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一起
郁氏的董事会都是手握至少五个百分点散股的股东，郁老爷子的话一出，郁青然下意识皱紧眉。“爷爷……”然而话没说完，电话传出挂断的忙音。郁青然沉默，眼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季绯，公司的事他没有心力去管。他坐回餐桌旁，端起季绯的酒杯抿着杯沿，残留的馨香淡不可闻，仿佛她今晚从没来过，一切只是他的幻想。宋钰十万火急地赶来就看到郁青然失魂落魄的模样，昔日薄情冷心的好友浑身散发着颓废气息。他险些忍不出来，可又能理解，叹了口皮从他手里抢走酒杯。“季绯的事先放一放，那个私生子，郁镇然你记得吧，被郁老爷子接回来了。”提到郁镇然，郁青然昏沉神智清醒了一瞬，薄唇紧抿成线。当年是郁老爷子主动送走私生子，现在又是他亲自派人接回来，甚至直接塞进了董事会。宋钰看他清醒了些，语气也和缓了不少，抽出一沓资料拍到桌上。“你好歹守住属于你的东西，落魄了追回季绯更没可能，这是郁镇然这些年在国外的动向，好像勾搭上了林宛。”他顿了顿，不确定地补充，“我记得季绯和林宛关系还不错吧，你让她小心。”“嗯，我知道了。”郁青然翻阅的念头都寥寥，心不在焉地点头。好友为情所困，宋钰眼神复杂，最后只是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行了……我会帮你看着点的，你想去找她就去吧。”至于季绯离开后，没有去任何地方，直接回了公寓。她简单洗漱了一下，裹着毛毯陷入反思，长长的眼睫低垂着，掩饰心绪的不平。郁青然的挽留，那双黑眸里的哀求像潮水一样，一点点让她的心变成吸饱的海绵。季绯甩了甩头，眸光又恢复了坚定，只是心软而已，她及时止损了不是吗？手机轻轻震动，屏幕显示来电人是曹鹤鸣。季绯挑了挑眉，难道是来问婚约取消的事吗？她划开，接通了电话，不等季绯主动解释，曹鹤鸣的嗓音传来。背景音夹杂着几声凄惨的尖叫，太过熟悉以至于有些不适。“小绯，抓住曹玥心了，她被送回监狱了。”曹鹤鸣站在监狱外，冷眼看着曹玥心被狱警带走。季绯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件事，一时愣住没有回话，但曹鹤鸣叹了口气，继续道，“不管你愿不愿意听，哥哥都要说，这是郁青然的功劳。”季绯沉默了瞬，声线没有一丝波动，语气冷冷。“我知道了。”她说完，不等曹鹤鸣反应便挂断电话。这些所谓的弥补，她不稀罕了。季绯收了手机，没想惊醒了浅眠的多多。卧室里探出个小脑袋，多多扒拉着门框，打着哈欠揉眼睛，“妈妈，怎么啦？”季绯冷硬的神色在看到孩子的一刻柔化，俯身抱起多多，“对不起宝宝，妈妈刚才打电话吵醒多多了，作为补偿，妈妈陪多多看动画片好不好？”“好！”多多立刻放好玩偶，乖乖扑进妈妈怀里。抱着孩子温暖的小身体，季绯情绪逐渐平静，亲昵地蹭蹭多多的脸蛋，母子俩窝在小沙发里看动画片。动画片播了一半，门忽然被敲响，轻轻的，生怕吵到他们。季绯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立在门口的男人。郁青然耐心地等着，没有她的家他不想回去。哪怕她不给他开门，没关系，他可以在门外等着，守着她和孩子。季绯头疼地揉着额角，她不愿意给郁青然开门，索性直接装作没看到，转身回客厅。然而她忘记还有个小包子。门“咔嗒”一声打开，多多抱着门框，小声和郁青然嘀咕，“叔叔你偷偷进来，别被妈妈发现哦。”“多多！”季绯蹙眉，走过去一把抱起多多，捏了捏他的耳朵尖。多多这下乖巧得像只小鹌鹑，可怜兮兮地眨眼，“妈妈让郁叔叔进来吧，站在外面好可怜，万一晕倒了怎么办。”这句话正中心事，季绯下意识瞥了一眼，郁青然的身体这些天就没养好过，如果放在别人身上，早已憔悴得脱形。然而郁青然得天独厚，病态没有削弱他的气质，抬眼依旧清清冷冷，只是在注释她时融了冰。也难怪多多这个小颜控会放他进来。季绯可太明白自家儿子了，没接话，眼神却不客气。郁青然却不等她措辞赶走自己，喉结滚动一下，嗓音哑哑地恳求，“阿绯，我只坐一会就走。”一大一小都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她，样貌还出奇的一致，怀里的多多偷偷伸出手拽她的袖子。季绯不说好却也没拒绝，抱着多多自顾自地坐回沙发。郁青然眼神柔了柔，安分地坐到她身边。布艺沙发因多了一个人而下陷，不可避免地缩短了距离，多多怕季绯腿僵，翻身坐到两人中间。动画片的小熊也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在超市大采购。季绯时不时趁着这个机会教多多读单词，多多聪明学得极快，不忘跟郁青然炫耀，“我现在认识好多单词了哦，郁叔叔。”“多多很厉害。”郁青然摸摸孩子的小脑袋，口吻是从未有过的温和。暖黄的灯光下，仿佛他们真的是最幸福的家庭。郁青然心口涌上涩意，这种悔恨无时无刻不在啃噬他的心。他抬眼却只看到季绯精致却冷淡的侧脸，连一丝余光都不愿分给他。郁青然局促地抿紧薄唇，他很想问她多多是不是他的孩子，可是他不敢，他没有资格。他们沉默着陪多多，三人的影子被电视的暗光倒映在墙上，彼此依偎。季绯很久都没这么安心地睡着过了，她迷迷糊糊地苏醒坐起，身上滑落了一条薄被，似乎还残留着某人指尖的温度，“多多？”“妈妈！”客厅里的多多听到动静跑了进来，看季绯有意无意地往外瞥，了然地解释，“妈妈，郁叔叔已经走啦。”
第169章 委托
“嗯，妈妈知道了。”季绯点了点头，起床洗漱，顺便给多多扎了一个小领结。多多低头拨弄了一下，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郁叔叔对妈妈很爱护诶……季绯在抿匀口红的的间隙瞥了眼餐桌上散发着热气的烤面包，眼睫略微停顿。郁青然又熬了一夜。“多多乖乖去幼儿园，有些事妈妈知道哦。”她俯身揉了揉孩子的发旋，送他坐上幼儿园的校车，自己开车直接去了律所。律所是曹家旗下的，集团那边被曹鹤鸣派人接手，说是曹老爷子的意思，想让她接触家族企业。季绯考虑过后没拒绝，刚到律所不久，同事突然从文件里抽出一张客户资料交给她。“z姐，这位客户点名要你去，别忘记哦，下午三点西树餐厅。”季绯随意翻阅了一下，是一名女性委托人，咨询关于财产继承的问题。“好。”她应下，拎起手包离开律所。西树餐厅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寸金寸土，能把位置定在这里的，非富即贵。二楼包厢内，郁青然缓缓拨动着腕间的梵文佛珠。佛珠彼此碰撞，略显沉闷的声音却气势可怖，一下一下抵着心跳。他最近身体不好，眼底的乌青越来越重，憔悴得几乎让郁镇然惊讶。“哥，管理郁氏太累了吧。”郁镇然意有所指，老爷子都开口让他进董事会了，郁青然该给他让路了。他故意挑衅，郁青然却只是动作微微一顿，眼尾稍扬而已。十足的漠视流露出与从前别无二致的轻视，郁镇然嘴角的笑意淡了淡。他强撑着眼底才没被恨意掩埋，状若无意间摆了摆手，“还没跟哥介绍，这位是我的女朋友。”一直沉默坐在郁镇然身边的女人抬起了头，目光掠过郁青然时微滞，怨恨的眼神有如实质。她很快收敛却仍旧被郁青然捕捉到一丝异样。“不用跟我说。”界限分明的话成功让郁镇然的伪装开裂，又是这样，因为他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所以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入不了郁家的眼！他暗暗咬牙，突然诡异一笑，眼角也因愉悦上扬，“也是，哥有人陪，那位季小姐呢？”郁青然古波不惊的面容总算有了变化，黛黑的眸幽深如潭。他重重地放下杯子，玻璃磕碰的声音几近刺耳。“我和她的事轮不到你打听。”原本是想警告郁镇然，坐他身边的女人却像被吓到似的悄悄攥紧了裙摆，肩膀也因紧张绷紧。郁青然皱了皱眉。这动作，很眼熟。然而不等他审视，郁镇然伸手搂她，女人温顺地靠进他怀里。“不能吗，那太不巧了，今天约哥来，是因为我恰好约到了一位专业人士。”郁镇然低笑一声，过分阴柔的眉眼透着显而易见的恶意。“算算时间应该到了，去，请z小姐进来。”他推开怀里的女人，口吻傲慢随意到像在使唤一个佣人。听到“z小姐”时，郁青然沉稳的眼神就变了，他危险地眯起眼，和郁镇然对视。空气中目光交汇，炸开一串无形的火花。“您好，我是……？”季绯习惯性开口，看清包厢内的人时话语一顿。郁青然在这就算了，女人是委托她的客户，那男人又是谁？“z小姐请坐，需要您的人其实是我，但我刚回国忙着家事，只能让女友约您了。”郁镇然看着眼前的女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墨黑长发干练束起，黑白职业装尽职尽责地勒住纤细的腰线，丰盈身材凹凸有致。难怪郁青然念念不忘。季绯眉尖微皱，很快舒展开，坐到他们对面，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好，那请您告诉我您要咨询什么问题？”从她进门的一刻起，郁青然的视线就黏在她身上，周身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荡然无存，似乎怎么都看不够。郁镇然叉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抛出问题，“z小姐，按法律规定，私生子有财产继承权吗？”季绯愣了一瞬，目光极快地从郁镇然和郁青然脸上略过，相似的眼型说明了一切。郁老爷子不是很中意郁青然吗？“阿绯，这件事——”郁青然开口想解释，他不是有意隐瞒，下一秒，季绯却恢复了镇定。她点头，“私生子同样有继承权。”明明只是黑纸白字规定的律款，郁镇然却不可抑制地低笑起来，眼里蓄满了志得意满。“z小姐果然名不虚传，很公正。”他心脏砰砰跳个不停，饶有兴致地看向郁青然。然而郁青然却没如他所愿失态，愤怒、伤心都没有。季绯淡淡瞥过去一眼，她合上笔记本，清艳的小脸泛着冷意，“不过，我还是希望我们的话题能和委托内容有关。”“这是自然。”“我的委托就是想要z小姐帮我这个私生子争夺家产呢。”季绯眸光一顿，“可以仔细聊聊。”郁镇然饶有兴趣的点头，后仰躺在皮椅上，旁边的女人自觉半跪在地，为他揉腿。谈话继续，季绯秉持着分寸，没过多插手郁家的私事，只谈委托相关，结束后起身离开。只是没等她坐上车，身后就有男人追上来，“阿绯，郁镇然约你的事我不知道，我没有想把你卷进来。”男人垂着头，黛黑的眸闪着碎光，诚恳而小心。意料之外的解释，季绯诧异挑眉，她还以为他会追究刚才的回答。季绯神色缓了缓，“嗯，我知道了。”不等郁青然想出挽留的说辞，她拦下出租车坐上后座。郁青然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车辆驶入车流，再也不见踪影。他的失落季绯没闲心去管，在车上就打开随身电脑整理文件。她目光专注，键盘敲字声时有时无，却没注意到出租车的行驶方向渐渐偏移。白腻指尖停在键盘上，季绯眼里难得浮现一丝慌乱，她勉强自己镇定下来，直直看向后视镜。“停车。”“发现得很快啊，z小姐。”
第170章 她还活着
“你想要什么？”季绯皱眉，悄悄摸索手包想摁紧急号码。后视镜里，司机看到了她的小动作，怪腔怪掉地冷笑，“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好，这里已经没信号了。”车身猛地前倾刹住，季绯来不及抬头，长发被粗鲁地拽住。“小姐，您要的人。”被摔在地上，季绯呼吸急促，求生本能迫使她撑起瘫软的四肢。“季绯，好久不见啊，你过得好吗，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恨你啊。”一道阴冷的女声骤然响起，回荡在这座废弃的工厂里。季绯只觉得背后发凉，下意识抬头看去，一个女人从角落里缓缓拐出。竟然是郁镇然身边那个女人。一时间，她脑子飞速运转，“郁镇然指使你做的？”在这种情况下，季绯依旧美目微沉，哪怕白皙的小腿磕碰出淤青，浪费也不影响她的丝毫。女人眼里浮现出浓浓的嫉恨，尖锐的指甲都扎破手心。她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癫狂大笑，“郁镇然，我凭什么要听这个败类的话，是我自己恨你，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季绯。”然而季绯却突然沉默下来，冷不丁地开口，“没想到你还活着，周知。”气愤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女人眼神变幻，甚至有几分恍惚，喃喃自语，“你认出我了，那青然呢……他也能认出我的。”季绯没有接话，周知当年逃走，看来过得很不好，她说什么都只会平白无故刺激她脆弱的神经。然而周知自嘲一笑，冲上来掐住她的脖子，“季绯，你现在多威风啊，你知道我被你害得多惨吗？郁镇然简直就不是个东西，你知道我为了活下来付出了多少吗！”季绯握住她的手腕，脸颊因窒息泛着不自然的红，她被迫仰起头和周知对视，“郁镇然对你不好，和我无关。”“怎么和你无关？如果不是你非要插足我和青然，是你抢走了我的所有！”周知尖锐地吼了出来，发狠地摇晃她。就在季绯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时，周知忽然松开了手，看着她阴森森的笑出来。“让你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了，我要折磨你，尝尝我受的一切吧。”季绯伏在地上剧烈地咳嗽，暗暗攥紧了手心。只要能活下来……公寓里，多多洗漱完如往常一般乖巧地看动画片等妈妈回家。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多多焦急地跳下沙发。他从书包里拿出小本子，拨通了一串号码。“多多？”男人略显疲惫却极尽温和的声音响起，不知道为什么，多多听见后满心的害怕都涌上。他吸了吸鼻子，“郁叔叔，妈妈不见了。”电话那头是窒息般的沉默。郁青然瞳孔骤缩，薄唇一瞬间抿得发白。他不自觉地握紧手机，“什么时候不见的？”“不知道呜呜，我问过助理姐姐了，助理姐姐说妈妈也不在公司。”“别担心，乖乖待在家锁好门，郁叔叔会帮你找到妈妈的。”郁青然温声安抚了几句，挂断电话派助理去公寓照顾多多，立刻动身去找宋钰。“你这是哪一出？”宋钰刚探完班，沐慕拍了一晚的夜戏，他正赶着好好表现，突然接到好友短信，一头雾水。看着男人阴沉的脸色，宋钰下意识猜测，“季绯的事？”“郁镇然可能对她下手了，阿绯不见了。”郁青然低沉嗓音透着显而易见的寒气，眼底涌起腥色。宋钰咂舌，这个私生子真会挑人。他拍了拍郁青然肩，脸色也严肃起来，“我现在就去查，你那边打算怎么搞？”“回一趟家，见爷爷。”郁青然黛黑的眸沉了沉，心里的决断渐渐清晰。只要能救她，他可以舍弃一切，哪怕被爷爷当成郁镇然的垫脚石。宋钰神色复杂地叹气，“去吧。”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俩也会有心尖上的人。郁青然做出决定后毫不犹豫地赶回去，郁老爷坐在书房里，老人鬓发霜白，精神气却不虚。“你回来做什么？”“爷爷，郁家的事和季绯无关。”他语气沉沉，眼底固执又坚定。“荒唐！你为了一个女人回来！”郁老爷子勃然大怒，直接抄起一本书摔向男人。然而郁青然却不躲不避，执拗地看着他。看着最衬心的孙子，郁老爷子面色的愤怒缓慢平息，良久，一声叹息既欣慰又无奈，“总算有点我们郁家孩子的样子了，重情重义。”“爷爷，我只要季绯，别的都可以让——”郁青然看人没再发怒，赶紧开口。郁老爷子抛给他一个匪夷所思的眼神，“让谁？那个私生子？一个棋子而已，我招他回来是想让你清醒清醒，郁氏只能是你的。”出乎意料的回答，郁青然一愣，“那郁镇然为什么要绑架阿绯？”“什么？他好大的胆子！”郁老爷子同样震惊，霍地起身。爷孙俩四目相对，郁老爷子也跟着急了起来，连声催促，“你还傻站了做什么，快去找她！”脑子的弦陡然绷紧，郁青然一刻不停跑出书房。他前脚刚走，郁镇然就得到了消息。昏暗的房间里，只有手机屏幕露出的微弱光芒，映出郁镇然惨败的脸色。他忽然捂住脸，一双眼睛目光灰败，隐约透着疯狂。“凭什么，死老头子……郁氏是我的。”郁镇然从沙发里起身，神色恢复如常，嘴边的笑意却有几分诡异，给周知发了一条短信。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震动，周知如梦初醒，停止了对季绯的凌虐。季绯闭上眼艰难呼吸，手臂和腿上都是惨不忍睹的淤青。在这种时候她还保持着理智，无论周知怎么折磨她，她都没有求饶，倚靠在墙角休息。然而刚刚还凶狠得意的周知在看到短信后居然不受控制地发抖，哆哆嗦嗦地回完消息后崩溃地瘫软在地，“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郁镇然。”她不敢反抗，不敢隐瞒郁镇然，这个男人是疯子，心狠手辣，为了让她心甘情愿整容不惜派人完全毁掉她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