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盼不是很喜欢烟花，它总是那么漂亮，但又很短暂，不能长久，一眨眼就没了。但是每次村里放时，她又忍不住跑出去看，繁重枯燥的生活使她不想错过那转瞬即逝的美好。
烟花还在‘嘭嘭’的放，盼盼看了会没了兴致，一转头正好看见转角走来的沈凌。
沈凌也看到了，停住了脚步，四目相对，烟花不停地划破黑夜，照得两人脸上亮亮暗暗。
盼盼浅浅地笑了，“烟花很好看。”
沈凌喉咙动了动，“嗯。”
“晚安。”盼盼道。
“晚安。”沈凌道。
盼盼所想通了，但是在床上转辗几番后才睡着。才隔了十几个时辰，没想到心境有如此变化，唉。
水路还要走一天，盼盼第二天整天呆在房间，吃饭也是叫到房内。
沈凌以为盼盼如此，是因为昨日唐菲菲的冒犯，心中不喜，就特别想把眼前的两人轰走。
唐菲菲很开心，见潘盼盼没来，还以为她被自己吓跑了，拉着沈凌说了许多话，可是沈凌一直不冷不淡的表情，让她很窝火。
船在第三天中午靠了岸，下了船后，还有一段距离才能到京都。
沈海把马牵下船，和唐越道别后就和盼盼上了马车。
唐菲菲看见潘盼盼也跟着上了马车，手里的手帕都被快绞断了。可是她并没有什么借口跟上去，只能被唐越推搡着上了车。
盼盼掀开帘子，外面人来人往，朝着京都方向走去。
沈凌觉得自从前天晚上，盼盼就好像在生疏他。其实他并没有没有根据，就是一种感觉而已。
“盼盼，你到京都后有什么打算？”沈凌率先打破车内的沉默。
盼盼放下车帘子，“先找个客栈住下来，再找份工作。”
“住什么客栈，我家房间很多的，来我家住就是了，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沈凌皱着眉，京都客栈不少，但是鱼龙混杂，她一个姑娘住在里面，之前她还想睡大通铺，他怎么放心地下。
关键是盼盼如果住了客栈，他想见一面就难了。一想到家里的沈父沈母，沈凌觉得他应该再玩几天回去好了。
“那怎么行，你家房间多也是你家，我住客栈就挺好。”盼盼连忙摇头，她还想和沈凌保持距离呢，住他家太不像话了。
“找工作是要时间的，你不能一直住在客栈吧，京都来往的人多，客栈经常爆满的，而且物价比其他地方高的多。”沈凌半真半假的说道。物价高是高，但爆满就夸张了。
盼盼被动摇了下，正想坚持时，沈凌一口决定道：“好，就这样你住我家，我给你找个离我院子近的。”
盼盼无语地看着自说自话的沈凌，无奈地接受了，“好吧，等我找到地方住我就搬出去。”
见盼盼同意了，沈凌开心道：“不着急，你想住多久都行。”
马车在平坦宽荡的官道上行驶，不多久，就到了城门。
城门巍峨耸立，雄厚方正，给人以神圣凛冽之感。正中间是龙飞凤舞地鎏金字，京都。
进了城，道路窄了许多，但也更热闹了。街道两边茶馆、当铺、脂粉店、酒肆、肉铺……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马车在繁华的街道慢慢走着，拐进了一个小巷子。
“吁。”马车缓缓地停了，沈海拉开车门帘子，“少爷，盼盼姑娘我们到了。”
盼盼跳了下来，好奇地四周打量，好奇地问道：“沈凌你回家怎么不走大门的呀？”
沈凌被她的问题呛到了，咳了两声，含糊道：“这里近。”
越靠近京都越忧愁的沈海听了也乐了，但怕落了少爷的面子，低着头，憋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刚进沈府，下面的人一看见消失了一个月的少爷，屁颠颠地忙去禀告老爷和夫人。
很快，沈母就在丫鬟奴才的簇拥下，风风火火地来到了沈凌的锦竹院，正巧碰上门口的沈凌和盼盼。
“娘。”沈凌是想洗漱一下，就去见沈母的，没想到她现在就来了。
沈母看见儿子回来，细细看了遍，发现没有瘦，精神比以前还好些，肚子里的心才落下。想到这不孝子竟敢私自离家，又是一肚子的火气，摆着脸冷冷地走过沈凌，进了锦竹院。
沈凌见他娘这次是真的气急了，也顾不上盼盼，乖乖地跟在后面，准备一顿训。
“外面玩得可开心？”沈母坐罢，瞧着眼前低着头一脸乖巧的儿子，不冷不热地问道。
“没有很开心。”沈凌乖乖答道。
“哦？”沈母挑了挑眉，她看他是很开心，不然怎么连人家小姑娘都带回来了。
沈凌走上前给沈母倒了杯水，放在她手边，“不离开家还好，一离开了，我发现我特别想您和爹。”
沈母未动那杯茶，这话要是在一个月前听到，沈母会高兴得合不拢嘴，现在，哼哼。不过脸色稍微好看了些。看向沈海旁边的姑娘，像是才发现她似的。
沈凌看到她娘的眼神，忙介绍道：“娘，这是盼盼。有次我在山上扭伤脚，是她扶我下来的。她正好也要上京，我们便一道回来了。盼盼可能干了，这一路上帮了我和沈海不少忙哩。”沈凌想在沈母面前刷刷好感，多夸了几句。“盼盼，这是我漂亮温柔的母亲，人特别得好，特别热情。”
“沈夫人好。”盼盼上前一步，说道。
“盼盼姑娘长得很标志啊，不知家住哪里？”她儿子给了她戴了那么一个大高帽，她真是被气笑了。
“我家住在清河村。”盼盼规规矩矩答道，这沈夫人并不像沈凌说的那么的好听，她审视的目光比唐菲菲还要厉害，她有些后悔到这来了。
“清河村，那离京都很远啊，你一个人你的家人怎么放心得下呀？”沈母敛下目光，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
“娘啊，我们赶了那么久的路，衣裳全是风尘，我们不嫌弃，我还怕脏了你的鼻子。你让我们洗洗，然后边吃边聊怎样？”沈凌拉着沈母撒娇道。他怕盼盼实话实说，那真的凉凉了。
见沈凌掩饰，能撑起沈府上下几百口人的沈夫人怎能看不出来，她还看出来她儿子对这个叫盼盼的姑娘不一般哪。不过她想知道的事，一件也不会落下，笑道：“这到是我的不是了，沈福，将西面的燕睢院收拾出来，给盼盼姑娘住下。”
“我旁边的桦白院不也空着吗，不如打扫那间。”燕睢院在西面，他的锦竹院在东边，中间隔了好远的。
沈母睨了沈凌一眼，“燕睢院树木竹林多样，又大又凉快，你的院子三天两头吵吵闹闹，谁想和你挤一起。”说完，领着丫鬟施施然走了。
住在哪里盼盼无所谓，她只想能快点找到一份工作，最好包吃住，让她快点搬出去。
沈府每个院子每天都有专门的人打扫，即使没人住，从里到外干干净净的，只需要把棉被从柜橱抱出来铺好就成了。
两个小丫头手脚麻利，很快就铺好了床铺，沈福恭敬地说道：“盼盼姑娘，你就现在这住着，这两个小丫头就留在这，你有什么事就唤她们就行。”
“我不用人伺候，我一个人就行了。”盼盼摆摆手，住在沈府已经是麻烦人家了，再说她也不需要人伺候。
“这是夫人的意思，姑娘还是收下吧。沈府这么大，有个人领着走也是好的。”沈福虽是府中老人，但一直安守本分，来者是客，不论出身，也是他的不卑不亢，才能深得沈老爷和沈夫人的信赖。
盼盼见推辞不了，只好同意。
两个小丫鬟不大，十二十三岁的模样，大一点的叫小春，小一点的叫小秋。人都不错，两人来沈府两年，一直在燕睢院伺候。
燕睢院好久没来人了，虽然这次来了穿着还不如她们的姑娘，两个小丫头还是打起十二般精神伺候，弄得盼盼坐立不是。
第20章
在沈凌洗澡换衣的片刻，沈海被唤到沈夫人跟前，沈海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把这一路交代了。
黑店？小偷？走失？沈夫人越听一件脸色越黑上一分。
“那姑娘是怎么回事？别给我打马虎，把知道的都说出来！”看着伏在地上的沈海，沈夫人冷冷地说道。
“盼盼姑娘正如少爷说的，是在清河村外面的山上遇到的。当时我和少爷走丢了，是她扶少爷下山照顾了一夜。”沈夫人的尖锐目光盯着，他的头皮一阵发麻。
“这些我知道了，说些我不知道的。”
“.......”少爷，救命啊！
沈夫人转了转手上的玉镯子，漫不经心道：“一个月前，我就和你说过，少爷要是再出府，我就打断你的腿。你倒好，少爷逃家你非但不拦着，还和他一起跑了，你说你那两条贱腿够不够抵的呢？你想想清楚！”
沈海脸色煞白，夫人的手段他是清楚的，做得好，金银珠宝自是少不了。要是犯了错，可是不管你是哪个院子的，打罚的打罚，该卖的就卖，都是笑着决定下来的。
“夫人饶命！盼盼因为她家人逼嫁，才迫不得已上京都来讨生活的，小的就知道这么多了，再没有隐瞒了！”沈海哭丧着脸，哆哆嗦嗦地跪伏在地上。
“哼，谅你也不敢再瞒，今天先饶了你两条腿，下去到沈福那领二十大板。你可得记着今天的疼，下次在犯，旧罪新罪一起罚！”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还好只是二十大板，最多半个月下不了床，这条命算是保住了，赶紧领了罚下去了。
大堂内，沈夫人微微眯起凤眼，这小姑娘看起来正经，没想到能逃婚的事来。沈凌也是昏了头，什么人都放在身边，还带回了家。
沈夫人现在对盼盼的好感可降到了最低点，她和唐菲菲想法差不多，认为她不过是个是想攀龙附凤，麻雀想变凤凰的野丫头。看他儿子的样子，估计对那丫头也有好感。
不过沈夫人比唐菲菲多吃了十几年饭，不会傻乎乎地直接把她赶出去府去，心中另有一番较量。
吃完晚饭，沈夫人把沈凌唤入房中，软硬兼施，一顿教训。沈凌站在下面，垂耳恭听，一声不吭。
教训完罢，沈凌还贴心地双手送上茶，笑眯眯地凑上去。“娘，你说归说，可别气坏了自己身子，不然儿子又该心疼了。”
沈夫人送了个白眼给他，“你要是真心疼娘，在考试前你就给我好好呆在家里，用功读书，考个好名次回来，让我开心开心。”
“娘，你又来了，我不想去考。”沈凌无奈地坐在旁边。
“不想考？你想上天啊！别让我再听见这种混账话！小心你爹听见了，仔细你的皮。”沈母狠狠地拍了下桌子，“你这次带回了的姑娘，你想怎样弄？”
说到盼盼，沈凌脸上堆满了笑，“盼盼能干有趣，在路上多亏她的照顾，不然我现在还到不了你跟前呢。”拉拉沈母的衣角，“娘你觉得她怎么样？”
沈夫人一把拍掉他的手，“你喜欢人家小姑娘？”
“都说知儿莫若母，还是娘最懂我。”
“哼，别在我面前花言巧语的，你喜欢人家，那人家小姑娘喜欢你吗？我看今天她对你可不像是喜欢哦。”沈母挑了挑眉，问道。
“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会喜欢的。你儿子那么优秀，你还不放心嘛。”见他娘没有很反对，沈凌心中松了口气。
“放心？我要是盼盼呀，我就不喜欢你。你老大一个人了，功不成，名不就，凭什么要人家喜欢你？京都不少英年才俊，怎么就挑你，嗯？”
“她不是那种人。”沈凌脱口反驳道。
“你和她才认识几天，你就知道她是什么人啦？”
沈凌哑然，沈母见状，趁热打铁放下狠话，“我想要我考虑那丫头，你就给我好好读书，争取榜上有名。不然就算你们心意相通，有我在一天，她就别想进沈府的门一步。”
和沈母夜谈回来后，沈凌躺在床上，手里摩挲着盼盼送的黑曜石葫芦，若有所思。他本打算如果他爹娘硬是要他去考，他就胡乱写些，他们拿他也没办法。现在......
床上躺了半刻，沈凌穿鞋下床，在角落翻出积灰的书，坐在书案前，正经地翻了起来。
听到下人来报，沈夫人勾起了嘴唇，如此来，那丫头还是有点用的，不过不能让他们靠的太近。在她眼里，一个逃婚的女子就是不孝，不道德，是没有资格进沈府的门的，即使是做妾也不行。
盼盼就不知道那么多了，在路上她看沈凌吃饭已经很奢侈了，没想到在沈府第一天的晚饭就刷新了对富的认识。满满一桌子的菜，足足有二十多样，根本吃不完，太浪费了。盼盼在沈府秉行少说少看的原则，等吃完了，就告退了。
天刚亮，盼盼到点就醒了，自己穿衣打水洗漱好，就让小秋引着出了府。
京都门铺多，招人的地方也多，可是大多只要成年的男子，他们一看她是个小丫头，都摇摇手不肯收，盼盼磨破嘴皮子，也没找到一个。
灰心丧气地坐在一家早摊铺前，要了碗豆花。希望很美好，现实很残酷，这和她想的出入太多，走了一早上累得又热又渴。
“姑娘，您的豆花来嘞。”大爷把豆花放在桌上。
心情不好，盼盼没什么胃口，用勺子随意舀了口放入嘴里，顿时眼前一亮，“老伯，你家豆花也太好好吃呀。”口感细腻润滑，吃不出豆子的味道，上面还洒了十几颗脆脆的花生。
老伯擦桌子的手停顿下来，直起有些佝偻的身子，笑眯眯地道：“姑娘好品味啊，我张老汉的豆花可是在这数一数二的好吃哩，而且价钱还公道。”
“是啊，我会把它吃得干干净净的。”一扫之前的郁闷，盼盼又有了赶紧。
老伯见这女娃吃的开心，笑得合不拢嘴，现在真是难得遇上一个懂得品尝的了，“姑娘，刚见你好像不开心，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说给我这个老头听听。”
盼盼放下勺子，叹了口气道：“我是从别地方来的，来京都想找份工作，结果没有店肯要我，但是我的力气很大的，很能干活的。”
张老伯听了，想了会，停下手里的活，坐在她旁边，“那姑娘你看我这店怎么样？”
“老伯，你是……”盼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找了一上午都没着落，难道喝碗豆花就找着了？
“我老头子年纪大了，身体一个人干吃不消，正想找个人来帮帮我，你愿不愿意来帮我呀？”
“当然愿意！老伯，我会好好干的！”
盼盼麻溜地吃完豆花就开工了。洗碗擦桌，手脚麻利干净，张老伯观察了会，满意地点了点头。
到了下午，来吃豆花的人就少了，张老伯就不开门，在家准备好明天要用的豆子。这不需要人帮忙，张老伯便让她回家了。
盼盼走在街上，觉得硬气了不少。一个月一两，一年她可以存下不少钱哩。张伯心善，见盼盼在京都举目无亲，还把他女儿住的房间收拾出来给她，不过还要等上几日才行。
盼盼心情很好地回到沈府，迫不及待地把这一消息告诉了沈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