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老三不高兴了:“谁是魔教的人了?魔教有什么了不起的!”
楚留香见他反应,似乎放心不少,抬脚走了进去。
他没有进入前堂,而是表现出一副十分谨慎的模样,提出住到另外一间房子里面。
那房间距离前堂有些距离,又能够看到前堂的情况,当然了,从前堂看去,也能够轻易看到房间门口的情况。
楚留香借了个火种,用铜盘装着,拿回了房间里,就把门关上了。
一直等到入夜,楚留香都安安静静待在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
警惕的段延庆,也稍稍放心下来,认为对方不过是个赶路的江湖女子,并非那个传说中将叶二娘制服送去六扇门的女人。
他们四个开始商议轮流值夜。
段延庆是老大,自然就让他当值最早的时辰,好让他后半段都睡个好觉。
在他之后是云中鹤,从子时开始当值,守住上半夜,下半夜再游岳老三来。
至于狗皮膏药,他们其实并不算相信他,没有打算与他轮流守夜,就怕对方在他们三个睡着以后做什么手脚。
段延庆也深知云中鹤的性子,提醒他不要闹得太过分。
云中鹤嘿嘿一笑,等段延庆合上眼睛以后,便偷偷摸到了楚留香所在的房间。
楚留香早就将床铺草草打理了一遍,枕着那个包裹,环抱着自己,侧身躺在床上。
他背对着门口,呼吸绵长平缓,像是睡得特别香。
云中鹤搓着手:“小美人?”
小美人没有任何回应。
“妙极!妙极!这简直就是老天爷给的绝好机会。”他嘿嘿笑着,把手放到腰带上一扯。
等他脱得只剩下中衣时,人也靠近了楚留香,伸手朝他肩膀摸去,想要把人翻过来。
只是等人翻过来以后,才发现小美人哪里有睡,正瞪开一双多情的眼睛,含笑看着他。
刚刚开始,云中鹤的确吓了一跳,甚至往后蹦得老远,等他回过神以后,见床上的小美人依旧躺着,面向他这个方向,笑盈盈看着他。
云中鹤的狗胆又壮了起来,笑道:“莫非小美人早已倾心我,一开始便在这里等着?”
楚留香脸上的笑意更深,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跟大爷玩情趣?”云中鹤将自己甩到前面的头发,往后面一丢,笑着靠近。
他伸出手来,想要摸向楚留香的脸蛋。
楚留香往后一仰,躲开了他的手,反手就甩过一捧迷香。
他把迷香甩得到处都是,庆幸自己鼻子坏的真是时候,半点不受影响。
云中鹤刚喊出一个“你”,便失去了意识,软软往地上倒去。
地上恰好都是土夯实的地,并非木板,楚留香完全不怕他倒下会弄出什么动静来。
他挥手散了散迷香的灰,看着地上的云中鹤摇头。
果然是色中恶鬼,看到漂亮女孩就什么戒备心也没有,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闯荡江湖,没被人弄死的。
他绕过地上的云中鹤,放轻脚步走到后窗处,慢慢打开窗,朝着后墙招手。
墙头冒出五颗脑袋来。
正是花花崽他们几个人。
第68章 对付你们,用不着我们夫子
花花崽扬了扬手中的绳索革带,又抬手指了指高处的转盘,示意楚留香将东西绑到云中鹤身上。
楚留香伸出手做好准备,接过花满楼抛过来的绳索革带,把云中鹤绑起来套起。
为了不发出动静,楚留香还得将他的脚抬起来,以免划过地面发出什么引人注意的动静。
傅红雪转动转盘,将云中鹤吊到墙头,再翻到另一边放下,放到雪地拖板上,把人给弄走。
花花崽跟在后头,小心翼翼将雪痕扫去,以免段延庆他们顺着痕迹找来。
楚留香依旧留在那个房间里,只不过他将房间里破落的布幔,拉到床前掩盖一下,找两段木头放在床上,用被子盖着。
至于云中鹤丢在地上的衣服,就随他在那放着,不用管。
弄好这些东西以后,他就爬到房梁顶上等着,看看进来的人会是谁。
如果是谨慎且武功高强的段延庆,那他就按兵不动,实力不明的狗皮膏药也不轻举妄动。
只有进来的人是岳老三,他才会试一试。
没想到老天爷会这么偏帮他们,久久看不到云中鹤出去,醒来夜尿的岳老三,捞起自己的鳄嘴剪,便气冲冲地跑了过来。
他直接一脚踹开门:“云老四,你这个见色忘义的,莫不是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闯进来的岳老三,顺着地上的衣服看到那破烂布幔遮掩的床铺起伏的两段。
“赶紧起来守夜!”他大步冲到床铺前,伸手撩起布幔。
楚留香趁机洒下王小石调制的特效迷香,岳老三不过张开嘴巴吸了一口,整个人就软软往下倒去。
他赶紧跳下房梁,用自己的身躯顶住岳老三,同时伸手捞过他手中的鳄嘴剪,放到一边去。
岳老三也是够胖的,楚留香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要断了,赶忙一点点往前挪,转身接住人,放到地面上。
这一回他就不忙活着,打开窗把人弄出去。
其一是花花崽他们可能还没有折返,第二是岳老三这般气势汹汹,若是没点动静,段延庆一定会疑心。
他也不能把希望寄托于段延庆,此时此刻在好好睡觉,完全没有管岳老三和云中鹤。
这种时候,朱停做的另外一个可以随身携带现场布置的小机关,就发挥了它的作用。
楚留香将东西从布包里面掏出来,绕过房梁与固定在房梁上面的小滑轮,再把云中鹤的铁爪与岳老三的鳄嘴剪绑在绳子一端,固定起来对着,绳子的另外一端则是绑在另一个放置于地面的小滑轮上。
小滑轮里面放了三四只小仓鼠,正活跃地奔跑着。
滑轮一动,便会扯动着绳索动起来,两样武器便“哐哐”交响。
弄好这些东西以后,楚留香才轻手轻脚打开窗,看看他们回来了没有。
看到人还没有过来,他就将门上的机关也做了,可以稍稍迷惑一下外面的两个人。
刚把另外一个机关弄好,五人从墙头冒出脑袋来,朝着他挥手。
楚留香再次如法炮制,将岳老三弄了出去。
只不过这一次,他也跟着一起走,不再留在这个地方。
云中鹤和岳老三的武功都比他们厉害,为了避免两个人有机会互相救助,他们还分别把两个人放在两个不同的地方,捆好堵上嘴巴。
等段延庆意识到那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打斗声,似乎有哪里奇怪的时候,一群小崽崽早就跑了个没影。
段延庆举起拐杖,一掌打开了门。
门上白花花的石灰洒落下来,让段延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与此同时,石灰后面还“咻咻”飞出来几支暗箭,瞄准门口的段延庆。
段延庆眼神凛冽,将暗器打开以后,后退了好几步,沉声问道:“不知阁下是哪位高人,我们四大恶人有哪里得罪了你?”
等了好一阵,房中一直无声。
段延庆提起警惕,慢慢朝着房间走去,却发现房里是果真无人,刚才所有的那些东西都只不过是机关。
他气得将滑轮打碎了,引得仓鼠四处逃窜。
“可恶!”
狗皮膏药听到他发怒的声音,伸了一个懒腰走过来:“你们在这里只有一个仇人,莫不是她把云中鹤和岳老三掳走了?”
段延庆眯着眼睛想了想,叫醒了被捆着的林诗音和叶孤城,牵着两人的绳子往门口走。
“你要上哪去?”狗皮膏药跟在他旁边问道。
段延庆嘴巴不动,肚皮震动道:“去育儿堂直接找那个女人。”
“你应当不是这么冲动的人。”狗皮膏药显得有些懒散清闲,“那个女人实力成谜,多少前去悬赏楼的人,全部都铩羽而归。”
段延庆冷哼一声:“对方此举鬼鬼祟祟,始终不敢正面碰上,恰恰说明了她的武力不如我们。与其等着她用阴谋诡计,将我们逐个击破,还不如主动出击夺得先机。”
狗皮膏药想了想,觉得也有些道理。
他这人素来喜欢看热闹,便是为了瞧一瞧这难得的热闹,也得跟上去。
埋伏在雪地各处的小崽崽们,倒是没有想到这个人会直接朝他们育儿堂的方向而去。
而且对方的轻功很好,没多久就连人影都瞧不见了。
阿朱问其他五人:“这外面的机关还没用上,对方就先走了,我们要怎么办?”
花花崽说道:“四个人已有两个被我们抓了,要是我们十七个人,对上他们两个,会不会有点胜算?”
黄蓉点着自己的脸颊思索:“要是像之前在血刀门那样,有个人能站在外头看清局面,指挥着我们行动,也不无可能。”
凤凰崽建议道:“要不我们也折道返回育儿堂,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楚留香道:“对方既然已经找上育儿堂,我们不应声也不好。”
傅红雪不说话,只是安静看着他们。
黄蓉果断道:“走!”
他们利落向其他人发出信号,大家汇集以后,将情况简明说清楚,便绕道从后山走,重新回去育儿堂。
只不过他们本来轻功就与段延庆二人相差一截,又绕了远路回去,对方已经在门口等得有些不耐烦,又看见大门敞开着,便一路闯了进去。
凌沄潇不知何时,已经回到育儿堂里,坐在他那张藤摇椅上,踩着脚板,晃晃悠悠。
邵夫子搬了一张小案桌,放到廊下,用红泥小火炉温着酒。
廊下两只红灯笼,随着北风晃晃荡荡,烛火忽明忽暗。
段延庆看着有些诡异的两个人,停下脚步。
“你就是凌沄潇?”
凌沄潇懒懒“嗯”了一声,根本就没有起身迎接客人的意思。
此人乃不速之客,迎接不迎接也无所谓。
反倒是邵夫子,颇有些好客地指了指自己对面:“不知阁下是何人,又为何绑着我们的两位学生?可是他们两个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若是如此,我这位做夫子的,先替他们两个告罪,还请先放开他们两个再说话,如何?”
段延庆冷笑一声:“我绑了你们的两位学生,你们也绑了我的两个兄弟。你要是想我放开他们两个,就先把我的两个兄弟放了。”
“哦?”邵夫子一脸惊奇的模样,“我与凌夫子一直都在这里坐着,围炉夜话,赏雪喝酒,又怎么会绑了你的两位兄弟?阁下莫不是弄错了?”
段延庆冷笑更甚:“阁下莫非敢做不敢当?”
凌沄潇这时候才开口:“没有做过的事情,又哪来的敢做敢当?”
她睁开眼睛,转脸看向段延庆。
段延庆这时候才看清楚,躺在摇椅上悠然自在的女子,是一个多么美艳动人,凡尘难得一见的女子。
此女犹如刀工笔画的轮廓,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之中,显得更加深邃细腻,仿佛躲藏在重重迷雾后面的神女,幽秘极了。
若说他之前惊鸿一瞥的月下观音,是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最为纯净、澄澈的女子,那眼前的人就是黑暗迷雾之中,被烟雾层层遮掩,若隐若现的一朵幽冥之花,美丽迷人而又带着一些危险气息,令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他呆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凌沄潇朝邵夫子伸出手去,拿了一杯已经温好的梅花酒,送到唇边。
酒水将她的红唇润亮,在灯火之下泛着迷离的光泽。
她放下酒杯,垂眸道:“你再这样看人,就不要怪我将你的眼睛挖掉。”
没有半点礼貌的眼睛,留在这个世界上也不见得有多余的用处。
段延庆这才回过神来:“我们在江南别无仇家,若我两位兄弟不是你们掳走,又会是谁?”
“仇家?”凌沄潇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你做过对不起我们的事情,还是我们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
段延庆道:“莫非姑娘已经忘了叶二娘的事情?”
凌沄潇满脸莫名:“叶二娘是谁?”
她来到这个世界也没有多久,最经常接触的除了邵夫子就是个个小崽崽。
要说仇家的话,就只有十二连环坞和血刀门这两个一不小心被她霍霍了的大冤种。
不过据她如今所知,对方并不像是这两个门派的人。
段延庆噎了一下:“叶二娘曾经去偷过花家的七公子。”
偷花花崽的人?
凌沄潇想起来了。
“你是想要替她找回场子?”凌沄潇把酒杯顺着桌案推过去,让邵夫子替她满上。
段延庆嗓子毁掉了,只能用腹语说话,在这漆黑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鬼魅。
“叶二娘始终是我们四大恶人的老二。”
这意思就是要替她,更是替四大恶人这个名头找回场子。
“对付你们,用不着我们夫子!”
一道稚嫩的声音,在黑夜之中亮起来。
段延庆抬眼望去,见一群豆丁大小的孩子快步走过来,拦在凌沄潇面前,怒视着他。
第69章 你是在说笑话吗
段延庆看着那群刚过他膝盖高的小孩子,差点儿要放声大笑起来。
这群小崽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花花崽一路小跑过去:“夫子都没事吧?”
邵夫子笑眯眯地捏了小崽崽肉乎乎的脸一把:“我们两个都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凌沄潇转眼看了过去,用眼神说:讲的都是什么瞎话,她这样的实力,还用得着小崽崽们担心?
不过她嘴巴没动,什么也没说,只是捞过小崽崽,在他头顶上揉了揉,安然享受着他的关心。
黄蓉手上还拿着外面捡来的棍子,横在身前:“哪里来的丑八怪,竟然敢挑衅我们夫子?”
段延庆最是厌恶别人说他丑八怪,年轻时候他也是一个美男子,若不是后来出了意外,被人毁了容,还弄成残疾,他又何须现在这般。
“小孩子口无遮拦,小心被人教训。”
黄蓉冷哼了一声:“我这人脾气向来如此,对着自己人自然要好上许多,你又算什么东西?”
她生起气来,连自己爹都打。
虽然……打不过。
段延庆双眼眯起来,眼神不善地盯着黄蓉这个小丫头:“臭丫头,找死。”
他将拐杖往地上一拄,内力外放,直接将青石板戳穿一个洞来,扬起比他们这群小崽崽还要高的灰尘。
楚留香把黄蓉往身后的郭靖一推,笑着抱拳:“蓉儿妹妹向来心直口快,还望前辈见谅。她只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孩子,哪里知道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