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深咳了一声，语重心长道，“我和你爷爷的意思是，我们家一直都是自我发展，也没有什么联姻的情况，你大可放心去谈谈，难不成你还想着相亲？”
顾家上下，是十分鄙夷相亲的方式。倒也不是说这一方法毫无用处，只是觉得这样的感情变了味，没必要。
“道理我都懂，”顾舟逸看着微信置顶第一的苏清浅——
“你们别担心，也得等人家女孩子愿意搭理我才行啊。”
应付完一家子的催问，顾舟逸寻了理由躲进房间，立刻清净下来。
屋外寒风凌冽，光秃秃的树干立于大雪之中，肃穆又悲凉。
十一点五十。
想踩着点说声祝福，又怕打扰小姑娘的美梦，顾舟逸打开和苏清浅的对话框犹豫着。
要不要说点什么？
踌躇之时，心心念念的人主动发来了消息。
【浅】：你睡了吗？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找顾舟逸，只是觉得他应该也没睡，两人的聊天小窗在列表挺前，就厚着脸皮来打扰了。
另一头的顾舟逸那是精神百倍，完全不觉得被打扰，手指敲着键盘秒回。
【顾舟逸】：没有。
【顾舟逸】：在守岁吗？
【浅】：没有，他们都睡了。但我有点睡不着。
顾舟逸看着这行字，隐约觉察出点不对劲。
【顾舟逸】：既然如此，愿不愿意和我通个电话，陪陪我这个老年人。
苏清浅看着这自黑的消息，露出今晚真正意思上的第一个笑容，看了眼门，拿出耳机缩进被子。
【浅】：你打吧。
一阵电流声后，屏幕显示接通，顾舟逸开口试探一问。
“能听见吗？”
“嗯。”
顾舟逸听着苏清浅有些发闷的嗓音，有些开玩笑，“怎么了？和我说话就没力气了？”
苏清浅沉默一阵，不想在这样的佳节扫了人兴致，随口一提，“节目太难看了。”
顾舟逸从善如流，“我也觉得。”
“那给你看点好玩的吧。”
苏清浅吸着鼻子，搓了搓刚刚因为在被窝外待久了变得冰凉的脚。
一分钟后，等来的是顾舟逸发来的视频。
视频看上去是在阳台拍的。周围的环境也不像市区那样嘈杂，大雪纷飞，将山川房屋都变得洁白和纯洁，给人以凉莹莹的抚慰。
这大概是世间纯与白的最高境界吧。
苏清浅沉浸在美景之中，耳机传来顾舟逸温柔的声音。
“你见到雪的机会应该不多，请你来看看。”
视频里的雪仍然在下，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到寒冷，可苏清浅心里滑过一丝暖流。
“谢谢你。”
“什么？”
“谢谢你。”
苏清浅这次说得无比真诚。
顾舟逸边推开落地窗边进屋，有点戏谑：“难得听你没有呛我，还有点不习惯。”
两人之间陷入一段沉默。
视频结束，手机上方的时间跳到零点。
鸣溪市内烟花升起拥抱天空，夜幕绽放一片璀璨的火树银花。和微弱烟花声一同卷进来的，是顾舟逸的提问。
“听见这边的烟花声了吗？”
“嗯。”
苏清浅知道他想要说点什么，莫名期待，伴着愈来愈加快的心跳，顾舟逸清冽旖旎的嗓音与之同频敲击着耳膜。
“清浅，新年快乐。”
也祝你天天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爆竹声中一岁除。——《元日》王安石
第21章 靠近
春节后的两周, 苏清浅在家一直谨言慎行，生怕祸从口出而梅开二度。李婉清也没再多说什么，对苏清浅的简单需求有问必答, 仿佛那一夜的崩溃嘶吼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暖雨晴风初破冻，春雷一打，伴着绵绵春雨, 三月一到, 自然什么霜雪都能化解。
经过一个寒假的懈怠, 孟诗妍稳定的生物钟又被打回原形, 直到日上三竿，才拉开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不出意外又见苏清浅坐在书桌前。
如今气温回升, 苏清浅换上了轻薄的打底衬衫, 外搭针织酒红色的毛衣，皮肤在暖阳的照耀下显得更为透亮。似乎她总是偏爱这个色系。孟诗妍呈鸭子坐靠在床边，一时望得出神。
余光瞟到床边动静，苏清浅从电脑屏幕抬起头来, 看见姿势有些滑稽，没忍住笑了声：“醒了？你坐在那干什么呢？”
被苏清浅出声提醒, 孟诗妍才醒过神来, 从床上爬下来, “这不是在欣赏美人吗？”
苏清浅放下手里的数位笔, 喝了口水, 佯装怒嗔, “少来。”
“梓榆和沐沐呢？”
“看你把脑子都睡走了吧, 她们报了学院的志愿服务去了。”
孟诗妍走过来, 看见屏幕上的线稿, 睡意瞬间被赶跑，“这是什么新的作业吗？！”
“不是，只是我的一点小摸鱼，画着玩。”苏清浅揉了揉脖子说道。
看见右下叠的图层和精心勾勒的线条，孟诗妍傲娇转头，“你也少来，这叫画着玩啊。”
苏清浅噗嗤一笑，看她睡得凌乱的头发，挑眉道：“你不去洗漱一下？”又捞过手机看了一眼，“难道想挤食堂？”
孟诗妍立马急得上蹿下跳，转头跑向卫生间，“苏苏，你等等我。一会儿一起去食堂。”
看到孟诗妍着急忙慌的样子，苏清浅憋着笑，“行。”
收回视线，苏清浅把画稿进行存档，鼠标旁的手机屏幕一亮。
苏清浅看到微信上的消息红点，不受控制笑着。
【顾舟逸】：起了吗？我下早班了。
不知道是从漫展那日的坦白解释，还是除夕深夜的新年祝福，顾舟逸在自己这的形象瞬间升华，他好像也没自己想的那么糟糕。以至这一月以来，两人常常线上联系，久而久之也成了习惯，连日常小事都在分享。
【浅】：当然，我可是早起早睡的好孩子。
【浅】：一会儿就去吃午饭了。
末了，还补上一句。
【浅】：是我舍友，没有男生。
消息一发送过去，苏清浅顿了一顿。
这怎么像她在和他报备一样？
好奇怪。
他有没有看到？不然假装无事发生撤回。
不过，顾舟逸没给苏清浅两分钟的纠结时间，快速弹过来语音条。
“我知道。我一会儿吃饭也没有女同事。”
背景音隐约有其他人交流的嘈杂声，苏清浅还是听清楚了，一声轻笑勾得她心痒痒，端着手机靠近听筒，一遍遍重复着这条不过五秒的语音。
“苏苏，我好啦！”
孟诗妍从卫生间出来，就见苏清浅一副少女怀春的表情。有些调皮地跳到面前，“你这是干什么呢？那么入迷？”
视线内陡然出现一个大活人，苏清浅吓得手机险些滑落，立刻摁灭了手机，倒扣在桌上。
难得见苏清浅这副模样，孟诗妍不明所以看她微红的脸庞，“怎么了？脸那么红，你上火了？”
上不上火不知道，反正她不太冷静。
孟诗妍见苏清浅没说话，用刚碰过凉水的手挨上她的额头，“你发烧了？”
苏清浅有些燥地拿开，“没有！”
“那你是怎么了？”孟诗妍仔细观察，发现苏清浅的耳根也红了，换上戏弄的语气，“怎么？在和什么男人恩恩爱爱吗？”
苏清浅：……
你要是把这直觉放在学习上会更好。不对，什么叫恩恩爱爱啊？！
生硬地转移话题，“还走不走了？”
“走走走。”孟诗妍拿上挂钩的校园卡，表情戏谑，“但也请你一会儿吃饭如实招来哦。”
一食堂共建两层，说是食堂，倒不如说是餐厅。大厅换了一批新的绿萝，窗明几净，地板大理石在吊灯映射下反着光，墙面挂上了几幅欧式油画，非常符合Z大的艺术审美。
“你说什么？你和他？！”
孟诗妍的惊呼引得周围路人纷纷转头，苏清浅半起身按住她，“你小声一点啦。”
得知详情的孟诗妍根本按耐不住，刨根究底道：“我想过会很刺激，哪想到会那么刺激啊？快说说，你两进行到哪一步了？”
苏清浅见孟诗妍八卦的样子，埋头吃饭，“什么进行到哪一步啊？我们不就很普通的网友吗？”
“网友？”孟诗妍几乎气笑，“开导你，安慰你，给你踩点发祝福，还澄清自己没有女朋友，你们也都线下见过，结果你跟我说你们是网友，苏清浅你自己信吗？”
孟诗妍恨铁不成钢，甚至叫上了苏清浅的大名。
苏清浅喝了口汤，犹豫开口，“那管这叫crush?”
孟诗妍忍不住白眼，喝了口冰镇可乐压火，“你们城里人管这叫crush啊？我们村都管这叫husband了。”
“你别乱说。”苏清浅见她基本没动的饭，“你还吃不吃了，可是你让我等你来食堂的。”
孟诗妍大手一挥，“现在这个情况，吃饭不是最重要的了。”随后坐直了身体，语气变得认真，“当然宝贝，咱玩笑归玩笑，这种事情上，你可别太主动，有些事情就得让男人做。”
“什么啊？”
“表白啊。他如果一直都撩你吊着你，那就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尤其是他大你多少来着……4岁对吧，他好得摸爬滚打过四年，你可得提防着点。”
苏清浅又想起长椅那晚发来的消息，已经提醒她不要胡思乱想。
“那我应该怎么做？”
苏清浅开始求学。。
“那先问问你，你讨厌他吗？”
当事人很笃定摇摇头。
“那很喜欢他吗？喜欢到什么程度？”
苏清浅细想一番，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有点好感吧。”
“所以说啊，如果你们要是双向奔赴的话，就让他走那百分之九十九，你只需要做最后一步的决定就好了。”孟诗妍指点江山般点点头，“而这九十九的旅程，就是考验他的时候，你可不要心软放水脑子一热就答应了啊。”
看她认真的样子，苏清浅答应下来，“行吧。”
孟诗妍露出满意的姨母笑，角色转变很快，解决完苏清浅的大事，立马化身干饭人。
苏清浅视线移向手机，出了神。
可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她怎么按耐住不找他啊？
——
“行，你中午把文件发我，我下午看看。”
“没关系，慢慢来都会好的。”
“那我先挂了。”
相比于苏清浅那边较为轻松惬意的氛围，顾舟逸这边却是紧锣密鼓地赶着进度。
解决完小徒弟的问题，顾舟逸挂了电话，正要收拾一番到楼下拿外卖，外套的手机震动起来。
顾舟逸嘴角一勾。
小姑娘那么黏人的吗？
结果，是个不速之客。
【黄铭】：哥们，有空没？帮我无偿去取个外卖行吗？快给我饿疯了。
而后，直接甩过来一张外卖消息的截图，就好像笃定了他一定会去拿。
白期待了。
【顾舟逸】：都无偿了。你觉得我愿意去？
【黄铭】：好哥哥~
【顾舟逸】：少恶心人。
顾舟逸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嘴上嫌弃，还是看着外卖消息上了电梯。
出了电梯门，因为视线一直集中在手机上，顾舟逸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女生。
啪嗒一声，女生手上的文件夹散落一地，因为穿着刚到膝的职业裙，担心走光而不敢动作。
顾舟逸：“对不起。”
说完就把手机收回口袋，收拾地上一片狼藉。
女生没有反应过来，“不用了……”
顾舟逸怕耽误时间，看到路过的小徒弟，叫了一声，“小林，过来帮一下。”
“噢，好。”
顾舟逸起身，最后略带歉意看了一眼女生。人走得急，没注意女生一直盯着自己的背影。
*
黄铭打开外外卖盒，低头猛闻，“真香啊。”尝到嘴里的菜不够热乎，“你干嘛了？怎么去那么久？”
顾舟逸拆着一次性筷，不想多解释。
“吃饭。”
黄铭得了便宜不卖乖，闷声吃饭。
顾舟逸却来回刷着手机信息，这一举动引得黄铭注意。
“你要再不吃，你盒里的这个荷包蛋可就归我了。”
顾舟逸没等到苏清浅的消息，心里失落，拿着黄铭开枪，“你要不干脆把我这份都吃了？”
“不敢不敢。”
黄铭感觉顾舟逸态度都变差了，他可不敢惹着这尊佛。
或许是上天感动，顾舟逸敲着手机屏幕直接敲开了上帝的门。
【A-清浅】：你吃完了吗？
顾舟逸放下筷子，双手认真回复：【快了。】
【A-清浅】：那你好好休息。
【A-清浅】：对了。我刚了别人说的话。你之前说让我不要胡思乱想，希望你可以让我不要胡思乱想。
顾舟逸挑了挑眉，没去追问听了什么。
【当然。你也好好休息。】
黄铭看着顾舟逸眉飞色舞的样子，一脸疑惑，接着顾舟逸就挪动座位，和自己拉开足足一臂距离。
黄铭：？
“干什么？”
顾舟逸放下手机，语气有点欠地回复。
“听人话，吃饱饭。我得洁身自好，给小朋友胡思乱想可怎么好。”
第22章 学长
毕业季。除去专业学习和忙活很多杂七杂八的小事, 大家基本都在为了毕设点熬油点灯。
春夜，万丈苍穹之上，星子黯淡无光, 偶有晚风拂过，引得湖边柳枝小幅度摇曳。
寂静的夜，可室内却不寂静。
孟诗妍咬着笔头, 对着平板抓耳挠腮, “大家, 你们怎么都那么平静？”
秦沐：“怎么了？”
“我搜了两个小时, 还是不知道毕设要做什么。”孟诗妍像泄了气的气球，在沙发上躺尸。
秦沐撑着下巴，悠悠道：“你还要担心这个啊？不是之前说学不好就回去继承家产吗？”
孟诗妍一听蹭地起身, “那我也不愿意啊。”
都说艺术是富人的游戏, 没点家底根本无法承担起一系列高额的费用。但对于从上层阶级家庭出来的孟诗妍来说，这点花费就是九牛一毛。她也不是典型的大小姐，玩心大，不愿意按部就班回去接受联姻。
刘梓榆从杂志中抬起头, 冷静道：“主要是根据往届学长学姐经验，后期答辩有一个上了年纪的教授, 据说可会刁难人了, 虽然不至于卡毕业, 但绝对会把学生恶心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