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男孩说：“太小了，不够大气。”
高驰堆的雪人大了一倍，脖子处放了两片树叶，像戴了个领结，云霏霏指着他的雪人问：“这个不丑嘛？”
黑衣男孩说：“没你的丑。”
云霏霏眯着眼，笑着威胁：“说话小心点，不怕我翻脸不认账？”
黑衣男孩立马闭了嘴。
云霏霏打量了会儿两个雪人，看向高驰，见高驰正盯着自己笑，歪了歪头，转头朝三个小学生说：“走，我带你们去买炮仗。”
女孩叫：“先别走，我们的还没堆完。”
云霏霏笑着说：“我帮你堆。”
女孩一脸嫌弃：“你帮他堆吧。”
被指的黑衣男孩也是一脸嫌弃：“不用，我已经堆完了。”
云霏霏只得站到一边。
高驰正蹲着给女孩的雪人勾勒五官，头顶传来一句：“你经常堆？”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往旁边让了一步，说：“还缺耳朵。”
云霏霏点点头，蹲下来，从地上薅了一把雪，团成球，递给他。
高驰接过来，看到她双手通红，指头不自然弯曲，问：“冷吗？”
刚刚忙着滚雪球不觉得冷，站了会儿，身上热度退了，冷劲立刻上了头，云霏霏吸了吸鼻子，点头说：“冷。”
高驰笑了声，搓掉手里的雪，将她羽绒服的帽子戴她头上，而后抓住她双手，合掌放在了手心里。
“还冷的话，可以放我口袋里捂。”
低沉的男中音一个字一个字落在空旷的雪地上，云霏霏盯着捂住自己手的修长手指出了神，她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而是慢慢垂下了头。
十五分钟后，三个雪人完工。
黑衣男孩问：“叔叔阿姨，你们看我们三个谁堆得最好？”
云霏霏沉吟一番，说：“这个……做评委有条件。”
蓝衣男孩立马说：“算了，快带我们去买炮仗吧。”
云霏霏再次沉吟：“那我还是要说。”
云霏霏指着女孩的雪人说：“这个最好看。”
俩男孩同时“啊”了一声。
云霏霏指着黑衣男孩的雪人说：“嘴巴太丑。”她 又指着蓝衣男孩的雪人，最后点评：“个头虽大，但是…不够大气。”
高驰在一旁看着，差点笑出声。
俩男孩一脸失落，云霏霏心满意足，笑着说：“走，买炮仗去。”
三个小学生齐声欢呼，俩男孩一左一右拉着云霏霏的手要走，高驰叫住他们。
“等一下，拍张合影。”
云霏霏立刻理了理头发，掏出口红在嘴唇上点了点，抿了抿嘴唇后，她笑着问三个小学生：“怎么样？好看吗？”
三个小学生同时说：“好看好看。”
俩雪人在左边，四雪人在右边，云霏霏拉着三个小学生站到两堆雪人中间，将手搭在女孩肩膀上，笑着看向高驰。
“好了。”
高驰看了她两秒，拍了几张。
云霏霏拿出手机递给他，说：“你胳膊长，一起合张影。”
等高驰接过手机，她将三小学生拉到身前，隔在两人中间，笑着说：“我脸大，我站最后面，显脸小。”
高驰又拍了几张，把手机还给她。
云霏霏翻了翻照片，把手伸到他面前，说：“把你手机拍的照片给我看看。”
高驰掏出手机递给她。
一共六张，要么五官模糊不清，要么嘴歪眼斜，要么头发糊住了脸，云霏霏翻到最后一张时，眉头已经皱成了咸菜疙瘩。
女孩见她脸色很难看，问她：“阿姨，怎么了？”
过了会儿，云霏霏才说：“拍得太丑，没眼看。”
女孩说：“啊？我看看。”
云霏霏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女孩哀嚎了一声，叫道：“我要重拍！”
云霏霏扫了高驰一眼，说：“我给你们拍。”
女孩拉着俩男孩往两堆雪人中间站，云霏霏抓拍了几张，对杵在一边的人说：“你过去合张影。”
高驰笑了声，走到三个小学生前面蹲下去。
“你不要皱眉头，放松。”
高驰动了动脸。
“你不要抿嘴，太严肃了。”
高驰换了个姿势，单膝跪下。
“你……”
刚说了一个字，三个小学生已经有些不耐烦地叫了起来，女孩说：“叔叔，你笑一下。”
高驰咧开嘴笑。
还不如不笑。
云霏霏看了他一秒，选择放弃。
“好了，走吧。”
高驰站起身，拍了拍女孩肩膀，递过去手机，说：“帮我们拍一张。”
女孩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了手机。
高驰拉着云霏霏的手站到一大一小雪人后，往她那边站了站，左手揽住她左肩膀，朝女孩说：“好了。”
女孩拍了几张，把手机递给云霏霏：“阿姨，我拍得可好了。”
云霏霏红着脸接过来，没看，把手机直接还给了高驰，高驰也没看，直接塞进了口袋。
*
天色阴沉，透着温暖的白。
到了十二点，路上已经完全没人了，老板正打算收摊，见三个孩子跑了过来，后面并肩走来一对情侣，忙招呼。
云霏霏走到三轮车前，看到支着的简易车棚内摆满了烟花和炮仗，很多她小时候也玩过，只是换了包装，更多的她见都没见过。
俩男孩选了一堆，而女孩有些犹豫，只拿了三束礼花，云霏霏拍了拍她肩膀，说：“多拿一点，没关系的。”
女孩笑得明媚：“谢谢阿姨。”
云霏霏笑着摸了摸她头。
俩男孩也听到了，跟着女孩又拿了一些，选完了，三人齐刷刷看向买单人。
云霏霏笑着说：“老板，多少钱？”
老板算了算，说：“今年最后一单生意，给你打个九折，90。”
高驰说：“等下。”
他拿了一堆，从车把上撕下个塑料袋装进去，说：“一起算。”
老板又算了算，说：“一共 150。”
云霏霏问：“有二维码吗？手机付款可以吗？”
老板刚拿出手机，高驰递过去现金，老板愣了下，笑着收下了，拿来一束 10 响的礼花递给云霏霏，笑着说：“新年快乐。”
云霏霏愣了下，笑着接过来：“谢谢，新年快乐。”
三个小学生在前方一路跑，一路笑，云霏霏偏过头看了看他手里的塑料袋，问他：“你一把年纪了，还玩炮仗？”
高驰瞥一眼她手里的礼花，回：“你一把年纪了，不是还堆雪人？”
走进小区，忽然听到三个小学生大声哀嚎，两人忙快步走过去。
六个雪人不知道被谁踹倒了。
女孩差点哭了，云霏霏扶着她肩膀，安慰道：“妞儿，别忘了咱拍的有照片啊，有照片。”
女孩说：“我都没有你联系方式，你怎么把照片发给我啊？”
云霏霏问：“你有手机吗？”
女孩说：“有，可是我没带下楼。”
蓝衣男孩掏出手机，说：“我带了。”
云霏霏用蓝牙将照片传给了蓝衣男孩。
三个小学生被叫回家吃饭，俩人对看一眼，决定将雪人修复。
雪人修复到一半，手冻麻了，鞋上的雪化成了水，脚也冰僵了，云霏霏浑身冷透，吸了吸鼻子，叫道：“他奶奶的是谁，我要去调监控。”
高驰问：“冷？”
云霏霏觉得他在说风凉话，扫了他一眼，问：“你不冷？”
高驰笑了声，摇头：“有点热。”
云霏霏疑惑地打量了他一眼，把冻得不自然弯曲的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又搓了搓，压根搓不热，她歪了歪头，说：“算了，回吧。就算堆好了，还是会被踹。”
高驰站起身，说：“好。”
第29章 烟花
回到屋，云霏霏把湿鞋子脱下来，放到小阳台那边晾，没脱羽绒服就一屁股坐在了大阳台板凳上，双脚踩在板凳边缘，拿手去捂它们。
高驰炒完第一道菜，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见她盯着楼下一动不动，问：“你在看什么？”
屋内很暖，云霏霏已经不冷了，热气熏得她脸发烫，可鼻子有些堵，她吸溜吸溜鼻子，回：“看到底是谁把雪人踹倒的。”
高驰把盘子放到餐桌上，走到阳台，往下看。
白茫茫一片，连个人影都没。
转回头，看她脸红彤彤的，以为是气的，笑着说：“万一他不出来呢？你要看一辈子？”
云霏霏很笃定：“他忍不住的。”
“这么肯定？”
云霏霏点头：“嗯，人都有破坏欲！”
第五道菜正在装盘的时候，高驰听到云霏霏在叫：“噢哟，终于出来了。”没一会儿哐的一声，他笑着关火，把盘子摆上桌，走到阳台往下看。
*
云霏霏正好抓到了现行。
一个中二少年正拿脚踹那个修复了一半的雪人，没两下，它就彻底成了雪堆。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冻到发抖做的雪人遭此毒手，气到还隔着一大段距离，就大吼了一声：“干什么！”
中二少年被她吼得愣了下，转过身，见她气势汹汹地跑过来，也吼：“你管我干什么！”
云霏霏跑到他跟前，见是个学生，皱眉：“老师没教过你要爱护公物吗？”
中二少年说：“它们是公物？”
“爹妈没教过你尊重他人劳动成果？”
中二少年说：“这也是劳动成果？”
云霏霏看着这个中二少年，小小年纪不学好，被抓了现行还不知悔改，必须得请家长了，问他：“哪栋楼的？”
中二少年当然知道她问这话的意思，转身要走，云霏霏走上前挡住他。
中二少年个头比她高，但她气势足：“说句我错了，我就不找家长。”
中二少年当然不会理她，要走。
他往哪边走，云霏霏就往哪边堵，被挡着路，怎么都绕不开，中二少年干脆一伸手，一把推开她，一溜烟跑了。
云霏霏被他推得差点摔了，追了两步又停下，看一眼面目全非的雪人，觉得还是算了，再熊毕竟还是个孩子，以后会有社会狠狠毒打他，她转身往回走。
走到门口掏口袋才发现没带钥匙，刚要敲门，门开了，她抬起头。
高驰在阳台上看到了一切，听到她回到了门口，好一会儿也没见她开门，立刻明白她急吼吼下去没带钥匙，走到门后打开门，见她气得脸通红，笑着说：“不带钥匙就出门？”
“你在家，我为什么要带钥匙？”
“那万一我不在家呢？”
“你不是在家？”
云霏霏在门口跺掉鞋上的雪，走进屋关上门，换上拖鞋，脱下羽绒服，只穿着睡衣，高驰顺手接过她的羽绒服，挂在了衣帽架上。
“抓到了？”
“嗯。一个中二少年，听到我说要请家长就跑了。”
“这个年纪的都皮。”
云霏霏闻到了很浓的香味，问他：“做了什么？”
高驰转身往里走：“家常菜。”
云霏霏跟在他身后：“不然呢？你做满汉全席？”
高驰笑笑，问：“喝点酒？”
云霏霏看到饭桌上的菜，拿起筷子要去夹菜，听到这句，摇头说：“喝不下了。”
高驰拍了下她的手：“洗手。”
云霏霏摸摸被他打的手背，不疼，就是想瞪他，她瞪着他，小声嘟囔：“我要向你们单位领导控告你使用家庭暴力。”
高驰瞥她一眼：“欢迎。”
洗完手后，云霏霏走到餐桌 前，把手伸到他面前，说：“洗好了。”
高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盯着她的手没说话。
云霏霏把手又往他眼前伸了伸：“真的，还打了肥皂。不信你闻闻。”
高驰闻到了肥皂的香味，盯着她纤细修长的手出了会神，头伸过去凑近闻了闻，点了点头。
云霏霏这才坐下。
高驰说：“都没放姜。”
云霏霏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青椒肉丝大口吞下，边嚼边说：“好好吃。”
高驰吃了口青椒肉丝，见她吃得很香，一脸满足，问她：“你为什么不喜欢吃姜？”
云霏霏反问他：“你觉得放姜好吃？”
高驰：“嗯。”
云霏霏想了想，说：“我，尊重你的口味。”
高驰又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吃青椒肉丝？”
云霏霏沉默了三秒，低下头，说：“因为我妈以前经常做给我吃。”
高驰盯着她有些落寞的头顶，问：“味道一样吗？”
“忘了，好像差不多。”
“你妈也不放姜？”
“不放。”
高驰没再动那盘青椒肉丝。
半碗饭下肚，云霏霏放下筷子，盯着他扒饭。
高驰问她：“不吃了？”
云霏霏点头：“刚酒喝多了，肚子没地搁饭了。”
高驰看了她一眼，继续扒饭。
云霏霏说：“快点吃，吃完我刷碗。”
高驰问：“你赶时间？”
许是酒劲这会上头了，也许是饱饭后犯困，云霏霏觉得头晕晕乎乎的，只想他赶紧吃完，自己把碗刷了，好去睡觉，点头：“赶。”
高驰一愣，将筷子放到碗上，咽下嘴里的东西，抬起头，问：“你…赶火车？”
云霏霏一脸诧异，问：“赶什么火车？”
高驰说：“赶火车出去玩。”
云霏霏一脸茫然：“啊，我去哪里？”
高驰说：“你早上打电话说，出去玩。”
想了好一会，云霏霏还是没弄明白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说要出去玩的，随意哦了声，说：“瞎说着玩的。”
高驰没说话。
云霏霏问他：“不吃了？”
过了好一会，高驰才拿起筷子：“不赶时间的话，那就等一下。”
云霏霏嗯一声，慢悠悠地离开餐桌，去沙发上坐下，拿来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那你吃完了，和我说。”
“好。”
十来分钟后，高驰起身收拾碗筷，云霏霏起身走过去拦住了他，笑得有些狗腿：“我来我来。”
高驰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澡。
做了半天饭，虽然也就五个菜，但身上油烟味很重。
云霏霏只想快点刷完碗，结果弄脏了衣服，她想去洗个澡后睡觉，结果发现他占着卫生间在洗澡，就坐在沙发上等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