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阴郁
男人菲薄唇角微勾，眼底浮现沉冷的阴郁。距离豪华写字楼很远的一家私家餐厅，一身白底红梅旗袍的季绯步履平缓的走进。乌黑的发挽着，扎着一根素簪，气质清冷卓然，吸引不少餐厅就餐的客人目光。她温声报出预约的手机号，服务生确认后领着她上到二楼打开一间包厢后，礼貌道别离开。包厢有观赏性假山流水，放着三尾锦鲤，装修清雅舒适，以至于季绯等待的时间并不难熬。约她来这的是之前酒吧认识的精英男孙孟，说谈谈离婚案，只不过人迟迟未到。季绯眉头微拧，正准备电话联系他，手机响了起来。孙孟着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抱歉，我这边临时有事耽搁，恐怕今天不能赴约了。”“没事，改天再约也是可以的。”季绯表示理解，出于对客户的关心，她询问了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对面停顿片刻，似乎在思考，而后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比之方才平静了几分，“那麻烦季小姐来一下市一小学。”“好的，我到了再联系你。”挂断电话，季绯起身离开，餐厅到市一小的车程是半个小时。孙孟到的时候，一眼看见校门口站着的温婉美人。白底红梅旗袍衬的人冷艳素贵，白皙柔美的脸在日光下夺人目光，身姿娉婷婀娜。现在是上课时间，校内校外的人寥寥无几，季绯很快发现孙孟的身影，遥遥抬手打招呼。孙孟快步走过去，颔首表达未按时赴约的歉意，“我儿子把人打进医院，他老师打电话叫我过来处理。”他有些头疼，“好像提前叛逆期，处处给我惹事，他妈妈也不管。”两人从校门口到老师办公室，到的时候办公室里正闹腾的欢。被打的学生妈妈把小孩看的如珠似宝，孩子缝了道口子，可被气坏了，指着旁边背对门口的小男孩骂。孙孟脸一沉，训斥:“一会不见又给我闯祸！道歉！”男孩身体一僵，一回头就语气很冲，“我凭什么道歉！他该打！”话落，男孩注意到跟在自家爸爸身边的漂亮女人，目光变得仇恨不已。季绯明白闹离婚的家庭中间，小孩是最为敏感。她扬起柔和的浅笑，友好的跟男孩介绍自己：“你好，我是跟你爸爸合作的律师，我姓季。”“我管你姓什么，你滚！”男孩情绪异常暴躁。“孙珉豪！”孙孟警告性的瞪他一眼。然小男孩根本不畏惧，一双跟他相似的眼睛如小狼般凶狠的直视。“看到了吧，明明是他的问题。”一道嘲讽的少年音突兀的在办公室响起。冒着硝烟的气氛瞬间点燃，烧起燎原之火。孙珉豪挥起拳头打过去，在靠近男同学的鼻尖时，一只细白的手牢牢握住他的手臂，无法在继续行动下去。耳边是许久未曾听过的，温柔劝哄的信任语气:“我知道你打架肯定有原因，你可以说出来，我能帮你爸爸的忙，肯定也能帮你的忙。”孙珉豪眼眶一下红了，手慢慢的垂下，瞥开脸不去看他们，侧对着季绯的脸流露出桀骜的倔强。女人反应过来，连忙拉过小孩护在怀里，怒骂：“干什么?当着我的面就想动手，什么素质教养?”季绯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挡在孙珉豪的面前，“要是我刚才没听错的话，是您的小孩先出言挑衅的。”女人上下打量她，眼神讥讽，“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你上赶着当人后妈？”龌蹉的猜测足够恶心人，何况还是当着别人小孩的面。季绯眼尾一压，眉目微冷，正准备回击，身后响起男孩嘲讽敌对的声音：“原来儿子是跟妈学的，怪不得会说我爸找了后妈有私生子这种话。”短短一句话，直接道明打架的缘由。孙孟脸色铁青，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当下就打电话给助理。一番通话后，对面女人很快接到自家老公的电话。劈头盖脸一顿训，女人哪里还有阴阳怪气的模样，拉着小孩止不住的跟他们道歉。闹剧落幕。孙孟捏捏眉心，跟自己儿子道歉，“抱歉，我不知道情况就让你道歉。”桀骜叛逆的男孩抿着唇不吭声，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走进教室。孙孟望着教室里的背影，本是精英成功形象，此时也有些为人父的无力。两人离开学校，剩下的时间还长，附近正好有一家味道不错，私密性好的餐厅。孙孟提出一起吃饭作为感谢，顺便继续之前约定的交谈。季绯淡笑答应。服务生领着他们去往包厢，路过一处屏风，细微的泣音模糊传来。孙孟下意识轻瞥一眼，目光直落矜贵清俊的男人身上，试探性的出声：“郁总？”季绯捏着手包的指尖微紧，眼皮微抬，对上男人沉冷漆黑的眼眸。像深夜里的海，危险神秘。她的心尖微缩，似不认识他般，淡然移开目光。郁青然右手持有梵文佛串，修长指尖拨动一颗。他唇边勾起一抹冷意，声音低沉冷淡，“孙总。”男人对面，穿着绣花白裙的周知闻声微微抬头，而似又反应过来，连忙偏头，遮挡红着的泪眼和鼻尖。孙孟本意只是打声招呼，未曾想碰见如此场景，寒暄两句，急忙带着季绯离开。直到进入包厢，身后那道宛如实质般的视线终于消失不见，季绯心底微松，迅速抛之脑后。交谈中，季绯得知孙孟离婚的原因是感情不和。可因为他常年工作跟儿子相处时间不多，女方要争抚养权和每月高昂抚养费。他的需求很简单，要儿子的抚养权。季绯了解，又聊了许多细节，等结束已经是暖阳西斜。余晖落在开门的季绯身上，如为她笼上一层最美的滤镜，刻映在入目而及的男人眼底。季绯未料到不久前见到的男人，如入无人之境般坐在她家沙发上。矜贵舒适的姿态仿若是在自家。她被气笑了，动人的眉眼泛着浅淡的冷意，“你怎么进来的？”
第56章 求你
屋内倾洒一室耀眼淡金。清贵冷峻的男人斜靠在沙发里，漆黑的眼眸映进几寸温和的暖光，将沉冷深邃的意味几数掩盖。修长的手指拨动一颗颗梵文佛珠，周身疏离淡漠的气质与温柔金光交织糅合。似真正旁看世间冷暖的薄情悯世的佛子。可真正的佛子怜悯世人苦难，唯独不悯情爱。郁青然才不是。季绯回神，指尖捏紧，进屋关门。鞋跟踩在地板上，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季绯在离男人一米远的地方停下，“郁总什么时候有私闯民宅的爱好了？”声音如珠翠落下。郁青然微抬眼皮，沉冷的黑眸倒映着她娉婷的身影。他搭在腿上的手微动，探入口袋。随后叮咚一声，茶几玻璃与铁制钥匙相撞。季绯皱眉，目光落在眼熟的钥匙上，清润的眼眸浮现些许嘲讽。这是她之前给郁青然的，想靠近的时候送出的东西没有被用过。得不到的时候什么都拿出来了。男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在手里的不珍惜。以前是她太蠢了。她去拿，指尖还未触及到钥匙，一抹轻淡的檀木香飘进她的鼻息，微小的风掠过。钥匙回到郁青然的手里，入进口袋。季绯声音微冷，“钥匙还我！”郁青然冷厉的眉骨微抬，似对此话感到趣味，“没有送的东西往回收的道理。”男人沉冷的嗓音裹杂一抹不可察觉的逗弄。季绯咬紧腮帮，染上几分冷，“那就请你出去，这是我家。”窸窣的衣料摩擦声响起，郁青然竟真的起身，沉而冷的气势压下满室温和的金光。季绯不由后退一步，手指微蜷，眼底深处留着一抹警惕。眼见男人步履沉稳，气势凛然的走近，她往旁边侧让。露出的细白手臂就被外套擦过，男人的方向忽然转变，掠过她直接走进卧室。季绯阻拦的想法都来不及冒出来，郁青然的背影就消失在卧室门前。季绯有些气。但也清楚，照现在的情况，他是赶不走的。她挨着另一侧的沙发坐下，鼻尖仍然能隐隐约约嗅到男人留下来的檀木香。很淡，又存在感极强。但季绯现在压根不能安心与郁青然共处一室，起身打算去酒店度过今晚。只是脚步还未动，手机铃声响了。陈子昂打来的，上次医院一别后，两人还未联系过。她刚接，陈子昂梗涩的声音传来，“小绯，我知道你奶奶的骨灰在谁手里了。”季绯微愣，想起在之前陈子昂曾说要帮忙打听的事情。她一时忘了告诉他，郁青然已经清晰明白的表示骨灰在他手里。甚至可能会拿来当某些事情的筹码。季绯指尖按在眉心，心头萦绕着郁气。半晌没听见回应，陈子昂似是猜到什么，“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疑问的话，肯定的语气。季绯轻嗯了声，“前不久刚知道，最近太忙，忘记跟你说一声，抱歉。”“你知道就好。”季绯依然谢过他，温声道别。等余晖消退，夜幕开始蔓延。陈子昂这一通电话倒是提醒她了。在剩最后一点天地间的光亮时，季绯推开亮着灯的卧室。男人那道深邃沉冷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郁青然靠坐在床头，右腿弓起，左腿笔直放在床上。他手背青筋微凸，指尖拨动佛珠，搭在右腿上。筋骨凸现，极具禁欲清冷感。季绯温淡的移开目光，找好衣服进入浴室。水声响在耳边。闭眼小憩的男人紧绷克制的神经松散，难得的疲倦感袭来。等手上骤然一空，清淡浓烈的冷香充斥他的鼻尖。软热的身躯紧贴他手臂，似是能感受到主人的示好邀约。郁青然睁眼，黑眸对上清润的水眸。热气熏红娇弱柔美的脸蛋，水嫩薄红的模样像熟透的水蜜桃。红唇盈润饱满，她只是看着他，就透着种种引诱。郁青然黑眸的沉冷褪去，浓重的愉翻滚热烈，宽厚的掌心贴在熟悉的细软腰间。指腹不住的摩挲。腰间敏感，季绯只觉得一阵酥麻从脊骨攀升，跪在男人身侧的腿有些失力。下一瞬，灯光颠倒，目光被遮挡。唇齿间是独属于男人的冷冽，舌尖滚烫，吻的猛烈细致。每一处都被细细描绘品尝，直至她快要窒息。男人才终于松开她，灼热的吻移向她细腻的耳垂脖颈。宽厚的掌心烫的惊人，一寸一寸探索。季绯有些承受不住，眉眼潋滟。耳边响起暗哑低沉的声音，“求什么？嗯？”熏染的语调似把钩子，勾得季绯一阵颤栗。一直紧拉的弦清明，她声音比平常要娇，要软，“求你，把奶奶的骨灰给我。”郁青然含着圆润的肩头，齿间浅浅轻磨。稍微用力，就在上面留下一圈淡淡牙印。娇气的不行。郁青然思绪淡淡，动作不停。话半晌才答，嗓音暗哑不堪，“那就看你的本事。”头顶明亮的灯光熄灭，床头昏黄的灯光亮起。季绯睡衣敞开，瓷白的肌肤被掌握在男人掌心，敷在腹部的触感令她睁开沉迷的眼眸。郁青然闭眼在吻她，似是感受到不同，黑眸半睁，声音温哑，“看来有按时吃饭，长肉了。”没有发现。也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她会有孩子。季绯闭眼，一手往下挪开他的掌心，一手揽住他脖颈，送上甜美的唇。火越燃越旺。只差最后一步。身上到处点火的掌心意外的停下。季绯还有些怔。郁青然就侧躺倒在床上，有力的手臂搁在她的腰间，将人锁在怀里。季绯不明所以，身体里燃烧的欲似一盆冰水浇下，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凉。她抬手去推，微恼的质问，“你什么意思？”郁青然手又往里拢，柔软占满胸膛，格外的安心放松。他意味不明，“睡觉。”“跟你睡最安心。”心似被冰冻住，季绯有一瞬间喘不过来气。是最，不是很，所以不止是她了。她脑里在瞬间掠过许多。
第57章 上章是d
她略有些失神，耳边却再没响起一字一句。只余头顶温热的呼吸逐渐平稳，季绯重重闭上眼，抛开所有烦扰的思绪。*窗光大亮。旁边的床铺已经微凉，似是未曾有人睡过。连极具存在感的檀木香气都消散的十分干净，不知郁青然是何时离开的。季绯抬手抚上眼眸，略微意外自己这次竟是睡的如此沉。想起昨晚最后戛然而止，她拿起手机找到郁青然的号码拨打过去。毕竟答应她了事。只是嘟声响到自动挂断都未接听。她又拨过去一次，还是同样的结果。季绯拧起细眉，很是莫名其妙。她掀开被子起床，镜子里的人拉低衣领，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一圈牙印还残留几分痕迹。除了这处，其他地方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季绯拉上衣领，换上墨青色的旗袍，套着棕色大衣出门上班。风铃晃动。季绯闻声抬眼。她工作时会戴上细边框的眼镜，泛着冷光的镜片遮挡住眉眼间的软和，气质清冷，如和法律的肃穆糅合。一眼就无端生出一股信任。孙孟更觉是没找错人，言语温和有礼，“能帮我一个忙吗？”季绯微讶，抬手拿下眼镜，露出清润漂丽的眼，“你说，能帮我一定尽力帮忙。”孙孟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离婚的事情对小豪很敏感，他一直跟着他妈妈生活，我跟他相处时间不多。”“我今天特意空出时间，想请你从中调和一下我和他的关系，如果你能了解到他更愿意跟谁的想法更好。”季绯了然，淡笑答应，“当然可以，已满八岁的小孩意愿法庭是会采纳的，这件事也算我的业务范围内。”自从孙孟准备离婚争抚养权，孙家的气氛一直处于冷凝。孙珉豪的情绪不似在学校里桀骜叛逆，却更为冷漠。哪怕孙孟领着季绯走至他跟前，少年的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目光只停留在半完成品的模型上。孙孟略带歉意目光看季绯一眼，眉心夹杂着无奈，“小豪，你以前不是想去游乐园吗？今天我有空，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玩。”孙珉豪拼模型的动作一顿，目光终于施舍给两人。到底还是小孩子，抵不住去游乐园的诱惑。犹豫疑惑的表情根本藏不住。季绯眉眼微弯，温声解释：“你爸爸怕照顾不好你，我做律师的，他放心，所以请我过来一起去。”少年清亮的眼眸转了转，似是在思考真实性。季绯自知有效，弯腰凑近他耳边加最后一把火，“你爸爸还从来没去过游乐园，他第一次去，很想跟你一起。”漂亮温柔的大姐姐如此凑近诱哄，孙珉豪再叛逆嚣张，也免不了羞涩起来。耳根微红，掩饰性的偏开脸，屈指挠挠脸颊，“噢，跟我有什么关系。”孙孟掩嘴微咳一声，不好意思的附和，“我确实想跟你一起去。”孙珉豪似乎没料到自家爸爸会说这样的话，略微诧异。捏着模型块的手指止不住的摩挲，意动的很明显。只是还很别扭。季绯浅笑，白皙的手伸到他的眼前，“我们一起去吧？”孙珉豪飞快瞥一眼一旁的孙孟，不屑的冷哼一声。他拍拍小手上的灰尘，放上去握住，小脸傲娇，“这是你们自己要让我去的，不是我想去。”“嗯，是我们想带你去。”孙孟哭笑不得，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儿子这副口嫌体正直的模样。四十分钟后，车停在游乐园大门。票是已经买好的，直接验票进入。少年冲劲十足，专挑刺激恐怖的玩。季绯顾忌身孕，又因此次本是调和父子的关系，很多项目都用害怕的借口让他们独处。几轮玩下来，饶是孙孟在商场成功不已，此时脸色都微白。再看孙珉豪，则是一脸兴奋，眼眸晶亮的在游乐园宣传地图上找下一个玩的游乐设施。孙孟胃里翻滚，“我去买水，你们有什么想喝的？”季绯摆手，孙珉豪头都不抬，“果汁。”从孙孟不稳的脚步看，方才被大摆锤造成的伤害很大。季绯心思微转，白皙的手覆在宣传地图上。珠脆的声音染着温和的笑意，“你爸爸走路都有点走不稳了。”孙珉豪抬眼去看，售卖饮品的小店拍着不长的队，男人的脸色微白，步履不太稳健的走到最后排上。目光停顿几秒，孙珉豪垂眼不语，小脸浮上一层淡淡的难受。季绯摸摸少年细软的头发。她温声引导，“你爸爸不止很想和你来游乐园，也很想和你一起生活。”孙珉豪声音闷闷的，“你骗我。”“骗你的话，你爸爸又为什么找我来呢？他是为了你。”孙珉豪抿唇，小脸绷的紧紧的，似有几分紧张，“我也想跟他一起生活，妈妈总是和不同的男人回来，我不喜欢。”停顿片刻，他的声音低下去，“可是我爸爸好像不喜欢我。”“我怎么会不喜欢你。”肯定的回答猝不及防，孙珉豪惊讶抬头，孙孟站在两步开外，神情温和。他走上前半蹲着，摸摸自家儿子的头，“我一直觉得你更喜欢妈妈，还担心你会跟她一起生活。”孙珉豪使劲摇头。横亘在父子之间的壁垒终于在此刻破碎。季绯的任务完成圆满，便坐在一旁听少年一字一句的吐槽孙孟如何如何。郁青然见到与照片上相差无几的场景。父子在旁嬉笑，女人在一旁安静温柔的笑看着。似美好的一家三口。胸腔有一团火塞满，烧得男人步子沉重不堪。黑影罩下，季绯未曾反应过来，手臂上一紧，被带进檀木香气的怀抱。孙孟怔愣片刻，“郁总。”郁青然黑眸冷厉，墨色翻滚，声音出其的低冷，“人我要走了。”“啊？你误……”孙孟后半句话止在男人转身离开的动作。季绯轻瞥一眼神情冷硬的男人，脑海是昨晚和早上的事情翻来覆去。猜不透便不猜了。只要能拿回奶奶的骨灰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