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出奇一致地看向傅云深。
傅云深把玩手上的佛珠,眸光阴晦,像是蛰伏在暗处的狼,随时都会豁出来,咬的人满身的血,眼底的阴鸷肉眼可见。
这会,就算是再不知道情况的人,都大约猜到是什么事了。
偏偏在此刻,徐敬柏的手机响了。
“还真是巧,是陈家的电话。”
徐敬柏出去接电话,厅里的人一个个忽然就像是哑巴了一样,低头吃着自己的东西,这情况倒是让他们有些弄不懂了。
都说傅云深现下和徐家水火不容,怎么还和徐家的小姑娘搭上关系了?
彭东成尴尬地招呼人继续喝酒。
徐敬柏出去了之后就没再回来,彭东成派人去问,才知道徐敬柏已经叫了司机走了。
这真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彭东成,彭东成的脸一下就垮了。
后半场,傅云深的脸色也垮着,肉眼可见地心情不爽,没人敢去惹他。
散场时,彭东成想叫住他,但傅云深就像是没看到一样,径直上了门口的车,彭东成只能作罢。
国际会展中心这边本就是私密性的场所,平日里只招待重要来宾,一路上路灯都很少,路边的白色豪车关着窗,没开灯,却还是能看到萦绕着整个车内的烟雾,一层一层地几乎把整个人淹没,只留下一抹猩红点点在其中闪耀。
忽然,车里多了一抹手机的光亮,如果有人经过的话,就能看到手机上的内容。
是一段视频,校园旁的小路上,少年狠狠地把少女抵在死角,吻得动情,女孩身上的情欲被完全带了起来,面颊通红,就算是隔着模糊的镜头,都能看到女孩的颤抖的双腿,是动情的反应。
车上的呼吸声凝重了起来。
直到“啪”地一声,手机落在地上,猩红的烟头被掐灭,狠狠地扔出窗外,一阵发动机轰鸣之后,车子不要命地开了出去,在高速上一路疾驰。
傅云深推门而入的时候,许辞正坐在沙发上,神情有些飘忽,听到声音无神地抬起头来看一眼,还没等她说话,男人拽着她的胳膊摁在沙发上,发狠地堵上她的唇。
毫不手软,像是要把人活生生摁进自己身体里一样。
第213章 很爱你
傅云深的手劲很大,有好几次,许辞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成了奢望,连骨头都要被捏碎。
眼睛里盈着泪,像是下一秒就会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那眼神落在傅云深的眼中,格外地可怜。
他明明是带着怒火过来的,但是看到那泪的时候,心里的怒火一瞬间被浇灭。
傅云深从许辞身上离开的时候,许辞才真切地感觉到如获新生这几个字真正的意思,嘴唇很痛,不用想就知道是傅云深刚才发狠了,用力过了猛。
估摸着一会儿就会肿。
“怎么样?我的吻技和陈郁,哪个更好?”傅云深虽然没有再上手,但是不代表这会的心情就好,还是憋着一口气的。
照着许辞以前的性子,一定是要揶揄上傅云深一番,说他对自己太不自信了,再不济,也会摆出一副万花丛中过的洒脱,让傅云深又气又痒。
然,这次,许辞却依旧呆滞,和傅云深对视的时候也有些迷茫。
傅云深这会就算是再生气也会发现她的不对劲,他刚才的举动属实是有点反常,应该是把小姑娘吓到了。
他顿时有些懊悔,半曲折着腿,身子和许辞齐平,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掌手背。
许辞却忽然抽走手,傅云深没说话,安静地看着她。
许辞低着头,先是摇了摇头,才慢慢开口,“视频上的东西,我不知道。”
“什么意思?”
“我不记得有这件事情。”
……
陈郁和许辞的事情还有后续是让所有吃瓜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仅仅一个晚上,陈郁的风评再度转弯。
若是原本,还只是一个婚前与人纠缠不清的由头按在头上,毕竟陈郁和林清鸢还没正式结婚,有个难忘的小青梅也是能理解。
林家能用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的由头把这件事情撇开地很彻底,但是陈家不行,陈家在芜城的名声、威望因为这一件事情几乎是毁的干干净净。
尤其是当事人陈郁是圈子里共识的高岭之花,一夕之间,神明跌落神坛。
这向来是普通人最爱看的戏码。
陈家原本还想用公关的办法公关一下,但那个营销号深不见底,就算是陈文臣用了手段,找了关系,都找不到对方的任何信息,它的存在就像是专门来打陈家的脸的,谁也不知道它还有多少能打脸的证据。
就算是专业的公关团队,也找不出任何的公关办法。
事情发酵到现在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了,马上就要过公关的黄金手段,陈家这边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态,门外陆陆续续有媒体驻扎。
对陈家来说,是一场巨大的危机。
沈若惊气得把筷子往地上一扔,“吃什么吃!还有心情吃饭呢!火烧眉毛了,一个个就跟个没心没肺的一样。”
转头看到陈湘没停,蛮力夺过她手上的筷子,筷子头狠狠打在她的脸上,“都是你这个不懂事小丫头,这还看不出来,这都是那个狐狸精的手段,就你把她当宝!”
她还想打下去的时候,陈郁的筷子挡在陈湘的面前,冷声制住她,“这件事情和湘湘没关系,你不用这样为难她。”
沈若惊心里憋着的气发不出去,涨红着脸要和陈郁吵的时候,陈湘“腾”地一下站起来,没吃完的饭连带着碗一起推在地上,摔的粉碎。
“管不住自己的是哥,不是我!再说了,你有什么证据说这是许辞做的!你拿证据啊!”
陈湘目眦欲裂,眼底涨得猩红,这两天,因为陈郁和许辞的事情,她本来就心理压力大,更别说沈若惊一次又一次地把气头往她身上撒。
她就算是木头,也忍够了。
“湘湘,回房间。”陈郁出声呵住她。
陈湘到底是听陈郁的话的,就算是委屈地嘴巴发抖,眼泪打转,还是老老实实地回房间关上门。
沈若惊气得脑门都是突突的,陈郁给她倒了一粒降压药,就着温水送服之后,才好了点。
“你妹啊,就是被你惯坏了,现在都敢朝我发脾气了。”沈若惊鼻子出气。
“你觉得这件事情是她的错?”
“怎么不是,如果不是她认识了那个狐狸精,拿她当姐妹,那个狐狸精怎么会骗到你头上来?”
陈郁抬了抬眼镜,幽幽地问,“你到底是在生她的气,还是拿她出你二十多年的气?”
冷淡的声音,威慑力十足。
沈若惊有种瞬间被看透的毛骨悚然感,心悬着,一下子不敢说话了。
两个人僵了一会儿,沈若惊起身回了自己房间,陈郁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陈家别墅阳台宽敞,隐约能看到树林中稀稀疏疏的镜筒反光。
陈郁拉上窗帘。
随后走到陈湘门口敲了敲门。
“进。”
陈郁推开门进去,顺手打开了灯,陈湘的房间光线不好,加上没合上窗帘,房间暗地几乎看不到人。
开了灯,才看到陈湘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膝盖地方的裤子已经湿了一大片。
陈郁在床边坐下,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记忆里的陈湘从小学开始就不哭了,她从小就是混世魔王,小时候有他和陈文臣护着,就算是闯了祸也能收拾地稳妥,一直都是没心没肺的。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哥,我刚才不是故意说你的,我从来没那么想你,我只是刚才……刚才太急了,你别生我气……”
她刚才被沈若惊气到了,一时间就有些口不择言,话说出去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
哥哥在她心里从来都是完美的,她也从不觉得这件事情许辞和陈郁有任何的错。
陈郁轻轻揉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慰她,“不是你的错,妈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陈湘摇头,眼泪又掉了下来,“哥,为什么妈好像不是很喜欢我的样子?”
“从小就是这样。”
小时候,犯了同样的错,陈郁只是被说一次,但到她这边的时候,总是各种挨骂和惩罚,翻旧账的事情常有。
更别提有时候,沈若惊说的话很难听。
她当时只是小,不多想,不代表她不懂。
陈郁拂去她眼角的泪珠,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像是小时候无数次安慰那样安慰她。
“湘湘,别多想,我们都很爱你,只是每个人表达爱的方式不同……”
第214章 可以一试
陈湘伤心地有点过度,哭的一抽一抽的,艰难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陈郁给她递纸,她擦了一把眼泪,问,“哥,你最近怎么样了?之前听盛医生说这个病要持续治疗,你可要记得吃药,我这两天上网查了,国外有的医院对这种病有研究,等这边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去国外治疗。”
陈郁生病之后,陈湘私下里把各大知名医院都了解了个遍,还真就给她找出来了一个,她拼命压着自己的崩溃,长吸着气,不让眼泪再留下来,“一定能治好的,一定可以。”
陈郁柔声道,“湘湘长大了,都知道关心哥哥了,哥哥谢谢你。”
陈湘婆娑的泪眼还没转换过来,眼前仍旧蒙着一层水雾,但她分明看到了那副金丝边框眼睛瞎藏不住的温柔。
他们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陈湘刻意避开许辞没提,说了一些最近工作上的事情,陈郁给她提了小小的建议,陈湘听得认真。
陈郁从陈湘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陈湘正好去换衣服了。
他拿了桌上的车钥匙,楼上房间里的吵架声在这个时候清晰地传下来。
“上京徐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人好歹也是个徐家的人,徐家那边认了,能攀上关系对我们也什么坏处,再说,现在闹成这样,这局面我们有的选吗?林家估摸着一会儿就要来退婚了,这件事情得定下来,我昨天给徐家那位通过话了,对方也是有这个意思的。”
“陈文臣,你在放什么屁!你陈家如今是落寞到这个地步了,连这种肮脏的私生女都要了?管他是什么徐家还是玉皇大帝府,那都是个私生女!充其量就是屎盆子上扣金砖!我的儿子要是娶了这种人,我以后拿什么脸面回娘家!我干脆家门都不要出了!”
楼上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乒乒乓乓的。
车钥匙在掌心攥出了汗,陈郁的眼眸一直垂着,眼底是化不开的墨意。
“哥,还没走?”
陈湘已经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看到陈郁站在门口,“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她出来的时候,楼上已经吵完了,所以陈湘没听到。
“没什么,在想事情,你去上班?”
陈湘穿的是一身工作西装,“嗯,这两天请的假太多了,得去了,不然老板那里不好看。”
“你是要去医院吗?”
“嗯,医院还有些事情没处理。”
……
医院里上午接了一个比较棘手的病症,病人是个镜面人,体内器官先天相反,虽然只是阑尾炎这样的小手术,但操作起来的难度很大,院长想了一个上午,还是把正在休假的陈郁喊了过来。
他之前在上京西院的时候,做过的手术多,这个手术对他来说属于有些难度,但能上手的。
碍于今天早上的事情,医院里私底下对陈郁的讨论有点多,院长让陈郁来了之后直接去手术室,避开热闹的门诊,少些关注。
陈郁到的时候,小余也来了,原本这场手术的护士助手是医院里科室的另一个小护士,刚来没多久,小余不放心,和上面打了申请之后,换了班。
小余把陈郁的白大褂也一并带了上来,“我还以为陈医生你不会来了,院长和我说你要来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
之前陈郁晕倒的消息也在医院内小范围内传播开来,加上陈郁这段时间频繁的休假,谁都能猜到陈郁身体出了问题,但大多数想的是陈郁这个拼命三郎是太拼命把自己累到了,没往细里想。
小余也是这样以为的,“陈医生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病人是很重要,但是您的身体也是万万不能出问题的。”
“我有分寸。”陈郁接过白大褂,脱下自己的风衣递给小余,小余娴熟挂在准备间,又给陈郁拿消毒的工具和外套。
消完毒,两个人进了手术室,麻醉师已经给病人做了麻醉。
陈郁白净的手指拿起手术工具,眼神坚定地不染一丝杂质,每一次下落都快准狠。
小余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有条不紊地在他的安排下给他递器具,期间偷偷看了陈郁一眼,他像是一个从容不迫的神,干净又圣洁。
陈郁的临床经验足,就算是这种棘手的手术,也才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手术很成功,小余松了一口,回到准备间洗手,“陈医生还真是厉害,可惜了,您就在这里呆一年,跟习惯了陈医生,我都不知道以后换了其他的医生还能不能习惯。”
“要是能跟着陈医生一起去上京就好了,可惜了,我现在还不够格。”
上京西院不仅是医学生的渴望,对他们这种小护士来说也是如此。
陈郁关掉水龙头,扯过抽纸桶里的纸斯条慢理地擦干净手上的水珠,淡淡瞥了她一眼,“想去上京?”
小余:“干这行的没有人不想。”
陈郁把纸扔进垃圾桶里,“可以一试。”
小余动作僵住。
陈郁从手术室出来后,径直去了办公室,办公室在同楼层,要路过几个检查室。
“医生,这个报告要多久才能出来?”
声音再耳熟不过,陈郁抬起头,看到了女人站在磁共振检查室的门口,手上拿着病例,拦住里面的医生问。
“半个小时,好了会叫你的。”医生有急事,匆匆回答。
许辞连连答谢,攥着病例的那双手有些抖,正打算转身找座位的时候,冷不丁地看到站在离她不远处的陈郁。
陈郁手插在白大褂里,胸前的口袋上挂着他的铭牌,活脱脱一副救世主的样子。
许辞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低下头,远远看到有个空座位,便走过去。
陈郁正要过去,手机响了,他掏出来看了一眼。
是林清鸢的。
陈郁随手掐断电话,准备上前的时候,一道身影快过他,站在许辞面前,手上提着一碗粥。
他的动作很快,又是和陈郁从不同方向来的,没看到他。
许辞有些惊喜和担忧,“原来你出去给我买东西了?”
“嗯,要等一会儿,怕你饿着。”
许辞对他扯起一个笑脸。
画面落在陈郁的眼底,他垂眸看了眼已经灭掉的手机,没什么表情地转身离开。