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剧透我一脸——青花燃【完结】
时间:2024-05-16 17:19:07

  温暖暖真的不明白。
  她就不该抱那一缕绮思,以为他那样温和亲切地交待她做这些古怪的事,是有那么点男女间的意思……所以她把事情做得那么蠢。
  此刻若还不知道自己只是被利用,那便真是蠢死的了。
  她拼尽全力,泣血道:“我只是、想救、阿娘……”
  她不想死啊!她不知道这样做会死啊!她不想死!她不想死啊!
  他总算垂眸淡淡瞥了她一眼。
  温暖暖无法形容那是怎样的眼神。
  他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块砧板上的鱼肉。明明宰割她,却还嫌腥、嫌脏。
  他停下脚步,冰冷的手掌缓缓往上,移至她后心。
  陡然一震。
  “噗――”
  铺天盖地的恶心感淹没了温暖暖,她嘴一张,喷出大股毒血,然后连接不断地呕。
  呕到最后,吐出早晨他亲眼看着她喝下的大盅凝乳。
  整个上午这些凝乳都沉沉地坠着她的胃,让她浑身不舒服。
  此刻忽然明白过来,正是它们隔绝了大部分的毒,勉强保她不死。
  再往深处一想,顿时寒意彻骨。
  他知道她会中毒!他早就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他是故意的。
  “你不会死。”他笑得温润随和,“只要像这样,豁出命来替我做事……该你的好处,都会有。”
  春风般的笑容,却叫她不寒而栗。
  原本只是隐隐有点怕他,如今却是直面恶鬼般的恐怖。
第8章 反派联盟
  东华宫。
  云昭倚在金丝檀木雕花床柱边上,抱膝望着窗外。
  她向来被人宠着、捧着,任性惯了。即便闯下这样的大祸,心里也并不害怕――小魔王的词典里面就没有过害怕二字。
  她也并不后悔,若是能重来一次,云昭觉得自己还是会这么干。
  她只是难过。
  那股情绪是酸的、涩的,细细密密地缠绞在胸口,每呼吸一下,都牵动五脏六腑。
  眼前不断闪回当时的声音和画面。
  “阿昭啊。难道,我就这般,不值得被你信任?”
  “你不能这么践踏我的心啊云昭。”
  通红的双眸,隐忍的颤抖。
  她的晏哥哥,看上去好伤心。
  一队宫人静静走进寝殿,向云昭俯身行礼,然后利落动手,收拾溅到地上的水花、搬起殿中的水晶缸。
  那道绡纱在水中翻卷起半边,像皱缩的废纸。
  带队的年长宫人行上前,轻声向云昭解释:“殿下交待处理掉毒物,怕伤到您。”
  云昭动了下唇瓣:“哦。”
  宫人默然施礼,带队退下。
  云昭坐着没动,目光一直追随那道颠沛流离的绡纱。
  看着它离开寝殿,看着它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
  它会被如何处理呢?
  她不愿想。
  *
  日影在花窗上缓慢游走,浮云吹过,明明暗暗。
  云昭看着窗外,第一次感觉东华宫原来这么大,她身处其中,就像一只孤零零的蚂蚁。
  晏南天没空理她,大约也不会想理她。
  云昭把下巴搁在膝盖上。
  没想到的是,未到晚膳时分,晏南天竟然送回了一张纸笺。
  很随意地折了一折,一看便知是匆忙写下,寻隙让人带给她的。
  云昭伸手接过,薄薄冷冷的纸。
  她不自觉地用力捏着它,指尖泛起白。
  半晌,镇定翻开。
  她先闭了闭眼,悄然长吸一口气,然后慢慢落下视线。
  仍是那一手漂亮遒劲的字迹。
  他在第一行这么写:奉命看护温病人,情非得已,千万恕罪。
  第二行这么写:生气可以,饭要吃。
  云昭:“……”
  他这是特意赶在饭点之前安抚她。
  一时间,云昭心绪错综复杂,又好气又好笑。
  她无语道:“他当我是小孩吗?”
  整个人似是松快了一些。
  送信回来的侍卫长眼观鼻、眼观心:“……”
  云昭回看纸笺,纳闷地皱起眉头:“温暖暖居然没死?她怎么没死?”
  侍卫长老实回答:“下臣不知。”
  云昭抿住唇,眸光微微闪动。
  “来年今朝”见血封喉,连那些力大如山的怪兽都能毒死,她怎么会没事?
  难道她温暖暖当真是什么天命庇护的“女主角”?
  云昭问:“我可以回家吗?”
  侍卫长抱歉道:“殿下交待,您最好暂时不要离开九重山。”
  云昭眯了眯眸。
  晏南天很清楚她家里的情况。
  她爹云大将军王常年出征在外不着家,她娘湘阳夫人是个打小被宠坏的炮仗,冲动起来比云昭还夸张。
  这事儿要让湘阳夫人知道,只怕小事化大,大事要炸。
  云昭心下有了打算,故意寒声问:“若我定要回家呢?你敢拦我?”
  侍卫长好不头疼:“下臣不敢……但要先行禀告殿下……”
  云昭:“那还是不必了。晏哥哥他在宫中大约很忙。”
  侍卫长如蒙大赦:“是。”
  云昭又道:“他让我祈祷温暖暖死慢一点――我去旧日庭祈祷总可以吧?”
  侍卫长:“……”
  这小祖宗反正就不可能规规矩矩的。
  “旧日庭就在九重山,不行吗?”云昭眼看便要大发脾气,“不行那我回家!”
  侍卫长这点决断还是有的:“行。”
  殿下只说不要让她离开九重山。
  *
  离开东华宫时,恰好又是黄昏时分。
  下了殿阶,云昭回头望去――昨日她便是站在这里,隔着长长的石阶,与晏南天对上视线。
  只短短一天,她这段感情好似跋涉了万水千山。
  侍卫长默默跟随在云昭身后。
  他是内家高手,走路寂静无声,她走着走着就忘了身后还跟着个人。
  皇家殿堂园林的富丽堂皇云昭早已看得不爱看。
  她心无旁骛,一路往东。
  穿过大片黄叶红斑的帝桂林,眼前骤然一空。
  即便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云昭仍是被旧日庭的广袤壮丽震慑了心神。
  旧日庭无边无际,绵延至视野尽头。
  那些灰白倒塌的画壁銮柱,悉数被夕阳余光镀上一层翟金。放眼望去,像是金乌沉降,诸神归来。
  这处巨大的遗址,上古时曾是神灵的殿堂,如今叫做旧日庭。
  空气中弥漫着沉厚历史的味道。
  站在残垣断壁边缘,千里大地尽收眼底。
  云昭自言自语:“在这儿祈祷,天上的神能不能听见不好说,人间的太上是一定听不见的。”
  她跳上一根斜斜倒塌的石柱,踏着古朴奇异的阴阳石刻,摊开双臂,摇摇晃晃一步一步往高处走。
  走到尽头,前方左右都是深渊。
  这里视野最好,无论是西面皇城、东面旧日庭、南面云府,或是泛着红光的通天塔,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云昭回身,想要看看侍卫长跟上来没有――她准备没事找点事,把他打发走。
  从黄昏到入夜,仿佛只在一瞬之间。
  夜幕像一块微青的黑布罩下――唰――大片大片的灰白遗迹失去光泽。
  脚下石柱的另一头,缓缓走来一道身影。
  高大魁梧,躯体微晃,步履沉重。一下一下,整根石柱闷闷震动。
  云昭扬声提醒:“你当心点!把它踩塌了,我可就要掉下去!”
  “嘭、嘭、嘭……”
  对方不答,继续向她走来。
  云昭忽然闻到了血腥和腐朽泥土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夜幕下看得不是太清楚,但定睛去看,隐约能看出这人身上的衣裳是破烂的。
  ……不是侍卫长。
  脚下石柱颤动,云昭孤悬在半空,想跑都没地方。
  “老赵!你人呢!”
  回应她的只有刮过旧日遗址的冷风。
  近了……更近了……
  更加浓重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呼吸变得黏腻,肺部几乎出现溺水感。
  这个人停在了距离云昭三尺处,“喀吱喀吱”地抬起勾垂的头。
  一道月光穿云而下,唯独照亮眼前三尺。
  只见这人满脸血污和泥土,身上数处骨骼断裂、刺出皮肉,关节似是被人硬拗过一遍,每处都是错位的。
  头发和衣裳挂满浮土,像是刚从墓穴里面爬出来。
  一个死得不能再死的死人。
  云昭认出了他的脸――那个刺客。她娘派去刺杀温暖暖的那个。
  云昭呆呆望着他。
  他的眼睛瞎了一只,面容扭曲,残留着生前的痛苦恐惧。
  到死都没能解脱。
  晏南天是怎么说的――“上了些手段,问出来了。他是方渐遗的人。”
  这人是晏南天杀的、埋的。
  这么狠的吗?
  这具残破的躯体冲着她,一点一点张开嘴巴。
  “嗬……嗬……”惨死的刺客喉咙里面发出拉风箱般的声音,“嗬……点、灯……点、灯……二、更……”
  云昭:“……”
  “他听到二更点灯。”
  有人体贴地为她翻译。
  这个人嗓音很好听,清冷玉质,带着愉悦笑意。
  云昭转头,发现穿斗篷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
  斗篷阴影遮住他的面容,月光下,黑白弧线勾出好看的下颌。
  他问她:“想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云昭:“不想。”
  一句话把天聊死。
  他表示遗憾:“我挖得很辛苦。第二次见面不知道该带什么礼物,只好带个熟人――以为你会喜欢。”
  云昭:“哦。”
  她注意到他的肩膀上停着一只蜻蜓。月光下,蜻蜓翅膀微微透着蓝,像是凌云花汁的颜色。
  “我猜到这些都是幻象,你吓不着我。”云昭直言,“我来找你,就想问……”
  她语气冰冷,“主角真的杀不死吗?”
  他一顿,大笑起来。
  “真是兢兢业业。”他道,“果然作死就是反派的宿命吗。”
  云昭点头:“你说过,我娘想杀温暖暖的生母,自己会把自己作死。我想杀温暖暖,也会把自己作死。我试过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结果,伤人伤己。”
  他轻笑出声:“伤人?你确定?”
  云昭不想与他争辩,她对这个人其实毫无信任度可言。
  她直入正题:“你上次说合作。怎样合作?”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身侧。
  “我可以提供一个思路。”他道,“以表诚意。”
  “你说!”
  他开口,每个字都带着笑:“既然你杀不了她,你娘杀不了她娘,不如换一换,你试试杀她娘?”
  云昭震惊:“……你真是个天才反派啊!”
  这个思路目测就有可行性。
  云昭天生不爱占别人便宜,冲他扬了扬下巴:“那你说说,你想做什么坏事?说不定我也能帮上忙。”
  他低低笑起来。
  片刻,抬手遥指屹立大地、直指苍穹的通天高塔。
  “摧毁它。”他愉快地说道。
  云昭:“……”
  那是整个大继王朝,历朝历代,倾尽国力建造的通天神塔,别说破坏,哪怕耽搁些许进度都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更遑论这塔本身便是坚不可摧的神圣之器。
  要能毁了它,这都城大约也得灰飞烟灭。
  云昭敬畏不已:“你这才是要作毁天灭地之大死啊!”
第9章 话本故事
  云昭知道这个人为什么看不上她那点爱恨情仇了。
  跟他想做的大事相比,什么世家纷争,什么夺嫡东宫,根本不值一提。
  那是通天塔!
  大继王朝存续三千年,通天塔便修了三千年。
  它是立国之本,也是百姓共同的夙愿。想毁通天塔,恐怕得先灭皇室,再灭世家,然后杀尽天下人。
  “你这个忙我可帮不了。”云昭直言,“不会成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你这才是真正的作大死。”
  她不屑说谎,不屑给他无聊的安慰。
  “那怎么办,”夜风中,黑色斗篷猎猎拂动,他放声朗笑,笑得狂妄嚣张,“谁让我是天命注定的大反派。”
  云昭微妙地感觉自己被冒犯。
  她的骄傲,绝不能容许别人做大反派,自己却只是区区一个恶毒女配角――哪怕编故事也不行。
  她眯起双眼:“那你最好祈祷我诸事顺利,好腾出手来助你一二。”
  “祈祷?”他笑了,“向谁祈祷?天上的神,还是人间的太上?”
  这一幕似曾相识。
  眼前这个人分明与晏南天并无任何相似之处,但说这句话时,嘲讽之意却是如出一辙。
  *
  “父皇!”
  晏南天疾疾起身,双手置于额上,俯身恭敬行礼。
  礼毕,抬眸望向那位两鬓微霜、大步走近的中年男人。
  视线微微一触。
  晏南天立刻垂眸道:“待温氏醒来,儿臣定会第一时间禀告。父皇龙体为重,且先歇息吧。”
  中年皇帝无所谓地一摆手:“无妨。”
  他虎步走近,瞥向病榻上昏睡的温暖暖。
  皇帝脸上看不出喜怒:“就为这么个女人,和你的储妃闹成那样。”
  晏南天低低地回:“儿臣不敢。”
  “不敢?”皇帝哼笑,“你亲家母都气到出手伤人了,你还不回东华宫好生安抚小云昭,留在这里作甚!就这么生怕这女子再有个闪失?”
  晏南天急急欲辩解:“儿臣……”
  皇帝挥手打断:“得了。自你踏入永和宫,眼睛就粘在这女子身上,未曾挪过一寸!”
  晏南天神色微窒:“……父皇教训得是。”
  “你呀你!”皇帝虚虚指点着他,“莫要忘了云氏与湘阳氏为何偏向你!当心自毁长城!”
  晏南天眸中掠过一丝细微的屈辱。
  皇帝看在眼里,神色不显。
  他摆手道:“罢了。我晏家的男儿,如何能叫人拿捏一世?这女子既是云氏血脉,成婚后一并纳了便是,也算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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