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娇医——艾佟【完结】
时间:2024-05-20 14:39:06

  卫容渊忍不住苦笑,「是啊,盯着我,盼着我帮他们找到人。」
  「事情可有进展?」
  「我找到当初护送云贵妃的其中一名丫鬟英姑。」卫容渊细细说明英姑此时的状况,已经着手安排治病的事。
  「英姑的病治得好吗?」
  「我相信小神医,除非英姑不肯好好治病。」
  卫纪明稀奇的挑起眉,「你对这位小神医倒是很有信心嘛。」
  「……她医术精湛。」他也觉得很奇妙,看着她,莫名安心,看着她,心情无比愉悦,看着她,很想就此停下来,看着她,他的人生有了色彩,看着她,庆幸上天让他遇见她……她是他第一次渴望留住的人。
  「她一个小丫头的医术能比得上孙老吗?」卫纪明觉得英姑应该交给孙老。
  「……孙老又不在这儿。」他竟然不确定孙老的医术是否胜过那丫头。「你一封书信,他能不立马赶过来吗?」
  「这儿又不是没有医术精湛的大夫,何必非要劳烦孙老过来。」
  卫纪明深深看着卫容渊一眼,不再揪著此事不放,用下巴指著几案上的画像,「这是干啥?」
  卫容渊偷偷松了口气,祖父再抓着不放,他都快招架不住了。「我觉得此人面熟,可是又记不得在哪儿见过,便随手画下来,祖父可有印象?」
  「这个人应该是文成侯。」
  卫容渊怔愣了下,有些意外,「文成侯?」
  「是啊,不过是文成侯年轻的时侯,此次进京见到他,他可是满面沧桑,看起来比你祖父我还老。」卫纪明还记得二十年前的文成侯,那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没想到如今比他还显老。
  卫容渊觉得糊涂了,文成侯年轻的时候?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见到此人,在哪儿?」
  「这儿,对面李老大夫的养子。」
  这会儿换卫纪明一脸的意外,「李老大夫的养子?我怎么没见过?」
  「这些日子我日日进出好几回,也不过偶尔见了几次,祖父在这儿的时日屈指可数,又如何能见到他?」
  「文成侯是先皇的谋臣,早在先皇还是燕王时就深受先皇倚重,先皇继位之后,甚至将教导皇子的重责大任交给他,他可以说是帝师,当今皇上继位之后他就退出朝堂,不再过问政事,只是皇上坚持,最后接下国子监的教职。」
  「文成侯为何要退出朝堂?」虽然一朝天子一朝臣,但身为帝师,还是会得到皇上重用,至少在皇上坐稳龙椅之前他的地位无人撼动,而常人也不会挑在此时退下,为了家族利益与后代子孙的前程,总要尽力在新皇面前寻求表现机会,让后代子孙可以入得了新皇的眼。
  「说是身子不好,不过谁都知道这是借口,文成侯可是小了祖父好几岁。」卫容渊若有所思的抚著下巴,文成侯的急流勇退绝对不单纯。
  卫纪明看着几案上的画像,喃喃自语的道︰「若真的长得如此相似,说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可说不通,可是文成侯洁身自爱,除了未成亲之前的通房,并未纳妾,我不相信他有私生子。」
  「文成侯有没有兄弟?」
  「赵家子嗣单薄,文成侯只有一个弟弟,不过先皇还未上位之前他就病逝了,留下一儿一女,而文成侯有两儿一女,三个孩子都是嫡出的。」
  「若李承何不是文成侯的私生子,为何与文成侯如此相似?」
  卫纪明仔细回想道︰「我记得文成侯两子都相当出色,不过一文一武,先皇有意安排他们给皇子伴读,文成侯拒绝了。文成侯此人行事极其低调,不喜欢结党,这也是先皇重用他的原因之一,因此我们相识多年,我却不曾见过他的两个儿子。」
  「这么说,祖父并不清楚文成侯府的事?」
  「除非皇上点名,文成侯不掌军权,我们不会特别关注。」虽说文成侯府也算得上权贵,但是在京城并不显眼。
  这一点卫容渊也知道,影子卫关注的是各地民情、舆论,以及邻国动向,另外就是皇上下达的命令,譬如这次寻找云贵妃的事,便是皇上递消息请祖父进京,当面指派任务,事实上,皇上很少直接指派任务,一来是避免曝露影子卫,二来是身边的亲卫军更好用。
  「若想知道李家这位老爷是否与文成侯有关系,首先要查清楚文成侯府的情况。」
  卫容渊明白的点点头,「我会让卫门仔细调查文成侯府。」
  顿了一下,卫纪明看了他一眼,提醒道︰「无论李家这位老爷是什么身分,你可别急匆匆的扑上去打探。」
  「……我怎么可能急匆匆的扑上去打探?」
  「我看你对李家很感兴趣。」卫纪明语带戏诚的道。
  「……我感兴趣的事可多著。」这是不是间接承认他对李家很感兴趣?
  「是吗?祖父怎么觉得你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尤其是女人,简直视如蛇蝎。」
  寻常人家的孩子二十岁就当爹了,可是孙儿二十二了,提起亲事总是说还早,说是要找个合心意的,他这个当祖父的当然心急,不过,孙子能活下来已是老天爷的眷顾,只求他平安喜乐,其他都是小事。
  好像如此,不过,卫容渊可不会承认,只能硬著头皮道︰「小神医对我来说不是女人,而是了不起的大夫。」
  卫纪明笑而不语。
  卫容渊很识相的摸摸鼻子不再言语,向卫明峰要了一杯茶,专心品茶。
  ***
  李安然上一世擅长外科,针灸是来这儿经由祖父亲自传授,不过底子好,学什么都快,因为有她这个聪明绝顶的「徒孙」,祖父还心满意足的说这辈子值了。
  李安然是个极度重视隐私的人,虽然每次看诊杏儿都会守在外面,但还是坚持要有一个单独施针的地方,于是诊间分两部分,前面看诊,隔着一道门帘是可以躺下来施针的地方。
  「嫂子别怕,扎针不会痛,我陪你聊个几句,这针就扎好了。」李安然的声音有一种魔力,轻柔而坚定,教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虽然我就快及笄,但是因为行医的关系,所见所闻未必不及嫂子,若是嫂子有什么想知道的事,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皆可问我,我必是知无不言,遇到不知的,我也会想方设法为嫂子寻到答案,总之,我会尽力解答你心里的疑惑。」
  英姑觉得应该礼貌性的回应一下,可是张开嘴巴只能啊啊啊,她有口难言。
  顿了一下,李安然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对不起,我忘了嫂子还不能言语,没关系,只要嫂子愿意放下心中的执念,接受治病,相信迟早能开口说话。」
  放下心中的执念……英姑脑海顿时有个声音在回荡——记住,从此你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什么都忘了。
  「有时我也会想忘了过去,人生原本就是往前走的,何必回头看?可是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如同一段旅程,缺了一段就不完整,当然也不能称之为我的人生。」虽然不清楚发生在英姑身上的事,可但凡是人,都曾有忘记过去的念头,就好像她,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上一世是上一世,忘了吧,但是没有上一世,她又如何会钻研缝合之术?
  英姑怔住了,缺了一段就不完整吗?可是主子有令,她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对,她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不对,缺了一段,就不能称之为我的人生……
  「人生有悲欢离合,有喜怒哀乐,无论过去是好是歹,皆是生命的轨迹,即便努力遗忘想抹去,也否决不了曾经存在的事实。」她无意当说客,不过是就事论事,更别说身为一个大夫,能治得了的病就治,若是绝症,想治也治不了。
  英姑看着李安然,感觉内心的某个围墙正在瓦解。
  「我啊,绝对不会跟自个儿过不去,过去我会记住,而且还牢牢记住,免得重蹈覆辙,但我的目光是看向前方,期待着未来。」她觉得自个儿简直成了心灵导师。
  英姑不自觉的张开嘴巴,想说什么,但终究吐不出话来。
  李安然见了她的反应一眼,自顾自的又道︰「放下过去,不是忘记过去,而是不让过去成为心魔。」
  英姑的眼神转为迷茫,不让过去成为心魔……
  「总之,嫂子要当个听话的病人,配合我这个大夫,何时该来针灸就来针灸,我开的药要按时吃,还有,保持心情愉快,每日大笑三声——哈哈哈,烦恼少一半……好啦,我要收针了。」
  过了一会儿,英姑怔愣地回过神,而李安然已经收好针。
  回到前面的诊间,李安然帮英姑开了药方,亲自将英姑送出诊间,待见不到人,她转身走到一旁的梧桐树下等候卫容渊现身,过了一盏茶,卫容渊现身了。
  「今日如何?」
  「什么如何?我做了该做的,接下来就看她的,只要她放下心结好好配合我,她一定会恢复健康。」至少可以将英姑的身体长年所受的亏损补回来。
  「今日可有进展?」
  李安然没好气的送上一个白眼,没想到他如此天真,「你不会以为我跟她闲聊几句,再针灸一下,她就会有什么重大的进展吧。」
  略微一顿,卫容渊难为情的道︰「我以为多少有点进展。」
  「我记得说得很明白,她是心病,心结一日不解,我就是给她扎针扎上一年半载,她还是不能开口,还是找不回过去的记忆。」其实,她可以看得出来今日英姑有所松动,但只是松动,并不代表心结解开了。
  「她不是已经答应接受治病了吗?」
  「她是接受治病,但不表示她放下心中的执念。」
  「这是什么意思?」
  「脑子告诉她应该接受治病,可她的心还藏在高墙里面――这只是我的猜测,至于真相,也只有她自个儿知道。」这是她根据英姑今日的反应所做的分析,英姑愿意治病,绝对是有她的考量,只是情感不等于理智,因此内心深处她是抗拒的。
  卫容渊不由得皱眉,「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开她的心结吗?」
  「我会试试,想方设法诱导她,相信假以时日必有进展,你要耐著性子等候。」
  卫容渊闻言苦笑,「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虽然不清楚卫容渊跟英姑的关系,但是不难猜测卫容渊正在执行某个任务,而英姑是这个任务非常重要的线索,没想到英姑失忆了,有线索等于没线索,只好先帮英姑找回失去的记忆。
  若他真的与宫中有关,他的任务想必很重要,难怪会如此心急。实在不忍心,李安然安抚道︰「其实,她愿意接受治病,这已经等于她的心打开一扇窗,看着窗外的天空,看着看着,就会不自觉的打开门走出来。」
  卫容渊明白她的意思,但又觉得她的用词很新奇,忍不住打趣的反问︰「你说看着看着,这是要看多久?」
  李安然双手一摊,「不知道。」
  「她会不会永远想不起来?」在他看来,英姑能否找回记忆比开口说话更重要。
  李安然想了想,提出中肯的看法,「我觉得不可能,不过需要一个契机。」
  「契机?」
  「刺激她想起来的契机。」
  卫容渊细细琢磨,这是说同样的情况再发生一次吗?
  「好啦,我会尽力,你就等著呗。」李安然随即转身想走回诊间。
  「等一下,你别急,我还没说完。」卫容渊连忙喊住她。
  李安然回头看他,「还有什么事?」
  「我有一点好奇,为何你家都是女子习医,你爹和两位哥哥呢?」
  「这有什么值得好奇的,正好我家习医的天分都出在女子身上。」
  「可是,继承家业的不都是男子吗?」
  「没有天分,如何继承家业?」
  「我看你爹不像是那种没天分的人。」
  李安然微微挑着眉,「这种事看得出来吗?」
  「他不是常常上山采草药吗?听说他还采过铁皮石斛。」
  听说?他在打探爹的事?李安然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你根本没有搞清楚状况,我爹并不是独自上山采药,而是跟着我娘,久而久之,他当然识得草药,上山打猎便会顺道采下认识的草药。」
  卫容渊察觉到李安然生出的防备心,不敢继续追问下去,连忙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便告辞离开。
  卫容渊为何打探爹的事?这个问题一直在李安然脑海盘旋不去,又想到爹要她避开卫容渊,难道爹藏了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很可能教卫容渊发现?
  她这个人只要心里有事就夜不成眠,无论如何一定要解开疑惑,可是她不敢直接找爹打探,她爹是个厉害的,只怕她刚刚开头,爹已察觉到她的意图,因此只能从娘身上下手。
  「娘,爹不习医,祖父不会很失望吗?」
  孟采华放下手边归整的草药,抬头看着李安然,「为何要失望?」
  「儿子不愿意继承衣钵,当父亲的怎么会不失望?」虽说子承父业有基于资源上的考量,但更多是一种家族的执念,要不为何会出现「医生世家」这样的名词?
  「对师傅而言,能得你爹这个儿子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其他的不必强求。」
  怔愣了下,李安然想起一件事,爹只是养子,再说有娘这个天资聪颖又认真的徒儿,祖父何必将心思投注在无心习医之人身上?
  「祖父为何认爹当养子?」她来到这个时代有五年多了,一开始当然不知道爹是养子,直到有一回听见祖父的师兄弟在叨念,虽然爹不是亲生的,但跟祖父一样正直、倔强,她方才知道祖父并未成亲,将满腔情意全给了早逝的青梅竹马,后来的心思全部投注在习医上,收了几个徒儿,而娘是最后一个徒儿。
  「师傅救下你爹时,你爹只剩一口气,是死是活全看天意,只能将他带回家,后来你爹身子转好,主动跟前跟后在师傅身边帮忙,师傅知道他父母皆已过世,又见他正直良善,便提议收他为养子,他一口就答应了。」
  「爹怎么会跌落山崖?」
  「你爹是猎户,上山当然是为了打猎。」
  顿了一下,李安然摇了摇头,「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猎户。」
  「你爹是个读书人,自然不像一般的猎户。」
  闻言,李安然更困扰了,「爹怎么会读书?」
  「据你爹所言,他出生书香世家,三岁由父亲启蒙,五岁那一年父亲给他请了武师傅,没想到从此他迷上武艺,比起寒窗苦读走科举,他更想上边关打仗,因此他在武艺上的追求远多于读书。」
  乍听之下很有道理,但是再细细品味,李安然又觉得说不通,「书香世家怎么会容许爹钻研武艺?」
  孟采华闻言一怔,文人之家不出武人,更别说书香世家了,他们打心底看不起武人,认为武人粗鄙。念头从脑海掠过便放下,她若无其事的笑道︰「你爹武艺方面有天分,家人同意他钻研武艺也没什么不对。」
  「我没说不对,只是不合常理,难道娘不觉得吗?」
  「这世上不合常理的事可多著了。」孟采华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这丫头不合常理的事最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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