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剧透我一脸——青花燃【完结】
时间:2024-05-16 17:19:07

  晏南天都有防备了,怎么可能轻易得手。
  她抬起眼睛,隔着中庭看见了他。他坐在主殿前的台阶上,看着有些累,恹恹没精神的样子。
  一见云昭,他就笑了起来。
  云昭一步步上前,余光下意识避开西殿,下颌微微侧向东边。
  她生着一张极其明艳的脸。
  眉眼比平日都骄傲,却依然藏不住那一丝动人的委屈破碎。
  晏南天遥遥看着她,竟是有些痴。
  云昭走到面前,发现他仍坐在台阶上不动。
  他似乎瘦了些,眉骨分明。
  “他是我娘的人,把他放了!”云昭垂眼看着他,颐指气使。
  晏南天一瞬停顿也无:“好。”
  他微微动了下手指,立刻便有暗卫掠出,替那个刺客松了绑,送出宫门。
  他起身,极自然地牵向云昭。
  “嗯?”视线落在她手中的暖玉盏上,笑问,“给我带了什么毒?”
  云昭把汤盅摔向他:“毒不死你!”
  晏南天接住,一个劲儿地笑。
  “你笑我去而复返?”云昭寒声问。
  “怎么会。”他道,“这儿是你家,你想回便回。昭,我听他们说你去了旧日庭,以为你会多看一天星星才回来,不然我哪敢关殿门?”
  他说着,打开暖玉盏,当着她的面毫不迟疑地喝下。
  一双桃花眼笑盈盈的。
  云昭要气死了。
  早知道这么容易,她就在里面下毒!
  “来。”他伸手牵她。
  她手一躲,他只牵住了衣袖。
  晏南天也不强求,牵着她的袖子,带她走进主殿。
  他的屋子她闭着眼睛也能走。
  进了寝殿,却是一怔。
  那扇山水屏风被搬到殿侧,寝殿正中处,放置了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缸。
  云昭:“?”
  这便是他所谓的礼物?
  晏南天笑吟吟示意她上前。
  云昭走到缸边。
  水光粼粼,一道如梦似幻的绡纱在水中浮沉。绡纱,水火不浸,刀斩不断。
  鲛人取渊水织绡,此物只能产在深海。
  可眼前的鲛绡上,分明以指尖血织进了几个风骨遒劲的字。
  【唯愿执子之手,偕老白头。】
  一看便是晏南天本人的字迹。
  他在鲸落海公务繁忙,只能是在夜间不眠,每晚入海织绡。
  不要命的疯子!
  云昭脑袋嗡嗡的。她抬手,触了触水面。
  波光颤动。
  “阿昭。”
  这个人用微微发哑的嗓音,在她耳畔轻声说,“说出来总觉得轻,便想写给你看。写在纸上,怕你哪天生气便撕了、烧了、用水浸了。”
  “只有这个,你毁不掉。”
  他笑得像只风度翩翩的狐狸,“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妻。”
第4章 算计真心
  “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妻。”
  晏南天俯身,侧脸贴近。
  熟悉的檀香味道好像又回来了。
  云昭呆呆的。
  她的指尖无意识般在水里轻轻搅动,泛起小圈小圈涟漪。
  那句漂亮的誓言模糊在水光中。
  当他的视线落下来时,云昭肩膀微颤,蜷起手指,“啪嗒”,一大颗泪珠砸进水面,溅起水花。
  他立时动容,语气抑不住地心疼:“别哭,怪我不好,昭昭别哭。”
  被她的眼泪打断,他似乎忽略了什么……晏南天念头将起,她转过身,一头扎向他,正中他的胸口,撞得他微微倒仰。
  “我才没哭!”她抬起头,用一双乌黑水润的眸子狠狠瞪他。
  晏南天的眸光霎时软得一塌糊涂。
  他弯起眼睛,俯身,一只手摁住她的脑袋,装模作样认真检查她的眼底:“……嗯,是没哭。”
  笑容温和笃定。
  看着他这副样子,云昭感觉自己胸口好像缠了一团湿漉漉的麻线,又沉,又乱,时不时牵扯着隐隐发疼。
  他这是拿准了她的心思,知道她见着礼物就会心软。
  这确是用了真心的、沉甸甸的情意。
  换作从前,她肯定已经把它捞出来抱在怀里,吃饭睡觉都不舍得放下。
  如今么……
  云昭气咻咻道:“不是说水火不浸吗,那就让它在冷水里自己泡着吧!”
  晏南天失笑:“好。”
  两个人都没再看那道可可怜怜的绡纱一眼。
  他把她牵到窗榻边,按坐在她自己的银绒团云垫上。
  他坐在她身旁,烛光在窗纸上投下两道影。
  就像天生一对。
  “阿昭。”他垂眸望着她,苍白的脸色,掩不住的憔悴,嗓子是哑的,“不是不想追你,是真没力气了。你跑那么快,就没想等等我。”
  云昭偏头看他。
  他很少会表现出这么虚弱、这么委屈、这么毫不设防的样子。
  摘掉了那层温润虚假的面具,整个人懒懒的,没什么精神。看她的时候,眼睛里却有星星点点的光。
  云昭并不上当,冷笑道:“没力气?你的真气呢!”
  晏南天叹息:“在鲸落海底泡着呢。”
  云昭微微眯眸,狐疑地打量他,分辨他是不是说谎。
  他用下颌轻指西殿的方向,淡声告诉她:“疗伤用的是御医张的真气――就是被你唤作葫芦老头的那一位。我哪有那精力悬壶济世。”
  “哦。”
  云昭信了,但依旧面无表情,不理他。
  两个人便静声坐着。
  他们在一起,不说话也不会有丝毫尴尬。
  晏南天取过公文来看,时不时浅浅瞥云昭一眼,随手给她递个茶果点心。
  云昭:“晏南天。”
  他:“嗯?”
  云昭:“你这副殷勤的样子,好像一个小太监。”
  他微微地笑:“那可不行啊傻昭。”
  烛火照耀,眉眼温柔。
  云昭轻哼一声,继续不理他。
  夜色一点一点深沉。
  云昭无聊地用脚后跟踢打榻沿,发出噪音,故意打扰晏南天批阅公文。
  他垂着眸,唇角无奈的笑意浮了一层又一层。
  坐姿倒是依旧“端着”,很有风骨的样子。
  许久,他终于将那些折子一一堆叠好,收进金锦布盒子里。
  他抬眸望着她,好笑地问:“一直盯殿门口做什么?”
  云昭轻飘飘瞥他一眼,把视线转走,根本不理他。
  他道:“望穿你的秋水,也不会有莫名其妙的人闯进来。”
  云昭:“???”
  他怎么知道她的脑子里正在上演各种话本情节?
  话本一。
  某宫女突然冲进来大喊:“殿下不好啦!我们姑娘旧疾发作啦!”
  话本二。
  柔弱的姑娘出现在门前,难以置信地捂住心口,小鹿般的双眼盛满哀伤:“你们、你们……你们不是已经退婚了么?!”
  话本三。
  月黑风高杀人夜……
  晏南天:“说多少次,少看那些末流话本子。”
  云昭:“。”
  云昭:“我就看!”
  “一定要看?”他慢声问。
  云昭挑衅地瞥着他,缓缓地,大幅度点头。
  晏南天从善如流:“那我给你写。”
  “……”云昭无语,“我只看末流的!”
  晏南天乖觉:“我就写末流的。”
  云昭拿他没招了。
  她算是摸透了他的路数――从最开始起,他便是想这么哄着她、引着她,刻意忽略那件糟心事,只当它并不存在。
  “砰!”
  云昭拍案起身。
  晏南天好笑地看着她。
  只见云昭漂亮的脸蛋上写满找茬二字,趾高气扬,大步走出寝殿。
  他起身,悠然跟在她身后。
  回廊两侧悬满宫灯,地砖左右暗布着灯莲与莹石,整座东华宫光华明灿,没有一处昏暗死角。
  云昭装模作样在中庭逛了一圈,有意无意地经过西殿的门。
  一遍,两遍,三遍五遍。
  那里面与所有没住人的宫室一样,只点着暗烛。
  寂静得不像有活人。
  云昭磨蹭好半天,并没有什么人跳出来彰显存在感,连个咳嗽呼吸声都没。
  他倒是很会控场。
  晏南天笑笑地跟着她,时不时便试着伸手拽她衣袖。
  拽住,抽回。又拽住,又抽回。
  终于她折腾累了,任由他牵着袖,随他返回熟悉的窝。
  “不气了好不好?”他好脾气地哄她。
  云昭:“不好。”
  她完全把她娘的教诲当作耳旁风,冷眼觑着晏南天,任性道,“我说了,不赶走她,就退婚!”
  他想让她一笔带过,她偏不!
  晏南天眸色微沉:“阿昭。”
  “晏南天。”云昭扬起脸,毫不退让,将出一军,“别跟我扯什么手足情深,你这么友爱,把你三哥从冷宫接出来一起住啊!”
  这二人当年是真的杀到刀刀见血过。
  老三输了,被囚。
  晏南天沉默片刻:“如果这样能让你消气。也不是不可以。”
  云昭:“……”
  他认真想了想:“父皇那边倒是好说,就怕老三那张嘴不干不净惹你心烦。给他毒哑的话,大约会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行――明天再接老三过来,可以么?”
  云昭:“……”
  云昭:“晏南天!”
  她是真被他气笑了。
  “可是阿昭,”晏南天无辜地摊手,“老三住进来,我并不会杀他。你呢?”
  云昭瞪他,色厉内荏:“我也没有要杀人!”
  晏南天垂眸,低低笑出声。
  “真没有?”他慢悠悠地说着,伸出手,拔掉她束发的玉簪子。
  他虽是一副虚弱的模样,动作却丝毫也不慢。
  云昭疾疾抬手,晚了一步。
  满头青丝瀑布般散落,唰地垂落腰间。
  他指间拈着三枚漆黑的毒针,叹气:“也不怕扎到自己。”
  云昭:“要你管!哎、哎你――”
  她手忙脚乱去挡他,却被他轻易避过。
  他动作行云流水,从她身上寻出小匕首、小药包、迷烟、飞弩……甚至还有一条寸把长的绿色小毒蛇。
  捏在手里,冲他咝咝直吐信。
  晏南天也有点无语了。
  他嗓音无力:“……昭啊。”
  云昭盯着那条颇为可爱的蛇,嘴角轻轻一抽。
  “没傻到往自己嘴里藏了毒吧?”他自言自语般说着,捏开她的嘴巴,上上下下察看。
  云昭生无可恋地任他摆弄。
  很快,凶器全部被收缴,她重新变得纯良无害了。
  他了解她,就像她了解他一样。
  他牵她坐到床榻上,帮她理好头发,认认真真问她:“阿昭既然已经清楚我的心意,却仍然执意杀人,是为了岳母?”
  云昭气呼呼的,也懒得纠正他的称呼:“都杀不了了,还有什么好说!”
  晏南天道:“那个女子是岳父的亲骨肉。你就不顾岳父,只偏帮岳母么?”
  这话说得,云昭直想笑。
  她冷笑:“那不然呢!谁有错,我当然就不帮谁!”
  “啊,”晏南天了然,“我懂。谁有错,我们阿昭就不帮谁。”
  云昭狐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晏南天道:“可是阿昭,这件事,有错在先的人是岳母。”
  云昭:“?!”
  他及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制止她跳起来。
  “温暖暖的生母,是当年在大婚前帮助岳父通晓人事的丫环。”晏南天不带情绪地陈述,“原本要让她喝下避子汤药送走,岳母却不容,令人将她装麻袋里沉了海。”
  云昭:“……”
  是她亲娘能干出来的事儿!
  晏南天道:“可惜丫环命不该绝,获救之后,发现自己怀有身孕。”
  云昭闭了闭眼。
  晏南天继续道:“诞下一女,带着女儿嫁给了一名姓温的猎鲸人。”
  云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那个……”
  “对。”晏南天微笑,“正是那个后来家喻户晓的猎鲸英雄温长空,数日前惨遭残酷虐杀,血案震惊朝野的那一位。”
  晏南天前往鲸落海,正是为了这件案子。
  云昭:“……”
  “阿昭。”他抬起手,趁她心神不属,悄悄抚她脸颊,“温暖暖的身世已经藏不住了,如果她乱说话或是出了事,对湘阳夫人不好,明白吗?”
  云昭像只木偶一样,呆呆点了下脑袋。
  “我们阿昭最聪明。”他轻轻把她揽到身前,“你不要管这件事,都交给我,好不好?”
  云昭闻到了很淡的茉莉香。
  “哦。”她声线发哑,“好。”
  “今后不捣乱了好吗?”他问。
  “嗯。”
  “乖阿昭。”
  他扶她躺下,帮她掖好被子四个角。
  隔着被褥,轻拍她。
  十岁之后他们不再同榻而眠,但他都会守着她,守到她睡着。
  云昭把大半个脸埋进软枕里。
  许久,她发出小动物一样的声音:“晏哥哥……”
  他动作微顿,垂眸低笑,似是放下一桩沉重的心事:“晏哥哥在。安心睡吧。”
  “嗯。”
  她把眼睛也藏了起来。
  她果然是世间最了解他的人啊。
  他知道她看见礼物一定会动容,她也知道他会因为她的动容而动容。
  所以她那会儿就趁机把藏在指甲里面的毒下到水里啦。
  差一点点就被他发现。
  幸好他仍然无法抵抗她的眼泪。
  她可真是个坏女人。
  抓到他破绽,算计他真心。
第5章 炫耀示威
  云昭想装睡。
  晏南天却用他那修长带茧的手指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地梳犁她的头发。
  指尖微凉微硬,恰到好处地抚按她的脑袋。
  舒服过头了。
  云昭感觉自己像一只正在被撸毛的猫。她挣扎着不想睡,眼皮却实在不争气。
  ‘我才不要被他哄睡着……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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