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剧透我一脸——青花燃【完结】
时间:2024-05-16 17:19:07

  她睡过去之后,他依旧坐在床榻边,轻抚她的头发。
  这姑娘,侧颜雪白,红唇微噘,攒尽了世间娇憨灵秀。
  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啊。
  晏南天垂眸,淡淡笑着,好像要在她的榻沿坐到地老天荒去。
  直到窗外侍卫出声示意。
  *
  云昭睡到一半,忽然莫名惊醒。
  “晏哥哥……”
  她下意识喊人,却没能收到回应。
  殿中静悄悄,看沙漏大约是二更天。
  云昭起身,披上外袍,边往外走边炸毛:“晏南天!你没听到我叫你吗!”
  路过那只装着鲛绡的水晶缸时,睡得迷糊的脑袋微微灵醒了三分。
  隔着水光,云昭目光复杂地望了望它。
  【唯愿执子之手,偕老白头。】
  他的字写得真好看。
  本该是抱在怀里好好珍惜的心意,如今却被孤零零晾在这里……还投了个毒。
  ‘晏南天,都怪你!’
  她恨恨地想着,牙有点痒,心有点酸。
  她别开视线,大步闯进他就寝的侧殿,“晏南天!”
  帐幔一掀,只见床榻清冷,空无一人。
  满榻被褥堆放得整整齐齐,伸手一探,一点儿温度都没有。
  他没在这儿过夜。
  他竟然没在这儿过夜?!
  云昭愣了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心脏已经先一步开始狂跳,“咚咚咚”,震得胸腔生疼。
  一股强烈而怪异的兴奋感涌遍全身。
  有点儿像愤怒,有点儿像紧张,又有点儿像激动。
  ……是话本子里描述的那种“捉奸”的感觉。
  云昭深深吸气,冲出主殿,站在殿前高阶上,杀气腾腾地环视四周。
  东华宫夜间也有执勤的宫人,他们训练有素,像沉默的雕像,静静守在自己的位置。
  云昭大步经过时,宫人纷纷行礼。
  她越过中庭,直奔西殿。
  果然,远远便看见西殿不再只是燃着暗烛的样子――里头点起了暖黄的宫灯。
  云昭止不住地冷笑。
  她放声喊:“晏南天你给我滚出来!”
  一名脸熟的侍卫像鬼魂般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低声对她说道:“云小姐,殿下并不在这里。”
  云昭喝斥:“滚开!”
  侍卫神情无奈地劝说:“殿下真不在西殿,云小姐请回吧。”
  “我叫你滚!”
  “殿下吩咐过……”
  云昭忽然眯了眯双眸。
  她撇开侍卫,噔噔噔踏过回廊,目光复杂地盯住一扇雕花大木窗。
  西殿中的烛火在窗纸上投下栩栩如生的影。
  虽只是些寻常物件的影子,但敏锐如云昭,一眼就看出窗榻边的矮案上有晏南天用过的杯盏。
  他那个人,饮茶之后,总习惯把盏盖放成一个摇摇欲坠的形状。
  只看着影子,她都能一眼就认出来。
  隔着窗,云昭怔怔看那只茶盏。
  夜露冰凉,不一会儿就打湿了衣裳,让她有种错觉,自己好像是个湿漉漉的泥像,很快就要化在这里了。
  懵懵懂懂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原来真“捉到”了,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心口那股玉石俱焚一般的火,就是将两个人的感情付之一炬的火。
  “晏、南、天!”
  云昭嗓子哑了,音量小了,气势倒还在,“你给我滚出来!”
  她杀向殿门,直通通要往里闯。
  她不信这些侍卫敢碰她。
  侍卫果然不敢,但西殿门前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挡了一排宫女。
  她们低着头、抿着唇,摆出一副任凭打骂的样子。
  云昭气笑了:“别以为我不敢杀人!”
  一摸身上,刀没了,匕首也没了。
  气到跳脚。
  年长的大宫女居然在一旁偷着笑。一脸宠溺的样子,就像在看自家的熊孩子闹腾。
  云昭气急败坏。
  正是鸡飞狗跳时,殿门“吱――呀”从里面被打开。
  场面霎时一静。
  殿中温暖的烛光唰地倒出来,铺了满地。
  光晕中,正正站着一个人。
  “云姑娘……”茉莉花般的白衣女子双手绞在身前,怯生生抬眸,“你误会了,晏大哥他今晚真的没来我这里。”
  云昭冷冷打量她。
  这人生得,实在是一点儿也不像她爹。
  大将军王的闺女能是这么一副矫揉造作的德性?
  也许是先入为主的偏见使然,听着对方这么说话,云昭心里涌满了恶意的邪火――也不知道具体哪里不对,总之哪哪都不对!
  “殿下他人很好的,”温暖暖咬了咬唇,手指攥着衣襟,“云姑娘你不能这样随便冤枉我们。”
  云昭:“冤枉?你们?哈,狗男女!”
  温暖暖霎时红了眼眶:“你怎么骂人?”
  云昭冷笑:“我不单骂人,我还要杀……”
  “咳。”
  身后传来一声刻意压低的咳嗽。
  云昭循声回头,只见宫殿大门缓缓敞向左右,晏南天披一身夜露,长身立在门口。
  他用两根手指揉着额侧,遥遥睨着她,一副无奈的样子。
  云昭:“……”
  云昭:“别以为你不在里面就没事了!”
  晏南天大步走向她。
  还未靠近便有凛冽的霜意袭来。
  走近了看,他的玄色大氅上每一缕绒毛都浸得透透的。
  无需言语便能证明,这大半夜他都在外面跑。
  云昭根本不心虚,她把下巴扬得高高的,冷眼瞥着他。
  “晏大哥,”温暖暖眼眶红了又红,嗓音带上哭腔,“我解释了,可是云姑娘不信。”
  晏南天并不看她。
  他垂眸,定定地,好笑地看着云昭。
  他说:“我们阿昭好难哄的,不是随随便便什么话都愿意听。”
  云昭:“?”
  一下子居然分不清他是在夸她还是骂她。
  晏南天微笑着搓了搓双手,用搓热的双手去焐她耳朵。
  旁若无人的样子。
  “是我不好。”他低下头,好脾气地哄她,“我不该让阿昭醒来找不到我。”
  云昭:“呵。”
  温暖暖一脸错愕。
  这个看似温润随和实则心思深不见底的男人,竟也会像邻家哥哥一般哄人么。
  云昭却是见惯不怪了,她很不耐烦地晃动脑袋,想把他甩开。
  他在掌心覆上了热腾腾的真气。
  不过片刻,她这个冷冰冰泥像就被烘得暖融融的。
  她懒得动弹了。
  “事发突然,下次一定不会。”晏南天趁热打铁,“你衣裳穿太少,先回寝殿再说,好不好?”
  云昭无可无不可:“唔。”
  他顺势揽住她的肩――还记得特意把身上冰冷的大氅翻到一边,丝毫也不冻到她。
  他带她走向主殿,眉眼飞扬:“我们阿昭,就只有我能哄得好。”
  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云昭:“……”
  她感觉这个晏南天,好像拿错了台本子――就好像温暖暖是他的情敌,他故意搂着云昭向对方炫耀示威似的。
  *
  云昭被晏南天用被褥裹了。
  像只小雪球一样,堆坐在床头。
  他自己也换了一身衣裳,月白织锦的常服,墨发用银冠束了,整个人清凌凌的。
  他坐到床榻边,眉毛眼睛里都偷藏着笑。
  “笑什么笑!”
  “怎么,”他微虚了双眼,“未婚妻在意我,为我吃味大闹东华宫,我还不能暗自窃喜了?”
  云昭:“滚!”
  晏南天不滚,反而搂着她笑。
  圆滚滚一只被褥团子,他也抱得住。
  他边笑边说:“方才,我去替岳母善后了。”
  云昭:“嗯?”
  晏南天清浅的琥珀瞳眸中浮起一丝冷意:“那名刺客带着岳母指使他行刺东华宫的证据,意欲前往禁城告密。你知道,这种事,可大可小。”
  云昭顿时不困了,双目灼灼盯着他。
  晏南天也不卖关子:“上了些手段,问出来了,方渐遗的人,潜伏在云家已有三年多。”
  云昭点头:“方狐狸啊!”
  是她爹的死对头。
  “那我娘的手令……”
  “都送回云府了,放心。”
  “哦。”
  他这人,办事向来滴水不漏的。
  借着殿中明亮的灯烛,她浅浅瞥了他一眼。
  他本就挺虚弱,这一趟寒夜出行,更是让唇色又白了三分。整张脸上毫无血色,近乎透明。
  “昭啊……”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
  云昭把眼瞥到一旁:“干嘛。”
  “你知道的,父皇病后,疑心甚重。”晏南天轻声道,“往后或许还要更谨慎一些。”
  云昭不以为意:“哦。”
  晏南天叹息:“你这个急脾气,在外面可要记得收着些。你看,短短一日里,因为冲动心急,冤枉我几次了?”
  云昭强词夺理:“谁叫你有话不早点说!”
  晏南天好声好气同她解释:“白日你在宫门口,人多耳杂,实在不好细说。我让你进来,你偏不。”
  云昭:“……”
  他温声道:“我为何失了真气,你看到那幅字便会知道,你却跑走了,还把退婚喊得整座九重山都能听见。”
  云昭:“……”
  他装出生无可恋的样子:“岳母派人到我宫中行刺,我替她毁尸灭迹不说,还让整个宫里的人看我笑话。他们此刻一定还在笑我。”
  云昭:“……”
  云昭这辈子就没向谁低过头。
  她噘着嘴巴,别扭半天,闷闷道:“三次。”
  晏南天:“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冤枉你三次。”
  这是回答他早些时候的问题呢。
  “嗯。”晏南天揉了揉她的脑袋,“知道就行。我没有生气,反倒满心愉悦,所以阿昭不需要有歉意。”
  “哦。”
  “以后阿昭再多信我一点,好不好?有疑问的时候,至少,稍微等一等我。”他认认真真望进她眼底,“给我一点时间,只要我有了力气,就一定会追上你。”
第6章 光风霁月
  晏南天的攻势润物细无声,哄得云昭没脾气。
  他换了衣裳,身上只有惯用的浅淡檀香。
  他揉着她的脑袋,姿态亲近却不狎昵,与往日一模一样。
  云昭浑身的毛毛刺一点一点软化,她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珠偷偷打转。
  她承认是自己冤枉了他。
  但她的心中仍然硌着三块小石子。
  他抱了别人。他身上有讨厌的茉莉味。他用过西殿里的茶盏。
  就算她亲眼看到他跟温暖暖之间确实没有半点暧昧,她还是很不爽。
  云昭任性道:“明知道牵扯我娘,你干嘛不把那个私生女杀了,偏要带回来惹我生气!”
  晏南天叹气扶额:“昭啊……我们大继朝,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少来!”云昭口无遮拦,“你家宫斗的那些事儿多脏啊!一天要枉死多少人!”
  晏南天:“……”
  青梅竹马就是这点不好,彼此知根知底的。
  他摁着额角,起身,往香炉里添了好几勺静心的香料,深深吸口气,返回床榻前。
  沉厚的熏香缓缓散开。
  云昭闻到了一股庄重肃穆的味道。
  晏南天落坐她身旁。
  被褥微微凹陷。
  “阿昭,”他凝视她的眼睛,语重心长,推心置腹,“你与湘阳夫人都被保护得太好了。天真烂漫,直来直去,天不怕地不怕,看不顺眼就动手――可是阿昭,杀人不是那么杀的。”
  云昭不服:“有什么不同!”
  晏南天垂眸笑叹:“不同之处可太多了。你看,我们兄弟之间不论斗成什么样,表面上谁还不是兄友弟恭了?真动手时,要么借刀,要么站着正义的高地……总而言之,绝对不可以让自己变成坏人,知道吗?”
  云昭觑着他,阴阳怪气道:“是呢是呢,我们储君殿下,从来光风霁月呢。”
  他抬手,毫不客气地推她脑袋,把她推得一歪。
  他没好气道:“我只怕爬得慢了,护不住你这个闯祸精。”
  云昭差点儿跳起来:“我!哪!有!闯……什么……祸……”
  嗓门一开始拔得老高,越说越低,最后一个“祸”字几不可闻。
  她还是知道心虚的。
  “不许翻旧账!”她凶狠威胁他。
  晏南天从善如流:“嗯,不翻。”
  嘴上说着不翻旧账,一双桃花眼却分明在细数她这些年做下的各种好事。
  他笑道:“我们阿昭,表面看着凶,其实心地最善良。”
  云昭:“现在拍我马屁?晚啦!”
  晏南天:“白日里气得要死,也只是想要把人赶走呢。”
  云昭冷笑:“你以为我不想杀?你敢不敢把我的蛇还给我!”
  他一听这话便低低笑了起来,好一会儿,笑得她都快要恼羞成怒了。
  他道:“湘阳夫人当初做得不够漂亮,这才留下后患。你确定也要这么莽撞?”
  云昭眯了眯眼。
  听他这话音,好像是和自己站一边的。
  她生气:“那你不帮我解决!”
  晏南天神色无奈:“阿昭,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护着一个野种?”
  云昭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快放。
  他正色道:“温长空是举国皆知的猎鲸英雄,他死得惨烈且不明不白,他的妻子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知,他的家中仅剩一个孤女温暖暖。阿昭你想一想,现在有多少眼睛在看着她?有多少人正在心里同情她?”
  云昭:“哦。”
  晏南天目光微冷:“温暖暖当众向我求助,太多人看见她拿出了大将军王的信物――我已经尽力压着消息了,但是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早晚要放到台面上解决。”
  他叹道:“此时此刻,温暖暖若在我手上出了事,阿昭,我不敢担保凶手可以全身而退。”
  云昭感觉一股寒意从骨髓深处透出来。
  她有点冷。
  他好像能感知到似的,伸手拥住她,下颌轻抵她的发顶,沉声道:“若是不想把湘阳夫人当年做过的事情牵扯出来,最好便是安抚了这个野种,当着天下人的面,只自称是流落在外的遗珠也便罢了。等到将来进了云府,还不是任凭你们处置?”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