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ubleface——余姗姗【完结】
时间:2024-05-16 14:35:39

  最主要的是,她会有几个好朋友、发小,会有关心她的父母长辈吗?她会因此体验到互相关心,心里装着一些牵挂的人,并被他人牵挂的滋味儿吗?
  当然,那些人并不需要是好人,更不需要完美。遇到开心的事、难过的事,想起对方,与对方分享、吐槽,这就够了。
  但这样的感觉她一次都没有体验过,就连对在住院的母亲许南语都没有牵挂。或许母亲也没有牵挂过她,毕竟母亲嘴里念叨的永远是她的生父。
  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和光怪陆离的梦境,令林寻一直无法沉睡,始终处在似醒非醒的状态下,她甚至偶尔会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清,只睁开一下就闭上。
  唱片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片刻后又再次响起,声音有些卡顿,并不流畅,还有“沙沙”的声音。
  林寻本就睡得不安稳,没多会儿就被这种“沙沙”声吵醒。
  屋里黑压压的,只在懒人沙发旁边亮着一盏小夜灯。
  灯光落在地上,照出灯架的影子,林寻从沙发上爬起来,看着落在地上的自己头发蓬乱的影子,又看向那个发出古怪声音的唱片机,终于走向它。
  林寻先是在机器上敲了两下,“沙沙”声消失了,连歌声也消失了,机器缓慢地停下来,像是寿终正寝似的。
  林寻不会修理唱片机,就站在那里盯着它看了几秒,最终还是将唱片取了下来,然后将旁边的灯打开,又将机器翻过来,四处查找坏掉的地方。
  林寻观察了一会儿,四处摸索,而后找到工具箱,试图将底部的盖子打开,想着先拍一张内部的结构图,明天在网上找一个会修理唱片机的店家,将图片发过去看看。
  然而,就在盖子开启的那一刻,却从里面“哗啦啦”掉出来一叠东西。
  那些东西有的吊在架子上,有的掉在地上,再定睛一看,有些是卡片,有些是照片。
  林寻双手扶着唱片机,看着它们散落一地,有些诧异。
  她很快就将唱片机放好,将地上的照片捡起来,再和架子上的集中到一起,开始一一翻看。
  这样的进展说起来真是既奇妙又诡异。
  林寻就着光线,不仅看到一些颇有年代感的小卡片,还有几张男生的照片。而且这个男生还有点眼熟……
  他看上去只有十几岁,对着镜头没有笑容,站姿有点酷,眼神有点冷,还带了攻击性。
  他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站得并不笔直,像是故意叉着腿站,但即便这样也能看出来他个子很高,身材精瘦,头发剃得有点短,看上去清爽且犀利。
  至于眼熟的原因……林寻不由得生出一阵鸡皮疙瘩,她盯着照片,下意识双手环抱住身体,真是越看越觉得像是镜子里那个男人,只不过照片里的更少年。
  不是吧,她的幻觉发展得这么快吗?它都会自圆其说、剧情自洽了吗?这故事感都连上了,就像是电视剧,还将镜子里和唱片机里的证据挂上钩。
  怎么办,她要不要将照片拍下来,找个人问问看,看对方有没有看到照片,在这些照片里见到了什么,是否与她看到的一致?
  然而这样的想法刚生出来,林寻就无声地叹了口气:她没有朋友,问谁呢?
  就这样静默了片刻,直到林寻又想起镜子里男人的话,于是她拿出手机将照片拍下来,并给卖唱片的卖家留言:“我在唱片机里发现了这些照片,请问这是你的东西吗?”
  唱片机的卖家是在第二天的中午才回复的,只有这样一句:“不是我的,应该是唱片机原主人的。你自行处理吧。”
  原主人。
  林寻见卖家在线,继续追问:“请问你认识原主人吗?”
  卖家的回复很有意思:“不认识本人,但我知道他。他当时在我们这里很出名,我和他是校友。”
  林寻还记得卖家的发货城市,那也是个小地方。
  也就是说,照片里的男人是个当地的名人。
  林寻犹豫了几秒,这样问道:“那他现在在哪儿,你能找到他吗?”
  片刻后,卖家回复道:“联系不到了。”
  就这样,林寻没有再问问题,卖家也没有多言,林寻将照片和卡片重新整理了一遍,并在其中一张照片背后看到两个字母:Y.F。
  YF,人名吗?
  林寻不知道如果换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是想方设法将这个人找出来,还是随手将这些照片扔掉,再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她想她两者都不是,联系不上本人就算了,她不会过于纠结,但她也不会将照片扔掉。
  大概是生活实在枯燥平静,没有波澜,这之后一整天林寻都在想这件事,吃饭也会想,上厕所也会想,尤其是经过那面镜子。
  林寻也曾犹豫过,要不要给苏云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幻想症的症状,苏云毕竟是护士,比网络诊断要来得靠谱。
  不过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林寻找了一个小盒子将照片装起来,又试了试唱片机,唱片机却始终没有声响,看来是真的坏掉了。
  直到这天晚上,林寻工作告一段落,正准备躺一会儿时,那个已经确定坏掉的唱片机再次发出声音。
  林寻一下子从懒人沙发上坐起身,直勾勾盯着它看。
  如果说上一次她还被吓得一激灵,这次已经好多了,而且她这次反应更快,再确定没有听错之后,便立刻起身走向洗手间。
  摇滚乐、唱片机和古董方镜——她已经摸索到规律了。
  林寻屏住呼吸盯着镜面,就这样等待了将近十秒钟,镜面果然出现波动。
  而镜子里的男人就和她一样,在经历过两次诡异事件之后也比之前淡定了,他就双手环胸地站在里面,头微微歪着,眼神讥诮地盯着她,似乎也已经等候多时。
  “你……”这次是林寻先找到语言。
  她想证明一件事,她不是疯子,这不是幻觉。
  可林寻还没有组织好语言,男人便开口了:“草,我是不是见鬼了。”
  男人拨了下头发,有些烦躁。
  林寻这才发现他在出汗,身上只穿了一个背心,像是正在干活儿或是刚做完运动,皮肤还因为出汗而有点泛红。
  林寻说:“我不是鬼。我还以为你是鬼。”
  男人的动作停住了,朝她扫来一眼,遂哼笑出声。
  “你等一下!”
  林寻没等男人说话,撂下这句便转身往屋里跑,不到十秒钟,她就抱着那个小盒子跑了回来,随即将盒子里的照片取出来,正对着男人。
  林寻:“这是你吗?”
  男人先是一怔,像是在回忆什么,然后问:“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林寻:“是在唱片机里发现的。”
  男人恍然大悟,拉起背心下摆擦了擦脸上的汗:“哦,我想起来了。”
  林寻盯着男人的表情,问:“你叫什么?”
  男人挑眉:“你先说你叫什么。”
  “我……我姓林。”林寻说,“你呢?”
  男人:“我姓严。”
  所以,Y代表严。
  林寻看了眼照片背后的字母,视线落在字母F上,不自觉地低声说:“严……严fei?”
  林寻低着头,并没有看到就在这一刻男人眼神的变化。
  男人看着林寻低头的样子,视线滑过她的鼻头,垂下的眼睛、睫毛,平滑的额头,以及头顶的发旋儿。
第116章 Chapter 05
  卷五.共生
  Chapter 05
  男人盯着林寻的发旋儿,说:“飞,飞翔的飞。”
  “哦,严飞。”林寻抬头。
  “你呢,林什么?”严飞问。
  林寻没有回答,她对人有着极强的防备心,不想就这样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对方,还是通过一面镜子——这么诡异的事还没有得到解释。
  林寻将话题岔开:“你的唱片机是怎么丢的?我问了卖我东西的老板,他说你是他那里的名人,和你是校友,但你不认识他。”
  严飞挑了挑眉,大概是因为这番形容,随即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当着林寻的面点上,同时说道:“乐队解散之前我的东西被室友拿走了,就前阵子。”
  听这意思,那个二手店老板要不就是他的室友,要不就是帮他的室友销赃。
  林寻没有接话,一时有些好奇,看着他吐出一口烟,那烟雾喷在镜面上,又被镜子挡了回去。
  林寻伸出一只手指贴到镜面上,同样被镜面挡住。
  挡住并没有什么稀奇,稀奇的是这样一面“魔法镜”竟然可以让他们见到彼此。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严飞就靠着旁边的墙,对着镜子吸烟,并且看着镜子里的陌生女孩。而林寻透过烟雾看不清严飞的表情,自然也看不清被那些烟雾挡住的讥诮和若有所思。
  林寻再次拿起那些照片,很快从其中一张的背面找到一行很小的字,写着某个日期。
  这个日子距离现在已经非常久了,差不多快要二十年了。
  林寻先是一顿,而后在心里算了算,又诧异地看向镜子:“你现在多大了?”
  他看上去二十出头,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五岁,但是如果这个照片里的少年是他,如果他和她处在同一个时间,那他现在应该有三十几岁了。
  “二十三。”严飞将烟拿在手里。
  林寻睁大了眼睛,脑子里飞快地划过她校对的那些科幻、悬疑、灵异小说,并再次想起平行世界的解释,当然还包括一些以为接触到平行世界没想到最终确诊为精神分裂的案例。
  林寻又问:“你那里是哪一年,几月几号?”
  严飞弯了弯眼睛,大概是觉得有趣,随口报上日期。
  林寻的脸色渐渐变了,嘴里喃喃自语着,随即对他道出自己这里的时间。
  严飞的笑容收了,却没有太过惊讶,只是眯着眼睛说:“很有意思的恶作剧,你是怎么办到的?”
  林寻说:“如果这是恶作剧,那一定我的幻觉在跟我开玩笑,我一定是疯了。”
  严飞:“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那里的时间比我这里要晚十年,你怎么证明?”
  “你等一下!”林寻快速跑出洗手间,又快速跑回来,手里还拿着手机,刷开屏幕要给严飞看上面的时间。
  可林寻刚抬起头,就发现严飞已经从镜子前离开,但镜子依然可以照到他,他似乎并不在意林寻的证明,就蹲在不远处摆弄地上的几块木头。
  木头旁边还散落着一些工具,木头已经被打磨过了,看上去有点旧,而上面的雕花只有一半,像是待完成的作品。
  林寻凑近镜子试图看得更仔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些未完成的雕花和木头的花纹很眼熟。
  直到林寻的余光瞄到了面前的镜框,没有经过思考脱口而出:“你在做什么?”
  严飞朝这边扫来一眼,一手拿着小刀一手拿着木条,折回到镜子前示意林寻:“仿造古董家具,做得越旧越值钱。”
  他的语气透着讽刺:“这年头,新家具卖上价,总有人要鸡蛋里挑骨头。干脆直接卖古董,痕迹越多掏钱越痛快。”
  林寻听明白了,就像那些仿造古币和古董器具的人一样:“能不能让我看看上面的花纹?”
  严飞点了下头,将木条靠近镜面,并当着林寻的面顺着木条的纹理又雕了两下,他嘴里还叼着烟,并没有解说。
  烟头燃烧着,烟灰越来越长,直到自然脱落,刚好就掉在木条上。
  烟灰上残留的火星很快将木条烫出一个细小的痕迹,严飞只用手抹了一下,毫不在意,似乎就像他说得那样,痕迹越多越好。
  林寻盯着那痕迹,视线再次飘移,直到移到镜框上,那上面竟然也出现了一块细小的烫过的痕迹。
  是她记错了吗,之前她好像没见过这个。还是说她的幻觉已经学会了逻辑自洽,发现故事出现漏洞了就自圆其说?
  她伸出手指,轻轻抚过那块痕迹,这一刻不只是觉得头皮发麻,连身上都开始觉得冷了,背后好像还有一阵阵凉风吹过。
  大概是林寻沉默太久,严飞终于朝这边看了过来,这才发现林寻的脸距离镜子很近:“你怎么了?”
  林寻回过神,说:“我真的觉得见鬼了。”
  “啧。”严飞说,“我不是鬼。”
  林寻摇头:“不,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在做的镜子好像就是我刚从二手市场上买回来的镜子,不信我拍给你看。”
  林寻拿起手机对着镜子拍了一张照片,她以为她会拍到镜子和镜子里的男人,然而手机的照片里呈现出来的却是镜子和她。
  林寻盯着照片愣了一瞬,遂举起屏幕对着严飞。
  “看见了吗?”林寻问。
  严飞凑近了些,眼睛再度眯起来。
  这样近的距离令林寻将他的五官轮廓看得更加清楚,他的眉尾还有一小块疤痕,将眉毛截了一半,形成半截断眉。
  严飞的嘴动了两下,似乎说了什么,林寻想要听得更清楚些,可就在这时,镜子画面重新出现波动。
  下一秒,严飞消失了。
  ……
  林寻不知道她的话严飞有几分相信,会不会相信,结束对话之后,她便开始对自己产生了深深地怀疑。
  现在先不要去想严飞怎么想了,会不会是她出了问题呢?
  她的脑子是不是生病了?
  这个问题困扰着林寻,而且已经是网络搜搜无法解决的了。
  于是第二天,林寻破天荒地出了门,不是去跳蚤市场,而是全副武装地将自己包裹严实去了一趟医院。
  挂号取号很顺畅,林寻在精神科见到许南语的主治医生时,对方露出意外的表情,还问她是不是来询问许南语的病情。
  林寻摇了摇头,坐下后将自己的情况委婉地表述给医生听,并且用了一个非常老套的开场白“我有一个朋友托我帮她问问”。
  医生在听完林寻的描述之后,露出非常严肃和关心的表情,还给林寻开了一些检查单,让她先去做检查。
  精神科的检查非常多,并不只是验个血、做个心理测试那么简单,心理问卷只是最后一步。
  这里面有一些问题,有点社会常识的人闭着眼睛都能答出标准答案,比如小时候是否有杀死虐待小动物的历史。当然这些问题很便于患者隐瞒、撒谎,所以这种问卷就只是辅助判断。
  林寻的问卷分数并不高,但她这种情况医生也很常见,有些人问卷拿了零分,但其他检查结果下来依然确诊了中度抑郁症。
  做问卷的人会骗人,但检查数据是不会骗人的。
  医生还注意到,林寻在回答问卷时,曾有一个问题表现出几秒钟的犹豫,那是一道关于做梦的题。
  医生随口问起来,林寻这样回答:“我不确定那是梦还是幻觉,那件事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妈说是我小时候撞到过头,有一段记忆消失了。但我隐约记得,我好像被一个陌生人带走了,还发生了一些……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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