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剧透我一脸——青花燃【完结】
时间:2024-05-16 17:19:07

  他迟疑一瞬,她立马翻脸。
  云昭拍桌大怒:“这不行那不行,要你有什么用!让开,我自己去!”
  晏南天头疼欲裂:“……好好好,我答应我答应。一旦动手,便趁乱接走湘阳夫人。”
  湘阳夫人向来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前世”之事,晏南天对她多少心有愧疚。
  况且救出湘阳夫人也是他答应过阿昭的事。
  他不会再食言,答应她的,他会做到。
  云昭满意地点点头。
  她弯起眼睛,好心替他沏了杯茶,推到他面前:“喏,喝水!”
  晏南天苦笑着端起来饮尽。
  “……?!”
  满嘴蛇腥。
  这祖宗,没洗杯子,又给他喝!
  想到说出来又要遭她嫌弃,晏南天缓缓咽下了这口水,也咽下了这口气。
第98章 飞蛾扑火
  云昭咬着东华宫秘制小糕点,只觉没滋没味。
  恹恹不得劲,心中仿佛空落落的,细究,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几日都没有什么新鲜事,很无趣。
  她托腮望着窗外,大半天,也不见日影移动一二寸。
  大宫女经过回廊,压低了声线,拉着相熟的侍卫长老赵耳语:“云姑娘神情着实冷倦,怕是寂寞得紧。”
  老赵摆手:“这种话,日后可莫要再说,殿下听到可不得了。”
  大宫女幽幽叹了口气:“忘了自己思念着谁,这滋味,想也不好受。”
  老赵牙疼:“让你少看些话本!”
  这二人声音压得极低,不曾想云昭强化过五感,听得清晰分明。
  云昭:“……”
  她才没有思念那个鬼!
  那么讨嫌的鬼,有什么好想的。他不在,她才省心。
  用过午膳,晏南天回来了。
  这几日又要应付群臣,又要在皇帝面前演戏,他颇有几分心力交瘁。
  面色苍白了些,眼睛倒是亮。
  遥遥见到云昭坐在窗畔,他三步并两步越过中庭,踏入寝殿,把草拟好的下一轮祭祀名单拿给她看。
  云昭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懒懒接过来,虚着视线,匆匆扫过一遍。
  她抬眸瞥他:“怎么连方香君都没有?你这人选不行啊。”
  晏南天:“……”
  他扶额道:“要玩这么大?”
  “不然呢。”云昭无语,“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把我的宿敌们一波带走。喏,谢家那个,赵家那个,王家那个,就平日跟方香君凑一块的,还有她们的联姻对象,通通添上去。”
  晏南天:“……”
  这是动了半个朝堂的宝贝命根子。
  云昭冷眼瞥他:“晏南天,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优柔寡断?”
  她拎起手指,敲了敲那份名录。
  “弄这个不就是为了得罪人?着紧的人你不动,动些阿猫阿狗有什么意思?”
  晏南天抬了抬双眉,深吸一口气:“……”
  能这么理直气壮公报私仇的,世间也就只有这个小魔王了。
  他苦笑着揉了揉额心,温声向她解释:“上来就动这等权贵,我怕父皇起疑。”
  云昭蛮不讲理:“让你写,你就写。怎么,你不敢?”
  晏南天叹气:“……有何不敢。”
  他扶膝起身,取来金墨,挽起广袖,磨墨,蘸笔。
  云昭忽地笑了笑,从笔架子上取下另一支鹤笔,放在指间,左转一下,右转一下。
  总不如某人行云流水。
  “啪。”笔掉了。
  她很不高兴,把笔尖放到墨砚里沾了沾,在案桌上乱写乱画。
  晏南天拿她没辙,把手里的名录挪远了些,以免被污染。
  他在名单上添加了一行沉甸甸的名字。
  拿在手里,重如泰山。
  云昭扯过名录扫一眼,还算满意:“行了,找个机会把名册‘不小心’泄露出去吧。”
  晏南天:“?”
  他只怔了一瞬就反应过来。
  这一招,拉人下水不说,进可攻,退可守,相当阴险。
  晏南天唇角微抽,表情复杂:“云小昭,你哪学来的这些。”
  云昭眯着眼笑。
  还能是哪学来的。
  她看了那个家伙在北天的发迹史。那家伙,隐姓埋名潜到敌方阵营,借刀杀人,驱虎吞狼,种种手段用得是炉火纯青。
  她这个人,很会举一反三。
  她弯起眉眼,一脸得色:“话本子!”
  晏南天:“什么话本子?”
  “人皇传。”云昭无辜地眨了眨眼,“你连这都没看过?”
  晏南天默默掐住掌心,垂眸轻笑:“哦,没看。”
  云昭笑吟吟:“我回头找给你看!”
  晏南天微笑婉拒:“最近忙,再说。”
  “哦。”
  她愉快地拈起鹤笔,“呼嗡”一转。
  忘了方才蘸过墨,“唰”一声,往晏南天脸上斜斜甩了一串墨点子。
  云昭:“噗哈哈哈!”
  晏南天:“……”
  深吸一口气,起身,忍气吞声去换洗。
  *
  下一次祭祀在三日后。
  名单泄露,各家高门权贵关上府门都开始发疯。
  好几位老臣脸上都给挠出了血印子――叫你反对陛下的事,这下可好,要被杀鸡儆猴。
  方老丞相顾不上避忌,私下邀了大都尉秦真见面。
  “开门见山吧,秦老弟。”方渐遗额角贴上了膏药片,一脸病蔫蔫,“你说,六殿下此举,究竟是为了铁血镇压一切反对的声音,还是逼我等站队啊?”
  秦真轻轻拂着茶叶沫,沉默不语。
  半晌,缓声开口:“难说。”
  视线相对。
  一个文臣之首,一个掌握京都防卫,能走到这个位置,谁不是人精。
  方渐遗冷笑:“他倒是进可攻退可守,总不能我等冲锋陷阵。”
  秦大都尉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杯盖:“失火一案疑点重重,我这边也是焦头烂额分心乏术,许多事情不大顾得上。”
  目光交换,方渐遗缓缓点了下头。
  两个大佬达成一致,京都立时流言又起。
  这一回的流言更不简单了。
  一件件史实,一个个证据都血淋淋摊在光天化日之下,百姓第一次撕开那层被模糊美化过的面纱,亲眼见证三千年为建通天塔而造就的累累血案。
  举世哗然。
  人都是这样,听闻灾难消息,无论死去多少人,那也只是个数字而已,无法真正感同身受。
  除非刀子割到身上,或者将要割到身上。
  血腥的历史被彻底揭露,恐怖的流言肆意泛滥――所有人都将成为祭品,血祭通天塔!
  是,通天塔是能建成,可是那滔天的功业,又和死掉的祭品有什么关系呢?
  原本想要镇压流言的几位禁军统领很快也收到了消息,得知自家亲眷已经上了死亡名单。
  这还镇压个鬼!闹吧,闹吧!闹越大越好!
  一时之间,民怨沸腾,积毁之声犹如巨浪,一浪一浪直掀九重山。
  京都横平竖直的坊道,处处堵得水泄不通。
  *
  晏南天成了风口浪尖第一人。
  他熬得眼底发青,双眸血丝密布,脸色惨白如霜。
  皇帝见着他,冷不丁也吓了一跳,一时分不清行将就木的究竟是哪一个。
  “你……辛苦了。”
  外头抗议声浪有多大,皇帝自然也清楚。
  终究是这个儿子替他扛下了所有。
  晏南天神色恨恨:“父皇,儿子已经查到,从中作梗的就是那几个人。儿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家中之人送上祭祀名册,以儆效尤。”
  皇帝已然没有心力在乎这点小事,摆摆手:“只管去办。”
  思忖片刻,费力地探出手,示意晏南天走近,拍了拍他的肩。
  “你呀,杀鸡儆猴也好,拉拢人心也罢……”
  眼看晏南天被吓了一跳,想跪,皇帝及时捏住他的肩膀。
  “朕都不在意!”
  晏南天额角逼出汗意,讷讷不敢言。
  皇帝全然看透了这个儿子:“把祭祀办好,朕复你储君之位。办不好,朕拿你是问!”
  “儿臣定当尽心竭力……”
  皇帝打断:“不用说那些废话。”
  晏南天讪讪:“是。”
  皇帝又拍了拍他,话起家常:“为了小云昭,你把侧妃打发那么远,她可是怀着身孕!”
  晏南天苦笑:“儿子可不敢让阿昭知道。”
  皇帝一脸嫌弃,摆摆手,示意他滚蛋,别碍眼。
  真没出息!
  晏家的男人,何时被女人如此拿捏。
  晏南天低头倒退,退过殿槛,眼睛里的怯懦之色缓缓消散。
  父皇不提,他都差点儿忘了那活尸。
  返回东华宫的路上,偏头多问了心腹一句:“别苑如何?”
  心腹禀道:“一切正常。孕妇已安排妥当。”
  “好。”
  晏南天眯眸,望向远方。
  *
  踏入东华宫,晏南天一眼就看见云昭坐在璀璨灯火下,好看得会发光。
  心脏无端塌陷了一片。
  他想,为了她,计划可以改一改,到时候不伤云满霜,囚着便是了。
  云昭笑吟吟地问:“怎么样,整个京都都闹翻了吧!”
  “嗯,翻天了。”晏南天装模作样叹气,“全翻我头上。”
  云昭幸灾乐祸地笑。
  天还未亮,晏南天便领了禁军,照着名册开始抓人。
  整个京中鸡飞狗跳,乱成了一锅粥。
  云昭趁乱前往云府。
  晏南天自然不会让她与湘阳夫人说上话。
  远远地,云昭看着阿娘与叔伯婶娘们随东华宫的侍卫悄然离开云山,登上前往江东的大船。
  大船悠悠驶出河道。
  遥望那只船一点一点消失在视野尽头,云昭紧攥了许久的手指终于缓缓松开。
  “呼……”
  总算把阿娘送出了这个注定不会太平的夜晚。
  夜幕已深,京中仍然灯火通明,整个城里挤满了百姓。
  这么多人,却不热闹。每个人都铁青着脸,空气沉闷,令人窒息。
  维持秩序的禁军脸色也一个比一个难看。
  晏南天出现时,有人向他扔了烂果子和烂菜叶。
  他只笑笑,竖手示意不必理会。
  抬手弹掉肩上的菜叶,他继续往前走,踏着遍地沉窒,一步一步行向通天塔。
  在他身后,禁军押送着长长一队“祭品”。
  越靠近通天塔,气氛便越是剑拔弩张。
  人群中,一双又一双含着泪光和精光的眼睛,紧紧盯住队伍中的家眷。
  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声音却消失了,沉默蔓延。
  压抑到了极致,只待引爆。
  “嗡……轰……”
  通天塔门开启的金属轰鸣声仿佛掷杯之信。
  人群里跳出了第一个勇士。
  他提着菜刀冲了上去,迎着塔中透出来的金红光线,仿佛一只扑火的蛾。
  “以人为祭,天地不容!”
  本该出手阻拦的禁军一时都“愣”在原地。
  “以人为祭,天地不容!”
  又有人跳了出来,追随消失在塔下的背影冲向那座塔。
  飞蛾扑火,前仆后继。
第99章 死遁躲我
  “蝼蚁罢了。”
  皇城之巅,身着厚重明黄棉袍的皇帝手执青铜制成单筒千里镜,遥望通天塔方向。
  敬忠公公递上新烫好的手炉,笑着应道:“可不是嘛。”
  皇帝精力不济,敬忠可不敢糊涂,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京都这局势有人在煽风点火。
  计谋其实不错,运作得也很好。
  陛下寿元所剩不多,这是一个无解的弱点。急于祭塔,势必要与太多人为敌。今日这一出,也就是把必定要发作的矛盾提前引爆罢了。
  倘若只是人世皇权,指不定真能被颠覆。
  只可惜……这是神权。
  敬忠公公笑着摇摇头,遥望通天塔方向。
  六殿下既然绑上世家来闹腾,便遂了他的意,当真把这些人给祭了,生米做成熟饭,且看他如何收场。
  目光收回,落到皇帝削薄的脊背上,这位心机深沉的老太监悄然露出些心疼之色。
  坐到这个位置,终究还是成了孤家寡人。
  血脉亲人也不可靠。
  如今陛下心中的净土,恐怕唯有那段与二弟、三弟并肩而战的旧时光了。
  少年策马扬鞭,真心相待生死相托,多好啊……
  敬忠都明白。
  *
  通天塔前,暴乱愈演愈烈。
  就连禁军也不装了,几队人马对视一眼,拔出腰刀便掠向塔门,也不说自己是去“平叛”还是参与叛乱。
  云昭也到了近处。
  她戴着面纱,扬起脸,望向眼前这座青红发光的巨塔。
  通天塔何其巍峨雄伟,人在塔下是看不清全貌的,只见辉煌灿烂、美轮美奂的巨壁直贯层云。
  青金塔门敞开,塔中璀璨光华泄出,极其耀眼。
  这扇门,仿佛通往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一道又一道身影消失在那巨大的“界门”之内,再无任何声息传出。
  不似飞蛾扑火,更像用蝼蚁之躯填补深渊。
  涌入塔中的人越来越多。
  “无论在做什么样的祭祀,应当都已经被打断了。”晏南天眉头微蹙,“怎无动静。”
  云昭等得不耐烦:“去看看!”
  晏南天偏了偏头,老赵把陈平安带了过来,拎得离云昭远远的。
  两列侍卫开道,一行数人很快就踏上了青金塔座。
  陈平安拼命冲云昭使眼色: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快,快把我从这个侍卫手里捞出去!
  晏南天看在眼里,唇角微勾――惯会挑拨离间的东西,若不是还有点用,早扔去喂鱼了。
  云昭没顾上陈平安。
  靠近通天塔,她便开始浑身难受,胸口一阵阵泛恶心。
  强化过的五感疯狂鼓噪,铺天盖地的信息如同海啸巨浪,劈头盖脸砸下来,完全不管她死活。
  双眼被强光刺得泪流不止,口鼻发苦,肺腑溺满了血腥味道,周遭空气既黏腻又刺人,亡魂的悲歌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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