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沉烟为速战速决,化名“甜云”在阿文身边。
当初她被大五哥看上众人皆知,如今小妈变大嫂,外面传言越传越精彩。
她倒是无所畏惧,身怀五吨黄金财大气粗,带着阿文和大小刘,四处收买人心招兵买马,借大五哥渠道黑吃黑抢生意。
她手上有钱有人,买卖不成就翻脸,坑蒙拐骗没有下限,也不讲江湖规矩,手段刁钻心狠手辣。
时不时地有人失踪,或者某个码头又冒出几件血衣,有些人半夜收到血腥惨叫视频,或在家中发现断臂残肢,也不知道是谁的,估摸都是她的对家,还有传言说大五哥被她剁成小块喂了鱼。
外面一听见甜云名号,闻风丧胆吓得肝颤。
不出半月,阿文坐稳话事人位置。
青衣门与金三角沙吞搭上线。
第96章 决战公海
苏黎世湖畔碧水蓝天,古堡掩映于茂密森林,火红玫瑰漫山遍野。
书房内光线幽暗,陈设华丽厚重。
男人身姿颀长挺拔,穿一身挺括顺滑的衬衣西裤,坐在办公桌后看一份文件,手指闲闲叩响桌面,忽然顿住。
文件夹层散落出一沓照片,各式各样的场景中是同一副绝美容颜,同样的神情,疏离冷淡,眼眸中透着决绝。
他起身,踱步窗前对望绯红花海,俊雅面容阴郁又无奈,“没有一天让我省心。”
……
两日后,幽灵号停泊公海。
这艘可载客5000人的豪华巨轮原隶属哥伦比亚公司,后被一间神秘挂牌公司收购,没有固定航线,内设赌场专供富豪挥霍,穷奢极侈纸醉金迷。
沙吞对甜云的“丰功伟绩”早有耳闻,几次三番试探,因她江湖名声恶劣,他反而放下戒心,要求面谈,地点就定在幽灵号。
大佬对话简单明了。
既然沙吞定地点,那么甜云定要求,大家公平公开展现合作诚意,都不带人手。
这正中沙吞下怀,他不信一个女人能翻出浪花。
天色阴暗,乌云覆顶。
宋沉烟支开阿文,让大小刘陪他去放人,天宝海鲜坊还关着一群失踪的牛鬼蛇神,已在海上漂流多日。
她又知会孟棠过来收拾残局,青衣门必须解散,还要以合法途径将大五哥送进去。
最重要的是,让阿文抽身返校。
戏已经演足,如今该收网了。
宋沉烟一身黑裙纤合度,海风呼啸裙摆猎猎,肌肤胜雪,腕上手链坠着一颗莹润洁白的珍珠,捏碎便是剧毒。
她做好万全准备,乘快艇独自前往幽灵号。
登船后有服务生搜身,不发一言在前引路。
宋沉烟沿途经过甲板和游廊,露天泳池的水仍在流转,酒吧咖啡厅都亮着灯,座椅有些乱,吧台上的玻璃杯半满,杯壁还有冷凝的水雾。
全封闭式的赌场大厅天圆地方,数十台阔大赌桌环绕中央,从桌面座椅到地毯,血红色铺天盖地,栏杆扶手与吊顶灯光举目鎏金,不知不觉中让人热血沸腾,挥金如土。
赌场寂静,没有狂欢鼎沸,偌大的巨轮竟空无一人。
原计划事成之后趁乱溜走,现在只能另做打算。
宋沉烟心生异样,仔细观察逃生通道与救生艇位置。她虽带着必死的心来,却仍想为自己求一线生机。
服务生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停下脚步,刷卡开门。
门卡处蓝色指示灯闪烁,隐约显示一朵幽兰小花。
她推开门,晃眼间闪过一丝灵光,却没有抓住。
豪华套房光线明亮,标准化五星级装修,却有浓烈香水味,十分违和,像泼洒了一盆劣质脂粉,冲鼻得有些熏眼睛。
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中等身材白衣白裤,面容黝黑五官平淡,没有任何特征。他仰靠沙发,也在打量她。
这就是凶手,但他身上没有杀意,反倒有种历尽千帆的平和,像每一个清晨和傍晚街边闲聊的路人,毫不起眼。
宋沉烟面沉如水,收敛心神。
“甜云?这名字蛊惑人心。”男人温和笑起,起身走向她,伸手揽住她纤软腰肢,大掌沿着她的曲线往下摸索,另一只手勾起女人小巧下巴,“你真名是什么?”
宋沉烟极力压制心中厌恶,忍着一把推开他的念头,拳头握了又握,眸中的刀子将他捅了又捅,信口胡诌道:“孟杨花。老板没查过?”
她身软如泥,媚眼柔波往下扫,红唇扬起风情荡漾。
杀了老子睡儿子,抢了地盘做老大,这女人的风流韵事闹得人尽皆知。
混江湖谁还没几个假名,沙吞皮笑肉不笑,“你将几个帮派搅得天翻地覆,害我折损两条线,胆子很大。”
他粗粝指腹摩挲她下颌,划过柔腻的颈肩肌肤,满意地四处揉捏,“我竟舍不得杀你了,说说看,想怎样合作?”
宋沉烟屏住呼吸忍耐,微微颤抖道:“我要入伙。运货有什么意思,我要做老板。”
“你有不少钱。”
“谁会嫌钱多?”
沙吞终于松开她,点点头,“有野心,我喜欢。不如做我的女人,今后大国市场,你替我管。”
宋沉烟笑得很甜,“好啊。”
她转身倒酒,余光瞥向他,双手交叠二指微动,想捏碎腕上珍珠。
“你这张脸面熟,整过容?”沙吞从背后贴近,嗓音沙哑,气息喷洒在她耳畔,谈话间有金属化学品烧焦的酸臭,很淡,但再浓的香水也无法掩盖。
这种气味,赵睿曾给她和周乐语科普过,长期吸食毒品的人才会有。
沙吞是瘾君子,那运货自然是杀头的买卖,一旦入伙就再也无法回头。
宋沉烟心跳停摆手一顿,端着酒杯转身,递一杯给他,浅笑道:“合作愉快。”她外貌与母亲黎韵华相似,宋氏夫妇死在他手上,面熟不奇怪。
沙吞接过酒沉思,忽然伸手扣住她肩膀,酒递到她唇边,冷声道:“喝掉它。”
宋沉烟心中万分紧张,后颈冒出丝丝冷汗,调整呼吸让自己尽量平静,张嘴小口咽下杯中酒液,然后坦然看向他。
幸亏刚才她慢半拍,不然出师未捷,先死的是她。
“该你了。”宋沉烟递出手上另一杯酒。
他不动。
宋沉烟嗤笑,鄙夷乜他一眼,仰头将这杯也喝了。她算是明白了,这沙吞根本不喝别人递给他的水。她搜肠刮肚,也没想出要如何制造机会。
沙吞道:“做我的人有个规矩,要先立投名状。”
“请讲。”
“杀了你那个小白脸。”
“我这就去取他性命。”
宋沉烟转身就走,庆幸今天没让阿文跟来,大不了先跑,下回找着机会再下手。
她已经后悔自己鲁莽草率,资料并没有显示沙吞涉毒,她查了那么久,没想到还是有遗漏。毒枭和杀手相比,不是一个量级,她暗骂自己轻敌。
宋沉烟心如擂鼓,加快脚步,手搭上门把。
“慢着。”男人叫住她。
难道被识破了?
她闭上眼,手心冒汗,停在门口不敢再踏出一步,脑中回忆阿文教她搏斗时的脱身方法。
男人又道:“我们先玩点刺激的。”
宋沉烟吐出一口气,挺直肩膀从容转身,给出一个略显轻浮的微笑。
沙吞不知何时手中握着一支黑亮皮鞭走近,二话不说,扬手先甩了两鞭。
宋沉烟躲避不及,跌倒在地,玄关铺设大理石花砖,冰凉坚硬,幽冷反光。
清脆抽打声在幽静房间格外清晰,皮鞭用料扎实有凸起纹路,反复落在她细嫩肌肤上,衣裙丝缎面料破损裂开,白皙手臂肩背和大腿,迅速泛起肿胀红痕,渐渐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疼痛钻心入骨,她咬死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宋沉烟双手抱胸蜷缩成一团,泪水模糊了视线,心中恨意滔天。
沙吞变态,她就要以牙还牙比他更变态,大不了一死,豁出去了!
“够了!”宋沉烟伸手抓住皮鞭,借力从地上爬起来,眼中还带着泪,笑道:“该我了。”
她脸颊潮红,眼眸中透着兴奋,红唇带笑,面上泪痕未干,这样的情态配上绝美容貌,令沙吞血液倒流呼吸停滞。
他迫不及待将鞭子递给她。
宋沉烟使出全力将沙吞推倒在地,跪在他胸上,扬了扬鞭,却没有打他。
沙吞喉头滚动,眼神炽热看向她,有些不解。
“我也想玩点新鲜的。”宋沉烟冷笑,抖开鞭子一圈圈缠住他手臂,用大刘教的方法将他捆得死紧。
沙吞竟有点期待。
玄关吧台上有只黄铜烛台,一尺来长粗如手臂,燃着香氛蜡烛,烛火摇曳暗香浮动。
宋沉烟扬手取下烛台,握在掌中很有分量,要锤哪里可以一招制敌?
脑袋?
她有些出神,视线缓缓移到沙吞头颅,手中烛台倾斜,燃烧中融化的蜡烛,一滴又一滴烫在男人脸上。
沙吞爽得魂飞魄散大呼小叫,忽然全身抖如筛糠,瑟缩起身子鼻涕眼泪横流,毒瘾发作。
机会来了。
宋沉烟当机立断扔了烛台,扯下珍珠塞进他嘴里,死死按住他下巴。
沙吞奋力挣扎喉头滚动,慌乱中整颗吞下。
宋沉烟用尽所有力量压制他,蓦地抬头瞳孔微缩,好像忘了什么,对,忘记捏碎那珍珠。定制珍珠为防误吞,外壳无法被胃液腐蚀,不捏碎会被完整排出体外。
她白忙一场!
宋沉烟心中恼恨,必须尽快脱身。
沙吞呼吸紊乱,惊惧问道:“你给我吃的什么?”
“长生不老药!”宋沉烟咬牙切齿,全身重量压在他腰腹,拾起烛台牢牢握在掌中。
沙吞猛然明白过来,不可置信瞪大双眼,“我说你面熟,你和兄长乱伦上过新闻,你们是虞春的宋家?你要杀我?”
宋沉烟红了眼,爆发出蛮力,双手举起烛台一顿乱砸。
沙吞左右打滚血流如注,气息微弱,“放过我。”
“你杀我父母兄长,我杀你天经地义!”宋沉烟被仇恨蒙蔽双眼,一时疏忽改变姿势,露出破绽。
沙吞瞅准时机扭腰翻身而起,想要挣开手臂绳结,那皮鞭是他自己特制的鳄鱼皮,坚实牢固钳子都剪不开,他徒劳挣扎,抬腿踹向宋沉烟。
宋沉烟早有防备往角落躲闪,双臂用力掀翻酒柜,酒瓶倾泻砸下,玻璃碎片与红黄酒液混杂,玄关大理石地面湿滑,沙吞本就处于狂躁和发作的状态,站立不稳应声仰倒,随着一声痛呼,酒柜正砸在他身上。
那酒柜红木制成内嵌黄铜,高达两米,无比沉重。
为防窃听,两人都没带手机,无法与外界联络。
沙吞像案板上的鱼,痛苦难捱颓丧叹气,“你解开绳子,我不杀你。”
忽然房间中有声音响起,声音不大但很清晰,一短两长极为规律。
滴――滴滴――
沙吞猛然间面色惨白,听见这声音脸上露出古怪的笑,似在回忆,“没想到,我禁欲十年还是死在女人手上,那高人算得准啊,说我想要活命,须得断绝女色……”
宋沉烟不明所以,她还没动手呢。
“什么意思?”她横握烛台全身戒备,走近才发现倒地的酒柜底下有红光闪烁,那红光来自沙吞的裤兜。
莫非是搏斗中触发到什么机关?
宋沉烟心中浮现不好的预感。
“不过有美人陪葬,也不算白活一场。”沙吞浑身不能动,眼珠子转向她,得意笑道:“这整船都布满炸药,你真以为我一个人来?船上全是我的人,你跑不了。”
宋沉烟浑身发凉,心坠到谷底,狠狠踹他,“丧心病狂!”
“砰!”沙吞做了个口型,面容扭曲大笑起来,“三分钟后一起见上帝,阿门。”
宋沉烟忽然惊醒,扔了烛台往外跑,可门却被锁死,无论如何也拧不动拉不开。
她额头冒出冷汗,焦急失措摸那门锁,门卡感应区隐隐有一枚微型浮雕,形状与暮雨楼那朵小兰花一模一样。
福至心灵。
宋沉烟强迫自己冷静,哆嗦着摸出戴在颈上的黄金秘钥,紧贴在房卡感应处,哔一声,门锁竟然打开。
黄金秘钥穿金线,光泽华丽岁月流淌,静静躺在她手心。
她因心中思念,日夜不离带在身边,不想今日救她一命。
原来哥哥一直在守护她。
宋沉烟眼泪夺眶而出,推开门疯了般往外跑,来不及思索这其中千般巧合,她脑子只有两个字,逃命。
可是只有三分钟,除了跳海,原路返回快艇的时间都不够。
她报了仇,可是自己也葬送在这,她还有遗憾吗?
宋沉烟泪流满面,她已经思维停摆,无力思考,只剩下两条腿拼命向走廊尽头的亮处奔跑。
忽然撞进一个怀抱。
胸膛宽厚温热,心跳有力香气清冽,铜墙铁壁般包裹住她。
她恍惚抬头,面前是一张绝不可能出现的脸,绝美又阴沉。
宋沉烟惊呼出声:“哥哥!”
只有平稳绵长的呼吸在她头顶,为她注入无限温暖与力量,她内心逐渐平静,跟着他右转穿过隐蔽通道,推开一扇扇门,快速到达底层甲板。
海风呼啸,他下巴抵住她头顶,展开胸膛手臂紧紧环住她,“闭眼。”
他抱着她一跃而下,坠入深海。
越往下沉,海水越漆黑寒冷,她恐惧深海,却不愿意闭眼,哪怕失去知觉,也要紧紧抓住他,再也不放手。
红光漫天,一声巨响。
海浪翻飞将他们推远。
……
宋沉烟睁眼时,在一间禅房。
是梦还是极乐世界?极乐世界因人而异,原来属于她的,是禅房,是让她放下我执,放下屠刀。
虚无的空间怎会疼痛?
她身体红痕密布,不知道有多少裂开的小口,动一动便是刺痒的疼,伤处已抹上药膏,清凉的感觉缓解钻心痛意。
宋沉烟按了按额角,围住薄毯勉强起身,拉开禅房门窗步入院内。
园林雅致,烟雨迷蒙。
檐下远远走来一人,身长玉立温文俊雅,他在身旁坐下,衬衣贴在她手臂,顺滑沁凉使她忘记疼痛。
他拥她在怀细细看她。
暮色四合,晚风拂起发丝,她不敢眨眼不敢呼吸,哽咽道:“哥哥,你终于来看我。”她忍住眼中的泪,害怕视线模糊看不清他,害怕眨眼间他就消失。
“这世上再没有宋子浮。”他眼眸湿润凝视她,“孟子浮来爱你,你愿意吗?”
直到这一刻,都恍然若梦。
宋沉烟分不清是真是假,握紧他双手,怔怔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