“我们小霁最聪明了!”
“小霁真漂亮呀~是妈妈最爱的好宝宝~”
到底是什么时候这一切都变了呢?
沈匀霁看着压在玻璃板下面的一张全家福,顿时五味杂陈。
这是他们最后的一张全家福。
拍完没多久,就发生了那场大火。
一场烧掉了她们家所有希望的大火。
烧掉了父亲的投资,烧掉了沈匀霁手臂上的皮肤。
带来的是沉重的债务和母亲一夜之间崩塌的安全感。
“我们要怎么办啊!”
“你为什么要冲进去!”
她始终记得母亲在医院歇斯底里的大喊。
而她始终不敢告诉妈妈,虽然她没有找到爸爸,但是她遇见了一个少年。
她依稀记得她将瘦弱的少年扛在背上,一步一步踩着滚烫的地板往外走。
少年垂着脑袋,似乎已经没有了呼吸。
周围的墙皮在崩裂,天花板在一块块塌陷。
后来想起的时候,沈匀霁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为了一个陌生少年这样做。
她明明知道丢下少年她可以跑得更快,也许就不会被扑面而来的大火灼烧了手臂。
但那时她没想那么多,只是默默地背着他走过了骇人的火光。
当她走出浓烟时,围上来的消防员和护士接过了那个少年。
沈匀霁还记得当时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他还活着吗?”
那个孩子还好吗?
如果他长大了,应该和她差不多的年纪了吧?
他有没有好好读书,好好活着?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她作什么妖!”
忽然窗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沈匀霁的回想,猛地打了个激灵。
她悄悄向外探去,只见沈妈妈手上正拎着买菜袋子,和邻居阿姨聊天。
糟了,妈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