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扭曲
场面安静的近乎诡异。宋钰扶额，眼神染着些许怜悯看向季绯。清冷精致的人儿端端站着，火红的玫瑰有一丝艳色映在白皙的脸颊。她眼眸沉静一片，唇边微勾似有些嘲。在场的人也难以理解，方才真心实意的想要一起抚养小孩，现在又做出这般。季绯微闭了闭眼，再睁开，心底缭乱的情绪已恢复平静。目光平淡如水的落在欢喜自在，跟周围人打招呼聊天的周知身上，她唇边扯开一笑，放下手里娇艳的花。郁青然注意到她动作，黑眸暗沉一片，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指尖。一点点用指根分开交缠，掌心温度交换。留下周知只是为了证明两人没有关系，他全程注意都在她身上，不是吗。季绯细眉微拧，手上动作挣扎换来更为紧贴的力道。她正想低声让对方松手，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果然小情侣身份正名后就开始腻歪了。”他目光揶揄的直直落在两人交缠的手上，季绯暂时放下挣脱的念头，面上的神色礼貌疏冷。不少人都被他的话吸引过来，一道道目光看过来，话一句句附和。“真想不到啊，我们郁总还有这么烟火气的一面。”“有女朋友的人真是不一样。”“郁总，带你寿星女朋友过来切蛋糕啊。”起哄的声音满是调笑，季绯在他们的话里敏感捕捉到称谓，在刚才短暂的被打断后，他们似乎都默认自己同意了。郁青然也似没觉得有何不对，牵着她的手往圆形玻璃桌走去。一步步，季绯的心越来越沉，柔软舒适的平底踩在脚下，提醒着她怀孕的事实。而耳边一圈笑声里，他们默认的身份理所当然是女朋友。孕期的女人本就情绪敏感不已，心中不悦，手上挣扎的力道不小，只是动作弧度很小，并不想在众多人面前闹的难看。郁青然感受到手上挣扎的力道变大，压在心底的刺痛和郁气翻滚，他手腕微紧，直接将人往身边拉近。两人姿态瞬间变得亲昵，周围起哄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季绯忍着没动，尽力忽视相贴的肌肤温度，用刀在蛋糕上切第一刀，而后便被宋钰接过去切割分块。一块香甜的蛋糕递到眼前，季绯接过，淡声道谢。宋钰眉梢微挑，“小仙女生日快乐，和郁总幸幸福福到白头哦~”季绯轻淡一笑，没搭话。因着要吃蛋糕，她动了动被牵住的手，眼神示意男人松开。郁青然眸色深沉的看她一眼，手指微松，人还在站她的身边没动。季绯无视他，一口口吃着蛋糕。奶油绵滑，糕体松软香甜，上面的草莓酸酸甜甜，很是不错。甜的东西容易治愈情绪，一块蛋糕下肚，季绯郁结的心情缓解，起身打算去洗手间。郁青然挡在她的面前，黑眸低垂望着她，“去哪儿？”“洗手间。”季绯一手直接推开他，冷着脸往一侧走，步子走了几步又有些犹豫。她不知道别墅里的洗手间在什么地方。一直注意这边动静的宋钰适时出声提醒：“小仙女，厕所在直走右转，早点回来。”季绯道谢，身影很快消失在转角。一楼大厅里在切完蛋糕后，一行人开始喝酒玩起游戏。周知参与进去，很快的输掉两把，她有些懊恼，喝下两杯酒便推托要去洗手间醒神。脚步稍微虚浮的转过拐角，后面大厅玩乐的声音都小了一些。她直起身，收回扶在墙上的手，沉稳的推开洗手间的门。别墅很大，设计师应顾客要求，会找朋友来聚会，所以一楼设计的洗手间男女分开，一间里有两个隔间。季绯洗完手抬头，从镜子里对上周知嫉恨冰冷的眼神。她冷淡的垂眼，扯出纸巾擦手，欲无视周知离开。周知恼怒不堪，直接挡在她的面前，“你为什么一定要抢我的未婚夫？”季绯冷漠的看向她，不语。她不在意的态度刺激到周知，温软纯良的小脸面色扭曲一瞬，“你还不知道吧，我曾经在一场车祸中舍身救过青然哥。”她说到这笑了瞬，“就像今天，向你表白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让我留下来了。”“季绯，我在他心里永远有一个地位，他现在对你的在意，只不过是暂时的。”季绯听腻人挑衅宣誓主权的话术，漂亮的眉眼淡漠至极，甚至还有一抹不耐烦，“说完了？”“那麻烦让开，我要出去。”周知未料到她是这种反应，神色微怔，有种大力打到棉花上的憋屈感，“我跟你说的话你没听见吗？”“听见又怎么样？你爱怎么想是你的事情，让开。”季绯觉得烦透顶，无心在洗手间和她言语，直接动手推开她。周知咬牙，眼底狠色一闪而过，脚悄无声息的伸出。季绯不察，脚步绊住，踉跄一下，身后却突然出现一股推力，她重心极度不稳，猛地摔在地面上。冰凉的瓷砖贴在肌肤，她擦着地板滑出一小段距离，手臂火辣辣的痛，臀部也摔的麻木。季绯火从心中起，身上的疼仿佛一下消失，她撑着手起身，气势凛然的上前。沾了些灰尘的手扬起，快速果决的扇过去。清脆的巴掌声响在安静的洗手间。周知头被扇偏，白皙的脸浮现出红印，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你打我？”季绯握了握微麻的掌心，眼尾冷光逼人，“打完还问，周小姐真是一如既往的明知故问。”她冷呵一声，转身离开。用力过度的掌心在她走出拐角时还在发麻，气愤的情绪散去，摔倒时的痛感才重新覆上来。季绯倒吸一口冷气，腿开始发颤。她贴着墙站着，垂下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双男士手工定制皮鞋。她抬眼，目光和一双惊诧慌张的黑眸撞上。怎么露出这种眼神？季绯不解，注意到他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便顺着低眼看去。地板上泅着一摊血迹，鲜红刺眼的媲美玫瑰花。
第101章 流产
怎么流血了？季绯困惑的念头冒出，她的思维忽的转的很慢。还来不及去想原因，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郁青然眼疾手快的接住她软下去的身体，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她身上，抱起人就快步往外走。突如其来的变故致使活动停下，宋钰意识到情况不妙，起身拿出东家姿态让人都先回去。一辆辆豪车从别墅驶离，深墨色的SUV速度拉到极致。路上的红灯仿佛摆设，只留下怒吼般的嗡鸣，飞速闯停在医院门口。郁青然抱着脸上血色尽失的人儿冲进医院大厅，一身气息冷冽得吓人。“医生！”云端之上的人也失了分寸。值班护士一激灵，急忙推来病床，快速的将人推进急救室。刺眼的红灯亮起，郁青然站在门口，凉意从四面八方灌进骨子里。手上的血还顺着指根滴落，有些细微地颤。他垂下眼，不知等了多久，手术室的门打开，戴着口罩的医生出来，眼神凝重，“你是病人家属吗？”“是。”“病人的情况很危险，孩子可能保不住，你做好心理准备。”那边话落下，郁青然面色骤然阴骘。漆黑的眸子冰冷又骇人，“保住他，两个人。”医生后背一阵发凉，努力安抚情绪，“我们会尽力挽救，但情况不容乐观，是告知你要做好准备。”郁青然一步逼进，手摁在医生的肩膀，用力得似要捏碎他的骨头。身上的衣服还沾染上点点血迹，浑身气息似地狱里的罗刹，“我不听尽力。”他字音咬的倨傲沉郁。一齐出来的护士吓得不敢动弹，目光不经意的一瞥，看见远处的身影，眼底一喜，开口求救，“陈医生！”陈子昂转头，一眼看见医生受到钳制的情形。他快步上前拉下郁青然的手，分开二人，朝医生开口：“你先去做手术。”医生劫后余生，和护士忙不迭的进去手术室。陈子昂温和的眼眸一片冷色，手臂挡在想要上前的郁青然身前，冷声质问：“你是想害死小绯？”郁青然出现在手术室门口，方才那位又是医院有名的产科医生，手术室里躺着的是谁不言而喻。陈子昂满心怒气。他没再打扰，以为她会过的好，却没想到又进了手术室，徘徊在鬼门关。“与你无关。”郁青然用力扫开他手，狠戾的黑眸冷视着他。陈子昂火从心起，“小绯因为——”“陈医生，13床病人找你。”不远处有护士叫他，陈子昂火气硬生生扼住。他手掌紧握，转身离开。郁青然不在意，一颗心沉在深渊，黑眸紧紧的锁定手术室的门。腕间的佛珠褪下捏在手里，血迹模糊上面清晰的梵文纹路。他祈祷。她相安无事。时间在长河中流逝，手术室的灯猛然熄灭。郁青然近乎僵硬的腿迈开上前。*他的心更疼，季绯躺在病床上，俏脸苍白。陈芸拎来的生活用品放在病房的桌上，VIP病房设施齐全，郁青然便让她离开。他坐在病床边，用毛巾沾着热水给季绯擦身体，动作轻柔仔细。有护士过来查看术后情况，郁青然站起让开位置。冷峻的五官透着一股生人勿近，却又在看向病床上的人时，略微温和。季绯的身体在流产后更为羸弱，护士只说会在24小时之内醒来，他便一直守在床边。窗外刮着风，雷电裹挟暴雨落下，噼里啪啦。季绯睁眼入目的是一片昏暗，鼻尖是难闻的消毒水味，耳边暴风雨的声音清晰有力。她动了动手指，触碰到一道温热的屏障。而后整只手被一股力道握住，低哑关怀的声音响起，“要喝水吗？”刚苏醒的思维有些迟钝，季绯懵然的喝下递到唇边的水。干涩的喉咙水润，她的思绪慢慢的回笼。手下意识的抚在腹部，弧度平平。“......”季绯骇然。“孩，孩子呢？”语句在极度震惊下甚至断掉一瞬，她一把掀开被子，摸上自己的小腹。再次感受到，女人眼尾猩红，“孩子没了？”一直紧绷询问的男人神经peng的断掉，他喉间哽涩，一时说不出话。佛珠硌得掌心生疼。他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放进被子里盖好，“还会有的。”似是听见什么荒诞的事情，季绯反应了一瞬，忽然笑出声。“郁青然，你是有什么底气说还会有孩子这句话？”她眼尾压着猩红，“你为他找回公道了吗？孩子没了，一半的责任都是你！”“在查，监控当时在维修。”郁青然垂下眼睫，挡住漆黑眼底的戾色浓郁。他当然不会放过伤害他们孩子的人。只是别墅洗手间方位的监控恰好在维修，暂时不知道事情的全貌。“好，那我告诉你罪魁祸首是谁。”“是周知，她故意伸脚绊了我，你敢动吗？”季绯根本不信他所谓的查。苍白的面色有一丝癫狂，她眸色冷戾，抬手又掀开被子，作势下床，“你不去找她，我去！”郁青然眸色一紧，攥住她手臂，“你躺下，这件事我会去查，你好好休息，别乱动。”扎在手背上的针管回血，白色的胶带染上血迹，季绯浑然不觉，只知道男人在阻拦自己去找周知，在袒护她孩子的杀人凶手。一直深藏在心底的不满和怒火在此刻终于到达顶峰。她一手挣脱开他的桎梏，拔下针头，扬手甩过去。“你给我滚！”重重的巴掌声伴随着她冷怒的控诉响在病房里。郁青然脸微偏，脑中有一瞬的嗡鸣，黑眸一片哑然。他怔愣的回头看去，季绯毫无知觉的往床上倒去。手背上一片血迹，她双眼紧闭又晕了过去。动作快于思考，郁青然伸手揽住她，避免头撞在床头，而后连忙摁铃叫护士。护士推门进来看见他脸上的红印怔了下，内心震惊过后眼神躲闪不敢再看。医生检查一番，“病人刚掉了孩子，这身体本来就虚弱，情绪波动过大，很容易昏迷过去。”
第102章 季绯怒怼
郁青然应声，送走医生又在床边坐下。脸上的红印也没管，任一波又一波查房的护士投放震惊好奇的视线。窗外骤风狂雨停歇，病房内只有结伴查房的护士八卦的聊天声。“我就说吧，真是帅出天际了。”“狠狠羡慕了，那人看着冷冷的不好接近，对这病人可真是温柔细心，从昨天送进来手术就一直陪在身边，也就刚才离开，活久见。”季绯刚清醒，她们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进耳里，心如死海毫无波动。她喉间有些干涩，正想出声引起护士注意，门外忽然响起一道斥责的声音：“在病房里少说话，会影响到病人休息。”两名护士一惊，连忙认错，“抱歉陈医生，不会有下次了。”护士很快离开，病房安静下来，季绯确认般的偏头看向门外，对上一双温和关心的眼。她一怔，真的是陈子昂。季绯想要起身，喉间溢出点声音，“陈——”嗓子干涩，她的话音止住，唇边贴上冰凉的杯壁。季绯抬手握着杯子喝水，精神气也回笼一些，扬着虚弱苍白的淡笑打招呼，“好久不见。”陈子昂拉过一边的椅子在床边坐下，眼底情绪晦涩难明，“没想到再见面是这种场面。”季绯唇边泛着苦涩的弧度，手指摩挲杯壁。犹豫片刻，陈子昂轻声询问：“这段时间你发生什么事情了？”许是事情积压太久太重，又或是陈子昂给人的感觉令人想要倾诉，季绯如同堤坝破开一道口子，近日的事情从口里平铺直叙出来。陈子昂觉得言语是如此的苍白痛心，每一句平淡说出的话都是她的煎熬痛苦。他错了，他不应该离开的。“没事，都过去了，后面我会陪着你。”直白的关心顺从心意而出，季绯怔了一下，眼睫垂下，避而不谈那最后一句，“嗯，过去了。”陈子昂没强求得到回应，拿走她手里的杯子倒水进去，又递给她，便坐在旁边给她削桌上的苹果。他自然而然的转移话题，跟她聊起读书时候的事情。气氛静谧安和。直到门口响起一道压抑的怒声，“看来我是打扰到你们了。”病房内的二人看去，郁青然垂在身侧的手，拎着保温饭盒，面上一片冷沉。季绯目光短暂的扫过他的脸，冷白的肌肤此时没有一丝挨过巴掌的痕迹。她当时刚醒，力道也不是特别大，想必用冰袋冷敷一下就已经消掉了。她收回视线，并不是很想看见他。郁青然周身的气息冷冽阴郁，手背的青筋都凸起。好极了，他守在床边一天一夜都没得到她的好脸色，现在却对着别的男人笑。郁青然眸色阴沉狠戾，视线落在陈子昂的身上，“陈医生没有其他病人吗？这里不需要你。”赤裸裸的驱赶，季绯听得拧眉，不想陈子昂和郁青然硬碰硬，便温声开口：“今天谢谢你，你先去忙吧。”陈子昂心底微涩，闷声应答。削好的苹果放进她的手里，“要我帮忙就摁铃让护士去找我，或者你直接打电话也可以。”季绯心底微暖，应下。郁青然冷眼看着二人说话，直至病房内只剩下床上季绯和站在门边的自己。他冷嘲，“怎么不多留他一会儿？”季绯气性上头，冰冷回怼，“你离开，我就叫他回来。”二人冷眼相对，病房内弥漫开一股硝烟味。忽然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打破凝滞的气氛，“能不能进去聊啊？我们堵在门外被人看猴子一样，很不好受的。”季绯目光透过男人的身影，隐约看见他身后有着人影。她之前没注意，此刻仔细去看，后方似是站着不少人。站在门口的郁青然被身后那人推开，露出一张扬着笑的俊脸。宋钰走至她的床边，眉眼染着关心，“小仙女，我来看你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季绯还未回答，他的身后出现一侧裙角。甜软的声音随着响起，“季小姐，我们都来看你啦，身体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周知穿着粉色小香风套裙，小脸白皙柔软，弯着的眉眼浅笑盈盈，眼底含着真切的关心。毫无芥蒂的模样看的季绯心底郁气横生，手指收紧握在杯壁，一点虚与委蛇的心思都没有。她语气差劲，冷睨的眼神含着冰刃，“你来干什么。”那后面的一行人皆是一怔。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季绯如此姿态，冷若冰霜的模样跟身旁站着的男人竟有几分相像。周知近乎狂喜，用尽忍耐压下内心的潮涌，面上尽显委屈神色，“季小姐，我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那我跟你道歉。”又是这样一幅讨巧乖顺的一套。季绯脸色越来越冷，捏着杯壁的手背筋脉显露出来，眼尾的冷意凝结成冰。病房内的气氛简直修罗场。“你真是够不要脸的。”出人意料的辱骂声一出，一行人又是一愣，一晃神，耳边一声尖叫。周知一脸的水，发丝湿透一些滴落在身前，粉色外套上一片深色的湿痕。季绯冷然的神色松散几分，手里水杯已然空掉，她眼底嘲色厌恶一片。抬手去拿放在桌上的水壶，准备再继续倒，手腕忽然被握住，黑色的阴影笼罩下来。郁青然站在床前，身形遮挡住后面视线。他眼底墨色浓稠，似也有几分惊讶。“你冷静点。”医生劝告的话还在。季绯冷静不了，神经都是断掉的弦，情绪犹如火山喷发，一发不可收拾。偏手被拦住挣脱不开，她冷漠的神色维持不住，浮现着恼的怒意，“放开。”周知温柔开口：“季小姐，有话可以好好说，为什么要泼我水，我从进门到现在说话总不过三句。”“你闭嘴。”郁青然冷斥。到底是松手了，先让季绯发泄出来。季绯神色冰冷，“你在外人面前说的不多，和我独处的时候说的不少，周小姐，你面具撕下来的脸，和你恶毒的心一样丑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