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道还是胆子大些好,看着生动有趣。
笛秋脑子里那个想劈郁印白的想法又冒头了。
他都受这么重的伤了,抢烛龙心是不是不太道德?
他都受这么重的伤了,此时不抢更待何时?
郁印白看她沉默不语,心中的热切被浇灭了。
他突然咧嘴一笑:“小天道,你找我是为了烛龙心吧?”
“你怎么知道?”笛秋惊诧地问道。
郁印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从笛秋一出现在这里,他便猜到了,上次离开时,她便气他欺骗感情,若是无事肯定不会来找自己。
可为什么是烛龙心呢?她明明知道这东西可以解她的寒毒,当初也是她将这东西的下落告诉他的,可如今却又要他交出来。
小天道,你这算什么?!当真是无情得很,他当初居然会利用她的心软祈求她的垂怜。
他似乎忘记了,面前这人是天道,既然是天道,又怎么有情呢?
郁印白眸底翻滚一片,只觉自己可笑至极。
笛秋也反应过来,她瞥了眼郁印白身上的伤口,干巴巴道:“你先疗伤吧。”
郁印白没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儿,粲然一笑,道:“若是死了,岂不正好。”
语气轻松的仿佛他受的只是无关轻重的小伤。
笛秋看了眼郁印白身上的伤,一时沉默。
伤成这样即使不死,但是会很痛。
“坐下吧,我们聊聊。”郁印白找了块地方,背后有块大石头,他索性往后一靠,看上去跟没骨头似的。
笛秋点点头,暂时放弃明抢的想法,坐了下来。
她还是不欺负人好了。
“你为何要烛龙心?”
“如何你能把烛龙心给我?”
郁印白和笛秋同时开口了,两人皆是一顿。
“小天道,若想拿走烛龙心,你先告诉我为什么?”郁印白转了转眸子,率先开了口。
“宋归帆体内有御霜龟内丹,寒毒深重,本来我们是想去龙墓的,但你先行一步拿走烛龙心,所以我来找你。”笛秋近乎坦然地说出缘由,她反问道,“那你呢?怎样才能把烛龙心给我?”
郁印白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道:“那你知,这烛龙心也可解我身上的寒毒?”
一提到这里,笛秋垂下头,满是丧气,说起话来没有任何底气:“我知道。”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郁印白受寒毒困扰多年,他身上的温度像具冰冷的尸体,冰冷带给他的疼痛又怎么会只有这些了,若是可以,谁不想像正常的人一样活着?
而现在他只需服下烛龙心就能解毒了。
那是他拼掉半条命取来的烛龙心,笛秋在找到他的第一瞬,就看到了他那骷髅架子上慢慢长出血肉,摇摇欲坠的模样。
他明明没死,但她光看着却比他死了还痛。
她想,这种不会死的能力真不是折磨人吗?第一次觉得这天道如此残忍,也为郁印白感到愤懑不公。
为什么宋归帆同郁印白注定死敌?为什么宋归帆一定要中寒毒?为什么郁印白什么事也没做却背负恶名?又为什么小世界的稳定只依托在宋归帆一个身上?为什么……她一定要是天道?
笛秋有太多太多的为什么。
但没人可以给她解答,留给她的只有低啸的风声。
但她不能,她是天道。
她必须先维护好小世界,这也就意味着宋归帆必须活着,她也必须拿到烛龙心。
郁印白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道:“所以,你是选择为了气运之子而放弃我吗?”
他说得一针见血,笛秋实在说不出这么残忍的话,所以她只能选择沉默。
笛秋的态度仿佛一把刀,狠狠地扎在他心口,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厌恶气运之子,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他冷声道:“我后悔了,后悔同你定下那五年之约。”
笛秋如坠冰窟,她抿了抿唇,强迫自己去看向郁印白,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全身在颤抖,道:“我是天道,这是我必须要做的。”
郁印白讥讽道:“那我呢?也是必须要被你放弃的吗?”
“我……”笛秋发现他面色寒冬料峭,眸子里面充斥着浓浓的自嘲之色,刺眼极了。
任何的解释在这一刻都没有用了。
她努力收紧手掌,却发现怎么也使不上劲,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萦绕在她心头。
“烛龙心给你,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留在我身边。”郁印白现在的语气冷静得可怕,仿佛刚才受伤的不是他。
“你……”能不能换个条件?
笛秋的话还未说出口,郁印白便打断了她。
“取这烛龙心几乎去掉我大半条命,更何况没有这烛龙心,我余生都要经受寒毒的折磨。”
“所以,用你的陪伴来抵消我后半生承受寒毒之痛,这条件不过分吧。”
“而且,按照你们这些天道的安排,我也活不长不是吗?”
郁印白说这些话时,身体发冷,他恨极了所谓的命运,也恨那些硬给他安排命运的天道,他为何要做气运之子的垫脚石?
他不,他偏要逆了这天,
经过这次的事,他对于囚禁小天道这个决定没有丝毫的罪恶感,反而觉得痛快。
经他这么一说,笛秋突然觉得自己太贪心了。
可是,道友是她绝对不能放弃的人。
她道:“有一个人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你给我点时间,我同他道过别后,便来完成约定。”
她的眼神十分坚定,那双眸子宛若宝石一般。
郁印白眸光闪烁,明知故问道:“那人是谁?”
“你想干什么?”笛秋神色立马变得警惕起来,那人对她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郁印白眸中没有怒气,反而露出玩味似的笑,道:“怎么,怕我对他动手?”
笛秋没说话。
“小天道,你的眼神真差劲。”说这话时郁印白不免带上些怨气。
明明他就站在面前,她居然一点也认不出。
“郁印白。”笛秋咬牙道。
不带这样人身攻击的。
郁印白顿了一下,舌尖舔了舔上颚的犬牙。
他承认,他酸了。
她就算即将身陷囹圄,也依旧还记挂着“白水”,“白水”对她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小天道,我还要多谢了你让我下定了决心。”
原本他还想用什么方法让她乖乖跟他走,现在倒是有了现成的机会。
郁印白突然意味不明地来了一句,笛秋没听懂他的意思,望过去。
他也没解释的意思,只说到:“我给你一天时间,一天时间之后,我必须要看到你,不然……”
郁印白扫了过来,后面的话不用说了,笛秋也明白,估计是后果很严重的意思。
既然注定得不到笛秋的真心,那就换她自愿留在身边。
一个对他来说用处不大的烛龙心换笛秋自愿留下,很划算不是吗?
郁印白咽了咽口水,只觉得满口苦涩。
他应该开心才对,但他为什么会觉得心很痛呢?
或许是因为小天道在他和宋归帆之前,永远都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吧,他永远是那个不会被偏爱的人。
笛秋接过烛龙心,心情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反而像是有块石头压着,沉甸甸的。
她垂着眸,第一次对自己的前路感到迷茫,若是平日,她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她要当最伟大的天道,但此刻她怎么也说不出。
笛秋心底在默默呢喃道:天道爷爷,她好像做不了天道。
--------------------
感谢在2024-04-22 00:00:00~2024-04-25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辞故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第 105 章
===========================
拿到烛龙心, 笛秋站起身,打算离开。
郁印白看她动作,眸底幽暗一片, 开口问道:“小天道, 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嗯, 说吧。”
笛秋心有疑惑。她实在想不到郁印白会问她什么问题。
她那双杏眸望着他,依旧是亮晶晶的, 但那里面的情绪让郁印白有点看不清了。
他眸子一转,道:“都说神爱世人, 我也是这世人中一员, 可为何神唯独不爱我?”
郁印白问的居然是这个。
笛秋一顿, 眸中闪过茫然之色。
是啊,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被放弃的那个,但那又是为什么?
她看了眼郁印白身上淡淡的功德金光, 突然觉得讽刺极了, 或许, 天道也有迷糊的时候。
一个人并未犯下大错, 不应该遭受如此不公。
郁印白目光灼灼,要把笛秋盯出个洞来, 他偏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你只是没有等来那个爱你的神罢了。”笛秋不敢看他的眼睛, 声若蚊蝇,一点底气也没有。
这话说出来连她都不信, 郁印白更是不会信, 他突然笑了, 眸底的嘲讽深深地刺痛了笛秋的双眼。
既然神不爱他, 那他又何必爱神?
他抬头望向天空, 明明是万里晴空, 澄澈透亮,但他却只觉得这个世界虚伪得可怕。
笛秋离去了,临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眸底是她也说不清的复杂神色。
或许,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天道,但她想做一件事,一件可能让她万劫不复的事。
宋归帆和南宫蝶在原地等啊等,等来了笛秋。
笛秋见到他们,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烛龙心我已经拿到了。”
宋归帆和南宫蝶皆是一愣。
“钟师姐,你拿到了烛龙心?”宋归帆放大的瞳孔已经说明他的不镇定了。
南宫蝶觉得不可置信,她拔高了声音:“你一个金丹修士跑去拿烛龙心,不要命了?!”
笛秋缩了缩脖子,还是第一次看南宫蝶如此不淡定的模样。
“其实这烛龙心是我一个朋友拿到的。”
南宫蝶和宋归帆皆是默了一瞬。
“朋友?”南宫蝶似乎在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宋归帆睫毛颤动了一下,随后只是看向笛秋,问道:“可否告知一下那位朋友的名讳,如此大恩,改日必当结草衔环前去相报。”
“不必了。”笛秋浅笑道,“他这人心好,不在乎你这点恩情。”
实际上,这烛龙心是郁印白取来的,再由她求来的,恐怕那人也不太想见到宋归帆这人,又何必再多说什么呢。
另外半个恩人的她又不需要报什么恩。
宋归帆看她态度坚决,问下去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既然烛龙心送到了,我也该离开了。”笛秋道。
南宫蝶眼皮一跳,她意识到什么了,急切地问道:“钟师妹,你不回虚空门了吗?”
“我本不是虚空门之人,回去又干什么呢?”笛秋算是把话放在明面上说了。
南宫蝶眉间朱砂随着她的失落黯淡了一瞬,随后她扬起大大的笑容,道:“那我祝你一路顺风!”
宋归帆补充了一句:“若有事尽可来找我们。”
在说完这些话之后,笛秋算是正式和他们告别了。
距离一天还有十一个时辰半,笛秋打算是去找那伙屠戮修士的黑衣人了。
从无法推知的因果来看,那些人已经不是宋归帆能解决的范畴了,严重威胁到小世界稳定了。
若想无后顾之忧,必须先解决这些人。
笛秋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驾着小白云,飞速地在流云秘境移动着,找寻这些人的踪影。
但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寻到任何的足迹,仿佛这群人从未出现过。
笛秋找累了,来到整个流云秘境的中心,坐在小白云上面,这里视野极为广阔,凡是秘境之内的事物都能尽收眼底。
俗话说,站得高看得远。
笛秋一顿,这招还是她从同郁印白坐在树上看风景那里得来的灵感。
她不过一时感慨,很快又收回思绪。
即使很累了,她也不敢放松。
突然间意识一黑,等笛秋再睁眼时,已经换了地方。
准确来说,是她的意识换了地方。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笛秋淡定得多。
对于这个被动触发的技能,笛秋根本没有打断的能力,即使她现在还在焦心于另一件事,但也只能淡然接受了。
最初的焦急过去之后,她反倒还有点好奇,这次是谁把她引了过来。
她也算摸出一点规律来了,第一次疾风狼幼崽是在满怀怨恨和痛苦中,第二次桑静姝正处在极度的害怕中。
凡是出现这种情况,定是那人正处于极致的负面情绪中。
她开始探索这个地方,这地方黑得可怕。
笛秋往前走了走,脚底下满是湿滑,行走之间,皮肤凉凉一片,像是某种蛇类的洞穴,这正是她最不喜欢的。
地上的血凝结成一片片的,铁链在晃动着发生叮叮当当的声音,一道微弱的呼吸声,似破烂的鼓风箱,仿佛那人随时会死去。
从身形来看,那是个半大少年,头发披散开来,垂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最抓眼的是他身上的气质,沉寂一片,仿佛身处另外一个时空,时间的流淌在他身上都变慢了起来,在无情地吞噬着所有的光亮,像是黑暗中的漩涡。
他的四肢上缠绕着铁链,他的手腕脚腕很细,像根竹竿,骨头上覆着一层皮。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上面的污垢凝结成一块一块的。
最让笛秋震惊的是,他脖子上带着沉重的镣铐,同铁链连在一起,就像是狗项圈,若是普通的犯人何至于用此等侮辱人的手法。
在笛秋印象中,只有那些奴隶才是这样的捆法。
少年是犯下什么滔天大罪?以至于受到如此残忍的对待。
笛秋不由得放轻声音,生怕自己声音稍大些会让他感觉到疼,她问道:“你是谁啊?”
那少年没有任何反应。
笛秋眨了眨眼睛。
他是不是听不到她说话?
笛秋选择凑过去,细细的打量着少年的脸,可惜是在黑暗中,只能看出大致轮廓,她看到他尖尖的下巴,快瘦脱相了。
这少年倒是有副美人骨,笛秋略过他高挺的鼻梁,停留在他紧闭的眸子上,直接告诉她,这双眼睛应当也是极美的。
他身上气味纷杂,实在谈不上好闻,但笛秋却闻到了一丝清冽的淡香,似大雪后的原野,这种香味她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那就是郁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