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神之罪——月壹【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15 23:16:16

  林经理哼了一声,向简招手:“快点过来传授,你的方法最好是有用的。”
  简屁颠屁颠地捏着鼻子跑过去,“肯定有用,我还有武器放在洗手间那里,你等一下,我过去拿。”
  快十一点时简接到业主电话问怎么停电了,简也不晓得怎么回事,说:“今天没有停电的安排,您看一下是不是跳闸了?”
  业主说:“没有,我检查过了。”
  “请问您是哪栋哪户的住户?”
  “B1202。”
  “请问您现在方便出门吗?您可以去到 2 号房所在的走廊第二个拐角处的楼层电闸开关箱看一下是否有师傅正在施工,B 栋 12 层的 4 号楼正在装修,可能会有一些操作需要关电闸的。”
  “你等等,我去看一眼。”
  简应了声,边看中午要点什么外卖边等,才看了两家店手机听筒就传来争吵声。
  吵起来了,看来的确是装修师傅把整层楼的电关了。
  简对着手机问:“您好?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业主大声回答道:“这里有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人关了我的电,你快过来看一下。”
  “好的,我马上过去。”发生了矛盾,简只好上门去当面协调矛盾。简边走边想好久没吃咖喱饭了,等下就点咖喱饭,附近有一间开了十几年的咖喱屋做的咖喱好吃得不得了。去到 B 栋楼下,面无表情的简立刻挂上态度满分的职业微笑,腰板挺直步伐铿锵有力地按电梯上 12 楼。
  谁知一出电梯一拐弯,就看见了一幅大团圆结局的画面,1202 的业主正在和装修师傅愉快地握手。简:“?”
  1202 的业主一见到简就朝她摆摆手说:“美女麻烦你走一趟了,没事了,都是一场误会,我刚才没仔细看,这位师傅我认识的,之前我们家的电线也是他负责拉的,都是熟人了。”
  “哦哦这样啊,行,你们认识就最好。师傅您做好了就赶紧把电闸打开啊,还有这里是楼层电闸,您要关的话最好通知一下我们物业,或者您通知一下楼层的住户也行。”
  那装修师傅答应了。简朝哥俩好的两位笑笑,又回到电梯里。
  这就解决 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简心情很好地拿出手机,哼着歌,下单炸猪排咖喱饭。
  根据公司规定,办公室里是不能吃饭的,要吃就到茶水间吃,但员工们其实都不在意这项规定,茶水间连座位都没有,根本没办法舒服地吃饭,他们基本上都在自己的工位上吃,被监控拍到了也不怕,监控室的人不会告发他们,只要不是被总公司派过来巡查的人员亲眼看到就没事。
  可好死不死,在办公室的大家都吃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巡查人员猛地在门口出现,林经理反应最大,一惊一抖,差点被冰凉凉的可乐呛死,剧烈咳了一分钟才边抹眼泪边抬头对巡查人员说:“都是我的错,我们立刻到茶水间去。”
  大家都一脸惊慌地附和,连忙端着自己的饭往茶水间去,但是晚了,他们已经被来查岗的人记录了姓名,公司规定被发现一次就扣一百块。
  办公室里坐着的只有简,只有简桌面上是干干净净的。
  她今天下单下得早,从 B 栋回来后没多久外卖小哥就来送餐了,那会儿她看没什么麻烦事要处理,办公室里又没人,咖喱饭又香喷喷,她就索性开始吃。简吃饭很慢,从上班吃到下班过十分钟才吃完,而后慢腾腾地擦嘴擦手,收拾垃圾,拎到垃圾桶扔掉再施施然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巡查的人就露面了。
  简朝那人笑笑,得到一个赞许的点头和一份关心:“怎么不去吃饭?”
  简连忙答道:“我忙完手上的一点工作再去。”
  而后又得到一个赞许的点头。
  巡查人员将林经理叫出去谈了十分钟的话才离开,林经理又是一副踩了狗屎的生无可恋,又是生气地对着侥幸过关的简指指点点:“踩了狗屎的人明明是我,为什么是你走狗屎运呀?你是不是自己在外面偷偷踩狗屎了?”
  简淡定地甩甩手,“这都是我之前攒下的。”
  端着饭回到办公桌的众同事抱怨道:“能不能别在我们吃饭的时候说狗屎?”
  工作曾救简于水火之中,但也成了生活里的某种桎梏,所有成为生活一部分的内容都会产生这样的转变。简对此毫无二话地接受了,再难也不会比她待在家里受妈妈的白眼难。
  简原本是个挺文静的女生,特别待得住,不爱乱跑,小时候奶奶到地里干活,她留在家里等,她能坐在小木凳上看翻到烂的小人书看半天,动都不带动的。但从小到大的倒霉事不允许她太文静,她只能将日常的自己维持在一个不至于太过丢脸的水平。
  现在简有了神明的祝福,经历了不知多少遍的诸如被高空倒洗脚水、高空浇花漏下来的水淋得浑身湿哒哒;被路边的流浪狗追,被流浪猫挠;踩狗屎猫屎,被鸟屎砸中并且是一天砸三回洗头洗到眼冒金星;被蛮不讲理的业主缠住,上一天班要花半天和他们周旋;被街道办的人麻烦,这也说不行那也说不对,哄了三天人家才改口说可以;合作的公司突然倒闭卷款潜逃,造成总公司损失,她这个底层员工莫名其妙要挨训等等倒霉事,现在已经很少出现了,她暂时可以在某些时刻喘口气,积蓄力量应对最难缠最顽固的霉运。
  工作处于稳定状态,掀不起什么风浪,可简太太是从来没有稳定过的。简哪怕是每一根头发丝都被塞了神明的祝福也逃不掉简太太的淫威,其他都是小事情,家庭才是简一生中最大的倒霉事。
  自从简福回到家来备考,简就升级成为备考人员的保姆,连简先生简太太要出门没空给简福做饭,都要叫简给简福订外卖,彼时正在烈日下监督园艺工人修绿化树的简怒道:“简福自己会订餐,他饿不死!”
  简太太很坚持:“你给他订个餐怎么了?你这个姐姐怎么回事?简福很忙的,他要考试,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用吗?”
  简:“……”
  最后为了不让自己再挨骂,没用的简就给二十几岁的弟弟订了一份叉烧饭。
第十九章 太平(2)
  这天简太太又给保姆简下达任务:“我给你发了一份名单,你照着去买,把上面写着的书都买好送过来。”
  简还没来得及提问,简太太就干净利落地挂电话,摆明了不想和简嗦。
  简:“……”
  才是下午的五点四十五,简没下班,正在满小区跑着换公告,街道办那边又下了指令,说是全市人民都必须下载一个新出的便民 APP,让他们物业处配合做好宣传工作。简抱着所剩不多的公告,站在小区的小路上点开简太太发给她的图片,是对着一张纸拍的照片,纸上面是简福那手狗爬字,列了差不多十本复习资料。
  简翻了个白眼,愤愤不平地收好手机,继续干活。
  简回到家里就在源霖面前抱怨道:“连考公资料都要我帮着买,弄得简福像个低能儿一样,以前简福高考的时候也是这样,什么都让我去做,他一要大考,最累的是我,也没谁跟我说声谢谢,更不见简福能考到多好的成绩,我的辛劳毫无结果,我说他就不适合考试。”
  简被当成保姆使用,隔三差五就要往父母家跑,晚上和源霖相处的时间大大减少,她对此极其愤怒,她一天下来最盼着的就是晚上和源霖一起看书的那两三个小时,这是她生活的最大动力,现在全毁了,变得零零散散,她这颗需要充电的电池每天都只能充 30%的电,能动,但动力不足。她又不能跟简太太说实话,说她家里住着个美少年她想陪着他没空给简福跑腿,又不能找借口说加班,如果她说晚上要加班的话,不信邪的简太太一定会直接冲到她办公室去查看。
  在简太太眼里,晚上闲在家里的简根本没有立场拒绝帮助正在为前程呕心沥血的弟弟。
  源霖成为精怪之后的两千年里都是自己在族里生活,身边没有任何一个生物和他有血缘关系,说自在也自在,说孤独也孤独,毕竟是没有体验过的感受,他原是对书写过很多美好故事的人类家庭抱有极大兴趣,一种用客观的血缘关系和主观的感情共同建立的聚居模式,仿佛的确可以给身在其中的成员带去极大的生活帮助和精神享受。
  但在简身边看到的属于她的家庭,似乎又不是那回事。
  故事是有,美好却没有。
  这似乎是一种幻灭,源霖心里多少产生了波动。
  他不是很明白这一群在他眼里十分弱小的生物为什么能搞出这么多不带重样的麻烦事,精怪也生了灵智,可数千年来的生死之间也就那点争夺修炼资源的事可以让大家烦恼一下,平时都轻松得很,而同样拥有灵智的人类却跟他们过着全然不同的生活,这可能是因为人类又有灵智又弱小。可在他的思维里,越是弱小越应该团结,人类却反其道而行。
  源霖捧着一本《安娜 卡列尼娜》,翻开第一句话递到简面前,说:“你的家庭就是这种各有不同的不幸家庭吗?”
  简苦笑着推开那本书,承认道:“是,不仅有脾气古怪的家庭成员,我们家还不是贵族家庭,没有遗产可以继承,没钱挥霍,只能过一些紧巴巴的日子,不幸中的不幸。”
  源霖问出他一直很困惑的问题:“你们人类为什么不能活得太平一些?”
  简想了一下,说:“大概是因为我们数量太多又挨得太近了,对太平的定义各不相同,各有棱角,各有追求,各有原则,产生碰撞是不可避免的,像我父母,他们对太平的定义就是全家人齐心协力为简福铺路。也有对太平的定义是不去碰撞别人也不被别人碰撞的,例如我。”
  “可以不被撞到吗?”
  “很难,但我在努力做到这件事。”
  源霖的脑子里当即浮现出简父母和弟弟的脸,只道:“的确很难。”
  简吃过饭歇十五分钟就又起身出门了,她要在夜色中开着小电瓶去给弟弟买复习资料并送到父母家里,还不能一上去就走,她得听听简太太的唠叨,不然简太太要骂她没良心,因此在父母家怎么着也要坐半个小时,才能启程回她自己的家。
  这一大堆事情加起来,她回到家差不多十点了,洗漱一下坐下来,看不了几页书,和源霖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回房睡觉,不然第二天上班没精神,身体疲倦遭殃的又是自己。
  这晚简奔波回来喘口气,接过源霖递给她的一杯水喝了两口。
  源霖随意问了句:“还好吗?”
  简也随意答道:“还好,我在一个书店里就买齐简福要用的书了,没有跑太多地方。”
  晚上的气温不高,但远不到凉爽的 地步,走动起来还是会热,简的脸蛋就被热出了两坨粉红,挺可爱的,源霖笑了一下,伸手摸摸简脑袋。
  虽说在一起住了很久,可他们之间很少会有肢体接触,简不适应这一摸,猛地往沙发角落缩去,双手捂着脑袋,说着:“G!我头上有汗!”小声但激动,声音听起来比平日尖细,像只嘤嘤叫的抗议的小动物。
  源霖又笑了一下,说:“没关系。”
  简心里大喊:我有关系!
  简的脸更红了,腾地站起来,含糊道:“我去洗澡了。”
  简被源霖的举动吓到,无论是洗澡刷牙还是睡觉,脑子里想的都是源霖,一整天的奔波被抛到脑后,连身体上的疲倦也忘记了,血液在血管里跑得起劲,她浑身红通通,状态异常好,想他们那些当神仙的是不是没有男女有别的观念,就当个普通朋友还能有这么亲密的动作吗?这还能算是普通朋友吗?会不会已经是不那么普通了?
  简一夜都没怎么睡好,入睡艰难,睡着了又做梦,都是些清醒之后无颜面对源霖的梦,弄得她早上看见狗窝里的小羊时也脸红,像个饥不择食的变态。
  匆匆出门上班,去到办公室又收到一条来自越风铃的信息才发现已经到周五了,简暗道忙碌的日子过得特别快,因想逃避周末也被简太太叫去做这做那,简逃避似的答应了越风铃的邀请。
  越风铃说明天是周六,想约简去打高尔夫。
  简连高尔夫球杆和球的实物都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城市里有高尔夫球场,更不知道怎么打高尔夫,但她决定要去,只能在场边溜达也要去,她再不跟简太太说几个“不”的话,简太太就真拿她当免费保姆了,不,是拿她当倒贴钱去干活的保姆。
  简在微信上和越风铃聊了几句后就开始投入到每天的工作中,但昨晚产生的症状延续到现在,消不下去,办公室里每个看到简的同事都问她:“你是过敏了吗?脸怎么这么红?”
  简说没有,拿着手机就往外跑,没有业主找她,她只是在装作很忙。
  她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最讨厌有话不说的人,但现在的她似乎也变成这样了,她什么都不敢说,她很怕,什么都怕,源霖的身份,源霖的能力,源霖的想法,源霖的未来,她哪一样都不敢弄明白,她连自己的情感都不敢弄明白,她对源霖是仰慕还是依赖她完全无法分辨。
  她怕有些话说了就必须要分离,不但无法向前迈步,反而连现状都保不住。
  她想和源霖保持现状,有些事情如果她不问也不说,他们或许就能一直这样在一块住,她的生活里就能一直有神明。她太需要他了。
  简用一整天将自己躁动的情绪埋起来,如常回家,如常和源霖说话。
  但那并不容易,情绪无法像脸上升起的红晕那样过一段时间就消失不见,问题只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情绪也只会随着问题的动态变化而变化,藏不住的。
  简说了明天要和越风铃去打高尔夫的计划,问源霖要不要和她一起去,并随口说:“你可以变成一个小挂件挂在我的包上面。”
  源霖淡淡地说:“不想变挂件,要和你出去就用现在的样子和你出去,你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吗?”
  简想笑着说她没有这么想,但她没办法指挥她脸上的肌肉动作,她正在因源霖的话语而很严肃地看着源霖。
  她问:“你为什么在意和我一起出现时的形象?”
  像是一种宣告,像她整天都要贴出去的告示,白纸黑字一清二楚。他想要以这样的形象站在她身边吗?
  源霖一定不会想这些,他只不过是在阐述自己的想法,可她忍不住要这样以为。
  源霖无甚表情地与她对视,简逐渐失去乱猜的心思。
  简轻叹道:“抱歉,我说错话了。我没有考虑清楚你的想法。我没有想要捉弄你,只是突然想到以你的能力可以那样做。”
  源霖脸上微露困惑,说:“我没觉得你在捉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的问题,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在意我的形象。我只是觉得如果要和你一起外出游玩的话,不愿意用一种掩藏自己存在的化形,我现在的人类化形是经过族长调整的,我想应该不会太糟糕,是可以出去见人的。”
  “何止不是太糟糕?简直是太好看太神圣。”简又轻叹一下,继续说:“其实那是一种无意识的捉弄,我不想,可我那么做了。人是免不了某些卑劣的习惯的,一旦认为自己是可以亲近对方的,就莫名地会在对方面前露出些轻佻模样,无意识地越界,无意识地试探底线,无意识地想要证明些什么。这仿佛是一种本性,挺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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