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剧透我一脸——青花燃【完结】
时间:2024-05-16 17:19:07

  云满霜抿住唇,没说话。
  “请您放心。”严娇坦言,“我这条命是大小姐救的,这么多年来大小姐待我恩重如山,我今生今世唯一的期盼便是大小姐样样都好。您二位既有媒妁之约,彼此又是一见如故,自然应当和和顺顺成就一对天作佳偶呀!婚前这点小磕绊,挡路小石仔儿,便由我来给您二位扫喽!”
  她语声清朗爽快,马屁又全拍在点子上。
  年轻的云满霜虽然还绷着脸,眉梢眼角却已悄然浮起了愉悦之色。
  云昭知道,爹想娘了。
  那么漂亮一个大媳妇,即将进门了,谁不得度日如年,心如猫抓?
  这当口家里给安排什么膈应人的通房,媳妇牵肠挂肚不舒坦,他自己也着急。
  既然媳妇派了个这么信得过的人过来挡事……那也行吧。
  大约是这般想着,云满霜点了头,同意严娇留下。
  云昭看得一阵难受,心里又揪又火起。
  这是个白眼狼啊!白眼狼!
  阿爹哪里斗得过她?
  云昭恨不得跳出去把严娇踹飞,可惜她现在没有腿――她现在是个蜡烛,和身边的大反派蜡烛一起,摆在檀木置物架上。
  接下来的日子,严娇规矩得不行,每日过来问个安,点个卯,替湘阳大小姐悄悄递个消息。
  就连云昭都不禁开始有点怀疑,这个严娇与阿爹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发生任何纠葛,纯粹碰瓷来着?
  事后诸葛尚且如此,年轻的云满霜更是卸下了防备。
  成婚前三日,事来了。
  湘阳大小姐突然闹起了任性脾气,非要在婚前与云满霜见个面。
  她很不高兴,要亲自和云满霜一起在婚前学会“人事”。
  严娇不得不愁眉苦脸替自家大小姐安排。
  云满霜虽然觉得不太妥当,但是既然媳妇坚持,他当然……也想媳妇。
  于是他和严娇一起敲定种种细节,自己把自己送进了坑。
  怕他太过紧张,严娇请他先饮了些酒。
  夜里灯火全灭,只在外间点着云昭和大反派两只蜡烛。
  烛火幽幽,帷幔里的云满霜似乎有些头疼,他的影子一直不安地晃动,一直在摁揉额角。
  晕沉沉间,一角烈火般的裙摆进了屋。
  熟悉的香味袭来――那是他曾闻过寥寥几次,却已经刻入骨髓的气味。
  “湘阳姑娘……”
  她柔声嗯一嗓子,合身进了帷幔……
  严娇。
  次日,严娇哭哭啼啼跪在地上,意有所指地控诉云满霜认错人,硬拉她上榻时,他只冷冷逼视她。
  云满霜总算还没傻到家,他知道自己遭算计了。
  他扔给她一袋钱。
  他警告她,这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他和湘阳面前。
  否则他必亲手杀了她。
  年轻的云满霜,终究还是太年轻。
第33章 风光大炸
  云满霜是个稳重内敛的人。
  即便暴怒到了极点,他也只是捏紧双拳,冷冰冰让严娇滚。
  袖口拂过紫檀木桌,一页宣纸晃晃悠悠飘到地上。
  湘阳秀曾经在很灵验的香山寺算过命,说是命中注定只有一个闺女,于是她让云满霜提前给女儿想名字。
  他写了个“昭”,却被一笔划掉,对方回了个“暖”。
  云昭知道那是严娇冒充湘阳秀回的信――她自己生的女儿就叫温暖暖。
  真是让人怒火中烧。
  一夜过后,云昭附身的这支蜡烛还剩下半根。
  她凶猛地摇晃身躯,把矮墩墩的自己从烛蜡中间拔出来,蹦下烛台!
  “噗通”一声摔向地砖,打了两个滚,挥摆着小火苗,“呼”地烧向那页宣纸。
  豆大的火焰烙在“暖”字上,把它烧成一个漆黑的大洞。
  云昭还是不高兴,呼嗡烧过一圈,只留下自己的“昭”。
  于是整张纸上就剩个昭字,边上黑黢黢一个框。
  *
  场景一变,换成了一处乡间客栈。
  严娇连夜在灯下给湘阳秀写了封信。
  写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大意便是自己与姑爷不小心互生情愫,自知对不住湘阳秀,趁着尚未酿成大错,她决定离开这里,远走他乡,绝不成为妨碍。她会永永远远在遥远的地方为他们祈福,愿他们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她故意在信纸边缘留了云满霜的信物痕迹――那是他让她交给湘阳秀的,被她截留在手上。
  严娇的算盘打得挺好。
  她了解湘阳秀,像那种高傲得不行的大小姐,看到信必定会冷笑着把她接回去,大张旗鼓替云满霜把她给纳了。
  云满霜有错在先,只能硬吃哑巴亏。
  那两个人,一个死要面子,另一个不长嘴。只要她进了云府,有的是挑拨离间的机会。
  可惜严娇运气不够好。
  湘阳秀的人还没来,倒是先被云满霜的亲兵给找到了。
  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士兵把她拎出客栈,找了条南下的货船一塞,给她直接扔到了几千里外。
  路上钱袋还掉了。
  在她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一个面若银盘、笑容亲切的大姐向她伸出手。
  那只手又软又暖,把她扶进家门,给她食物和水。
  温长空的妻子,陈家二娘。
  *
  云昭都要气死了。
  大反派抬手敲了敲她的肩膀。
  云昭:“嘶。”
  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硬的骨头。
  他动作看着散漫,拎着指骨慢吞吞往下敲,力道却大得吓人――肩骨都快给他戳穿了。
  这位曾经的魔神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手有多重,他顺手就把敲她肩骨当成了某种信号。
  他敲一下,眼前光影就变一下――跳过大段大段没有意义的画面。
  严娇嫁给温长空之后,日子过得很不好。
  那个男人平时倒没什么,但只要一喝酒就会变得粗鲁暴躁,指着她鼻子不干不净地骂,怎么难听怎么骂。
  他骂她当表子立牌坊,骂她一个破鞋假清高,还骂她不如秋嫂那条老母狗。
  带着酒气、臭味熏天的唾沫星子溅她一头一脸。
  他能一夜不睡,指着她骂,熬得她苦不堪言。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他不想遵守约定了,他想碰她,但顾忌着她召唤龙鲸的能力,又不想真正跟她撕破脸。
  他想逼她自愿。
  她当然不愿,但她也需要利用他的名气,做自己将来回归京都的筹码。
  她只能忍。
  一夜一夜忍耐着这个男人口臭和辱骂,咬着嘴唇,搓着衣角,捱着日子,盼着将来。
  温长空把她当成一件光鲜亮丽的衣裳。
  他总是逼她应酬那些狐朋狗友,他们肆无忌惮打量她,说下流荤话,她还得陪着笑。
  他总是吹嘘自己把钱全都花在她身上,给她保养得水嫩光滑。
  那些人寻机摸她手,她也只能咬着唇忍下。
  其实温长空在外面吃喝嫖赌大手大脚,给她的花销十不足一。
  一年又一年,她忍着、盼着、熬着、捱着……
  多难啊,每天吃的住的,还比不过当初湘阳秀养的狗。
  身上总有鱼腥味,怎么熏香都去不掉。
  温长空总能把虱子臭虫带回家。
  为了将来的好日子,她只能苦苦忍耐,苦苦煎熬。
  终于,温长空成了举世皆知的猎鲸英雄。
  听闻皇帝陛下准备安排温长空入京受赏。
  她的机会终于来了。
  她青春貌美,她容颜依旧,她很快就能站到世人都看得见的地方,成为万众瞩目的奇女子。
  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曾有一段不幸的过往。
  她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是惨遭迫害的小通房,她不贪恋金钱权势,带着女儿在外面凄苦飘零。
  她与温长空的婚姻是假的,他只是给她一个庇护所,把她当作亲妹子。
  她的容貌就像十六岁一样美,她的出现,必定惊艳云满霜眼球。
  “时间就是最好的武器!湘阳秀如今人老珠黄,脑子又蠢,拿什么跟我比,拿什么跟我争!”
  云昭肩又一痛。
  场景变幻到最后一幕。
  严娇被救下屠龙柱,当她听到晏南天被人唤“殿下”时,指甲都掐进了手掌心,眼底兴奋得直冒光。
  虽然过程曲折,所幸结果都一样。
  她煎熬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了头。她终于可以在万众瞩目之下回到京都。她经受的这些苦难,必定会让人加倍怜惜。
  她终于熬到了这一天,荣华富贵,近在眼前!
  大反派总算没再敲云昭肩膀,他缓缓俯身,停在云昭耳侧。
  他语气遗憾:“人家捱了这么多年,就等结局大团圆。”
  “是呀,”云昭装模作样地感慨:“她捱得那么辛苦,那么不容易,好不容易摸着希望,竟然死在黎明前――反派怎么这么坏!”
  大团圆结局,就这么被自己一箭给射没啦。
  反派行径,杀人诛心。
  云昭笑了起来。
  一开始低低地笑,渐渐越笑越开怀。
  她字正腔圆道:“当别人认定我是反派,我一定真的是。当别人指责我恶毒,我就必须更恶毒。”
  *
  幻象消失,海风拂过云昭的头发。
  她目视前方,感慨地说道:“京都的人,背地里都说我娘湘阳秀是个飞扬跋扈的恶女子,说她气死了我奶奶。”
  陈小太监泪流满面:“……”
  聊完众神八卦,又来大户人家后宅阴私吗?知道太多,会死很快啊!
  云昭笑眯眯偏头望向他:“我娘其实是被冤枉的,你知道气死我奶的人是谁吗?”
  陈平安一点儿不想猜。
  云昭自问自答:“是我啊。”
  陈平安:“……”
  “那会儿我奶挺喜欢我,总是把我抱去她的松鹤堂。”她摇晃着小腿去够身侧的浪花,“我食不得花生,误食了全身会发红,还喘不上气儿。我奶就总喂我吃,她说多吃吃就会好了。她还说我娘没用,只一味娇惯,都把我惯坏了,连个花生都吃不得。”
  “哎唷,那哪儿行!”陈平安急了,“后来呢?”
  “我奶也不是心坏,她就是不喜欢我娘,凡事一定要跟我娘对着干。”云昭叹气,“要是我娘喂我花生,她指定就不让我吃,还得反过来骂我娘。”
  陈平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云昭又道:“那时候我还小,我奶总在我耳朵旁边说我娘坏话,我一转头全告诉我娘。后来有次她们吵得厉害,我娘就把我奶背后说的那些都抖落了出来。我奶气坏了,她说我娘在背后一定编排得更难听,让我当着大家的面全都说出来。”
  她摇了摇头:“可是我娘从来不在背后说人,她看不惯谁,都是当着面说。我就这么实话实说,把我奶气得够戗。”
  陈平安久闻湘阳夫人的恶名,此刻听她这么一说,不禁有些感慨。
  云昭道:“我奶觉得丢了脸,在那之后就不怎么爱出来走动,刚好又犯旧病,没几年就去了。我娘得罪人太多,也不知道谁开始传的,仿佛一夜之间,她就变成了气死我奶的不孝儿媳妇。”
  “哎呀!”陈平安拍大腿,“这可真是太冤枉人了!”
  云昭笑笑地偏头看他:“你知道我奶临走之前说了什么吗?”
  “什么?”小太监亮晶晶眨着眼。
  云昭垂下眼睫:“她说她学会了一个道理。”
  “什哞?”遇风云终于忍不住接嘴了。
  “事无不可对人言。”云昭道,“如果一句话当着别人的面不敢说,那就绝对不要在人背后说。”
  陈平安叹了口气:“惦记着这块心病哪。”
  到死都没忘。
  “然后。”云昭面无表情,“我奶颤巍巍抬起手,指着我娘,把她当面骂得那叫一个狗血淋头。”
  陈平安:“……”
  遇风云:“……”
  陈平安挠头:“咳,咳,您奶奶,属实是个妙人。”
  云昭双眼弯成两道小月牙,不动声色抬起手,用小指挑去落到脸颊的浪花。
  “我奶骂高兴了,笑着走的。我娘也笑着回她嘴,她们两个算是和解啦。后来提起这事,大家都笑。”
  遇风云摇头笑叹:“哞吼吼!”
  陈平安装模作样撩起袖子擦眼泪:“挺好,也整挺好!”
  云昭悠悠望向远处。
  她没告诉他们,阿奶最后还留下了两句话――满霜不要纳小妾,昭昭不要吃花生。
  这位倔强的长辈,走之前终于放下了两大执念。
  云昭眯起双眸,心下微冷。
  她暗忖:‘阿爹当年是被算计的,见着那对母女厌恶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偏心偏宠?他又怎么可能不顾奶奶的遗愿,把那对母女接进云府,让奶奶在九泉之下不得安生?’
  这其中,怕是有鬼。
  陈平安偷瞄着云昭,拐弯抹角道:“您这可真是,出生顶顶好,家中也和睦豁达,享不尽的福气在后头……”
  别想不开硬要搞事啊啊啊。
  云昭点头:“你又提醒我了!江东离临波府不远,可以到外祖家找帮手!”
  陈平安:“……”
  他艰难地咽口水:“那个,太上庙底下有很多封印,强行破开那些封印,动静会非常非常大……不可能瞒得住,真的不可能!”
  云昭摆手:“这你不用操心,你就带着遇风云挖出魔神骨灰坛就行。”
  陈平安呼吸困难:“还要让龙钻地?”
  “不然呢?”云昭理所当然,“他这身板不就正适合打地洞?你看他多像个蚯蚓啊,蚯蚓外号不就叫地龙?”
  陈平安泪流满面:“……那样会地动山摇,一下就被人发现啦!跑不掉,真的跑不掉!难道你还能让所有人都聋了,瞎了不成?潜不进去,根本潜不进去!绝对不可能!”
  “说了不要你操心。”云昭摆手。
  陈平安委屈死了,拧着双肩悲愤道:“小命都要交待了,能不操心嘛!”
  “你放心,交待不了。”云昭很好心地安慰他,“太上殿不是有十座吗?这才炸一座,哪跟哪!后面还有九座等着你。”
  陈平安:“……”
  安慰得很好,让人情绪稳定――稳定想死。
  遇风云抖了抖龙须上的水:“前面便到江东了。”
  湘阳氏的地盘。江东。
  *
  云氏府邸占了一座山,湘阳氏则给自己建了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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