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元哭笑不得地看她一眼:“猪队友。”
梁i笑着按键操作耀西往回走,对他道:“不要那么在意成败嘛,游戏而已。关键是合作的过程,游戏本身比结果重要,不是吗?”
“我在意过程,也在意结果。”周景元一边补充子弹,一边阐述自己的观点,“奋力拼过,谁不想搏一个好结果?”
“尽人事,听天命。”梁i没所谓。
“这跟你帮段小静的态度有点儿背道而驰啊,”周景元笑她,“你可是一门心思要她奔一个好前程好结果的。”
“有的选跟没的选当然不同。”梁i协助他摘下那朵太阳花,再不急不忙地说,“她不拼不搏,一辈子就在穷山坳里看天吃饭了。”
“我们不拼搏的话,耀西一辈子都走不出这关了。” 周景元笑,示意她按前进键去吃金币。
顺利通关,两只耀西在屏幕上跳舞,周景元在梁i身边振臂庆祝。
梁i揶揄他:“如果太阳花没摘齐的话,你会哭吗?”
周景元放下手柄,斜她一眼:“我哭了,你会心疼的。”
“我只会笑话你。”梁i撇撇嘴,又复盘刚才那一遭,“原以为你会生气,我把你吃了。”
“我就这点儿肚量?”周景元笑,“也太小看我了吧。”
“是谁说要拿满分通关的?关键时刻连人带子弹被吞了,我都怕你要把我吞了。”
“哎呀――”周景元恍然大悟状,“你不说我都忘了,是可以把你吃了,子弹就回来了。”
梁i看他马后炮似的懊悔,噎他一句:“那你怎么不吃?”
“合作就是你我一体,我不会怪你,也不会置你于不顾,解决问题,顺利通关才是最重要的。”周景元客观分析,也笑她,“你吞我,我吞你,又不是小学鸡打架。”
梁i被他逗笑,只是“小学鸡”三个字让她想起一桩旧事来。
“你给我的微信备注名改了吗?”
周景元被她突然调转的话题问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从沙发上站起来,顾左右而言谈:“你吃水果吗?我买了好多水果。”
“周景元――”梁i望着他,非常笃定,“没改,对不对?”
“你不能不让我描述客观事实,”周景元单膝跪在沙发沿,捧住她的脸,“这太为难我了。”
“诡辩!”梁i斥他,也反驳他,“世上美丽的人多了,你怎么不这样叫他们?张美丽、王美丽、李美丽……”
“他们谁呀!我叫得着吗?”周景元笑,拨开她垂在睫毛上的碎发。
“快改,我看着你改。”梁i才不跟他插科打诨,她今天必须亲眼看着他改过来。
“好好好,改。”周景元就势坐下,从沙发角落拿手机过来,征询的口吻问梁i,“你想改什么?”
“总之不能是‘梁美丽’。”
“梁美人?”
“周景元!”
“我在。”有人笑得很欠揍,见梁i神色严肃地看着他,又适时认怂,谁知一张嘴就是,“老婆?”
梁i抄起手边的靠垫压过去,周景元斜倒在沙发上,止不住地笑,顺便手机朝给她看。只见对话框那一栏的名字已经变了,规规整整的“梁i”二字,比工作往来还官方。
梁i松了手,抱着靠垫坐回去。
“满意了?”周景元挨过来。
梁i“哼”一声,不置可否。
周景元顺手按开手机相机,趁她不备,拍下一张侧影。
“周景元――”梁i叫他。
被点名的人脖子一缩:“拍照也不行?”
“我们还没有合影呢!”
周景元愣了愣,举着手机 ,笑问:“现在拍一张?”
“来吧。”
梁i抱着靠垫,周景元揽着她的肩,两人头挨着头,拍了第一张合照。
“发给我。”梁i起身去餐桌拿自己的手机。
“要发朋友圈吗?”
“不发。”
“介意我发吗?”
除了情人节或者 5 月 20 号发微信转账截图自证深情的朋友圈,梁i身边没有太多发女朋友照片的参考。如果周景元想发,她自认并没有抗拒心理,于是点了点头:“你随意。”
“我还以为你不会同意。”周景元笑,没有马上要发的意思。
“不要有那么多‘你以为’,”梁i收到他传来的照片,原图保存下来,一本正经道,“想象不如眼见为实,就像我眼见一个纨绔子弟洗手作羹汤一样。”
说完,自己憋不住先笑了。
周景元捏着她的脸蛋挤着嘴巴嘟起来,再贴上来堵住她的笑:“你是不是打算拿这事儿笑我一辈子?”
梁i摇头:“是夸你。”
“夸一辈子?”周景元松手指,换成手掌来捧她的脸,目光灼灼地锁住她,也锁住她比珍珠还亮的眼睛。
“男人也需要甜言蜜语吗?”
“当然需要。”
梁i眨了眨眼,应他:“如果可以的话。”
“一定可以。”
周景元的吻贴上来,滚烫的,比目光更灼人的温度,让梁i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谁哄着谁说了承诺,又是谁相信了谁。
无论是谁,沉湎其中的那个注定更难脱身,如同无法从勉力残喘的婚姻中抽离的那些人。梁i警醒自己,不要做那样的人,却又忍不住成为甘愿溺水的人。
灰姑娘有叫醒她的凌晨十二点钟声,梁i没有钟声,也没有南瓜马车,只有一个等待她一声令下的车夫。
“很晚了……”她喃喃道,说给自己听,也说给身前的人听。
“不想放你走……”有人断续且诚实地表达。
梁i拿手指敲一敲车夫的脸,笑:“那我自己走?”
“怎么可能!”周景元又啄了啄她的唇,问,“现在吗?”
“嗯。”梁i笑着起身,按亮手机给他看屏幕上的时间显示。
周景元抗议道:“大学寝室才有门禁。”
“打工人也有。”梁i无奈,“我明天一整天的排练。”
“遵命。”周景元再万般不情愿,也拗不过打工人的自觉。
他守着梁i穿好大衣,理顺头发,再蹬上靴子,自己才套上外套牵人出门。
电梯间安静得过分,只有隐约机器运转的声响。
周景元包住她的手揣进夹克兜里,问:“你最近是不是又要忙起来了?”
“嗯,年底了嘛。”
“我看票务平台上已经出了跨年音乐会的票。”
这倒是出乎了梁i的意外:“这么关注吗?”
“废话,”周景元伸手挡电梯门的同时,偏头看她,“不然怎么排时间约会。”
梁i走进轿厢,笑着拿头抵住他肩膀。
“我说错了吗?”周景元一脸深宫怨,“我可算是体会到宫妃数着日子等翻牌子的苦了。”
“你能把自己说得更惨一些吗?周妃――”梁i故意拖长尾音喊他,拿的是俯瞰众生的君王势。
“不敢……”周景元幽幽怨她一眼。
梁i乐不可支,跟他提前说好:“一会儿到小区门口就把我放下,你麻溜儿回家睡觉。”
“连门都不让我上了?”
“明天还上班,你也别折腾太晚。”梁i本意是自己打车回家的,是周景元说什么也不放心,必须得自己亲自跑一趟,惹得梁i当时就笑他说“认识你之前我就不活了”。
周景元振振有词:“心疼我就让我留宿。”
梁i一秒挣开他的手:“要不你现在就转身回家。”
周景元把她的手重新拽回来,十指交扣:“想都别想。”
第54章 落日第两百六十八秒
12月 7 日,大雪节气。遥城虽没有下雪,却已是寒风侵袭的冬天了。
周景元提早一周预定了遥城本地颇具盛名的砂锅煲,接了梁i下班直奔而来。门口早已排起了长队,号已经叫到 50 开外。
商家贴心地为等号的顾客撑起挡风帘,梁i经过躲在挡风帘里吃小食的队伍时,啧啧道:“好火啊!还好你定了位,不然的话估计我们得十点才吃得上了。”
队伍把进出的通道堵了半边,周景元拉着梁i的手,生怕她被人挤到或绊倒。闻言,瞥她一眼,将人拽得更紧些,他才凑到她耳边说:“要不是佳雯问我给你准备什么礼物,我都不知道你今天过生日。”
梁i笑,不可辩驳,自己确实没打算告诉他。
周景元刮一下她的鼻子:“今天你生日,我暂且不和你计较。”
“你想怎么计较?”梁i微微仰头,笑着看他,难得露出娇嗔的一面。
说话间,服务员领他们上二楼进包厢,奉了茶、交代了点餐事宜便退了出去。
梁i等人走了才放肆地环顾四周,惊道:“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吗?”
包厢大得吓人,目测能容下八到十人,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和茶座。周景元无奈一笑:“原本想着你邀请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朋友,怎么也得凑一桌。”
“我请了,佳雯和碰碰都不来。”梁i提起那两个拒绝做电灯泡的女人就生气。
“你确定她们是不想做电灯泡?”
“嗯?”
“有没有可能是不想送礼物?”周景元一脸坏笑,替她拉开座椅。
“提前送了。”梁i瞪他一眼,坐下来。
“原来是只求付出不求回报的挚友啊,得珍惜。”周景元笑,脱了外套,拿手机开始扫码点餐。
梁i却时不时望向门口,如坐针毡。
周景元忍不住笑她:“付包厢费的,你不安什么?”
“想起门口排那么长的队,有点心慌。”梁i笑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索性既来之则安之,凑过去看他选菜,问,“点了什么?”
对于肉食动物周景元来说,现在已经能够熟练地在菜单中兼顾荤菜和素菜了。
在午餐和晚餐一定要摄入绿叶蔬菜的梁i看过订单后非常满意,特意点评他点的什锦蔬菜钵和风味小拌菜很合心意,也担忧两人的食量无法消化四个菜。
“我还想关照后厨给你煮一碗长寿面的……”
梁i连忙制止他:“拜托,让我想留点儿肚子吃蛋糕,好吗?”
周景元这才作罢。
最后,果真如梁i所言,两人只吃掉了招牌鲫鱼汤饺煲和蔬菜钵,剩下大半的烧椒豆花牛肉煲和小拌菜。
周景元在手机上买了单,按铃呼服务员来打包,等了半天,人迟迟没到。他索性起身去门口叫人,待服务员应了正往里回,听见有人喊他。
来人正是周景元同学,上次聚会控诉他不给老同学打折的王胖子。
“景元,这么巧!”说话间,王胖子就来搭他肩膀,眼睛顺着洞开的包厢门往里瞧,一眼便看见亭亭而立的一个人,挑了挑眉,“有情况?”
周景元回身,汇上梁i的视线,先给她介绍:“我同学,王胖子。”
“瞎说什么!”王胖子走到梁i面前,伸出手,自我介绍,“我叫王超寅,跟景元中学六年都是同窗。”
“不如王胖子好记。” 周景元一把拍掉他的右手。
“去你的!”王胖子再度开口发问,“这位是?”
“我女朋友。”
大大方方的四个字如惊天炸雷,且等着跟周景元过招套话的王胖子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好。”梁i微微颔首。
王胖子如梦初醒般,点头致意:“你好你好,幸会幸会!请问贵姓,怎么称呼……”说着,他瞄周景元一眼。
“姓梁。”
周景元明显一副不想应付的样子,梁i不方便当面问,只略勾了勾嘴角冲对方笑了笑。
“梁?哦――梁小姐,你好你好,请问在哪里高就啊?”
“你查户口吗?!”周景元作势赶人,“不吃饭了你?!”
“别打岔,我问梁小姐呢!”王胖子见梁i漂漂亮亮的样子,说话也斯斯文文文的,比周景元好相与了不知道多少倍,忙从兜里掏出名片,双手递出去,“不知道方不方便交换一下联系方式?也许未来有机会合作。”
“不方便!没机会!”周景元截下他的名片,胡乱往裤兜里一塞,再开口就是正经赶人的嘴脸,“你一个搞塑料的跟民乐团谈什么合作!”
“民乐团?”王胖子眼睛一亮,“梁小姐搞艺术的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从小就羡慕会乐器的,特别是民族乐器。”
梁i没多热情,淡淡两个字“谢谢”回应他的恭维。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荣幸能听梁小姐演奏一曲啊?”王胖子说着,朝周景元使眼色,“景元,下次聚会的时候,你带梁小姐一道来,或者什么时候有演出,你拿张票给我,我去捧场,顺便开开眼。”
王胖子一辈子改不了两三句攀交的臭德行,老同学都知道他的尿性,周景元一直看不惯的是他嘴上 没个把门的,不分场合,不顾旁人,只有他不想说的话,没有他不敢说的。
但凡是乐器、声乐类的艺术工种,总免不了被人要求表演。梁i不是第一回 遇到这样的事,只是难免觉得对方初次见面就张嘴就来太没分寸,碍于周景元的关系,她没发作,只略浮了下唇角。
不曾想,王胖子却由此延伸出自己的理解,感叹一句:“景元呀,一直就喜欢这种类型的。”
话一落,梁i肉眼可见地蹙起眉头。
王胖子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打哈哈:“漂亮又能干,谁不喜欢呢?”
周景元耐性彻底耗尽,搭着他肩把人一带,边往外送,边说:“你要开眼啊?得去整形医院。”王胖子刚想驳他,就听他接着道,“估计得加一项。”
“什么?”
“把嘴缝了。”周景元夹着人肩膀,将人推出包厢,边搡边骂,“别他妈拿我的人开这种没分寸的玩笑。”
这时,服务员拿着打包盒和袋子走过来。梁i和和气气地请人帮忙打好包,等周景元送人回来,她已经换好了衣服。
周景元麻利地披上外套,攥着她的手,小声哄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别跟他置气。”
由他牵着手,但浮在唇角的笑意没了,梁i敛了神色,只一句:“走吧。”
周景元好脾气地自我怪罪:“我交友不慎,我道歉,别生气了。”
梁i也不说话,随他往停车位去。
“生日可不兴生气的。”周景元晃一晃她的手,“再说了,为这种不相干的人生气多划不来。”
离车还有两三步的距离,梁i顿住脚步,看他:“你知道我气什么吗?”
“知道啊,我也很讨厌过年时叫小孩表演节目的人。”
“你知道个鬼!周景元,我没兴趣陪你玩替身梗!”梁i抬脚就走。
“什么替身梗?”周景元一脸懵,跟上去。
“走开!”梁i拿胳膊挥开他伸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