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鼓了鼓脸,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郭靖拦住了。
对方的内力太可怕了,他们硬拼拼不过,不能随便激怒对方。
“夫子还在,怕什么?”黄蓉不甘地跺了跺脚。
要是夫子不在的话,她还有兴趣和对方虚与委蛇,可是夫子在前,对方又摆出一副不住打量夫子的眼神,实在是令人生气。
段延庆重新把眼神放回凌沄潇身上:“凌姑娘考虑得如何了?”
“不需要考虑。”凌沄潇抬手指了指自己那一群学生,“他们既然要为我出面,我没有任何阻拦的道理。”
段延庆眼神微缩,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戏弄自己:“你是让一群小崽子和我打?”
哪怕这群小崽子从娘胎出来就开始练武,最大的那个也不过九岁左右,这样一群小崽子和他打,必败无疑。
凌沄潇:“有何不可?”
段延庆冷笑一声:“看在他们还小的份上,我给他们留一条命。”
凌沄潇眉头扬起:“难不成你还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拿走我学生的性命?”
年轻人未免狂傲了些,还没能看得清她的实力,就这样张扬。
段延庆瞧她那年轻的模样,当她是在嘴硬,只冷哼一声,没有过多计较。
凌沄潇也素来不喜欢与人辩驳,横竖再过不久,小崽崽们也可以教他重新做人。
她主动道:“你们都上,我再来给你们指点一次,还能速战速决,吃点东西,去药泉里面泡一泡,早些休息。”
小孩子家家的,太晚睡觉对身体不好。
段延庆皱了一下眉头又松开,心里多了一份疑惑,却来不及仔细想。
小崽崽们已利落分成三个斋院,将段延庆和狗皮膏药围住。
春风斋围住狗皮膏药,秋月斋围住段延庆,夏阳斋横在两人之间,有些不清楚自己到底围攻哪一个。
凌沄潇先解决他们的疑虑:“夏阳斋灵活游动,谁需要便去谁那里。”
游击也是一种战术。
她以前在另外一个世界,属下献计,她用过这种战术对抗敌军,倒也好用。
恰好小鱼儿此人足够灵动,放在这个位置上也很适合。
凌沄潇只是指点,而不是指挥,先动手还是后动手,完全取决于小崽崽们自己的意思。
春风斋素来喜欢谋定而后动,他们不住打量着狗皮膏药,对他的实力实在很难估算,只能试探着从四个方向出手,前后左右围攻。
他们这边少了林诗音,朱停素来又是在旁辅助,上下两个位置有所空缺,被狗皮膏药逮着机会往上面窜去,差点就逃离他们的包围圈。
幸好陆小凤和花满楼的轻功不错,跟着往上窜,从上面封锁了他前后的退路,逼得他重新落地,与他们正面对抗。
拳掌方面的实力,小崽崽们都不如狗皮膏药,试探了两三回就放弃了,主要靠灵活的走位与腿功,趁其不备,踹他几脚,攻击人体身上重要的穴道。
狗皮膏药总是伸手要抓左边的,就被右边的打过来,改变方向抓右边的,就被前面的踹过来,刚抬起脚踹回去,内功都还没有蓄起发力,后面又来一个小崽崽,用腿夹住他的脑袋,前面的就蹬着他的脚底跑了。
小崽崽们你来我往地配合,一个方向有难,三个方向支援。
狗皮膏药被捉弄了好几回,头发都被钟灵揪掉了一些,心里生出怒气来,想要破罐子破摔,先逮住一个,先不管其他三个方向的攻击。
凤凰崽一眼就看出他的企图,喊道:“花满楼赶紧躲开。”
已经飞跃起来,从正面与狗皮膏药对抗的花满楼凌空旋身,硬生生把轨迹扭断,落到地上去。狗皮膏药见状,又盯上了凤凰崽,伸手朝他抓过去。
其他三人赶紧应援,两根手指并起来,点向狗皮膏药身上要命的大穴道,逼得他不得不正视其他人。
凤凰崽趁机在上空踢出连环腿,以免狗皮膏药盯上其他人,非要对方用手臂连连挡住他踢出去的腿不可。
狗皮膏药只觉得这群小崽崽,就像那蜂窝里一股脑冒出来的蜜蜂,盯上了他这个不小心将蜂巢打了一下的冤大头。
虽说小崽崽们的实力高不到哪里去,相对于其他江湖高手而言,他们打出来的伤害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然而,大象也怕被蚂蚁咬,他一个大人也怕被一群小孩纠缠。
段延庆这边也并不轻松。
秋月斋有黄蓉和楚留香在,两个人的武功都是灵活的套路,哪怕是对上比自己武功高强好几倍的人,都能够想到迂回的办法对付。
可以说,他们就是蚂蚁摁死象的最好代表。
方才还说着大话,十分自信的段延庆,这会儿连冷汗都冒了出来,湿透了后背的衣衫。
他刚用拐杖拦住了黄蓉敲过来的一棍子,楚留香已经找到了机会,从背后突击。
段延庆把黄蓉的棍子往外一推,正想回头接招,胡铁花和姬冰雁却已经从左右两个方向将他夹击,让他的动作慢了一拍,只能在接过两掌之后,才急匆匆用拳头打向楚留香的脚底。
要不是他反应快,极有可能会接空。
两人内力相撞,撞出一股白色的透明气流,把檐下的飞雪都激了起来。
一时之间,天地之间,仿佛又下了一场大雪一样,将他们所有人包裹其间。
夏阳斋的人就像是夹在两人中间的一条小蛇,一会儿头朝这边咬咬狗皮膏药的腿,一会儿头朝那边给段延庆咬一下手臂。
他们的出现往往没有任何预兆可言,就看春风斋和秋月斋的人在哪里有空出位置来,便会立马上前补上,若是对方不需要,他们就往后撤退,一副众览大局的模样,盯着机会就往前。
一群小崽崽就像是滑不溜秋的泥鳅,狗皮膏药和段延庆总感觉自己伸手就要抓到这群小崽子,可是回神一看,手上却是空空如也。
对方对他们的伤害倒是不大,然而,他们两个也没能够伤到任何一个小崽子的皮毛。
这让他们开始变得有些躁动起来。
凌沄潇依旧躺在摇椅之中,慢慢悠悠踩着脚下踏板,很欣赏地瞧着到现在都不需要自己开口指点的小崽崽们。
邵夫子伸手将温好的酒取下来,附身倒进凌沄潇手边的酒杯里。
继续按照这样的态势进行下去,小崽崽们多花一点时间,在等朱停那边把机关弄出来,活抓这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太难的问题。
现在就看小崽崽们能不能沉下气来,千万不要冲动行事,以硬碰硬。
狗皮膏药和段延庆也莫要被激出血性,来个鱼死网破。
两个称得上高手的人,若是鱼死网破,小崽崽们的确难以应付。
然而,人就是这样,越是不想见到什么场面,什么场面就越会到来。
磨蹭了半个时辰以后,段延庆和狗皮膏药的耐心彻底告罄,下手之间狠戾了不少,甚至拼着被几个小崽崽一起打一拳的危险,都想要扣住正面来击的孩子,将他废掉。
凌沄潇眼底冷下来,手臂一抬,红绸便从宽大的袖子里面钻出来,朝着段延庆和狗皮膏药而去。
红绸犹如灵蛇舞动,刷刷两下便缠住了段延庆和狗皮膏药的手。
她挪转手腕,将红绸往后一收,直接把段延庆和狗皮膏药整个人拉得腾飞起来,拽到她面前。
“两位不觉得自己出手太重了?”凌沄潇轻轻抬起眼眸,眼中似有寒潭深渊,“他们下手一直都有分寸,未曾伤及二位性命。怎奈二位,却想要他们小命。”
段延庆用拐杖打入青石板,免了像狗皮膏药一样,踉跄半跪下去的命运。
他腹部震动,透露出来的语气也相当不好:“凌姑娘未免有些不讲道理……”
不等对方将他的歪理说完,凌沄潇便嗤笑一声:“我这样的武力值,你让我和你讲道理?”
“你是在说笑话吗?”
第70章 她是个讲道理的人
凌沄潇根本不等到他们反驳,便出手了。
对方下狠手的举动,可以说是彻底惹怒了她。
未免吓到一群小崽崽,凌沄潇十分贴心地卷起两个人,离开育儿堂。
小崽崽们才扭过头看了一眼,红色绸布便彻底没了影子。
“夫子武功到底是有多高?”
寻常人施展轻功,起码有个起势,总能看得到一点影子。
他们夫子就像是一阵风刮过一样,有感觉,没影子,根本就瞧不清楚。
凌沄潇卷着两人回到山庄附近,顺便把小崽崽们藏起来的两个人也弄了出来。
段延庆皱着眉头看向她:“凌姑娘似乎骗了我。”
“我骗你什么了?”凌沄潇扬起眉头看他。
段延庆冷笑道:“你方才不是说我的两位兄弟,并非你所抓,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谁说我将他们抓了?”凌沄潇抓着红绸的手一松,将红绸重新收回来,铺在脚下。
方才趁着花花崽不注意,她直接赤脚出来,还是需要红绸垫一垫。
段延庆的眼神顺着从自己身上溜开的红绸,一路延伸到她脚下雪白的玉足。
红绸缎、玉赤足。
的确是一幅好风景。
“姑娘若不是将他们抓了,又怎么知道他们会在这里?”段延庆的眼神往上挪,落在凌沄潇的脸上。
凌沄潇轻笑一声:“抓他们的是我的学生,他们栽在我们家聪明绝顶的小崽崽手里,也不算太过丢脸。”
毕竟血刀门还有许多小弟子,也都栽在这群小崽崽手里。
段延庆当然不愿意相信,只当做凌沄潇是在故意埋汰他们。
凌沄潇也不在乎他们到底相不相信,横竖她怎么处理一个人,靠的是他们过往所做的一切,到底应该落个什么样的下场。
她在袖子里面掏出十二连环坞勤奋收集的有关四大恶人的资料,就着白茫雪色细细看过。
“云中鹤,人称色中恶鬼,喜欢调戏良家妇女,但凡有点姿容的女子就会被盯上。已有三百六十二女子遭难。”
“岳老三,凶神恶煞,脾气急躁,稍有不如意,便要拧断别人脖子。已残害无辜三百八十七人。”
“段延庆,恶贯满盈,最喜欢威胁逼迫他人,做出一些有违人伦之事。已有四百一十九人羞愧自尽。”
凌沄潇看得冷笑:“原来你们这老大老二的排行,看的是谁做的恶事更多?”
段延庆敲着铁拐杖,冷哼一声:“我们既然被称作四大恶人,自然是看谁的恶事做得多来排行,难不成还得看谁做的善事更多?”
他似乎觉得对方天真得好笑,腹腔不停振动,发出的笑声将树枝上面的碎雪也震落下来。
在这样一个江湖足以与朝廷抗衡并排的乱世,和他讲什么善良不善良的,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凌沄潇嫌弃他笑得难听,随手攀折了一根树枝,甩了过去。
树枝在那一刻变成了利器,直直戳进段延庆的肚子里,仿佛他就是一块豆腐。
段延庆根本就没有看清楚,对方到底是怎么将树枝甩出来,他只看到对方慢慢悠悠将树枝折下的动作,明明她只是在手中转了一下,抖落枝上碎雪而已。
然而,他肚子里的的确确多了一根枯枝,而那根枯枝的形状就是刚才凌沄潇所攀折的那一根。
血水顺着枯枝,滴滴答答往雪地上落,很快就晕出一滩血红。
段延庆再发出的腹腔声,已经有些漏气,伴随着液体咕噜咕噜的声音。
“你……”他的咽喉也翻涌起一股血水,不停往嘴里冒。
比较不幸的是,凌沄潇并没有下杀手,只不过是让他吃了一点苦头。
段延庆用另一只手捂着肚子,下意识就想跑,甚至连倒在雪地上的云中鹤和岳老三也顾不得。
可是凌沄潇怎么可能会让他跑?
段延庆只要往后退一步,他就会顺手折一些细小的枯枝,往他的腿上四肢肚子丢去。
枯枝在出手的那一瞬间,便成为了吹可断发的利器,直接穿透段延庆的身体,牢牢镶嵌在里面。
在手臂和大腿多了七八根小树枝以后,段延庆便不敢妄动了,拄着拐杖停在原地,像是看怪物一样瞪大着那双根本就合不上的眼睛,直愣愣地凝视凌沄潇。
“不跑了?”凌沄潇皱着眉头甩了甩手上的残雪。
刚才段延庆跑得急,她攀折树枝的时候便折得急,让雪水落到了手背上。
亏得花满楼小崽崽不在旁边,不然非得说她不可。
凌沄潇甩了甩袖子,用内力将洇湿的那节衣袖和手背烘干。
真是麻烦。
“你到底是谁?”段延庆不停打量她,“莫非你是逍遥派的人?”
凌沄潇扬了扬眉头:“逍遥派?”
她知道这个门派,倒是有些像修仙门派的模样,只不过说到底还属于武侠的范畴以内,各种心法招式虽然独特,但还说不上背离人类能力本身,要踏上修仙的路,首先就得要过获取真元成为陆地仙人达到天人之境这一关。
不过若是他们能够达到宗师级别,与寻常修仙弟子对抗也并非不可为。
然而这两样对她来说,都显得太小儿科了。
因此,凌沄潇颇有些不乐意对方拿她作比,还一副将她当成那逍遥派门下小弟子的模样。
这就像当你做成了江湖百晓通之后,别人却误认为你是丐帮传递消息的弟子一样,侮辱性有些大。
幸亏她是个成熟的老人家,没有小年轻那不高兴就得教训一下,或者杀个人的坏习惯。
只不过她语气里的反问,透露出了几分对逍遥派的不屑,让段延庆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凌沄潇看出来了。
“你很怕逍遥派的人?”
段延庆嗤笑:“并非怕了他们,只是那门派出来的人,大部分都是疯子,若非不得已,还是少沾惹他们的好。”
凌沄潇不置可否。
曾经,她也当过疯子,只是后来经历的岁月长了,看开了,逐渐才好起来。
她不再和段延庆说话,转而垂眸打量着地上的两个人。
人虽然解了绑,但是中了迷香,冷意也没将他们冻醒。
凌沄潇并不是一个唯我独尊,喜欢残害无辜的人,虽说十二连环坞将调查来的信息交予她,可是其中真假,她还是有点耐心听对方好好说一说。
于是她将手中还没用完的枯枝,掰成了两段,给云中鹤和岳老三每个人送了一段进小腿。
噗——噗——
两道惨叫声,在雪地里面回响。
枯枝上面的雪,被吓得扑簌簌往下落。
凌沄潇像是嫌弃段延庆的笑声一样,嫌弃他们吵闹。
最重要的是——
她头顶上的枯枝也在往下掉雪,她要是不想被淋着,必须要不停躲闪,或者将内力化成无形的盾将雪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