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和超禁欲剑修互换身体了——暮沉霜【完结】
时间:2024-05-16 17:17:19

  终于,最后一阶石梯迈过。
  数十个龙侍一片寂然,冰冷而戒备地站在山门前,看着抱着剑出现的那个女修。
  她这一身男修装束分外简单,但是生得实在好看,略显颓倦厌世的气质凝在眉眼间,微微挑眉盯着那些龙侍的时候,像是在看一群死人。
  小龙侍皱眉看着那些人,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有些吃力地高抬腿迈上格外陡峭的台阶。
  “请跟我来。”
  他带着段惊尘一路往上,后者默然跟着,视线也落在那些残破的建筑物上,从那些远古的建筑风格中,隐约猜到了这里是何处。
  最终,小龙侍带着他来到了那个长了一颗高大白梅树的荒院之中。
  说是荒院,其实也算是偌大的应家祖地中保存最完好的一处地方了,只是外围的墙坍塌成了碎渣,院子倒是打理得不错。
  远远望去,白梅如积雪笼罩在古院落的上方,隐约间,居然也有点岁月静好的意思了。
  没有想象中的上门即被囚禁,更没有想象中一出现就遇到应临崖毫不留情动手的突发状况,这样的局面倒真的像是请他上门做客。
  只是主人却始终不见客。
  小龙侍将段惊尘带到庭院之中后,便止步了。
  他站直了身体,面对着眼前的人,像是有点艰难地回想着什么,过了会儿终于想起,微微清了清嗓子――
  “家主说,白长老不愿前来赏花,他也不勉强。所以特意邀请段仙君来用她的眼睛,替她赏花。”
  段惊尘缓缓抬头,眼底已经浮现出明显的荒谬之色。
  他冷冷问:“有病?”
  小龙侍差点没忍住点头,过了会儿才想起自己的任务,于是赶紧站直身体。
  他又一本正经地开口了。
  “段仙君年幼,想来也不知道此树的来历,所以我特意替段仙君介绍一番。”
  对面的人神情清冷,木然:“放。”
  “昔日白长老与我们家主初识之时,身上所用的熏香便是白梅的。家主知晓她喜欢白梅,所以特意从羽山仙庭中寻到了一株白梅仙树种在此地,准备在结为道侣那日将此树作为聘礼一并送往合欢宗。”
  “哦,这不是没送出去吗?”他眼中不见任何情绪的波动,“画饼,还是迟到的饼,给谁吃呢?”
  小龙侍却摇了摇头,认真道:“非也,只是他那时候也没想到仙树在修真界水土不服,尤其祖地的灵脉被斩绝,仙树难以生长,他接连种了一百二十二株仙树,才终于养活这一株。”
  “所以呢?是想告诉我,连棵树都种不好的他有多没用吗?”
  小龙侍像是完全不会生气的样子。
  他认真道:“所以,家主想请段仙君用这双眼好好看这些花,一直看到花谢尽了为止。”
  段惊尘这才抬起头,神情略复杂地看着眼前这株白梅树。
  这确实是一株仙树,想来花期也漫长得惊人,指不定能熬死几只老王八。
  他不冷不热说:“或许我更想用这双手砍了它。”
  对面穿了身白衫的小童露出干净无害的笑容,他小心拾起一朵飘落的白梅,捧在手心里护住。
  “无妨,家主能种成功一次,就能成功第二次,就是得劳烦仙君继续在此等到第二棵树花开又花谢了。”
  说得荒唐,但其实不过是表达一件事罢了。
  应临崖,不打算放段惊尘走了。
  合欢宗上下都在怀疑应临崖会黑化了囚禁白清欢,结果他真正的目标却是段惊尘。
  应家祖地上空,有一道神秘莫测的结界正在笼罩,如今进了这里,想要再出去就是难上加难。
  段惊尘却像是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从头到尾都没有流露出半点意外。
  也不知道是应临崖太自信,还是他内心其实并不怎么瞧得上段惊尘,这次竟然连他的芥子囊和随身佩剑都没收走。
  于是,被囚禁的人从芥子囊中摸了把躺椅出来,往后一倒,姿态略显懒散地躺在了上面,阖眼养神。
  倒真的像是准备安心在这里赏花做客了。
  唯有那个小龙侍站在不远处,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边的画面,口中则认真念念叨叨着一些事。
  “羽山应家中还有一把和这个很相似的躺椅,是白长老特意为家主制成的,他每每疲惫之时,就爱在那躺椅上休憩。”
  躺椅上的人冷漠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声音还在继续。
  “段仙君身上所穿的外衫,白长老曾经送过类似的款给家主,现在还被他好好收着呢。”
  见没有反应,于是继续念叨。
  “段仙君的发饰,是家主惯用的样式,只不过家主那件是白长老亲手所制的。”
  “段仙君……”
第43章 应临崖的过往
  在应家祖地,天也好地也罢,总是被白雾笼罩着,日月星辰的光半点投不进来,自然也分不清昼与夜,也辩不明时间流逝的速度。
  段惊尘自打来了这里之后,便一直躺在那张躺椅上闭目养神。
  小龙侍在边上抑扬顿挫地念了许久,哪怕是龙丹也会觉得累,更何况他已经翻来覆去将应临崖和白清欢的故事讲了两三遍了。
  然而对面的人还是没反应。
  反倒是在他安静下来之后,躺椅上的人像是觉得无趣,将挡在眼前遮光的手移开。
  声音如刚刚睡醒,还有些低沉喑哑,“你还有新的往事要讲的吗?”
  说着,他侧过头来,松散开的发像是瀑布一样从躺椅上垂下来,眼底有些无趣颓废的意味。
  小龙侍愣了一下,有点磕巴:“啊……?好像,好像没新的了。”
  几十年的往事,其实要细说的话接连不断说上几个月都说不完,可是那些最深刻的事情说出来,对面的人依然没有任何波澜,那确实证明没什么可以说的意义了。
  “哦。”
  他收回落在小龙侍脸上的视线,又从怀里摸了一本翻了一半的话本出来,在梅树上很淡定的看起了话本。
  小龙侍茫然眨了眨眼,没忍住走近过去,小声:“你就没什么想说想问的吗?”
  “有啊。”
  小龙侍的眼睛亮了一下,很期待地望着对面的人。
  他平静问:“不是请我过来赏花的吗,就光赏花,不送点灵果灵酒之类的吗?应家现在寒酸成这样了吗?”
  “啊?”小龙侍被问得愣在了原地。
  按理说是待客是该准备这些东西来的,但是来祖地的龙侍也好,逐星和应临崖也罢,那都是辟谷的存在了。应临崖又绝不可能追求口腹之欲,所以祖地还真没这些东西。
  当然,更重要的是,段惊尘怎么还真把来应家祖地当做客了?他到底怎么做到如此波澜不惊的?
  小龙侍知道自己在过去这段时间里说的那些话,全都是白费口舌了。
  他蹲在躺椅边上,泄气地握拳抵在颊边,有点不甘心地问:“你真的就不生气吗?”
  “我生气作什么?”
  “你听到那些旧事,想来也该知道以前白长老和家主曾经有多要好恩爱,更该知道自己可能只是个替身,正常人知道这些事,都会觉得生气才是。”
  上方的人似乎很轻的笑了一下。
  他翻身过来,拿话本垫在脑后,颇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精致漂亮的小孩:“你是应临崖的儿子吗?”
  小龙侍连忙摇头,“家主只有过白长老一个道侣,怎么可能会有儿子。”
  “你都说了,是‘有过’,是‘以前’,是‘曾经’了。”他的一双眸生得很深,像是一滩化开的浓墨,清晰倒映着小童茫然无措的脸庞。
  “小友,‘曾经’就是已经被自己抛在脑后的东西,而眼睛是长在脑袋前面的,只有想回头的人才会知道它在意它,不想回头的人,是看不见它的。”
  小童看着有点呆,但是脑子却转得很快,他几乎瞬间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只有应临崖一人想回头,所以也只有他一人在意那段过往罢了。
  “而且这世间哪怕是两片相似的叶子,细看也是截然不同的两片。我若是白清欢,若是还真的还不舍那片旧的叶子,就只会回头找第一片叶子,又怎会摘下第二片呢?”
  小龙侍安安静静听着,他白嫩的小脸上没有笑容,听着听着,逐渐有难过在他那对漂亮的眼睛里浮出,像大海上笼罩的水雾。
  “你说得对。”他点点头,眼睛和眉毛一起慢慢往下垂。
  “我在他身边几千年了,我知道好多好多他的事,也知道他大概在想什么,知道他其实好舍不得白长老,但是他其实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又蹲在地上扯着野草,垂头丧气的样子:“其实他没让我来说那些话,他只让我守着你,让你不许离开应家祖地。”
  “那些话都是我自作主张说的,我想让你知难而退,只是我好像不太会说话,你看起来一点也没受影响。”
  说完这些之后,小龙侍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他扯了根细草,戳了戳对方拿话本的那只手:“就算你很自信白长老不回头,自信自己不是替身,那你就不害怕吗?”
  “怕什么?”
  “你不怕到了这里就被家主杀掉吗?”
  “怕啊,但是他要是真想杀我的话,我怕有用吗?”
  小龙侍飞快摇头,握紧了拳头挥挥:“家主修为通天,你逃不掉的。”
  “那就对了,我不过来你们也会抓我过来,我怕也改变不了被杀的命运,那我还挣扎什么呢?”他翻身躺回去,悠哉游哉地翻了一页话本,声音淡然道:“所以不管他要杀要剐,我在这儿等着就好了。”
  “你怎么一点都没有仙君的样子!传闻中那个盛德仙君可是厉害得要命,怎么可能会像条咸鱼一样就躺着等死!”
  “哦,那你就当我是缺德仙君的转世吧。”
  小龙侍被说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叹口气转过身生闷气。
  ……
  荒院之中,客人已经看到话本的下册了,而应家祖地另一边的气氛却是冷凝。
  这是一片半坍塌的大殿,光线都被挡在外面,里面一片漆黑,唯有几点荧荧红光亮在最深处。
  应临崖似乎很怕冷的样子,依然穿着厚重的玄色大氅,脸上的血色几乎褪尽,手中握着三支寻常香,将它们插在一个香炉之中。
  白烟袅袅绕在他身周,把他冷冽却又艳的眉眼笼得模糊不清。
  片刻之后,一道幽蓝色的光飞了回来。
  只不过这一次龙丹却没有直接回到他的体内,而是依然化作小龙侍的模样,仰着头看着几乎是放大版的自己。
  他小声提醒自己的本体:“逐星姑姑知道你将段惊尘带回来的事情了。”
  几乎话音刚落,带着一身血气的逐星便从黑暗之中走出来。
  上一次应临崖出手太过狠辣不留情,差点真的杀了她,逐星不得不闭关疗伤。
  如今她身上的伤势其实并未痊愈,但是在知晓段惊尘被“抓”来之后,便立刻出关了。
  逐星看了一眼殿内的那些破损雕像牌位,视线缓缓落在应临崖身上。
  “你已经把段惊尘带来了,为什么还不动手杀他!”
  应临崖缓缓掀眼皮,平静看着逐星:“他先是斩掉你的本体,又斩灭你半道神魂,当然该留给你杀了。”
  她冷笑出声,上下打量着段惊尘:“你现在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他如今是白清欢的模样,用着她的身体,所以舍不得杀。”
  应临崖不置可否。
  逐星见他面色如常,唇边的冷笑也逐渐淡去:“当然,还有一个可能,你怕段惊尘另有后手,怕自己杀不掉他反被他逃走,所以等着我动手。这样即便事情败露,也能说是出逃的蛇妖报复杀了他。”
  “永远给自己留后路,这是对的。”在短暂的愤怒之后,她眼底竟然逐渐浮出欣慰之色, “你真是越长大越像那位大人了。”
  逐星深吸了一口气,深深地看了应临崖一眼。
  “杀了段惊尘,我们就回羽山。”
  语罢,她没有半点迟疑,带着凛冽的杀意,化作一道幽暗的光影朝着那处荒院掠去。
  对面的男人整个身体笼在阴冷的黑暗之中,很轻很轻地咳嗽了一声。
  他抬起手,苍白修长的手指尖上已经凝出了微微的冰晶霜花,仿佛快要凝结成冰雕了。
  站在他边上的小龙侍也看着他的手,皱眉,说:“是寒渊的诅咒在生效了。”
  应家的人,所有还活下来的,身上都留下了来自其他仙族共同施加的一道诅咒,用来防范他们再次生乱。
  在应临崖还未出生起,他的那颗龙蛋就被施加了一道来自寒渊深处的寒气,哪怕是飞升期的大能也无法将其化解。能抵抗这丝寒气的,唯有羽山之中的仙气。
  所以,应家人无法长久离开羽山,寒渊的诅咒像是一条锁链拴住了他,让他难以挣脱。
  应临崖看着自己的手,一道灵力浮动,那些寒气快速退散,手又变回了正常的样子。
  小龙侍眼睛亮了亮:“融合了第二片灵魂碎片之后,你已经能够压制寒渊的诅咒了吗?”
  应临崖却像是完全不在意这事,小龙侍皱眉凝望着他:“我也有点不理解你到底想什么了,你不想杀段惊尘,但是你就不怕逐星姑姑真的把他杀了吗?”
  男人身上带着浓重的寒冽气息,他开口,嗓音也像是被冰浸透。
  他说:“如果他真的连逐星都打不过,那日后之事更派不上用场,确实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小龙侍却还是不解:“那他要是把逐星姑姑杀了呢?她现在还不能死,你尚未掌握妖部的力量,还有最后的几片灵魂碎片也没吸收。”
  “昔日修真界万千修士和仙界无数仙族合力围剿应星移,他都落得身躯被镇压,灵魂残碎的下场,但是逐星却还是全须全尾逃了出来。”应临崖语气平淡,“她也没那么容易死。”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他低头,淡淡看着小龙侍,像是看着另一个自己。
  声音低沉,淡淡吐出一个字。
  “等。”
  至于到底在等什么,则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了。
  小龙侍茫然眨了眨眼后,却又想起这些天的事情,有些犹豫道:“还有一件事情,我感觉他好像不对劲,他身上,莫名让我觉得有一股熟悉感……”
  应临崖不等自己的龙丹说话,便抬手在小龙侍头顶一按,后者瞬间化作幽蓝的光飞回他的体内。
  他闭着眼。
  这些时日的所有记忆,像是潮水一般飞快涌上来。
  片刻之后,应临崖古井无波的面上终于有了裂隙,唇上极淡极淡的那一丝血色也尽失。
  “那不是段惊尘……”
  被带来的那个人,是白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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