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属下赶去的时候,那地方的人都死了,有人提前动了手,那手法与尊上相同,属下怀疑有人假冒尊上,这件事需不需要调查一番?”
“那些人是本尊杀的。”
沈黎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上出现错愕的表情,迟疑一秒后,道:“属下明白了。”
“还有一件事,属下在清点尸体的时候,发现并无王世绅的尸体,还请尊上指示。”
“不必追查,整件事就此结束。”
他都把王世绅送给宋归帆,何必再多费什么心思。
“属下遵命。”
“退下吧。”郁印白突然发话了。
沈黎注意到郁印白眉目舒展开来,似乎遇到什么愉悦的事。
最近尊上实在奇怪了些,不仅出手管这等闲事,有时会莫名其妙心情好。
他压下心底的疑惑,恭敬行礼之后退出房间。
在沈黎退下之后,郁印白看着发亮的通讯玉石,眸色微沉,而后接通阵法。
他正好有点事情要问小天道。
依旧是熟悉的开场白。
“道友,你好呀。”
小天道欢快的声音从玉石传出来。
“好呀。”
“道友,昨天有事耽搁了,只得今天来联系你了。”微沉的声音传入耳中,没来由的笛秋耳尖爬上一抹薄红。
在收到回应的一刻,心下突然安定下来,笛秋道:“昨天真的是命悬一线,笛秋差点小命都不保了。”
郁印白眸色一深,顺着她的话往下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可以和我说说吗?”
笛秋自然是乐意的。
她道:“如果是道友想听的话,笛秋是一定会讲的。”
“道友还记得之前说过的妖丹一事吗?我翻遍天书卷,找到一个解决方法,让气运之子去解决这件事,还可以顺带积累功德。”
“想到办法之后,我就立刻开始实施了……”
笛秋慢慢讲着,讲到她如何让宋归帆他们往那个方向走。
“气运之子果真是心善的人,听到我找不到那只小狗之后,还陪我在那里等,还有呢,后面他还主动提出要帮忙。”
“这不正好嘛。”
“宋归帆可真是芝兰玉树清俊俊逸正义凛然温润如玉。”笛秋夸人的词语跟不要钱一样往外说。
郁印白的眼神越来越冰冷。
末了,她还补充了一句,“当然了,在笛秋心里,肯定还是道友最好。”
郁印白面上的冰霜退去。
“道友还记得,有一次我变成小猫接近郁印白吗,那时我遇到一个漂亮姐姐,她居然是宋归帆的师姐。”
“笛秋知道的时候,可是吓了一大跳,这真是太巧了。”
“果然是气运之子的门派,教出来的都是正直善良的人。”
“好竹出歹笋,凡事不能一概而论。”郁印白忍不住出声警醒。
“能培养出气运之子这样的人,这门派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笛秋不确定道。
郁印白曾经也是这样认为的,后果便是在那受尽折磨,命都差点没了。
他眸光闪烁,道:“只是提醒罢了。”
笛秋听出他语气有点不对劲。
她想知道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只道:“听上去道友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郁印白敛住眸子,没搭话了,转而问道:“后来呢?”
“我本来想暗中保护他们,结果路上遇到了郁印白,把人跟丢了。”
“没办法,只能先去那个地牢等他们,我装成逃出去的妖兽幼崽,混了进去。”
“本来是只要等宋归帆他们来的,结果你猜怎么着?郁印白先来了。”
“看到郁印白的时候,我都惊呆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那里的。”
笛秋这边说得眉飞色舞,声情并茂,郁印白突然觉得这样听小天道讲话挺有趣,比那些说书的还好。
“我问他怎么回来这里,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他说路过。”
“道友,你说,他一个魔尊居然这么闲的吗?还路过那么个偏僻的地方,这种谎话也就骗骗小孩子。”
笛秋在“白水”面前猛猛吐槽起郁印白来。
当事人郁印白一顿,勾唇一笑。
他竟是不知道小天道平日里对他这么多意见。
“是啊。”可不是就是在骗“小孩子”吗?
郁印白附和道。
“我当时就想着不能让郁印白看到宋归帆,指不定会出什么事,于是,我打算假装受伤,借口让回去休息让郁印白和我一起离开。”
郁印白了然。
“事急从权,我当时确实骗了郁印白,虽然他看出来了。”
“其实,接触下来,郁印白也不是那么坏,至少他会怕伤到我收回攻击,听到我受伤了会把身体给我靠,磨不过我的哀求答应一起回去。”
小天道说到这里,有几分气弱。
郁印白脑中浮现出小姑娘焉头巴脑的样子,手指微微蜷曲。
“你忘了之前他对你做过多恶劣的事吗?”
郁印白虚握拳头,连他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在紧张什么。
“好的坏的,笛秋都记得的。”笛秋声音闷闷的,“就是因为记得才会觉得矛盾。”
“再看吧,如果郁印白做了坏事,笛秋就不管他了。”
“我接着往下说,好说歹说,郁印白倒是同意一起回去了,只不过,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还没来得及出去,宋归帆他们来了。”
后面的事情与郁印白记忆中并无二致,只不过是从笛秋的角度来看这件事。
“当时宋归帆被郁印白的威压弄得快吐血了,妖兽幼崽更是受不住这种强大的威压,我一急,就跳到郁印白肩上,让他停手……”
“我后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凶了郁印白。”
“毕竟是对郁印白这个大变、态,我怕得要死。”
郁印白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他还以为笛秋胆子变大了,没想到依旧这么怂。
“郁印白不听,我只能动用自己的力量,隔绝了威压。”
“……”
“后面郁印白说要跟我慢慢算账。”
郁印白想了想,还是故作担心地问了句:“那你没受伤吧?”
被人关心,笛秋心里甜滋滋的,跟吃了蜜一样,她越发感慨:道友真好啊。
“我?活蹦乱跳的,你看我这不就来找你聊天了吗。”
郁印白咬了咬牙,眸底幽深一片,不过,他还是装作松了一口气:“无伤便好。”
笛秋傻乎乎地笑道:“有道友关心,笛秋就算受了再大的伤也会好了大半。”
对面没声音了。
许是道友太过害羞,便没有说话了。
笛秋这样一想,自己主动换了个话题:“道友,你收到我给你的礼物了吗?”
“收到了。”
郁印白矜贵地回了三个字。
“怎么样?里面有你特别喜欢的吗?”
小天道竖起耳朵。
“酒酿不错。”
笛秋眼睛一亮,她还是第一次道友说什么东西不错。
她接着问:“道友,你喜欢喝酒吗?喜欢的话下次我多收集一些。”
“不用了,这些东西费了你很大功夫吧?”
笛秋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没有,我出去玩的时候,每到一个地方不由自主会想到道友。”
“那时,笛秋就想,如果道友在该多好,但是道友不在。”
“我想把我看到的风景送给你,只是道友你知道的,我不太会画画。”
“所以我把好东西都准备一份,这样就好像我们一起游玩过。”
郁印白突然想起笛秋房间里桌上成堆的废纸。
那个充满童真的笑脸估计她也画了很久吧,还有那几个勉强能看的字,也不知道她写了多少遍。
所有他以为平平常常的礼物都是她精心准备过的。
郁印白慢慢收拢曲起的手指,素来冰冷的心脏那里好像有温热的感觉,他也说不清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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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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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把好东西都准备一份, 这样就好像我们一起游玩过。”
笛秋说话时透着开心,似乎没有意识自己到才是那个付出的人。
终究是笛秋的纯良让冷心冷肺的郁印白败下阵来,长叹一口气, 道:“下次不用准备这么多东西了。”
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 临了又补充了一句, “不值得。”
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没来由的, 笛秋心里一慌,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道友, 是不是那些东西你都不太喜欢啊?”
“你我相识不过数日, 如此重礼, 我受之惶恐。”
郁印白收紧拳头,将通讯玉石推远了一些,又拉进了一些, 如此反复, 玉石还是离远, 落在他身上的光变得浅淡。
他望着散发柔光的玉石, 那双墨眸明灭不定。
笛秋听到郁印白的回答,心窝被戳了一下。
缺爱的孩子在收到好的礼物时总会有种惶恐, 因为他们打心底里会觉得自己不值得, 不会被人喜欢。
道友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她放慢语速,一字一句道:“你值得的, 道友你温柔, 有智慧, 有耐心, 还教会我好多东西,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还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天道。”
“你的陪伴, 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怎么会不值得呢?”
“要我说,这点礼物还是少了些,我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你。”
“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我就……”笛秋顿住了,她本来想说不理他了,但是这不知道是惩罚他还是惩罚自己。
可是要真的罚道友,她又舍不得。
小天道,你知道现在的你真的很像一个小昏君吗?那他……不就是那个祸国殃民地妖妃?
他为什么要这么想自己?
郁印白脸色一黑,但还是默默坐直身体,等着她的回答。
小天道小脑瓜转啊转,很快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只听她似乎下定很大的决心,脆生生道:“那我暂时不施法让快乐过去了,时限为……三下。”
笛秋掰着手指,很认真地数着数:“一,二,三,好了,惩罚结束。”
“好心情快飞过去呐,要让道友开心哦。”
就这种惩罚?
郁印白哑然失笑。
他还记得笛秋施的那个快乐法术。
小天道忘性大,他以为她早就把这抛之脑后了,没想到她也还记得。
“道友,你笑了,那是不是可以接受我的礼物了?”
“嗯,当然可以。”毕竟小天道都这么“罚”他了。
“道友,你真好。”
小天道笑得眉眼弯弯,像颗小太阳,照的房间亮堂了几分。
郁印白突然觉得,阳光也不是那么刺眼了,他挪动通讯玉石,就放在手臂内侧,这个动作如兽类把猎物圈入自己的领地一样,满是独占欲。
笛秋并不知道郁印白此时的动作,她有些口干,找来杯子,正准备倒水。
茶水是冷的,放了一天了,如果要喝,需要重新烧水冲泡。
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没办法,笛秋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忽而,她动作一顿,不知怎么想起从郁印白那拿来的杯子。
郁印白说他不记得这杯子叫什么了,笛秋脑瓜子转了转,不如叫它好喝杯好了。
这名字简单易懂,只要是倒入杯子里的茶水都会变得好喝。
小天道抿唇笑了,嘴角微微凹陷下去,露出小酒窝。
她可是这世界上最聪明的小天道了,也就郁印白才说她笨。
那如果倒入隔夜的茶水应该也可以……吧。
小天道没什么信心。
但总归是要试试的,笛秋往好喝杯里面到水。
她端起杯子,轻轻嗅了嗅。
没有怪味只有淡淡的清香,可以喝。
笛秋捧起杯子,啜饮一小口,待茶水入喉,她眸子一亮,满脸享受。
甜甜的,很好喝,她都快醉了。
小天道意犹未尽地咂巴了一下嘴巴。
笛秋喝茶也没用多久时间,她还记得对面还有人等她。
她问:“道友会泡茶吗?若是日后能与道友见面,我们可以一起品茗啊。”
郁印白向来没什么耐心,泡茶这种事情怎么会做呢?再说,他堂堂魔尊怎会屈尊降贵做这种事情?
他心底不屑,面上却是装作温文尔雅地答道:“略懂一点,荣幸之至。”
“道友你懂的真多,有你简直是我的幸运,到时候我就负责品尝好了。”
“你可不能嫌弃我哦。”笛秋打趣道。
“不会的,有人泡茶就要有人品尝。”郁印白现在睁着眼说瞎话的功夫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那道友,今天就聊到这里了,下次聊。”
笛秋声音软乎乎的,跟只小猫一样。
郁印白手指蜷起。
“嗯,下次聊。”
通讯玉石的光亮熄灭了,郁印白的眼眸也随之暗了下来,他撑着头,嘴角勾起。
泡茶?他才不会呢。
手一挥,通讯玉石便被收起来了。
聊完天之后,笛秋醒来因为身体酸痛所积累的坏心情被去掉一大半,她突然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干劲,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
既然这样,就去看看气运之子吧。
笛秋风风火火地出了门,她这次要去的地方正是那条算命街,还是一样的位置,搬着小板凳坐在上面。
她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旁边摊位的一个老先生问话了:“女娃娃,你等到有缘人了吗?”
“嗯嗯,等到了。”笛秋乖巧点头。
那老先生见笛秋乖巧,不免多说几句:“看来你与那人当真是有缘。”
“缘之一事,玄之又玄,有些人可能穷尽一辈子都见不到一面,有些人却是你不想见到却总是冤家路窄。”老先生抚着山羊胡摇头晃脑地说道。
“爷爷你说的真对。”
笛秋被他说到心坎上了,她对这话后半句可是深有体会。
昨天她明明不想遇见郁印白,结果呢?不仅遇到了,还遇到两回。
是以,笛秋重重点头,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受气的河豚。
今日,笛秋等了好一会也没蹲到宋归帆,她想了想,兴许是因为他太忙了所以没有来,毕竟就算抓了主谋后面的扫尾工作不做好的话容易留下隐患。
笛秋拍定主意,索性打道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