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从妘真想问问到底自己是她亲生的,还是从荨是她亲生的。
小时候叶晓就疼从荨,对从荨更是百依百顺,从荨欺负她叶晓也装作视而不见。
家里所有人都宠着从荨,反观她就像是个被领养回来的。
当时从荨母亲的娘家和从家门当户对,老爷子很满意这门婚事,不曾想从荨的母亲在生二胎的时候难产去世。
叶晓则是在当柜姐的时候认识了从轮,那时叶晓并不知道从轮有家室,并且怀有身孕。
从荨母亲难产去世,叶晓还有五个月预产期,老爷子本来是不想让叶晓进门的,奈何从轮执意,加上叶晓怀有身孕,老爷子以为能抱上孙子,不曾想叶晓把她生了下来。
自此老爷子没给过叶晓一个好脸色,叶晓为了讨好老爷子,把从荨当亲生女儿对待。
这件事也是从妘后来长大些才知道的。
顾絮岐手里晃着香槟,闲聊说:“我还以为你今晚不来了。”
“正好顺路。”简欲逢没想来,工作完要回家时陈黎提了一嘴。
“看刚才从老爷子那意思是想把大孙女介绍给你吧。”顾絮岐分析着,他很少见简欲逢对哪儿个女人多看一眼,今天的从妘倒是例外,试探说,“我觉得那个小孙女还差不多,不过哪有长辈在外人面前说自家小辈的不好,看来小孙女不受宠啊。”
简欲逢食指敲着桌子,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顾絮岐确实没什么想法,他喜欢男的,对女的没有生理反应。
寿宴临近结尾,从妘也准备回去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刚打开打车页面,一道车鸣声响起,紧接着一辆黑色宾利稳稳停在她面前。
从妘下意识抬眸,车窗缓缓落下,露出男人精致的半张脸。
天空阴沉的厉害,九月份带着雨的夜晚裹挟着丝丝凉意。
简欲逢狭长深邃的双眸扫了她一眼,嗓音低沉:“从小姐,需要送你一程吗?”
从妘顿了顿,眉眼微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就多谢九爷了。”
尽管外面下的是小雨,她身上还是淋了些,伸手抚了抚,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在这个安静密闭的空间里格外突兀。
简欲逢眸色微变,默默打开了中控台的空调。
在从妘有点不好意思的时候,驾驶位上的陈黎问了嘴:“从小姐,您住哪儿。”
“石楠巷,谢谢。”
从妘睨了眼刚刚默不作声把空调打开的男人。
毫不夸张讲,这个男人的脸是她见过最完美的一张脸,像是精心雕刻出来的,挑不出半点瑕疵。
别说,老爷子虽然势利眼,看人的眼光倒还不错。
察觉到女人直白的视线,简欲逢散漫撩起眼皮,声线磁性:“从小姐。”
“嗯?”
“好看吗?”简欲逢眼底划过一抹玩味,似笑非笑。
“好看啊!”脱口而出,从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倒也没觉得尴尬,神色不改,娇媚的脸上荡起笑意,语调放缓,“九爷,怕吃亏的话可以看回来。”
似是没预料到女人会这般大胆,简欲逢眸光微闪,饶有兴趣看向她,扯了扯嘴角:“从小姐,想我怎么看回去?”
这一幕如同在院外的t走廊上,男人把话题又抛了回来,瞥了眼窗外熟悉的街景,从妘狐狸眼闪过一丝狡黠,突然侧过脸,身体前倾,猛的凑近了些,唇瓣张合:“九爷……”
女人近在咫尺的脸,蜷曲的眼睫微颤,视线落在娇艳欲滴的红唇,简欲逢眸色沉了沉,喉咙滚动,嗓子发出一个富有磁性的音节:“嗯?”
两人的呼吸似有若无纠缠在一起,氛围暧昧,像是在调情。
前方的陈黎吓了一跳,当下眼都瞪大了些,目不转睛直视前方,像是被定住,不敢乱动。
这个距离很近,近到稍有不慎两人的鼻尖就会触碰到,男人的眼睛很深沉,和他人一样让人看不透,视线一路下移,落在两瓣薄唇处停留。
忘了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薄唇的男人最薄情。
“这样看。”从妘明亮的眸子似星河,顿了片刻,饱满的红唇噙着笑意,“好看吗?”
眼前女人脸上沾了几分媚态,像只蛊惑人心、勾魂摄魄的狐狸,简欲逢扯了扯嘴角,淡淡吐出两个字:“一般。”
……
对这个评价从妘十分不满意,什么叫一般?
他才一般!
原本是想戏弄一下简欲逢,谁料他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清心寡欲的模样,不禁猜想,他是不是真的无情无欲。
从妘重新坐回去,仿佛刚才勾人的不是她,一本正经道,“我到了,麻烦在前面停车。”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从妘准备下车的动作一顿,被后面人捻着低沉磁性的嗓音喊住:“从小姐。”
从妘侧过脸,不明所以:“嗯?”
简欲逢漆黑的眸子带着笑意,性感的薄唇吐出一个字: “伞。”
视线落在拿着黑色雨伞骨修长纤白的手上停留片刻,抿了抿唇:“谢谢。”
女人下车离开,残存的玫瑰清香提醒他刚才自己被戏弄了。
想起自己刚才说‘一般’她脸上不悦的小表情,简欲逢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貌似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趣些。
洗过澡,从妘穿着白色吊带睡衣站在窗边,漆黑如墨的长发,半干散在白腻圆润的香肩,巴掌大的脸上不施粉黛,却依旧不失半分美貌。
放眼望去夜空中不见半点星光,雨势越下越大,颇有股刹不住闸的架势,院子里的梧桐树叶被雨水拍打着,看样子应该要下一整晚。
窗外飘进一阵冷风,不禁让她打了个寒颤,忙不迭关上窗户上了床。
准备刷会儿手机睡觉,就看到好友井笙打来的电话,两人闲聊了半天。
须臾,脑海里闪现过男人散漫矜贵的模样,从妘抿了抿唇:“笙笙,你听说过简九爷这个人吗?”
“简九爷?你说的是简欲逢吧,他可是在婺城能只手遮天的人,整个婺城一大半的产业都是简家的,听我爸说,简欲逢是简家老爷子的第九个孩子,所以外面人都喊他九爷。”
“还有还有,传闻都说他是活阎王,城府极深,没人敢招惹他。”
听井笙这样讲,从妘有点后怕,之前戏弄的行为是她脑子一热,完全没想那么多。
希望简欲逢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她年纪轻轻还不想下地狱。
井笙嘴上喋喋不休,意识到对面没了动静,这才反应过来:“阿妘,你怎么会突然问起简欲逢来了?你见过他?”
“嗯,今天在寿宴上见过。”
“我靠,你们家老爷子还挺有面子,竟然能请得动简欲逢这尊大佛。”井笙兴奋问,“怎么样,简欲逢长得帅不帅?圈子里貌似喜欢他的女人还不少。”
顿了片刻,从妘给出了比较中肯的回答:“挺帅的。”
有人欢喜有人忧。
通话结束,从妘瘫在床上,沉默片刻后发出一阵尖锐的声音。
好好的脑子,怎么当时就犯病了!
发完疯,瞥见靠在门口那把价值不菲的黑色雨伞,脑海里浮过男人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拿着它递给自己的画面,清隽的面庞,深沉禁欲。
第4章 是不是喜欢男的
简家老宅
一弯月亮冷冷清清挂在树梢,一座苏州园林中式设计的院落,高高的围墙,青石板铺成的路面倒映着两旁随风婆娑的青竹。
往里走进去是四通八达的小路,连接数不清的月洞门、海棠门,像个庞大的迷宫。
偌大的客厅,装潢的十分气派,举目看去都是用上好的黄花梨木做成的家具。
简欲逢从公司赶过来,扫了眼七十多岁身体依旧硬朗的男人,淡漠喊道:“爸。”
眼前坐在椅子上,满脸严肃的男人是他的父亲简戎,他的母亲是简戎最后一任妻子,他也是简戎最小的儿子。
他出生那年简戎四十几岁的年纪,所以在他印象里没有简戎年轻时的模样。
简戎身体硬朗,脸上却布满了岁月的皱纹:“怎么回来这么晚?”
“公司临时有事。”简欲逢在一旁坐下,张嫂给他端了杯茶过来。
“吃饭了没有?” 简戎唠家常道。
“吃过了。”
简戎抬眼,颇有威慑力问:“我听说你把你大哥撤了职?”
对于简戎知道这件事他并不意外,简欲逢眼神稍暗,薄唇轻抿:“大哥私自挪用公款还赌债,不处置董事会那边不好交代。”
“做做样子就行了,毕竟都是一家人,还是要一家和气才好。”简戎没有责怪,只是提醒他。
简欲逢敛眉,神情一如往常:“知道了。”
父子俩的交流不像是唠家常,一问一答,更像是在汇报工作。
只有两人在的客厅安静下来,简戎看向自己这个最小的儿子,九个子女中就属简欲逢和年轻时的自己最像,有手段有城府,心思深沉。
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把简家偌大的家业,全权交给了简欲逢。
这些年来简欲逢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把公司打理得很好,甚至比他在位时打理的还要出色。
简戎思忖片刻,缓缓开口:“老幺,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的子女中就你一个人还没成婚,还是要成家稳定下来,我和你母亲商量了,都觉得苏家的女儿不错,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家世虽然比不上我们家,但也还可以,你觉得怎么样?”
简欲逢答的顺从:“听您安排。”
瞥向简戎露出满意的模样,简欲逢眼睑下的双眸晦暗不明。
从客厅出来他去了后院,来到母亲桑染的住处,正好碰到张嫂端着碗走过来。
“九爷是来看夫人吗?”
“嗯。”
张嫂说:“夫人吃过晚饭说是头疼,吃了点药早些睡了。”
简欲逢看了眼关着的门,眸色暗了暗,嗓音低哑:“我改天再来。”
夜色愈深,苏州园林式的院落显得格外寂静,走在小径上身着黑色条纹西装的男人,身姿颀长而挺拔,剑眉星目,刀削般冷峻的下颌,透着说不出的禁欲。
离开后院,迎面走来一位和他眉眼有些相似的女人。
简清姝都想不起上次见这个弟弟是什么时候,不过眼前人依旧是印象里板着一张脸的模样:“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简清姝语调上扬:“见过老头子了?”
“嗯。”简欲逢抬眼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嫁出去还不能回来了?”
简欲逢扯了扯嘴角:“任和风舍得你不在家过夜?”
简清姝不满:“没大没小,叫姐夫!”
“都当妈的人了,脾气收着点,别教坏了鹿鹿。”
每次两人拌嘴简清姝都说不过他,身为他唯一的姐姐,都不知道让着自己点。
简清姝看向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说来也怪,她和上面七位哥哥都亲近不起来,唯独和这个弟弟合得来。
简清姝身为简戎唯一的女儿,从小备受宠爱,说溺爱都不过分。
可能是儿子多的原因,简戎对于儿子要严苛的多。
“老头子是不是又催你结婚了?”
简欲逢扫她一眼没说话。
简清姝特意四处张望没有看到人影,这才放心八卦问:“老幺,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男的?”
……
简欲逢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离开。
简清姝在背后喃喃:真不喜欢男的?
上次戏弄简欲逢的事让从妘心悬了好几天,不过现在她好好的,也就渐渐把这件事给抛之脑后。
前两天从妘接了一个家教的工作,她大学学的美术专业,毕业之后成了一名纹身师,她的纹身店就在石楠巷,一楼是纹身室,生活起居在二楼。
地理位置偏的缘故,来她这里的顾客大多都是老顾客介绍来的,平时没什么客人的时候她会去美术培训班代课,或者是美术家教。
按照柳太太给自己的地址,打车来到盛誉名都。
来之前那位柳太太特意给她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儿子有怕见人的心理障碍,可能会不太好相处,问她接不接受。
在得知被辅导对象有心理障碍时,她确实犹豫了,不过没有拒绝。
乘电梯来到十八楼。
找到门牌号,敲了敲门。
没有动静。
她又耐着性子敲了敲。
还是没有动静。t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对方到底在不在家,如果不是柳太太提前告诉她被辅导的对象是个怕见人的社恐。
考虑到对方有心理障碍。
她再次耐着性子敲了敲门。
终于听到门内传来了点动静,紧接着门被人在里面打开了。
从妘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长相,对方打开门冷冷说了四个字,就转回身朝屋里走去:“进来,带门。”
够冷漠的,从妘进来带上门,站在那儿有些无措。
刚才给她开门的那个男生约摸十六七岁的年纪,环视四周扫了眼,极简的装修,看上去甚至都没有生活的痕迹。
沈丞出来,瞥见进来站在那儿不动的人,打量了一眼:“美术家教?”
从妘应了声:“嗯。”
这时她才看清少年的模样,有点意想不到的好看,就是冷着一张看谁都不爽的脸,有点欠揍。
沈丞说:“不用换鞋,进来吧。”
她这才动了动,跟着过去,他父母说他有心理障碍,怕见人。
从妘心想,这不是没事吗?
跟着男生进去,映入眼帘是一片狼藉,地上,桌子上,被碰倒流出来的颜料,还都是些她平时自己都舍不得买的颜料,就这样被他毫不在意,扔在了地上。
从妘不禁咂舌,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收回思绪,简单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你的美术家教,从妘。”
“嗯,你先帮我把画室收拾出来,太乱了。”沈丞说完,坐在画架前,拿着铅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视从妘的存在。
……
从妘微微一愣,提醒说:“同学,我是你家长花钱请来的家教,不是家政。”
“有什么区别吗?”
……
小孩哥真能气人。
从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从来都是。
“同学你可以翻翻字典查一查这两个词的区别,不用谢。”从妘继续说,“家教时间两个小时,如果你不想学可以,我也不会教,反正我没什么损失,钱该拿还是拿。”
沈丞本来是想以这样刁难的方式让她知难而退,现在的结果是他没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